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忘了问,“我们到哪了?”
四处丛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他们不会连姑苏境内都还走出去吧?
弈棋拿过月欢手里的鱼,替她翻烤着,“再行半日,就是盐城。”
昨夜他们出城晚,再想赶往别的城池,就很勉强。
弈棋顾及到公主的身体,寻了这处清幽处过夜。
“还有多久到达东极洲?”
晏栖并没有距离概念,盐城之外的城池她也记不住。
弈棋道:“到达盐城之后,按马车的脚程大概再行三日便能到达。”
晏栖点点头,“上次让你派人送口信给皇兄,可有回信?”
她一直跟在江岐身边,担心暴露弈棋,一直忘了问。
弈棋摇头,“属下派去的人早已回到皇都,太子殿下并没有回信。”
是以,他也没有特意禀报公主。
晏栖眼神微敛,月珏会不会相信她的话还两说,况且她也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表明林诡有问题。
还有月璟。
那是跟在他身后长大的小皇弟。
手里的鱼在火堆上烤得焦黄鲜嫩,弈棋拿出随身携带的细盐,均匀的洒在鱼身。
递给月欢。
他正欲说些什么,倏地脸色微凝。
他察觉到一大队人马在向这里靠近,马蹄声震动着地面。
“怎么了?”晏栖看见弈棋倏然变得戒备起来的状态,出声询问。
“公主,有大队人马在靠近,距离大概还有三里地。”
大队人马?
想来应该与她们无关,“不必理会。”
大路朝天,各走各的阳关道。
晏栖垂眸小口小口地享受着焦嫩的鱼,不吝啬的夸赞,“外酥里嫩,手艺不错。”
这大概是身为暗卫必备的技术活。
晏栖看着弈棋手里拿着鱼,却并没有开动的意思,不解地看向他,“快吃啊,冷了就腥了。”
弈棋把手里的鱼往火堆旁靠近了一些,“给公主留着,属下现在还不饿,待会儿再烤。”
他见月欢喜欢吃,就想把手里的鱼也留给月欢。
晏栖垂眸看着自己手里的大鱼,她胃口也没那么大啊。
这实诚孩子。
晏栖举了举手里的烤鱼,“这么大,不用留。”
弈棋看着平和淑婉的月欢,又睨了眼比她脸还大的烤鱼。
默默地收回烤鱼的手。
这鱼确实肥大了些。
倏地,弈棋的眸光往河对岸瞧去。
那里站着一队人马,大概二三十人,穿着便装探不清来历。
为首的那人英姿爽朗,剑眉星目正幽幽地盯着他们瞧。
晏栖顺着弈棋目光看过去,同样看见了站在对岸的一行人。
为首的人见晏栖看过来,盯着她瞧了半晌,轻扯缰绳策马往他们走来。
身后跟随的二三十人,也策马跟在那人身后。
弈棋见状,把手里的鱼竖插在地上,站在月欢身前,全神戒备。
晏栖继续吃着手里的鱼,对着弈棋说道:“别紧张,这里环境不错还能吃鱼,大概他们也只是饿了的赶路人。”
弈棋烤的鱼香味扑鼻,赶路的行人选择此处稍作歇息再正常不过。
“公主安危,不可大意。”弈棋就像一面屏障,坚定的守在月欢面前。
他已经犯了两次错,绝不可以再有第三次。
为首的那人眼睛始终落在吃鱼的晏栖身上,被弈棋阻挡之后,他不悦地瞥了眼弈棋。
短短数米之隔,弈棋凌厉的目光毫不退让的睨着那人,低垂在侧的手心已然握了几枚暗器!
直到那人行至近前,弈棋抬眸看向他的眼睛,“此处已有主,请另移他处。”
弈棋并未在来人身上察觉到杀气,是以选择先礼后兵。
为首的中年男人越过他看向身后的火堆,睨了眼还在淡定吃鱼的月欢。
眸子里划过一丝赞赏。
他睨了眼拦路的弈棋,沉声道:“让开!”
“别挡着本将军吃鱼。”
第117章 慕容灵渊
将军?
晏栖闻言微顿,这声音听着也不像魏驰啊。
其余别的什么将军,她也不认识。
只是不知他是哪一国的将军?
弈棋沉沉地注视着眼前之人,仔细地盯着他的眉眼审视着,倏地眸色微变。
正欲作揖行礼之时,那人已经越过他行至月欢身边坐下。
拿起弈棋插在土里的烤鱼,尝了一口。
“将军!”他身后跟着的那些人一个个的都紧张的看着他,这般疏忽,如何了得。
那人睨了眼他那帮属下,淡声道,“还不错。”
他又瞧着盯着他看的月欢,“你这属下不错,至少鱼烤的不错。”
晏栖点着头,“是不错,不过你吃的鱼是他的。”
“想吃鱼,让自己的属下给你烤。”
晏栖指着他手里的鱼,睨了眼站在她身侧老实巴交的弈棋。
刚刚还剑拔弩张的,怎么这会儿竟连烤鱼都被人抢了去?
