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哦,那我下次小心一点。”
嘴上说着道歉,表情却毫无诚意,摆明了死不悔改,下次还敢。
裴妙妙手指一抖。
贺卓看见她拽住自己的外衣,一只手抓着花,用另一只被他衣服包住的手,把杆子上的刺捋掉。
然后。
她捏着花杆,柔软的蔷薇花瓣带着她的怒气,抽向贺卓。
绯色的花瓣经受不住这么大的力气,落在他头上,肩膀上。
然后轻飘飘地,在空中打着旋落在地上,她手上那支光秃秃的杆子落地时,扬起的空气让地上那堆花瓣荡了一下。
-
“淦。”裴妙妙悲愤呼叫系统:“好气啊。”
“你听听他说的是人话吗,你看见我一直在发抖的手了吗。”裴妙妙震声:“他怎么敢说多卓川一个不多的。”
“那可是我唯一的饭搭子,谁也不能破坏我和她的关系。”
“就算是她亲生儿子也不行!”
这座冰冷的宅邸里,超过就没有饭吃,只有冷冰冰的沙拉可以裹腹的有钱人大宅,会做美味三明治的卓川,就是这里唯一的烟火气。
可恶她也想做出好吃到让人流泪的美味三明治啊!
“你放弃吧,你没有这种天分。”冰冷的系统说:“像你这种制作过程忍不住手贱,总是往里面加些奇奇怪怪食材的人,是不配吃上一口热饭的。”
正要继续和系统争辩,系统的声音微微颤抖:“宝,他是不是想摸你啊。”
“他还叫你小姑姑耶,别被他的烟雾弹迷惑了。”
裴妙妙仿佛又回到了刚到贺家那天,被强迫认爱,差点一脚踏入骨科大门的恐惧,下意识一挥手,然后贺卓那双完美如玉雕的手上,多了一条伤痕。
她瞳孔微颤,呼吸微抖。
看着他手上往外沁的血珠,裴妙妙忍不住偏头:“是他逼我的,骨肉相残我也不想的。”
系统微微一笑,贺卓那个狗东西还在挑衅。
裴妙妙怒从心中起:“请家法!今天我就替老父亲教训一下这个胆敢以下犯上的不孝子。”
她用眼神隐蔽的找了一圈,也没看到趁手的工具,最后只好把目光放到手里的蔷薇花上。
[这是整片花丛里开得最好的一朵,我特意等您回来才将它剪下来,这样颜色会更漂亮。]
她今天很累,等不及花匠把刺去掉就带着花离开。
裴妙妙用不伤手的方式把刺弄掉,用这朵花园里最娇艳的绯色蔷薇抽在他脸上。
心痛的看着花瓣散了一地。
天女散花。
七零八落。
死无全尸。
“呜。”裴妙妙痛心疾首:“我的花花。”
……
贺卓好像被她打傻了,裴妙妙装完逼就想跑。
说时迟那时快,贺卓急速恢复神志,拉住裴妙妙摆动的手臂。
裴妙妙强忍着自己想缩脖子的欲望,问系统:“这个时候闭上眼睛叫他别打我,会不会显得我很挫。”
得到系统肯定的答复后,裴妙妙梗着脖子强行维持住刚才抽他时的冷傲表情,斜眼看他:“怎么。”
贺卓看着她不说话,好像在思考。
裴妙妙大惊失色,难道她还想报复回来不成。
他思考的这几秒种显得格外漫长,裴妙妙忍不住后退一个小碎步。
“帮我摘掉吧。”他把毛绒绒的脑袋凑到裴妙妙面前,指着脑袋上面的花瓣说:“这个,帮我摘掉吧。”
简昂发过来的链接他点进去看了。
外校生的脑袋上落了一片树叶,裴妙妙踮着脚给他摘掉。
一片烂树叶而已。
裴妙妙:……
他表情严肃地想了半天,结果就这?
