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回来,他便想起了自己方才做的事情。
少年缓了会儿,眼前依旧有些模糊,却听到耳边熟悉的声音:“阿阙,阿阙?”
“阿黎……”
“我是司黎,你如何了,还好吗?”
容九阙躺了一会儿,目光涣散,一双兽瞳缓缓变回原来的浅瞳。
他撑起身子,浑身无力有些疲惫。
一只手撑在他的脊背,将他托了起来。
他终于可以看清东西,怔然望向身旁的少女。
“阿黎,对不——”起。
尾音尚未发出,未说出口的话生生顿住。
容九阙不可思议地看向司黎。
少女的发丝有些凌乱,唇角磕破了一丝,耳根后和脖颈处……是密密麻麻的痕迹,一路蜿蜒进衣领之内。
他是未经人事,但不代表什么都不懂。
少年方恢复的眸子瞬间猩红,身体都在微微颤抖,呼吸急促不稳。
有什么东西在经脉中膨胀,逐渐沸腾崩裂,猛烈汹涌,全部涌向他的心口,将他跳动的心一寸寸蚕食殆尽,刺骨的寒意与疼痛顺着四肢百骸蔓延。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晏·春风得意·行寂:“看见了吗,那是我老婆。”
容九阙:“前妻罢了,她可以二婚。”
晏行寂:“……今日我必剥了你的狐狸毛!”
第45章 晚来风雨八
◎阿黎,我会敬你爱你,终生只有你◎
容九阙从未有这般绝望的时候。
浑身的戾气浓的将少年原先的风姿尽数折断, 眼底红的宛如厉鬼。
他倏而看向晏行寂,那人依旧绰约而立,光风霁月高高在上的模样, 看着他的神情如往日一般冷淡。
但此刻在他眼里,却像是在不屑地睥睨着他。
“晏行寂!”他一字一句, 几乎啼血。
晏行寂拧眉, 有些不懂他为何突然这般。
他仔细看去, 瞥见司黎脖颈上的痕迹后,眸光逐渐晦暗。
容九阙却是抓住了司黎的胳膊,少年颇为用力, 手背上青筋毕露,司黎毫不设防被他攥的有些疼,柳眉顿时拧了起来。
晏行寂上前按住他握着司黎手的胳膊上,声音似含着冰碴:“放手,你握疼她了!”
容九阙只是红着眼看着司黎, “你与他做了?”
司黎一怔,脸色迅速冷下来。
容九阙的口中竟然能出现这般直白的话, 他怎么可能说出这些?
晏行寂手上力道加重, “容徇,放手!”
可容九阙依旧不依不饶:“阿黎,回答我, 你们方才做了什么?”
是亲了, 还是做了?
是一场露水姻缘,还是重归于好?
可无论是哪一个答案, 都让他心疼的无法呼吸。
“司黎, 我以为你永远不会回头, 可你依旧要他是吗?”
他第一次, 喊她司黎。
他攥着司黎的手逐渐用力,晏行寂脸色彻底沉下。
“晏行寂,不——”
可司黎的话已经晚了。
强大的威压暴涨将容九阙狠狠击飞砸向远处的石像上。
而少年跌坐在地,捂住胸口猛地吐出大口鲜血。
司黎连忙跑过去。
她方跑到容九阙那里,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司黎怔然抬首看去,那石像如方才一般一点点崩裂,落石在一瞬间掉下,司黎瞳孔瞪大飞身向前拉住容九阙的手想要将他拉离那处。
少女的手方抓住少年血迹斑驳的手,一股猛烈的吸力席卷而来,白光乍现,扑天的糜烂而来,带着古朴仿佛来自上个世纪的气息。
而她与容九阙被无形的力量卷入。
“阿黎!”
一贯清润的声音是无尽的恐慌。
***
司黎醒来之时,天际阴沉,正淅淅沥沥下着雨,砸到面上有些生疼,脊背下似乎垫着些什么,咯得她生疼。
她撑起身体坐起,熟悉的布料映入眼帘。
躺在她不远处生死未知的赫然是容九阙!
“阿阙!”她慌忙起身,没空看周围的场景,扑到容九阙的身边将他翻过来。
少年一张脸惨白,因着灵力的溃散,头顶上两个毛茸茸的耳朵显现出来,几乎连人身都维持不住。
司黎拍拍他,“阿阙,阿阙,醒一醒!”
她一连拍了他好几下,少年长睫微颤,紧闭的眼帘掀开一条缝。
司黎连忙喊他:“阿阙,能看见我吗?”