那人看着月欢沉声笑了,“不过短短五年未见,欢儿连条鱼都舍不得给舅舅吃么?”
晏栖惊诧的看着下巴满是胡渣的男人,又睨了眼弈棋。
难怪他会放下戒备。
原来这人竟是月欢的亲舅舅慕容灵渊?
弈棋见公主看他,以为她仍是没认出眼前之人,靠近月欢低声道:“公主,此人乃是皇后娘娘的胞兄,您的亲舅舅慕容大将军。”
跟着慕容灵渊而来的那三十几人见状也齐刷刷地跪地行礼,“末将参见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他们方才还诧异将军为何会这般毫无防备的折道河岸。
原来此人竟是备受圣宠月欢公主!
慕容灵渊含笑地看着惊诧不已的月欢,晃悠着手里的烤鱼,“现在这鱼我能吃了吗?”
晏栖讪讪地看着慕容灵渊,“舅舅,您吃,不够再让弈棋去抓!”
想到他手底下那么多人,她侧眸看向弈棋,“弈棋,快,再去抓些鱼回来。”
“是!公主!”
弈棋领命而去,晏栖看着还跪在地上的那些人,连忙摆手,“都起来吧,这荒郊野岭的大家都随意些。”
“你们要吃鱼可不能麻烦公主近卫,自己下河捞去吧。”
慕容灵渊对着那群站起身的属下说道。
那群人脸上各个带着不拘小节的英气,撸起袖子就往河里走去。
三三两两的好不热闹。
晏栖正愁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慕容灵渊,他的问题就接踵而至。
慕容灵渊睨了眼像犯了错的孩子似的月欢,幽幽道:“说吧,欢儿为什么会在盐城?”
“身边还没有像样的随行部队,你身子不好,怎能如此胡来!”
他回京的时候就听皇后说,月欢带着那大周太子偷跑出了皇都。
到不曾想会在这小小的盐城郊外遇见。
“舅舅可别小瞧了弈棋,他可厉害了。”
“欢儿会出宫,当然是已经征得父皇和母后的同意。”
由于此话多少有些心虚,晏栖根本不敢看慕容灵渊的眼睛。
况且她也不知道月欢和慕容灵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相处之法,只能硬着头皮顺着他的话回答。
“哦?”
慕容灵渊剔着鱼刺,睨了眼月欢,“是吗?”
“我倒是不知你父皇和母后什么时候这般放心你的身子。”
这撒谎的淡定模样,要不是他知道真相,可不得被她骗过去。
他睨着月欢几近透明般白皙的脸颊,“大周那小子呢?他没随你一起?”
不待月欢回答,他又蹙眉反驳,“那小子其心有异,寻到这般机会,还不得跑咯?”
是吧?
这才是正常人的思维啊。
所有人包括她都以为江岐只要寻到机会,必定会回到大周。
她就差直截了当地告诉他,快回去吧。
可他偏偏就是不走。
愁人。
昨日他俩捅破了窗户纸,他居然想把她也拐去大周。
这还了得?
就在晏栖思绪万千的时候,只听得慕容灵渊幽幽道:“再抓回来也挺费劲的。”
这嘀嘀咕咕的性子真的是大将军?
晏栖仔细端祥着慕容灵渊那张脸,与慕容灵谙有八分相似,不同的是慕容灵渊常年在边境,脸部线条更加刚毅,每一处五官都似精雕细琢打磨出来的。
有一种独属成年男人的沉稳与英气。
“你这脸色瞧着也不像是喝过药的模样,莫非大周那小子真跑了?”
晏栖睨了眼慕容灵渊,讪讪,“怎么会?”
慕容灵渊锐利的目光四顾环视,眸子微眯,“人呢,在哪儿?”
他方才站在对岸观察良久,发现坐着吃鱼的姑娘侧颜很像月欢。
直到月欢回头。
可自始自终他看到的也只有月欢和那烤鱼的侍卫。
再不见第三人。
“江岐他还在姑苏,我让他在哪等我。”
月欢胡诌的能力张口就来。
“姑苏?”
“你是真不怕你那解药跑了?”
慕容灵渊眉眼不赞成的微皱,被囚困的鸟,见了天日,还能回到笼子里吗?
