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么高高在上。
五年前的那一日,他也是这般身穿月白盔甲,骑在战马之上,手持长枪直指大周城门。
逼迫他的父皇交出尚还年幼的他。
如今,他定要一一还回去。
江岐缓缓的举起长剑,直指慕容灵渊的眉心,嗓音粗哑,“取你首级!”
慕容灵渊唇角扬起嘲讽的弧度,“狂妄!”
“单枪匹马就想取我首级,你当我慕容灵渊是纸糊的吗?”
他身后这三十几人,哪个不是骁勇善战的勇士?
江岐面巾之下唇角微扬,“怎么会?”
“好歹是一国将军,怎能我一个人送你上路?”
江岐淡淡道:“都出来吧。”
话音刚落,周围倏地蹿出数十黑衣人,把慕容灵渊等人团团围住。
慕容灵渊面色一沉,“这么说,你是有备而来啊。”
方才在数量上他们已然占据优势,就算是一个个上,也能把他耗死。
慕容灵渊甚至觉得他根本不用出手。
现如今,胜负难辨。
眼前这少年身上散发出的气势,可以看出他功夫不低。
他们不一定有必胜的把握。
而这些黑衣人似乎都是刺客。
战场上的将士,遇上专攻杀人的刺客,很吃亏。
江岐凉凉地睨了眼自以为是的慕容灵渊,“你,也配我多费心思?”
“只不过恰好遇上,而我刚好想要你的命。”
江岐没说假话,这些人是他一离开皇都就跟着他出来的。
一直没机会用上。
今日偶遇慕容灵渊,也该试试这些人的刀刃了。
“你放肆!那里来的宵小,竟敢如此狂悖!”
“我来会会你!”
慕容灵渊身后穿着深蓝色衣服的男人,脸带怒意忍无可忍的看着蒙面的江岐,率先抽刀砍了上去!
他飞身上前,剑身直指江岐眉心。
江岐慵懒的睨了他一眼,身形岿然不动。
就在那人的砍刀距离江岐不足一米距离的时候,江岐身侧的黑衣人倏地欺身而至,抽刀迎敌。
与那人缠斗在一起。
慕容灵渊眸子微眯,一边观察着两人的缠斗,一边留意着江岐的动向。
与自己属下打斗的黑衣人,并没有败势的迹象。
两人的招式都透着股狠意,好似浸润在死人堆里成长起来的杀招!
这些人竟不是杀手,而是将士么?
为首那人的嗓音即使被刻意更改,但仍然留有月氏的口音。
皇都内,是谁想要杀他?
“你是谁的部下?”
江岐自然也能看出两人的招式都偏向军营里干脆利落的杀招,对于慕容灵渊的问话也不觉得奇怪。
他阴鸷的盯着慕容灵渊,“部下?谁敢统领我?”
“我说过的吧?”
“取你狗命只是临时起意。”
他想要寻找的是逃走的月欢,杀他不过是顺手为之。
到手的猎物,岂有放走的道理?
第121章 堵截
慕容灵渊早已不是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面对江岐的挑衅自然不会被激怒。
愤怒,最是无用。
眼下这人显然是有备而来,且看不出来历。
他又怎会自乱阵脚。
慕容灵渊轻笑出声,“想要我性命的人你不是第一个,相信也不是最后一个!”
“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吧,放狠话可不会死人。”
恰在此时,身穿深蓝色衣服的男人横刀向黑衣人的脖颈砍去,在黑衣人闪避之际,一脚踹向他的腹部。
那黑衣人被重重的踹飞在地,至此短暂分出胜负!
江岐瞥了眼捂住胸口猛吐鲜血的部下,冷眼睨着慕容灵渊眼里的轻蔑,幽幽道:“你这么着急赴死,也未尝不可!”
速战速决,他正好去寻月欢。
说罢,他脚尖轻点,率先向慕容灵渊持剑而去。
凌厉的剑气,刺破黑夜,直指慕容灵渊命门。
江岐身后的黑衣人见状,纷纷拔剑而出,与慕容灵渊的部下缠斗在一起。
慕容灵渊手里的长枪轻挑拨开江岐直刺而来的冷剑,“既然敢拦路杀我,又何必畏首畏尾,遮住自己的面目。”
江岐目光微闪,手里的长剑犹如灵蛇,招式千变万化,招招往慕容灵渊身上刺去!
“我遮住面容可不是畏首畏尾,只是担心你看了我的脸会被活活气死,那杀起来也太没意思了。”
“放心,我自会让你死得瞑目。”
相信他这张脸一定会让慕容灵渊感到惊喜呢。
有什么比被自己亲手带回来的人杀死,来得更痛快的呢?
“这么说,我认识你?”
