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爬起身,踉踉跄跄地朝外走去。
他不知这里是哪里,只能无视身后人的呼喊一路朝前狂奔,要跑到伤害不了她的地方,要给她足够的安全。
他不知跑了多久,终于跌坐在地,内里疯狂滋长的□□几乎将他淹没,沸腾,燃烧,一点点将他摧毁殆尽。
“阿黎,阿黎……”
他能清楚感受到自己尚存的理智在一点点瓦解,等到彻底消散,他便会成为一个只被欲念驱使的怪物。
他不要那样。
一柄长剑悬浮在虚空之中,本命剑的悲鸣响彻空寂。
在他的操控下,长剑直接穿透他的臂膀,剧烈的疼痛让他的意识回归一些。
他一遍又一遍,将白衣割破,血水汩汩流出,徒劳地挣扎着。
他一次又一次,看自己的意识回归,又在瞬间瓦解。
敛镜凄厉地鸣叫着,却挣不脱主人的操控。
司黎赶到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般令她瞳孔一缩的画面。
晏行寂在……自残!
以自毁的方法与情花蛊作斗争!
在那长剑要往晏行寂心口去时,司黎飞奔向前,卷星出鞘拦在晏行寂身前。
“晏行寂!住手!”
察觉到司黎的声音,晏行寂茫然抬首,敛镜脱离主人的强硬控制,急忙飞回剑鞘之中。
而青年仰首看着蹲在身前的女子。
她周身似乎散发着微光,五官明艳动人,令他产生一种恍惚感。
他周身冰凉,但经脉却在灼热沸腾,内力冰火两重天的感觉令他颤抖。
“阿黎……”
晏行寂白衣被血水沾湿,那蛊虫不断在他皮肉下涌动。
司黎咬了咬牙,方才若不是她赶来,敛镜直接就穿透了他的心脏。
这个疯子!
但无人知晓,她垂下的手……竟有些颤抖。
“阿黎,我难受……阿黎……”
带着血水的手轻轻抓住她的衣裙,紫色的衣摆上瞬间印上一个血印。
青年无知无觉,抬起雾蒙蒙的眼睛看着她。
司黎对上他的目光,瞳色缓缓沉下,眼见他的意识有些瓦解,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布下结界隔绝四周,顺势推倒晏行寂,跨坐在青年劲瘦的腰间,随后解开了他的白袍,纤细的手顺着探入。
“晏行寂,我帮你这一次,经脉稳定后你必须得给我清醒过来将蛊虫逼出,你听到了吗!”
温热的手覆上去,青年在一刹那扬起了脖颈,纤长的睫毛轻颤,下颌绷紧,眼尾带着情浓的艳丽。
司黎的脸滚烫的要命,却还是生涩地帮着他,周围逐渐响起低沉沙哑的声音,克制压抑。
司黎耳根一阵酥麻,几乎不敢看他,紧闭着眼抿紧唇瓣。
然而欲壑难填,下一秒她被压倒在地,青年覆身上来。
司黎拧眉:“嘶,不许咬!”
她一用力,晏行寂闷哼出声,却还是一下下亲着她的耳根。
“阿黎,宝贝,我难受……”
“帮帮我,帮帮我……”
他的精神仿佛被分裂,在她的动作下是极致的癫狂,可这远远不够,还有更加难平的情潮。
她是他的痛苦源泉,是他的解药,也是他的毒药。
他开始自取,修长的手解开她的系带,温凉的手探入灵活地解开了小衣。
司黎闭着眼,咬牙忍住自己给他一巴掌的心。
却也默认了他蹬鼻子上脸的举动。
情花蛊已经快蚕食到晏行寂的心脉,她没时间与他玩你推我拒的游戏,必须想办法让他尽快恢复神智,将情花蛊虫逼出。
在不知多久,或许是一个时辰,或许更长,久到司黎已经麻木到酸软无力,任由他自己索求,像个小狗一样乱啃。
耳边的呼吸逐渐激烈,青年的头微扬,眉心紧皱,喉结滚动。
司黎眼眸一亮。
与晏行寂夫妻那些年,她当然知道这代表什么!
果然下一刻,温热传来,空气中隐约透着一股颓靡的气息。
他身姿颤抖,乌黑的眸子溃散,神情茫然无措,脑袋垂在她的脖颈处。
她送他去极乐,救了他一命。
司黎推了推他,“沸腾的经脉暂时被压制了吗,晏行寂,快点催出情花蛊虫,不能耽误!”