容九阙翕动着唇,声音嗫喏令她有些听不清。
司黎靠近他,听到少年微弱的声音:“阿……黎……”
随后,怀中高大的少年身影陡然缩小,毛茸茸的触感传来,因着雨水而打湿了毛发。
司黎见到过无数次容九阙的真身,他的真身庞大,毛发蓬松柔软,九条狐尾垂在身后,身躯健壮漂亮。
他有着九尾狐族最完美的真身,只要站在那里,便能让人移不开眼。
司黎喜欢毛茸茸,也喜欢容九阙的真身。
但那都是容九阙为了讨她欢喜主动变换出来的。
而不是如今这般,因为灵力的溃散已经维持不住人身,连兽型都显得蔫蔫的。
可她不懂这是为何,晏行寂明明帮容九阙清除了心瘴,纵使他最后打了他,但也下意识收了力道,容九阙是大乘的骨格,那点伤对他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所以他为何会是这般模样,好似丹田都破碎了一般,灵力泄露的几乎不剩下多少。
小狐狸呜咽一声,声音虚弱无助,兽瞳里的光亮都似消失。
漫天雨水落下,冰凉带着寒意,容九阙的毛发被雨水沾湿,在寒风中经风一吹,便不由自主地瑟瑟发抖,奄奄一息的模样看起来颇为可怜。
司黎连忙布下避水决,将他抱在怀中:“阿阙,我带你找个地方先疗伤。”
可容九阙的真身太大,身量几乎快与她一般,司黎怎么都抱不起来。
她试过几次皆都失败后,轻轻推了下容九阙:“阿阙,你能听见我说话吗,若能的话,我现在需要你变小一些。”
司黎为他渡了灵力,容九阙虚弱睁开眼。
他蹭了蹭司黎抱着他的胳膊,随后一股微弱的灵力漂浮而出,庞大的狐身慢慢变小,直到最后缩成几个月大的幼崽模样。
司黎从乾坤袋中取出外衫包住小狐狸,急匆匆起身便要往回走。
可却只瞧见满地的……白骨。
不,应该是……妖骨。
方才咯得她脊背生疼的,是累累白骨。
司黎向前看去,泥泞的土地上无尽的骸骨,透过骨架依稀可以辨别是何种妖类,散乱分布在周围,俨然经历过一场大战一样。
她抱紧怀中的小狐狸,抿了抿唇后,毅然决然向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不知道为何,前面有一种令她心悸的感觉。
少女一路奔走,这里的天际昏暗,虚空中似有灵力波动,她不敢御剑,只能凭着双腿行走。
一片荒芜,除了偶尔几具尸骸以外,她什么都没看到。
司黎越想心下越沉。
少女的体香因为方才被雨水沾湿而越发浓郁,容九阙在她怀中,因着她的行进而晃荡,一双兽瞳虚虚睁开。
视线有些模糊,他的脑子现在不太清醒,周身的经脉在翻涌,灵力却在溃散,丹田好似破碎一般往外泄露着灵力。
浑身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呜咽了一声,狐鸣被雨水声掩盖,司黎并未听清。
容九阙觉得好冷,周身都像渗进寒意,明明经脉在翻涌,可好似翻起的都是冰碴一般,将他的经脉堵得严严实实,透不进一丝温暖。
他此刻唯一的依靠便是阿黎。
少女的清香在鼻息间萦绕,他太喜欢了,忍不住便朝她怀里拱了几分。
抱着他的人应是觉得他冷,手臂收紧,将他的狐身往衣服里裹紧。
他便离她更近,近到能看到司黎脖颈处脉搏的跳动。
白皙的肌肤在眼前,一股股香气像是毒药一般致命。
容九阙蹭了蹭她的脖颈,舌尖下意识探出在她莹白的耳垂上舔了一口,长着细软倒刺的舌面刮过,带起一阵酥麻战栗。
司黎拧眉垂首看去,瞧见小狐狸露在衣衫外面的头无力地搭在她颈窝处,便以为他又难受起来了。
她不由得有些担忧,将他搂紧,“阿阙,再坚持一会儿。”
容九阙低低呜咽了声表示回应。
毛茸茸的狐狸脑袋搭在少女颈窝,那股清香和时不时碰触到的肌肤令他心满意足,连体内的疼痛都似减少了些。
一双兽瞳看着那白皙的肌肤。
他想亲她,想对她做任何事,想与她一起度过漫长又难捱的发情期。
他想将她带回自己的宫殿,欺身而上压着她在床笫间极尽情绵,虔诚炙热地亲她,让她牢牢记住他,只记得住他。
他想让她为他诞下幼崽,无论男孩女孩,那都会是妖族的下一任王。
阿黎,阿黎。
他想要她。
他只想要她。
头痛欲裂,意识不清,他挣扎着仰首。
第一次生出了对阿黎不敬的心。
他卑微虔诚,碰了她的唇角。
他好喜欢她,好想娶她,好想独占她。
这条路长些吧,若能走一辈子,便更好了。
抱着他的少女身子一僵,可容九阙已经昏迷不醒,脑袋重重垂在她肩膀处。
司黎垂首看着怀中的白狐,神色复杂。
***
容九阙醒来之时,已经恢复了人身,不再是那副虚弱的狐狸模样。
可丹田仍旧破损,只是暂时被人用灵力封住了而已。
那人是谁不言而喻。
他撑起身,司黎坐在一旁闭目调息着,听见动静后睁开了眼。
少年脸色苍白,眉目俊朗张扬,望向她的眼神带着些复杂。
明知不该,他的目光还是落在了司黎的脖颈处。
她应当是将那些痕迹想办法用术法掩盖下去了,此刻光洁如玉。
可他依旧能想起那斑驳的玉颈,那一路蜿蜒进衣领的痕迹,不难想象得出衣衫下是何等模样。
晏行寂没有胆子对司黎这般,如那时在霓湘楼一般,想必是阿黎同意的。
胸口处一阵疼痛,呼吸进来的空气似是刀刃,一点点划过他的喉管,发梗疼痛得难耐。
他捂住嘴不住地低咳,玉白的脸瞬间被涨的通红,像是要将心肝与肺都咳出一般。
司黎上前拍着他的脊背为他顺气:“如何了,还难受吗?”