慕容灵渊听出江岐话里之意,眸子微眯,带着试探之意。
“将死之人,何必话多。”江岐冷嗤一声,不再说话,踩踏上慕容灵渊横扫过来的枪尖,犹如吟啸九天的龙闪电般的朝他攻去。
凌厉的剑意扑面而来,慕容灵渊沉了脸色,手腕借助长枪之力,整个人飞旋一周,脚背直踢江岐背心而去。
江岐察觉到直袭而来的掌风,自半空中回身,与慕容灵渊对上一脚!
强劲的内力碰撞,两人皆被震出一段距离。
慕容灵渊落地之时,微不可查的踉跄一瞬,脚筋传来一股刺痛,这人的内力强劲,是个劲敌!
慕容灵渊心底升起不好的预感,但面上却是不显。
“将军——!”
随行的部下见状面色一变,瞬间挡在慕容将军身前。
戒备的看着对面同样面不改色的江岐。
没想到这突然冒出的杀手,修为这般了得,别人不知道,可他们这些追随慕容灵渊的左膀右臂可是清楚的的很。
将军的左腿受过伤,这会儿又硬生生的对了一脚。
只怕情况不太妙!
江岐垂眸微瞥一眼自己的右脚,深如寒潭的眸子沉沉地打量着慕容灵渊,不愧是身经百战的老将军,其武功修为自是不低,他这条腿被震得微微发麻。
不过,他敢肯定的是,慕容灵渊绝对不像表面这般轻松。
他的那条腿,此刻应当也是麻木难忍吧?
江岐心随意动,长剑一挥,整个人如离弦的箭再次向慕容灵渊刺去!
对待猎物,就是要让对方毫无喘息的机会。
不待慕容灵渊出手,挡在他身前的部下迎上了江岐,面对两人夹攻,江岐也丝毫不占下风。
他游刃有余的挥剑,手里的剑在他手里挽出漂亮的剑花,身形似鬼魅游移。
短短数招,胜负已分。
那两人身上都受了不同程度的重伤。
江岐看着刀剑上沾染的鲜血,眸色变得更加嗜血猩红。
仇人的鲜血,会让他变得兴奋。
大概是江岐的凌厉手段已经展现得淋漓尽致,在这暗黑的夜,好似地狱而来的恶鬼!
慕容灵渊被部下团团围住,守护在正中。
只是面对江岐的攻击,人数损耗不少,地上躺着的是再也不会站起来的部下。
慕容灵渊沉痛的扫了眼地上方才还鲜活的生命,这会儿已经变成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他们没有死在马革裹尸的战场之上。
却死在了这荒郊野岭,成了孤魂野鬼!
慕容灵渊真正被激怒了,他冷鸷沉沉地盯着蒙面的江岐,“你——”
“该死!”
倘若之前他还保留着一丝试探之意,这会儿他只想亲手拆了他的骨头!
给死去的将士陪葬!
江岐慵懒的勾了勾唇角,寒眸幽幽地注视着动怒的慕容灵渊,“你确实该死!”
“也必须得死!”
他看着慕容灵渊那张与月欢七分相似的脸,“只不过念在你阴错阳差帮了我的份上,我留你个全尸!”
他所有的苦难都来自月氏。
江岐的脑海里闪过月欢那双纯净温柔的眸,他放不下的那个人,也来自月氏。
“弓弩准备!”江岐看着被团团围在中心的慕容灵渊,也懒得去硬碰硬,他有的是法子给他撬出来!
就看谁耗得过谁了。
虽然他这边的人也折损不少,但在人数上他依旧占据优势。
更何况他有弩箭在手,何愁他慕容灵渊的人形盾牌,他照样能给他射成一个大窟窿!
慕容灵渊看着对方手上的弓弩,脸色黑沉地厉害,弓弩射程远,杀伤力巨大,而且可以十箭连发!
他们的人阻挡不了多久!
此时已经不是逞能的时候,眼下最合适的是寻到机会离开,否则很可能会全军覆没。
边境不可一日无将,而慕容家更是不能倒。
他若是不在了,太子娘仨也会少了依靠!
倏地,慕容灵渊想到了还在盐城郊外的月欢,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话返回皇都。
一主一仆二人若是碰上这帮杀手,哪还有生还的可能?
他偏头靠近身侧的下属,压低了嗓音,“一会儿本将军替你等掩护,你带上五人趁机离开,去寻月欢公主,一路护送她到最近的府衙,联络太子殿下前去接她回皇都!”
那人的脸上闪现出挣扎,他看向慕容灵渊,“——将军!”
眼下这里形势危急,正是缺人的时候,他这会儿带着人离开,那么将军岂不是更加危险!
“这是军令!”
“保护公主是我等职责,你只需听命行事!”