晏行寂不动,只喷洒在脖颈处的一股股灼热的气息证明他还活着。
司黎拧眉,又推了推他,“你快点催出蛊虫,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青年沙哑的声音响起,“好……”
可他并未从她身上起来,直接便催动灵力,一点点将那蠕动的蛊虫逼出。
司黎侧首看见了他青筋凸起的额头,以及紧拧的眉头和冷汗。
那蛊虫吸附在经脉中,一点点逆着经脉将它逼出,是极为痛苦的一件事,堪比上次他为司黎修补经脉。
她并未打扰他,安静地看着他一点点将那蛊虫逼出。
直到那蛊虫顺着破开的伤口而出,司黎一把捏住了它,毫不留情地用灵力碾碎它。
情花蛊终于解除,晏行寂却仍埋首在她脖颈处,灼热的呼吸顺着喷洒在肌肤上。
司黎鼻息间都是他的冷香,隐约带着丝艳糜的气息。
她推了推他:“晏行寂,你起来。”
她听到耳边传来声重重的呼吸,随后轻柔的吻落在她的脸颊处,小心翼翼如视珍宝一般。
晏行寂直起身来,看着身下脸色酡红眸底水润的少女,视线从她的眉眼处一路向下。
她的上衣几乎被他脱完,小衣松松垮垮掀起,一切都在他眼底。
那些细密的印记都是他情难自抑时留下的。
体内方压抑下去的情潮好似又涌动起来,晏行寂喉结干涩滚动,乌黑的眼眸幽深的诡异。
他拉起她的手,施加以清洁术处理。
可下一瞬,少女飞快抽出手,起身背对着他,冷白纤细的脊背上蝴蝶骨清晰可见。
她并未说话,沉默着拉下被晏行寂推到脖颈处的小衣,素手绕到身后正要系上系带,温凉的手率先一步接过了那散开的衣带。
身后的人声音沙哑:“我来。”
骨节分明的手灵活地绕过,三百年前他曾为她穿过数次小衣,如今倒是熟能生巧。
三根绑带很快系成完美的蝴蝶结,司黎还未来得及动弹,便察觉到脊背上覆上一吻。
他轻柔地吻上她的蝴蝶骨,司黎听见他说:
“阿黎,我爱你。”
心口处一下刺疼。
他抱紧她,高大宽广的身姿将纤细的少女牢牢拢住。
她听到耳边低沉动听的声音:“我很爱你,我只爱你。”
胜于昨日,略匮明朝。
春夏秋冬流转,山川湖泊隐没,岁月更迭,洪荒亘古。
我会永远爱你。
那些三百年前未说出口的爱意,在这一刻迸发,编织成网,将他牢牢缠住。
他长睫颤抖,泪珠滴落在少女的肩颈处。
他真傻,明明只是一句话,三百年前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如今说了出来,却是已经晚了。
司黎有些说不出话,靠在他怀中,能清楚地感知到他剧烈的心跳,察觉到青年灼热的呼吸。
“晏行寂。”她微微挣了下,“放开我。”
少女在他怀中转过身来,晏行寂纤长浓密的睫毛上沾着些许水珠,怔然地看着她。
司黎抿了抿唇,对上他这般模样,那些想说出口的话就像是塞在喉口,哽的她有些难受。
她唇瓣翕动好几下,终于找回了声音:“我还是那句话,你应当飞升,你修为这么高,飞升成仙与天同寿不好吗?在下界你是迟早会死的。”
晏行寂并未说话,青年眼红的骇人,泪珠泫然欲滴。
司黎叹了口气,捡起一旁散落的衣衫穿上,又是那副明艳清丽的模样。
她站起身,看着呆呆半跪在地上的晏行寂。
可这世间多的是难并的肩,无疾而终的缘。
他们两人,只有阴差阳错。
司黎犹豫了一瞬,还是抵不过自己的本能,朝他伸出了手:“晏行寂,起来。”
晏行寂怔然看向她,少女背着光,身着一身浅紫衣裙,露出的肌肤上还有他留下的痕迹。
她的身影渐渐与几百年前扛着大刀的红衣少女重合。
那少女这般朝他伸出手:“师弟,起来。”
如今依旧是她,换了个模样,但仍旧是阿黎。
她也是朝他伸出手,说:“晏行寂,起来。”
他看着看着便笑出了声。
青年颤抖着手与少女柔软的手相握,一股猛力将他拉了起来。
司黎松开手背过身去,“你将衣服穿好,我们去找阿阙。”
身后的人沉默了许久后,沙哑的声音才遥遥传来:“……好。”
随后是衣料摩挲的悉窣声,不多时青年淡声道:“好了,阿黎。”
司黎转过身来,晏行寂已调整好状态,容颜绝世,神情淡然。
她恍惚间似是松了口气。
司黎道:“阿阙与我们分开了,现在不知他的状况如何,我们得先找到他。”
她看向四周,这里与幽冥鬼域截然不同,春光明媚,绿意盎然,一派生动灵活,没有丝毫禁地的模样。
湖泊之下,是另一个世界。
可这里有杀阵。
司黎仰头看,只见虚空之中似是有气流涌动,虚幻的波纹浮现,那便是这处禁地的杀阵。
可现在那阵法安静沉寂,并未在他们掉落下来的时候就斩杀他们。
司黎收回目光,素手轻抬,灵力浮现在虚空,逐渐成为一条直线延伸向前。
在进入禁地之前他们便在彼此身上下了法术,若在禁地之中分开,循着术法便能找到彼此。
司黎跟着术法向前,“阿阙在前面。”
少女召出卷星,御剑而行的身影果断,丝毫没有回头。
晏行寂负手看了一眼,眸色晦暗。
眼见司黎越走越远,他才终于跟上,紧紧跟随在她身后。
***
司黎不知御剑了多久,越走越远,却始终未曾看到容九阙的模样。
她忍不住地拧眉,术法不可能失误,可容九阙为何会离他们这么远,明明几人是同一时间同一地点跳入湖泊的。
在又是一个时辰后,漂浮在虚空之中的灵力消失,司黎操控着卷星缓缓落地。
她的目光几乎是刚落地之时便落在了那高耸的石像面前。
那石像是个男身,穿着上古时期的服饰,眉眼刻画得栩栩如生,可见其俊朗锐利,即使只是一方石像,也能感知到其威严与压迫感。
与它对视的那一刹那,司黎的神魂都像是受到了冲击,只觉得意识在渐渐溃散,听不见看不清周围的一切,所有的注意力全部被眼前的石像吸引。
飘渺的声音传来:“司黎,过来。”
她呆滞迈动双腿,一步步朝那石像而去。
一双手扣紧了她的手腕,将她死死拽住,耳边清冽的声音像是隔着虚空传来。
“阿黎,醒来!”