晏栖神色复杂地睨了眼慕容灵渊,她巴不得江岐远走高飞。
否则她也不至于连夜从姑苏跑出来。
但面上还得卖乖,“舅舅别担心,江岐他跑不了。”
慕容灵渊狐疑地看着月欢,江岐那小子走不走另当别论,姑苏好歹是月氏的城池。
抓一个人还是容易的。
慕容灵渊并不知道江岐会武功的事实,在他的印象中,江岐依旧是那个十五岁脸带恨意的软弱少年。
“你让他在姑苏等你,你又要去哪?”
行装这般轻减。
“东极洲,寻皇兄。”
晏栖也没打算对慕容灵渊撒谎,到时候他若进了皇都,面圣之时提及她去了东极洲寻找月珏。
想来明帝和皇后会安心些。
东极洲?
她去东极洲寻月珏做甚?
据他所知,这几日月珏应该已经离开东极洲才是。
晏栖看着慕容灵渊沉思的模样,没做他想,她一直忘了问,“舅舅可是回皇都?”
这个时候不逢年,也不逢节。
他怎么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盐城。
莫非是因为……
慕容灵渊瞥了眼月欢,“皇都已回,眼下返回边境。”
晏栖:“……”
那她方才的胡诌,没露馅吧?
慕容灵渊睨了眼心虚的月欢:
“你母后传信于我,家中出了那么大的事,我这个家主自然是要回皇都处理的。”
“至少要挑选一个新的代家主才是。”
晏栖闻言抿了抿唇,有些难为情,究其因果似乎都像是她放大了慕容虎等人的罪孽。
一下子死了家族代理人,害他千里奔袭,多多少少她都有些责任。
慕容灵渊何等的老辣,自然能看出月欢的不自在,他出言宽慰。
“这不怪你,他们借着慕容家的的势力,在皇都横行霸道,迟早要祸及整个慕容家。”
“你与太子有管教的权利,你母后的处罚也没错。”
“至于他们的惨死,就更是与你无关。”
晏栖闻言,眸子低垂,“舅舅……”
正在晏栖伤感之际,怎料慕容灵渊杀了个回马枪。
“所以,你是为什么离开皇都?”
第118章 人间万苦
江岐满脑子全都是月欢听到他心意之时的仓皇失措。
在月欢惊愣的眸子里他不敢追问答案。
江岐摩挲着自己的唇瓣,回想着月欢的反应。
那是他第一次在月欢清醒的情况下亲她。
在她昏迷的时候,他喂给她鲜血,那张唇,他亲了很多次。
但昨日唇上传来的触感,他的心急切的想要跳出他的胸腔,迫不及待的想要献给月欢。
但,那一巴掌打碎了他的美梦。
月欢惊恐的眸子里,找不到一丝心动。
她不喜欢他……
他落荒而逃,不想逼她太急,却不想留给他的只有空空如也的房间。
闻陌看着阴沉冷鸷的江岐,眉峰狠皱,“栖栖呢?”
他昨夜确实有听到晏栖房里的动静,想着白日里江岐喝闷酒的模样,也就没有过多干预。
谁曾想,直接人去楼空了。
就算江岐惹她生气,也不应该连她一起抛弃啊!
江岐睨了眼脸色冷沉的闻陌,至少他也被月欢丢弃了不是吗?
闻陌也没有得到她的偏爱。
“你打哪来往哪去,月欢我自会去寻她回来。”
江岐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闻陌的折扇‘啪’的一声打开,他立于胸前摇了摇,“我为月欢而来,你说我该往哪去?”
“你能把她吓跑,你说她想不想见你?”
“寻她,咱们还是各凭本事吧。”
闻陌冷哼一声,眸子里尽是嘲讽,抬步与江岐插肩而过,先一步离开空荡荡的房间。
气人他可是专业的。
江岐脸色黑沉地厉害,闻陌的话正好戳中他的伤疤。
月欢确实是被他吓跑的。
明明是她先靠近他的,怎么先逃开的也是她呢。
她会去哪儿呢?
蓦地,江岐倏然想起月欢上次对白洛洛说的话。
——东极洲!
江岐面上一喜,脚步微乱,他快速的回到房间取回自己的行李就往东极洲方向而去。
慕容灵渊在皇都耽误了将近一个月,边境不可一日无将,他能逗留的时间并不多。
与五年未见的月欢也只有一顿烤鱼的时间。
就又要分别。
河畔胖三三两两全都是燃起的火堆,赶了一宿路的随行兵士终于饱餐了一顿。
好歹补充了不少体力。
慕容灵渊看着月欢不放心的叮嘱,“我从皇都出发的时候,你皇兄传信回宫,东极洲的动乱已经解决,不日就会撤离东极洲。”
“你现下去东极洲寻他,很可能会扑空。”
“回到姑苏,带着江岐返回皇都吧,你在外玩了将近两月,也差不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