“好了。”卫九思和公孙野也找到面具戴好了。
卫九思是整面兔子面具，公孙野本身就戴着，倒是用不上。
谢霜歌看了眼笑起来，“小兔子乖乖。”
卫九思瞪她一眼，又问卫九婷：“三妹不戴一个吗？”
卫九婷垂眸浅笑，“我没看到合适的。”
谢霜歌闻言在摊上扫了一眼，拿起一张绘着山茶的面具递给她，“这个呢？”
卫九婷诧异的看着手里的面具，“给我的？”
“嗯，戴上试试。”
谢霜歌没觉得给她拿个面具就代表了什么。
卫九婷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拿起面具自己戴好，这回有了面具的遮挡，她唇角似有若无的笑意彻底消失。
“很合适嘛。”谢霜歌看向卫九思，卫九思点点头：“确实很合适。”
楚无恨掏出一锭银子给摊主，“多的不用找了。”
“谢谢公子，谢谢小姐，慢走啊！”
……
上元佳节，大街上没有车马，不远处的空地上有人在表演杂技，一张嘴喷出一道绚烂火光，围观的人顿时爆发出一阵惊呼。
街道拐角处一队舞狮的走过来，敲锣打鼓，彩狮探头探脑好不活泼可爱。
谢霜歌拉着楚无恨走近一些看，跟着兴奋的鼓掌。
对面也过来一只“狮子”，两狮相遇，做出一样的动作，不停的变换队形，引来喝彩声不断。
越来越多的人往这边涌，楚无恨怕人被冲散，紧紧的抓住了谢霜歌的手。
谢霜歌转头一看，卫九思和公孙野已经被人群挤到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去了。
她立刻喊了一声，“我们换个地方吧？那边有放孔明灯的！”
卫九思举高了手挥了挥：“好，我们去河边汇合！”
话音刚落就湮灭在了人潮中。
“哎，九婷呢？”
谢霜歌左右看看没看见人。
肩膀忽然被人撞了一下，那人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人太多了我没站住。”
“没事。”谢霜歌没当一回事，却被人拍了拍肩膀，她转头一看，卫九婷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她身后去了。
“小心些。”
卫九婷挤过来走在她另一边，和楚无恨一起，一左一右的把她护在了中间，谢霜歌心里忽然生出了点非常微妙的感觉。
好不容易从人群里挤出去，谢霜歌浑身都热了，大冷天的差点挤出一身汗。
她扶着楚无恨的肩膀喘了一会儿，随即笑了起来，“没想到我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随即站直身子痛快的说：“不过还挺好玩的。”
楚无恨笑着替她扶了扶有些松动的金步摇。
“好玩明年还来。”
“好。”谢霜歌握了握拳，“一定。”
卫九婷整理好了自己的衣服，低声提醒，“那边有卖孔明灯的，咱们去买一盏吧？姐姐刚才不是说想放灯？”
“对对对，放灯！我还没放过灯呢！”
楚无恨点点头：“那走吧。”
放孔明灯的人不少，摊主忙的满头大汗，卖力吆喝。
谢霜歌看的头皮发麻，“这么多人啊？”
楚无恨打了个响指，躲在暗处的辛止和辛行立刻现身，挤进了人群里，好不容易买了三盏灯出来。
谢霜歌看了眼灯，再看看他们空空的手，忍不住问：“你们自己不买一盏吗？不许愿吗？”
辛止和辛行一愣，他们还真没想过。
“你们也买两盏吧，那边有卖笔墨的，我们去对面等你们。”谢霜歌接过一盏拉着楚无恨过去了。
“谢公主！”
人都是爱凑热闹的，暗卫也一样，有机会谁不想试试呢？
两人对视一眼，再次挤了进去。
大街上人声鼎沸，远处烟花爆竹之声此起彼伏，谢霜歌想说话就得凑到楚无恨怀里，“你想好许什么愿望了吗？”
楚无恨看着自己怀里的小脑袋，忍俊不禁道：“说出来就不灵了。”
“你悄悄告诉我，神明不会知道的。”
谢霜歌睁眼说瞎话，半点不心虚。
楚无恨扯了扯唇，“神明睡着了？”
谢霜歌一脸深沉的摇摇头，“不，人太多了。”
楚无恨：“……”
第268章 浮云大师
楚无恨失笑，“原来如此。”
“所以你偷偷说，这么多人，神明看不过来，不会发现的。”
谢霜歌努力游说楚无恨。
楚无恨点点头，谢霜歌眼睛一亮，正准备洗耳恭听，就见楚无恨提笔“唰唰”写了几个大字，然后把灯转了过去，又写了三个字。
写完他把这一面转过来给谢霜歌看。