司黎的意识蓦地回来。
晏行寂眉头紧皱,脸上罕见的焦急,瞧见司黎醒来后连忙施加法术掩住她的耳朵。
随后青年狠戾看向一旁的石像,敛镜剑出鞘,磅礴的剑意劈斩而去,带着决绝的威压横扫一切,与那石像撞击的一瞬间,那石像轰然碎裂。
可下一刻,诡异的事情发生。
那碎裂的石像竟在两人眼前一块块重新拼接而成,裂痕也在一瞬间恢复如初,依旧是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模样。
这简直……太荒谬了!
司黎恍若以为周围还有旁人再操控着这石像,可若是有人,晏行寂一定能感觉出来。
她看向晏行寂,却见后者脸色比她还难看。
他紧抿着唇,清冷的气质忽地狠戾,目光泛着森冷寒意。
晏行寂正要动手彻底碾碎这方石像,耳边传来一阵厉风,他回身拦住司黎的腰身带着她一起后退数丈。
方才他所站立的地方,已然成为一方深坑。
而那罪魁祸首一身蓝色华服,马尾高数,明明是一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模样,可周身的气质却有些诡异,一双浅淡琉璃色眸子切换为兽瞳。
他提着剑,眉眼间满是杀意。
“阿阙?”
司黎怔然出声。
下一瞬,容九阙提剑朝晏行寂冲来。
青年放开揽着她的腰身迎上前去。
容九阙不知到底怎么了,完全是一副不要命的打法,颇有些与晏行寂同归于尽的模样,往日大乘初期的威压硬是被拔高一个境界。
晏行寂不能伤他,只能阴沉着脸找时机桎梏他。
看着青年因着容九阙束手束脚,颇有些施展不开的模样,司黎喊出声:“阿阙,停下!”
那拼命厮杀的少年有一瞬间的顿住,茫然地朝她这边看过来。
就是这时候!
晏行寂默念法决,阵法从天而降,滔天的威压瞬间将他压迫地跪倒在地。
容九阙吐出大口鲜血。
司黎连忙上前,因着阵法她靠近不了,只能在外看着撑剑单膝跪地的少年。
她清楚地知道容九阙不太对劲。
他像是与那群银月焰狼一般,被操控了神智,颇有些杀红了眼的模样。
晏行寂收回剑,淡声出口:“他入了心瘴,我来。”
话音落下,淡蓝的灵力磅礴而出,一股脑涌入容九阙识海处。
那股强大的灵力让他痛不欲生,连握剑的力气都没,匍匐在地痛苦低吼着,额上和脖颈处青筋毕露,像是承受着极大的痛苦一般。
可司黎阻拦不得。
心瘴如心魔一般,需要一点点侵入到识海之中拔除,晏行寂的举止虽然粗鲁,但着实是在帮容九阙。
可这实在太过痛苦。
晏行寂对着容九阙不似对她一般小心翼翼,灵力一股脑而入,果断地拔除那些心瘴,丝毫不在乎容九阙的感受,只将它当成一项任务。
可看着容九阙已经遍布细汗,连出声的力气都没有,司黎还是有些不忍。
司黎望了望晏行寂的脸,犹豫几息,忍不住小声道:“晏行寂,你,你能不能……稍微轻一点?”
晏行寂抿了抿唇,并未侧脸看她,可手上的动作却轻了许多,灵力并不似方才那般汹涌澎湃,而是一点点渡进容九阙识海。
“……谢谢。”
晏行寂垂下长睫,看不透在想什么。
许久之后,随着一缕缕的黑气涌出,容九阙大口大口喘着气,衣衫已被汗湿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