裴妙妙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她瞬间支棱起来,冷酷地说:“不可以哦,这是对不听话的人的惩罚。”
“是这样吗。”贺卓问。
他脸上还顶着几道红痕,看起来又可怜又可爱。
贺卓:“小姑姑要怎样才能原谅我呢。”
“我只是因为太喜欢小姑姑了,所以才忍不住抱了一下,就一下而已。”
“你讨厌的话,我把刚刚碰到你的那只手剁掉,好不好。”
他站在射灯下面,眼神看起来那么明亮,但是眼底却藏着挥之不去的阴云。
裴妙妙瞳孔地震,问系统:“他这是威胁我吗,他是在威胁我吧。”
系统:“也不一定吧……按照江湖规矩来说,一般都是剁手指,他直接截肢,应该是真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裴妙妙:“真、真的吗。”
虽然心里山呼海啸,但是面上不能暴露自己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考虑到血淋淋的不太好看,裴妙妙皱着眉头赶在他真的剁手之前,指着地上那堆残花:“少废话。”
“你毁了我最喜欢的花。”她幽幽的说:“恢复原状再来说别的吧。”
贺卓:“啊……”
“姑姑这么仁慈,我真的忍不住会更喜欢姑姑的。”
他小心翼翼地把肩膀上的花瓣拍落,用另一只手接住,拢在掌心,轻声说:“既然姑姑要求,那就等完成之后,再来讨论后面的事。”
他去扯她脑袋上的滴胶星星发绳,故作可怜:“头发长长了干活不方便,姑姑就把这个送给我吧。”
贺卓露出一口白牙,阴森森地说:“这次我会好好珍惜,把它当成小姑姑一样珍惜的。”
-
裴妙妙:……
“他阴我,统子。”裴妙妙问:“他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XP,他就这么离不开我的发绳吗,可恶。”
系统:“那你阴回去。”
裴妙妙:“……算了。”
她疲惫地叹气,在学校加班加点陪季之衡练习也就算了,毕竟吹出去的牛逼总要圆回来,但是贺卓让她又多了一丝丝的心累。
他阴沉沉的,看起来还在持续蓄力,搞不好会继续说出什么暴戾恐怖的话。
啊啊啊加油啊裴妙妙,快点说点什么,什么都行赶紧打断他的技能读条,阻止他施法啊!
大脑一片空白,想说的话比沙漠里的绿植还要贫瘠。
裴妙妙只能朝他招手:“背对着我。”
对他下命令:“蹲下。”
贺卓没有违抗她的指令。
裴妙妙随手把他头发里的花瓣摘了一片下来,手从他头顶越过去,那片花瓣轻飘飘从他面前落下。
贺卓听见她用略显傲慢的声音继续命令自己。
“不准动,一直到我离开为止。”
他像一团黑漆漆的影子一样,听话的伏在那里,直到她的脚步声彻底消失。
贺卓蹲在地上,将头埋在手臂上,从喉咙里溢出闷笑。
这可是他训狗的方法。
她是在训狗吗。
他两只小臂交错环在一起,五指扣在小臂上,兴奋地按进肉里。
……
裴妙妙每天都在早起。
四位西装暴徒跟在她身后,两个帮她搬琴,另外两个英姿飒爽的姐姐,一个拎包,一个拿吃的。
她戴着口罩和鸭舌帽走在最前面,每次看到路人疑惑的眼光都会加快脚步,然后身后的四位也会加速,保持一个“大家都知道我们是一伙的”的距离跟在她身后。
她已经听到周围赶路和候机的旅客在问“是不是哪个明星出行”,虽然看不见脸,但身材和气质都摆在这,有年轻路人甚至一直在跟着她走,犹豫着想上前来要签名。
反正不管认不认识红不红,先合影了再说——裴妙妙面无表情,声音太大了啊喂,已经听到了!
然后她身后的人越跟越多、越跟越多……
和季之衡碰面的时候已经小有规模,旁边候机的人虽然也摸不着头脑,本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想法,悄摸摸问他们俩能不能合影。
季之衡:……
两人甚至来不及进贵宾厅,好不容易挤出人群,狼狈地和保镖们告别,灰溜溜地检票登机。
头等舱里,空乘小姐姐们无微不至的关心和服务,让裴妙妙对使用钞能力的感觉更加目眩神迷。
座位本就不多的头等舱,季之衡和裴妙妙的琴又各占了一个坑,为了不让它们在旅程中产生不必要的磕碰,乐器们坐的也是头等舱。
系统:“你够了,有必要张嘴闭嘴TDC吗。”
它愤怒地在她脑子里打出缩写,就是说不出这烫嘴的三个字,登机后的短短二十分钟之内,裴妙妙就像一个江郎才尽的rapper,用TDC三个字当韵脚,无限单押,双押循环。
成功让系统患上PTSD。
裴妙妙小人得志,拿出震动的手机,怪声怪气地在心里说:“哇,头等舱里还有网络耶。”
系统忍无可忍:“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您还没起飞呢。”
裴妙妙:“我看看是谁发的消息。”
-贺卓:[你去机场了?]