少年却是强行抑制住那股咳嗽,反手攥住司黎的手。
他的手掌宽大又温暖,牢牢桎梏住她的手腕,抬起眼眸看着蹲在身前的女子。
他问:“晏行寂有哪点比我好?”
司黎怔住。
容九阙死死盯着她的眼,像是要从中找出一些答案。
明明无心,明明谁都不爱。
为何不能是他。
为何非得是晏行寂。
少年不甘开口:“我是没有他强,我认,日后我会勤加修行,不日一定步入渡劫。”
“但是阿黎。”少年凑近她,身上的青竹香扑鼻而来,“他会的我也会,我们九尾狐族自小便灌输发情期的知识,我能让你更……”
他终究是未经人事,做不到面无表情地说出这些羞人的话。
容九阙顿了顿,耳根有些微红,接着道:“我能让你更舒服。”
司黎终于听懂他在说什么了。
若不是容九阙神魂稳定,她都要怀疑他被夺舍了。
她几乎是下一瞬柳眉便微蹙,刚想要挣开他的手,少年便拉着她的手往……
他劲瘦但肌肉分明的身上按去。
隔着单薄的衣衫,司黎能清楚地感知到手下块块分明的肌肉,线条流畅,不含一丝赘肉。
少年耳根处的红润越发明显,一路延伸向脸颊。
他死死按着她的手,凑上前去与她鼻尖抵着鼻尖。
“阿黎试试我,你会喜欢的。”
语罢,少年眼睫垂下看向少女近在咫尺的红唇,歪头便要覆上去。
司黎慌忙别过头去,炙热的吻与红唇擦肩而过,落向她的脸颊,带着少年身上的竹香。
她用力挣开他的手,一连退后许多,眉眼也冷了下来。
“你心瘴或许还未清除干净,先静静吧,我出去看看。”
她转身便要离开,浅紫的衣裙勾勒出篝火的光影,在他眼中跳跃着,那股酸涩与暴戾又开始蔓延,一寸寸蚕食着他的神智。
在司黎即将迈出洞穴的那一刻,一股猛力自手腕处传来,她被贯到石壁上,一只手垫在脑后防止她磕碰到,少年高大的身影将她牢牢笼罩在怀中。
他对待司黎一贯温润好脾气,在此刻却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眸底是诡异的血红。
他掐住她的腰身,不甘心地问她:“你为何不要我,我有哪里比不得他?”
司黎重重吐出了口浊气,“你指的什么?”
少年哑着声音,修长的手握住她的玉颈,一寸寸划着:“这里,为何要他亲,为何不要我亲?”
司黎不回答,只拼命推着他,可少年始终紧紧抵在她身前。
在司黎忍不住要使出灵力之时,容九阙依旧一脸平淡,丝毫不在意那或许会打在他身上令他重伤的灵力,只固执地看着她,大有她不给回答便不放手的意味。
司黎与他对视,终究还是收回了手。
她道:“他中了情花蛊,我帮他解毒。”
少年似是没想到这个回答,神情明显怔愣了一瞬。
司黎靠在墙上看着他。
少年抿了抿唇,目光有些飘忽,唇瓣翕动几次,欲言又止的模样令司黎无奈叹息。
司黎问:“想说什么?”
少年神色有些晦暗,盯着她看了半晌后才敢开口。
“我的发情期快到了……我想跟你一起过。”
他的意思明显,司黎没想到他要说的话是这些,一时之间愣在原地。
少女红唇微启,神情怔愣,看的他心里痒痒。
他有些害羞,喉结干涩滚动,别别扭扭道:“发情期是妖族都会有的,我度过发情期后,修为便能步入一个大境界,届时离渡劫便不远了,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
“我……我不想要父王帮我找别人,我只想要你。”
司黎始终未曾说话,容九阙便自顾自接着解释。
“发情期是妖族孕育子嗣的好时机,但阿黎你别怕,我知晓现在太早,若是阿黎暂时不想,我便去喝药……幼崽对我来说不重要,我,我只想与你一起……一起过这发情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