第122章 来者不是客,杀之
江岐悠闲自在地看着犹如笼中鸟的慕容灵渊,他虽听不清那人在说些什么。
但唇语他也是会一些的。
在弄清慕容灵渊话里的意思时,他悠闲的模样不在,沉沉地注视着慕容灵渊。
这么说,他遇见了月欢?
他从姑苏追来,一直未曾见到月欢的踪迹,原来竟是错开了道吗?
江岐眉峰紧皱,冷鸷的寒眸里闪过一丝挣扎,眼下只要跟上那几人就能找到月欢,可是截杀慕容灵渊的机会也是千载难逢。
他到底该怎么选?
告别便宜舅舅后,晏栖坐上马车上观山望云,赏花闻香。
既知月珏已经在回来的路上,她也不急着赶路,也没那么执着于城镇之上的客栈。
露露营似乎也挺好。
这不,今晚她似乎又要露宿荒野了。
弈棋的脸上有些忧心,“公主,要不再坚持一下,咱们还是进城吧?”
“这夜里寒气重,恐伤了您的身子。”
他发现公主离开江岐太子之后,似乎恣意许多,他也不想扫了公主的兴,可是公主的身子大意不得。
更何况,野外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安全无法把控!
晏栖看着已近黄昏的橘黄色天空,蹙眉,“你确定能在天黑之前到达盐城吗?”
她一路上不走寻常路,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她担心江岐找来,只能躲着点了。
顾及她的身体,所有人都会以为她承受不住野外寒凉会在客栈下榻,她就偏要反其道而行!
“想来是可以的,只是可能要委屈公主一些,马车跑起来会有些颠簸。”
他说过进了盐城给公主买好吃的,整日吃野味也太委屈公主了些。
谁承想走了这一整天竟还徘徊在盐城之外。
“那行吧,咱们今晚就住盐城!”晏栖看着弈棋脸上的希冀与为难,也就同意了。
反正接下来的路还有很长,这野外嘛,多的是机会。
马车疾行之际,马车里颠簸得厉害,晏栖自然没了兴致观看变得虚幻的风景,放下帘子在一旁的凳子上坐好。
马车还没行至多久,猛地一踉跄,晏栖的身子倏然往地上栽去。
噗通一声。
格外脆响!
晏栖捂住被撞疼的额角,疼得直冒冷汗。
脑袋里传来的眩晕感让她靠在车壁之上,久久不能动。
“……弈棋,怎么了?”
外面出奇的安静。
弈棋听见车厢里的声响脸上的担忧藏也藏不住,再加上月欢带着痛意的嗓音响起,弈棋盯着眼前骤然出现的黑衣人握紧了手里的缰绳。
他声音沉得厉害:“别出来。”
担心暴露月欢的身份,他连尊称都省了。
晏栖听着弈棋暗哑的嗓音,嗅出了几分不同寻常的味道,空气的似乎变得凝滞起来,就连清脆的鸟叫声也消失了。
莫非,是影月楼的杀手夜离?
他又来了?
弈棋拿不准眼前之人的身份,除了那次夜离的刺杀是单枪匹马之后,影月楼几次刺杀都在十数人往上。
但这人,显然也不是杀手夜离。
弈棋盯着那人手里的长剑,“你是谁?”
一人一剑散发出来的气势,竟有千军之势。
弈棋没来由的心里一沉,他或许不是眼前之人的对手!
从头到脚一身黑衣的男人,闻言轻蔑地抬眸,阴毒的视线略过弈棋,盯着一帘之隔的马车。
方才的那声脆响,他自是没有错过。
唇角笑意轻扬,他看向弈棋,“就是你重伤了夜离?”
这个男人他见过,武功嘛还看得过去。
只是,夜离竟这般浪得虚名,连小小的暗卫也打不过?
弈棋眉眼微动,“你是影月楼的人?莫非是想为夜离复仇?”
上一次在姑苏夜离刺杀公主铩羽而归,这次竟来了个比夜离看起来还恐怖不少的杀手。
莫非他是……
“楼主影月?”
晏栖好容易缓解了脑袋里的眩晕,捂住的额角还是传来阵阵刺痛,她捡起摔在地上的铜镜查看,额角出果然已经红肿一片!
马车外两人的声音自然传到她的耳朵里。
影月楼楼主影月?
这么说不是夜离?
那黑衣人冷嗤一声,“复仇?他也配?”
“只是有几分好奇罢了。”
“至于你说的影月,有机会我自然想会会他,但在此之前,我要先杀一个人!”
不是夜离,也不是影月。
那么眼前之人与影月楼无关。
晏栖放下手里的铜镜,轻叹一口气,这月欢到底是招惹了多少仇家啊。
常年幽居在安乐殿,一朝出宫,尽是些魑魅魍魉。
她的命运难道只有早夭吗?
那黑衣人看着弈棋欲拔剑的手,“你可自行离去,我要杀的人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