谢霜歌挑眉，三个大字映入眼底：“小、骗、子？”
谢霜歌：“……”
她沉默片刻，忽然冷哼一声，抢过笔在自己的灯上也写了三个大字——大混球。
“哈哈——”楚无恨开怀的笑了起来。
显然不觉得这三个字有什么杀伤力。
目睹全程的卫九婷：“……”
呵呵。
谢霜歌写完那三个字又想了会儿才落笔，写完之后小心的把那一面藏了起来。
她看向卫九婷，见她只是拿着灯站在那儿，疑惑的问：“你写完了？”
卫九婷摇摇头：“我不信神佛，也不知道能许什么愿望。”更没有想为之许愿的人。
就算有，人家也是不稀罕的吧？
她看着谢霜歌，没把心里话说出来。
谢霜歌皱了皱眉，“来都来了，许个愿吧，万一正好被神明看到了呢？神爱世人，无须你信她，她自会庇佑你。”
说完见卫九婷还是没动，谢霜歌把自己的灯递给楚无恨，她拿过卫九婷的，小心翼翼的在上面写字。
她的目光那么专注，露出的嘴唇紧紧抿着，似乎在做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卫九婷心里一动，心底某个地方忽然塌了下去。
“好了。这个愿望可以吧？”谢霜歌把灯还给她，眼里像有星辰闪烁。
卫九婷低头看去，灯上写着：“愿九婷平安喜乐，百岁无忧，无病无痛，万事胜意。”
卫九婷心里被狠狠一戳，灵魂都跟着震荡起来。
她最渴望的，从未与外人道的，就是想拥有一具健康的躯体。
“不喜欢吗？”见她愣愣的看着灯不说话，谢霜歌有点不确定了，忐忑的看看灯，“要不我让他们再给你换一个？”
“不，不用！”
卫九婷小心翼翼的把灯抱在怀里，轻声道：“我很喜欢，非常非常喜欢。”
“喜欢就好，等辛止他们回来，我们就去河边找九思他们。”
“我们回来了！”辛止边走边冲他们挥挥手。
“那走吧。”
谢霜歌握紧楚无恨的手，这一次楚无恨腾出一只手揽着谢霜歌的肩膀，把她和其他人隔开。
……
大冷天河水都结了一层冰，但丝毫不影响百姓们的热情。
大家拿着灯在河边排成了一条长龙，桥上也挤满了人。
放完灯的人往桥下走，桥上的空间顿时大了不少。
谢霜歌几人抽空挤了进去，耳畔忽然传来一声呼唤：“嘉宁！我们在这儿！”
谢霜歌抬头看去，就见卫九思踮起脚努力的伸出一个手晃了晃。
“看到了，我们过去。”
辛止和辛行在前面开路，他们顺利汇合，站在了拱桥中间。
“你们怎么这么久才来？我还以为你们被冲散了。”卫九思拿着灯，双颊泛红，嘴唇也有点肿。
谢霜歌一眼就看出了猫腻，意味深长的“啊~”了一声。
卫九思察觉到她的视线落在哪儿，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别开脸道：“既然找到了，那咱们一起放灯吧，火折子带了吗？”
见她转移话题，谢霜歌笑笑没说话，转头看向楚无恨，楚无恨从自己的袖袋里摸出火折子，对他们说：“小心点捧着灯，别烫到手。”
“知道了，给我。”
谢霜歌拿过火折子，把灯里面的松脂点燃，然后还给楚无恨，楚无恨也点好，递给了卫九婷，依次传递下去。
孔明灯依次亮起，照亮每个人的脸。
谢霜歌笑着看他们一眼，“我数三个数，大家一起放！”
“好。”
众人点点头，在桥上站成一排，面对着皓月的方向。
“三——”
“二——”
“一——”
“放！”
谢霜歌清脆的喊了一声，大家立刻松开了手里的灯。
火光摇曳，照亮了灯纸上的字，每一盏都承载着一个心愿，缓缓的升上高空。
与此同时，无数盏孔明灯从四面八方飞起，向着神明而去。
谢霜歌合上自己的手，闭目虔诚的在心里许愿：“求盛世长安，眷侣常伴。”
楚无恨看了她一眼，也合上了眼：“愿岁岁嘉宁，长乐无忧。”
卫九思：“恩爱两不疑。”
公孙野却迟迟没有闭眼，也没有许愿，他的灯上其实只写了卫九思的名字，并没有写愿望。
他不知道自己要许什么，求什么。
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他转头一看，就见卫九婷也没有许愿，视线落在他身上，冷淡漠然。
见他发现了，倏地笑了下，意味不明。
公孙野垂眸不语。
“好了，灯也放完了，我们去——啊！”
人群动了起来，卫九思被挤在了石栏边，石栏本来就矮，一片漆黑里有人喊了一声，“我的钱袋呢？”
“我的钱袋丢了！”
“你别挤啊！”
“你让开，踩到我了！”
