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和缩了缩脖子,眼里的敬畏之色前所未有的高涨,他仿佛看见了江岐带领大周大杀四方,开疆拓土的景象!
只要月欢一死,殿下就再没了羁绊,定能带领大周做到天下第一!
没几年了,他等得起。
昭和看向那些死士的眼神杀气四溢,今日这些杀手不管是谁的人,都必须死,谁也阻挡不了殿下回到大周的脚步!
温言好几次想要上前保护在江岐的身前,每每连江岐的衣袖都未能沾染分毫,江岐的剑快准狠,剑招漂亮杀人夺命也丝毫不手软。
他暗暗心惊江岐的武功造诣,他总感觉殿下并没有使全力,杀这些人的姿态十分游刃有余。
有了江岐的大杀四方,四五十人瞬间被消耗了大半。
饶是死士见了这阵仗,也有些胆怯起来。
泛白的手紧紧握着手中的剑,戒备的看着江岐,消息有误,没人说过江岐的武功竟然这么好。
不是说他被囚禁在月氏皇宫五年,根本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么?
今日恐怕是要折在这儿了。
他们这些做死士的,哪怕是明知对方是不可撼动的强敌,也要飞蛾扑火为主人献上最后的生命。
他们的命啊,从来就不由他们掌控。
江岐哪怕是在死人堆里穿行,可身上淡雅的衣衫没有沾上一丝的血渍,直到收剑的那一刻他依旧是那个清冷矜贵的贵公子。
剑刃上鲜血如注,顺着刀尖滴落,死士的,士兵的鲜血混为一体,与透明的雨水结合。
形成一条血色的溪流。
这间破旧的客栈,在厮杀中有些破损,但勉强还能住。
“收拾了吧。”
江岐眉目清冷的擦拭着剑上的鲜血,看也没看全军覆没的死士一眼。
“殿下以为,这些杀手可是明帝派来的?”
温言打量着江岐的神色,斟酌着开口。
昭和站在一旁虽未言语,但目光也不动声色的落在江岐身上。
“丞相以为呢?”
江岐并未抬头,长长的羽睫遮挡住了他眼底的神色。
“我等从姑苏连夜出发,明帝最有嫌疑。”
但为何是行了几天后的现在,明帝若想要刺杀殿下,离开姑苏的当晚才是最佳时机。
昭和目光一闪,附和道:“是啊殿下,明帝绝对脱不了干系。”
“一开始他本就不愿意放殿下离开。”
江岐反复把长剑擦拭干净,才抬眸看向两人,“莫非,这世上想要孤这条命的人只有明帝了么?”
“明帝那人孤傲得紧,他若想要孤的命就绝对不会让孤离开姑苏半步。”
再者,晏栖那晚不惜自戕不仅是在逼他离开,同时也是在逼迫明帝。
为了月欢,明帝也不可能会在背后对他下杀手。
“殿下的意思是,这些杀手来自大周?”
温言的身上沁出一层冷汗,看似上下齐心的大周,竟也有人想让太子永远的留在月氏?
江岐眼眸深深,“回去了不就知道了。”
他是大周唯一的太子,如今他父皇病重,倘若把他永远的留在月氏。
那大周的皇位会落在谁的头上呢?
倘若他还是五年前的那个江岐,这四五十人的死士确实足够让他埋骨此地。
但如今嘛,他只会亲手把想要杀他的人一个个送进地狱!
昭和看着江岐阴鸷的模样,不由得再次看了看地上的那些杀手。
他和温言谁都不是傻子。
如今大周风头正盛的人确实有一个,倘若殿下真的回不去,那他……
又行了半月。
晏栖一行人终于到达了皇都城外。
晏栖看着巍峨大气的皇都二字,不禁想起几个月以前与江岐离开皇都时的场景。
她与江岐并坐在马车外,江岐驾着马车,她回头看向渐行渐远的皇都,心里泛起的阵阵思绪。
那时她打定主意要把江岐送走,扭转月氏的危局。孤身带着江岐出了城,早就预料到了今日的结局。
好在一切都是她想要的。
往后皇都这扇城门,她希望永远不要迎来江岐。
明帝返回皇都,城门大开,沿街的百姓被士兵隔绝开来,齐齐的跪在街道两旁。
高呼着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人群中的长生被这阵仗推挤着跟着下跪高呼,他来皇都这么久,如今居然有幸能遇到宫里的贵人。
自是按捺不住的偷偷抬眸看向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列的太子殿下,当他看清太子的面容时,眼睛不可控制的瞪大。
是那个救了他的大哥哥!
