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离被林音猛然大力抓紧的力道拉回了注意力,他低眸看着女人紧绷的手臂紧搂着他的腰。
心里麻酥酥的。
皇帝的女人原来是这种滋味么?
夜离伸手挑起林音瘦削的下巴,纤细好看的脖颈被迫仰起,一双美眸不解的看向他。
目光,终于又落在他的身上。
夜离细细亲吻着林音的眼睛,这双眸子合该看着他才是。
只看着他就好了。
“你干什么?”
林音又惊又怒,低声呵斥着夜离。
这样下去璟儿会发现的。
夜离丝毫不理林音的挣扎,从来在她面前听命顺从的男人有了自己的想法。
此刻,他只想狠狠吻住这诱人的红唇,只想夺去她所有的目光。
旁的,再也顾不了了。
月璟脚踏软雪,眼观八方。
奈何梅花正艳,视线很是受阻。
很快,不远处细微晃动的梅梢引起他的注意。
月璟察觉,此刻并不曾起风。
那么……
蓦地,月璟脚下的触感有异,似没有别处松软。
他收回远眺的目光,仔细打量着脚下的异样。
深厚的白雪凌乱不堪,似有人在此处反复踩踏。
这里除母妃之外,还有别人?
难道母妃被奸人所挟持?
这皇宫大内,刺客横行,并不稳妥。
月璟按捺住心中隐忧,正准备去叫人前来帮着寻人。
就听见头顶传来破空的声响,一道黑色的身影闪身而去,只余晃动的梅枝撒下片片飞雪。
月璟一惊,条件反射地大喊!
“来人!抓刺客!”
话音刚落,林音羞急的嗓音响起在他身后。
“璟儿!莫要声张。”
月璟猛地回过身,就看见他遍寻未果的母妃站在不远处。
他三两步去到林音身边,上下打量着她有没有受到伤害。
林音对他的触碰有些僵硬,毕竟她刚刚才离开男人的怀抱。
要是被璟儿发现些什么就不好了。
“母妃,你为什么要阻止我?”
月璟不是未经世事的小孩,母妃这幅模样太过反常。
“那个人是谁?”
母妃究竟在做什么?
他有太多想知道的。
林音体力有些不支,面对月璟的追问,她眉心微拧。
“他是谁不重要,你今天什么也没看见,知道吗?”
“母妃有些乏了,送母妃回去吧。”
林音不欲多说,似很是疲累的打了个哈欠。
伸手间,本就摇摇欲坠的狐裘滑落臂弯,白皙的脖颈处,是朵朵娇艳的红梅。
月璟惊愕的瞪大眼睛,直愣愣的盯着林音的脖子。
他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心中仿佛压了块巨石,沉甸甸的。
林音察觉到他的目光,惊慌不已的拢好滑落的狐裘大氅。
强装镇定的自前走去。
“为什么?”
月璟的声音夹杂着浓浓的痛苦,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
林音脚步微顿,缓缓回过头看着自己的儿子,嗓音满是不屑:“为什么?”
林音的双眼渐渐变得赤红,几乎是吼出压在心底的话:
“本宫十五岁入宫为妃,熬了大半辈子位份也只是区区妃位!本宫不甘心!”
看着月璟的脸色,林音笑的难过,她伸手捧着自己的脸问:“母妃不美吗?我哪点比她慕容灵谙差!”
她凭什么事事不如她?
为什么就她慕容灵谙独得皇上圣宠,而她使尽手段才好不容易承了天恩。
要不是千辛万苦才有了璟儿,再加上她母族的势力,这个妃位也落不到她头上!
蹉跎半生,要她如何甘心!
“可那是杀头的大罪啊!”
月璟嗓音尖利,痛苦不已。
这是他的母妃,他怎能眼睁睁得看着她去送死。
“怎么会。”林音笑了。
她看着月璟怒红的眼睛,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
贴近他的耳朵:“我林音的儿子怎能屈居人下,只要你做了皇帝,谁敢砍我的头?”
月璟快疯了。
是他出现幻觉了吗?
自己一向与世无争的母妃此刻正说着大逆不道的话。
她说,要让他做皇帝。
月璟心如擂鼓,又恐惧难安,他看着眼前的女人,前所未有的觉得陌生……
太监来报,月欢苏醒,批阅奏折的明帝忙放下手里的折子,绕道去了皇后的雍和宫。
銮驾行至雍和宫外与皇后的凤驾迎面碰上。
慕容灵谙下了轿辇行礼:“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明帝亲自扶起慕容灵谙:“皇后免礼。”
“爱妃可是准备去看望欢儿啊?”