人群骚动起来，卫九思一个不察被人从后面撞了一下，整个人向前扑去，眼看着半个身子都探出石栏要落入河中。
谢霜歌惊慌的喊了一声：“九思小心！”
公孙野大惊，忙伸手要去拉卫九思，千钧一发之际，人群中忽然响起一声：“阿弥陀佛。”
下一刻，一只白净匀长的大手忽然伸出来，稳稳的抓住了卫九思的手臂，把人拉了回来。
谢霜歌听这声音格外耳熟，又特别好听，就是一时没想起来。
“施主小心。”
卫九思被拉回来后心有余悸，公孙野握着她的手连连对男子道谢，“多谢这位……大师。”
“大师？”谢霜歌灵光一闪，终于想起来了，这个声音不就是藏云寺的那位神秘的浮云大师吗？
人群散开，浮云大师一身白袍站在那儿分外醒目，像揽了一身月辉。
额心一点朱砂痣，神圣又妖冶。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别来无恙。”
谢霜歌对他很有好感，笑着说：“是啊，别……”
她笑意一凝，等等，为什么是两位施主别来无恙？
第269章 大师，你行不行啊
桥上人多，不是说话的地方，反正灯也有惊无险的放完了，众人便步行去了提前订好的酒楼。
楚无恨提前订下了二楼临街的雅间，开着窗户就能看到大街上的热闹景象，抬头还能赏月，位置非常好。
伙计们鱼贯而入，一道道精致菜肴摆上桌。
“这是我们酒楼特有的梅花酿，味道清冽微甘，男女皆宜，诸位贵客请——”
伙计搬来两小坛酒放在桌边。
谢霜歌点点头，让他们下去。
雅间内灯火明亮，温暖舒适，大家纷纷褪去了外面的披风。
门一关，大家依次落座摘下面具，浮云自然而然的坐在了末位，他这一袭白衣和整桌酒肉显得格格不入，卫九思几人时不时的就往他脸上看一眼。
谢霜歌也忍不住打量他，在藏云寺的时候她只听到了浮云大师的声音，压根没看见浮云大师的脸，没想到他长得这么好看啊？
单纯看相貌的话，比楚无恨略胜一筹，因为他看起来更好亲近，虽然气质疏离，但整体看起来干净磊落，让人心生向往。
楚无恨嘛……谢霜歌转头看他一眼，虽然轮廓利落，眉眼深邃，但因为戾气太重，让人望而生畏。
看完谢霜歌又忍不住去看浮云大师，被楚无恨按着头顶转了回来。
“公主，再看臣要吃醋了。”楚无恨在她耳边低声道，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委屈。
谢霜歌立刻不动了。
浮云大师看着这一幕，忍俊不禁，“阿弥陀佛，是我打扰诸位了。”
“没有没有，刚才大师救了我，我还没谢过大师呢。”卫九思想起自己差点掉进河里就心有余悸，“若非大师，我现在也不能坐在这儿了。”
“多谢大师救命之恩。”
她端起桌上的酒杯冲浮云举了举，“这一杯酒我敬大师，大师不必喝。”
看着她仰头一饮而尽，谢霜歌也好奇的闻了闻，“这酒不会很烈吧？”
楚无恨点点头：“一般，少喝几杯无妨，喝多了也会醉。”
“我也敬大师一杯。”公孙野也端起酒杯，和卫九思对视一眼。
浮云大师平静的看着他们，唇边含笑，气息平和。
卫九婷坐在他身边，撇了撇嘴，她最讨厌这种看似干净却城府极深的人。
等他们敬完酒了，楚无恨才问：“大师怎么会在这儿？”
浮云大师笑道：“藏云寺无事，我便四处游历，正好走到金都罢了。”
“原来如此。”楚无恨深深的看他一眼，总觉得没那么简单，这和尚可不是普通人，他走到金都就算了，还正好走到他们面前，真就这么巧？
对上他的眼神，浮云也只是笑笑，没有解释的打算。
“相逢即是缘，只可惜之前不知道会遇到大师，所以点的都是些荤素搭配的菜，大师是不是不能吃？我再叫人做几道素菜吧，不知道大师喜欢吃什么？”
谢霜歌悄悄的看他一眼，浮云笑意真切了几分，“无妨，我不忌口，吃这些也是可以的。”
“啊？出家人不是忌荤腥的吗？”卫九思诧异。
“信佛在心，不在口，我不守这些虚礼。”浮云淡定从容的说。
“既然不守这些虚礼，那大师喝两杯也不妨事吧？”卫九婷拎起酒壶给她倒了满杯，“大师，请——”
浮云的视线缓缓落在了她的脸上，沉默半晌，最后揽袖端起了那杯酒。
“谢公主。”
卫九婷挑了下眉，“我还没介绍自己的身份，你就知道我是公主？”
浮云但笑不语，端着酒杯，姿态优雅的喝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