长生的心脏猛地狂跳起来,那他这许久没有见着的仙女恩人……
他双眸倏然直勾勾的盯着后面那架马车,紧张的咽了咽唾沫。
大概是上苍怜悯,微风轻卷而来,帘子被扬起一道缝隙。
第190章 瘦了
和煦的风吹起晏栖耳边的碎发,她的目光看着被卷起又垂落的帘子,没有注意到人群中看着她已经呆住了的长生。
长生看着那张他做梦都不敢忘记的脸,眼睁睁的看着帘子遮挡住他盼了许久才又见到的容颜。
在他愣神之际,马车已经悄然走远,他猛地站起身,追着马车跑了起来。
街道上的人太多,晏栖也就没有掀开帘子的打算,她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手里的手帕,倏然感觉到匀速行驶的马车停了下来。
到了?
还不待晏栖掀开帘子,慕容灵谙与其他女人的声音蓦地传来。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晏栖掀开帘子,看见的就是以慕容灵谙为首的后宫众人,齐齐等在宫门处,迎接明帝。
明帝缓缓走下马车,踱步到皇后面前,亲自扶起了她,“灵谙怎的不在宫里等着。”
“这会儿日头大,当心中了暑气。”
皇后承了明帝的动作站起身,“臣妾收到珏儿传来的书信,哪里还能坐得住,只想快些见到陛下。”
慕容灵谙话虽这么说着,但目光频频往后打量。
明帝也不戳穿,“灵谙有心了。”
他瞥了眼仍旧跪在地上的一众妃子和月临,“都起来吧。”
慕容灵谙瞥见月欢走下了马车,忙撇开明帝的手,往月欢走去。
晏栖见状欠身行礼,“欢儿见过母后。”
慕容灵谙一双美眸湿润,目不转睛的看着月欢,心疼的扶起她的身子,“瘦了……”
“吃了不少苦吧,你说你这不是胡来吗?你知不知道母后听闻你受伤,心都快碎了。”
从月欢带着江岐偷偷离开皇都开始,慕容灵谙的一颗心就始终悬着,如今握着月欢的手,心脏总算是下落了一些。
看到她消瘦不少的脸蛋,她止不住的心疼。
晏栖看着心疼不已的皇后,心里也闷闷的疼,“母后,欢儿错了。”
慕容灵谙看着认错态度诚恳的月欢,又见她舟车劳顿,小脸已然有些泛白,也不忍太过苛责。
就那么紧紧抓住她的手,来抚慰自己翻涌的思念。
月珏见低垂着头的月欢,走上前去解围。
“母后,你偏心,分明我也离家很久了,你看都不看我一眼。”
“瞎说什么。”慕容灵谙嗔怪的睨了眼月珏,“我儿这般玉树临风,母后怎么舍得不看一眼?”
早在月珏下马车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他了,只是在见到明显消瘦不少的月欢之时。
没顾得上。
“饿了吧?母后已经备好了膳食,就等着你们呢。”
慕容灵谙捏了捏月欢的手,自元宵之后,他们一家人就没聚齐过了。
“嗯,饿了。”
晏栖赶紧附和,她其实也不饿,白洛洛替她准备的糕点一路上她无聊的时候都吃着。
没空饿。
只是眼下,皇后的心意不可辜负。
晏栖随着慕容灵谙往前走,自然注意到了随行而来的嫔妃,见过的没见过的都在,她熟悉的林音却不在其列。
林音是被父皇关押了吗?
月临看着平安归来的月欢等人,眉目微垂,藏下了眼里的狠意。
他没想到林音的倒台竟会那般的快,她所仰仗的影月楼夜离也被影月清理门户。
谁能想到影月居然也是个怕死的,他多次花重金联络影月楼的杀手,都无功而返。
对方只告诉他一句话,月氏皇室的活不接。
他本想趁着明帝出行姑苏,月欢被夜离重伤,想趁胜追击一举要了月欢的命,谁想到影月楼竟不接这项任务。
就在月临准备另想他法之时,却迎来了一具意想不到的尸体。
月璟——
朝堂之上瞬间变得波诡云谲起来,明帝离宫,太子在外,三皇子离奇身死。
一切都显得那么扑朔迷离,就好似有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
月临再不敢轻举妄动。
晏栖倒是没有过多关注月临,就在她随着明帝等人的步伐,准备坐上轿辇之时,身后传来一道气喘吁吁的声音。
“恩人,仙女恩人!”
“大胆!”守在两侧的士兵用手里的钢刀拦下骤然靠近的长生。
长生跑得满头大汗,终于赶到宫门口,就见月欢要走,他顾不上尊卑礼仪,扬声喊道。
这几个月他几乎天天都往街上跑,偶尔也会去水云间门口守着,想要偶遇月欢。
他以为仙女恩人是生他阿爹的气,连带着也不想看见他才再不去别苑的。
他也不知道恩人家住何处,只能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寻着。
后来,东极洲灾情得到解决的消息传来,他阿爹和阿娘想着收拾东西回东极洲。
可他还没能见到仙女恩人,说什么也不愿意走。
加之他阿爹想要当面感谢帮助他们的大哥哥,屡次问询门口守着的侍卫都得不到有关的消息,他阿爹也只能陪着他等下去。
谁知,他一直寻找着的大哥哥和仙女恩人竟是尊贵的太子和公主殿下!