他就知道皇后听闻月欢醒来,必定也会前去探望。
故而绕道雍和宫。
“正是。”
慕容灵谙脸上洋溢着好心情,没有什么比月欢平安醒来更让她喜悦了。
看着急匆匆赶来的皇帝,慕容灵谙心里也似抹了蜜。
“爱妃与朕同坐吧。”
明帝看着皇后明显温和下来的眉眼,连日来的疲累都似一扫而空。
愉悦地牵着皇后的手,往自己的銮驾走。
帝后同乘,可谓无上荣宠。
他就是要让整个后宫都知道,皇后在他心中的分量。
知道什么能碰,什么碰不得,他们的欢儿才能少受些伤害。
两人刚行至安乐殿,帝后同乘銮驾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后宫。
“欢儿,可不能再折腾自己了,要好好喝药知道吗?父皇和母后年纪大了经不起你这么惊吓。”
晏栖懒洋洋的靠在软塌上,被迫听着皇后的耳提面命。
唠叨也没什么。
只是皇后这手什么时候能从她脸上下来啊?
她脸上的绒毛都快被薅秃了。
月欢求救似的看向沧澜,整个五官都在表达同一个意思。
救救我。
沧澜挑了挑眉,默默地转了个身,表示爱莫能助。
月欢气得小脸圆鼓鼓的,有气无力的开口:
“母后,我脸疼。”
这可把明帝和皇后吓坏了。
“怎么了欢儿?”
“神医!”
两人一听月欢喊疼,又是一阵兵慌马乱。
月欢看见被点名的沧澜脊背一紧,暗戳戳递给她一个眼神。
表明了不想搭理她。
她讪笑着回答:
“父皇母后!我的脸没事,就是您的爱太重了,它一直不太适应。”
皇上和皇后面面相觑:“……”
第10章 其乐融融
晏栖觉得扮演受宠的公主似乎也不难。
该傲娇傲娇,该撒娇撒娇。
简简单单,轻松拿捏。
至少英明神武的明帝和温柔的大漂亮皇后慕容灵谙,不曾发觉他们的宝贝小公主已经换了芯子。
除了那个不像神医的神医——沧澜。
他的那句话,差点让她原地自爆。
惊出一身冷汗。
她心虚的直愣愣的盯着沧澜大眼对小眼时,他又接着说道:
“我就知道,你肯定是舍不得了吧?”
懵的她一头雾水。
什么舍不得?
舍不得什么?
好在沧澜是个自问自答的好神医。
“他那张脸是有那么点好看吧?也就比我差了那么一点点吧。”
沧澜认真看着江岐的脸,来回比对着。
“要是弄坏了还怪可惜的。”
他倒惺惺相惜起来了。
晏栖被气乐了,指着沧澜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感情闹了半天他以为自己是色令智昏,痴迷男主的漂亮脸蛋?
不过,江岐长得是挺带劲儿的。
晏栖看着沧澜一副仿佛看穿一切的眼神,眼睛一亮,这还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试问,如何能让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卸下乖戾,毫不突兀的对一个往日里受欺负的人好呢?
可不就是痴迷么!
沧澜神医可真是她的福星啊。
于是,在明帝命人把依旧昏睡的江岐送回冷宫的时候,晏栖想也不想的制止了。
“父皇,不可!”
闻言,明帝和皇后均不解的看向她。
沧澜则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站在一旁吃瓜。
“为何?欢儿如今已经醒来,距离下一次取血也还有些时日。”
明帝话里话外,大周的太子在他眼里唯一的用处也就只有献血了。
让他在月欢寝殿待这么些时日,也只是担忧欢儿会有什么不可控的意外,江岐能随时献血。
“……”
明帝啊,你可真是我的好父皇呀。
月欢战战兢兢地瞥了眼江岐,不知为何有些心虚。
“这安乐殿太冷清了,欢儿想让他陪着。”晏栖这话说得颇有几分耍无赖的味道。
“欢儿不就是嫌他恶心碍眼,特意赶去最偏远的冷宫么?怎么这才短短相处了几日就改变主意了呢。”
慕容灵谙眼里的揶揄甚浓,她可是很清楚月欢私下里对这位大周太子的‘关照’的。
只不过她和皇上都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江岐的作用,就是因欢儿而存在。
至于怎么折腾,全凭欢儿高兴。
“哎呀!母后,你就别取笑欢儿了。”
察觉到皇后话里的纵容,晏栖把小女儿的娇俏发挥了十成十。
就在晏栖觉得这事十拿九稳时。
“不行!”明帝冷沉着脸拒绝。
他不能拿月欢的生命去冒险。
江岐就是头狼崽子,他眼里的狠意藏的再深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若把他放在欢儿身边,太过危险。
“父皇——”
晏栖还想再劝,就被明帝身边的大监弈清进来打断了。
弈清是宫里太监之首,据书中记载武功不低,名为太监,实则是明帝站在明处的影卫。
这样的影卫,原主月欢身边也有一个,名唤奕棋。
是名副其实的暗卫。
晏栖还不曾见过。
这样的人物,不是没有眼力见的,能这个时候出现,说明有要事禀告。
弈清正欲靠近明帝耳旁悄声告知,明帝道:“但说无妨。”
弈清不置一词,恭敬道:“大周使臣来访,请求迎接大周太子回周贺新岁。”
明帝的冷沉的目光倏地射向弈清,气氛有瞬间的凝固。
贺新岁?
是了,晏栖记得大周确有使臣来访,请求接江岐回周迎新岁。
她来到这不久,又逢病发昏迷,没承想竟要迎新岁了吗?
那么冬季皇家狩猎是否也不远了?
月氏有冬季狩猎迎新岁的习俗,王公贵族全都参加,谁的猎物多,明帝会赠礼相送,图个新岁好彩头。
一想到狩猎,晏栖就胸口疼。
思及此,晏栖哀怨地看了眼昏睡的某人。
大周的请求,明帝自然不会同意。
“怎么做还需要朕教你吗?”
弈清听见明帝的旨意,从善如流的答道:“弈清知罪!”
说着退了下去。
大周每年都会派使臣前来,但次次都被明帝回绝。
关乎两国之事,即使早料定结果,弈清也不敢不报。
皇后见晏栖小脸哀怨,以为她还在耿耿于怀方才的请求,于心不忍:
“你如果实在觉得冷清,母后做主让你再留他几日可好?”
“灵谙!”
明帝见皇后纵容,神色很是无奈。
皇后对着明帝微微摇了摇头,她当然知道明帝的担忧,不过是被囚入牢笼的困兽而已,又有何惧?
只要欢儿想玩,由着她便是。
能让欢儿高兴是他的福分。
她们要做的,就是把欢儿保护好,不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多谢母后。”
晏栖眼里闪着亮晶晶的星星,至于旁的事现下多想也无济于事。
江岐她是一定要留下的。
大腿嘛,肯定要放在身边才放心。
“我的宝贝公主殿下,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姗姗来迟的太子月珏,人未到声先至,身后还跟着几个抬着木箱子的太监。
“过来瞧瞧哥哥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晏栖顿时来了兴趣,像只展翅的蝴蝶蹦蹦跳跳翩然而去。
好奇的问:“里面是什么?”
可把皇后看得心惊肉跳,“心肝哟,你慢着点。”
这刚苏醒,可不兴这么折腾。
“打开瞧瞧不就知道了。”月珏宠溺的看着月欢,示意她打开箱子。
七彩小风车,九连环,草编小动物,纸鸢,花灯,糖人,漂亮的兔子面具等应有尽有。
更离谱的是,居然连拨浪鼓都在其中。
“母后,你快看太子哥哥欺负人!”
晏栖晃动着叮当作响的拨浪鼓就向慕容灵谙告状,月珏这是把她当小孩哄呢?
“怎么能是欺负呢?哥哥疼你还来不及呢!这些可是我特意差人去民间搜罗的最好玩的小玩意,祝贺宝贝妹妹身体康健。”
玉玦笑得明媚,凑到月欢身边邀功,博得妹妹欢喜的同时,真诚祈愿妹妹身体常康健。
“别的我暂且可以接受,可这拨浪鼓说破天也是逗弄小孩子的物什,哥哥,你瞧着欢儿需要这个哄吗?”
虽然拨浪鼓叮当作响的声音是挺好听的,可面子事大,好玩是小。
本公主的面子不可不要。
“咦,你不就是小孩吗?”沧澜在一旁悠悠道。
“……”
晏栖似是不可置信,瞪大眸子看着沧澜,指着自己的鼻子问:
“你确定?本公主?小孩?”
“如假包换。”沧澜老神在在,继续补刀。
“哈哈哈哈哈!”月珏被沧澜一本正经的逗弄和自家宝贝妹妹可爱的互动逗得捧腹大笑。
明帝和皇后看着这一幕,对视一眼也唇角染笑。
连日来的低气压,算是彻底消弥。
欢声笑语里,谁也没发现的是,昏睡的少年指尖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