他整日在街上走着,有关太子殿下去东极洲赈灾的事他自然也有听说。
那也就是说,仙女恩人不是生他的气不见他,而是真的不在皇都?
乍然出现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晏栖脚步微顿,总觉得这道声音有些熟悉,她转身望去,看见的就是小脸跑得通红的长生。
晏栖微微一愣,“长生?”
太久没见,他肉眼可见的长高不少,也不似初见时那般瘦骨嶙峋,总算是有了正常少年人的样子。
晏栖看着被扣押着的长生,急声道:“放开他!”
月珏同样也看见了长生,他记得这是在东极洲灾患初起之时,流落到皇都的难民。
被他安置在别苑,派人照顾着,怎么来到了这?
明帝与皇后看着朝那名少年人走去的月欢,不由有些担忧,“欢儿,不可!”
谁知道这人是不是伪装的杀手?
他们不得不妨。
“父皇母后毋需担忧,这少年是欢儿救下的孩子,不是坏人。”
慕容灵谙看向月珏,秀美轻蹙,欢儿救下的孩子?
“珏儿,这是怎么一回事?”
第191章 一定要来看我哦
长生挣脱开士兵的钳制,迫不及待的走到月欢面前,抬眸看向依旧美得耀目的仙女恩人。
他直愣愣的看着,没有闪避,“仙女恩人……瘦了。”
晏栖:“……”
这难道是新的见面问候语?
晏栖揉了揉长生的脑袋,“你倒是听话,有好好吃饭,长了点肉。”
长生乖乖的顶着脑袋,方便晏栖揉搓,脸上洋溢着傻得没边的笑意。
“长生要努力长高变强,报答仙女恩人。”
所以他要好好吃饭。
“小长生是个知恩图报的,不过你仙女恩人想来也不需要你报答什么,早些回家去吧,免得你阿爹阿娘担心。”
月珏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月欢身边,听着长生的话,唇角笑意明显。
“是啊,快回去吧,小孩子不可以一个人在街上乱晃哦。”
晏栖笑盈盈的附和着月珏的话,那边明帝和皇后还等着,实在不宜在这多耽搁。
这里人多眼杂的也确实不是个说话的地儿。
长生听见恩人称呼他为小孩,眉眼微蹙,执拗的看着月欢,“我不是小孩子了,长生已经长大了。”
他睨了眼不远处的明帝和打扮雍容华贵的皇后,眼神微黯,他听得出来大哥哥话里的意思。
也知道,他能走到恩人身边,完全是因为恩人纵容。
他想要拉住月欢,却又不敢,如今他也明白恩人的身份尊贵,不是他一介平民可以随意触碰的。
难怪恩人上次和另一个大哥哥带来的糕点那般好吃,原来竟是皇宫之物么?
长生恋恋不舍的看着月欢,睨了眼身后巍峨冷峻的高墙。
“长生以为仙女恩人生气了,才不来看望长生。”
“我日日站在院子门口等着恩人和大哥哥,却一次也没能等来。”
晏栖看着情绪低落的长生,微微怔住,“为何生气?”
她什么时候说过自己生气了?
“上次阿爹想要带着我们离开大哥哥安排的别苑,以为恩人是不怀好意的坏人,恩人没待多久就离开了。”
“之后就再也没去看过长生,不是生气了么?”
随着长生的话,晏栖脑子里闪过一段片段,在离开皇都之前她确实和江岐去看过长生一家,还给他们带了宫里的糕点。
她以为长生的阿爹会选择离开的,还让保护他们的侍卫准备好了盘缠,以备他们一家使用。
后来走在大街上的时候,惊闻慕容珠珠等人惨死的事情。
紧接着她又带着江岐离开了皇都,一路上发生了很多的事,早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要不是今日长生在这里叫住她,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想起来。
晏栖心里一时有些歉疚,没想到长生的心思这般敏感。
“我没有生气,没去看你只是因为有要事急需处理,别多想,好不好?”
长生看着恍若仙子般温柔的恩人,贪心的问道,“那恩人还会来看长生吗?”
“我阿爹阿娘听说东极洲的灾患已除,本想回去的,可迟迟等不到恩人的到来,也不敢擅自离去。”
长生生怕恩人察觉到他的贪心,急忙说出他阿爹阿娘也在等他们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