[我拼好了。]
[你去那种地方挤飞机干什么。]
他发了长长长一长串问号过来:[干嘛不让威叔安排家里的飞机。]
家里的……飞机……
私人飞机……
裴妙妙阿巴阿巴,愤怒地回他:[我这可是TDC!]
贺卓:[?]
她狠狠关上手机,以免自己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突然泄露,这时空乘一脸为难地到季之衡旁边,微笑着询问他,有位先生想和她的琴换一个位置。
裴妙妙好奇地往后看,舱门那里站着一个瘦瘦高高的金发男人,灰蓝色的眸子,神色散漫。
不经意间,两人的视线相撞。
这时季之衡收拾好所有东西,往那边望了一眼,随即冷着脸语气厌恶地表示:“不换。”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4-29 18:26:16~2023-04-30 18:53: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折竹声 20瓶;十动然拒太宰治 6瓶;楚方 5瓶;什么鬼东西、橘子麦酒面包、T.、九歌木叶、京葭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我办事,你放心。◎
裴妙妙竖起耳朵, 什么什么?
乔安森收回和那名美貌少女撞上的目光, 面对空乘歉意的微笑,他抬手示意自己已经知道了。
他走到季之衡身边,想再次询问他,不经意间扫到他桌面上亮着的平板。
是一首未完成的曲子, 有点怪异, 不伦不类,像是一些即兴小调拼凑而成的缝合怪。
乔安森比季之衡高, 他的视角很容易就越过对方的肩膀,继续往下看, 里面还掺杂着流行的调子。
他双手插着口袋唔了一声:“第二节F调音阶,有点问题。”
它的问题不止一处, 而是很多处。
乔安森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 但他是一个完美主义者。
季之衡反应过来之后,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回过身,啪的一声把平板翻了个面扣在桌上。
乔安森职业病犯了, 把旋律在心里过了一遍, 比起单看谱子,过节奏的时候又觉得有点意思。
“你们是去参加春之杯的选手?”
这趟航班直飞挽月城, 见两人带着乐器, 他饶有兴致地问道:“打算在比赛上演奏原创曲目吗?”
他把目光放在最前排的美貌少女身上,她趴在椅背上,脑袋枕在手臂上歪着头看他。
她视线的落点一直停留在他的眼睛上。
听见乔安森的询问后,才醒过神来, 伸手指了指自己:“问我吗?”
“我们没有那种能力哦。”
她走到白发少年身边, 低声和他耳语几句, 然后抬眼看向自己,恍然大悟地说:“原来就是他啊。”
“古典音乐界大魔王。”
“音乐金童。”
“当世天才。”
少女的声音非常动听,黏糊糊甜丝丝的,但她每说一个字,乔安森的眼皮就跟着跳一下。
“乔安森大师。”
她语调华丽,感情丰沛,语气间充满赞叹。
饶是从小就受人追捧惯了的乔安森,也忍不住有些胃疼,连连摆手:“叫我乔就好。”
三个人站在机舱里,气氛奇奇怪怪。
这时姗姗来迟的最后一位乘客抵达现场。
他西装革履,长相俊美,气质非凡,站在旁边的空乘姐姐们见了他,都眼神明亮,说欢迎词的时候都更有气势了。
是你!许久未见的相亲对象!
-
乔安森出现的那一刻起,季之衡就神经紧绷。
他的姿态紧张且戒备。
他思考了一下,对自己这个曾经想成为他弟子,却得到恶评的“天赋不够”之人,去参加他担任评委的比赛,乔安森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想了一通之后,他发现对方根本就不记得自己。
虽然看起来温和无害,但这是独属于乔安森的傲慢。
他反而对平板里,他默下来的谱子更有兴趣。
那是和她初见的那天,裴妙妙的即兴,季之衡把它们拼凑在一起,想连成一首完整的曲子,但始终无法流畅地连贯起来。
讨厌的人只看了一眼,就指出其中的问题,季之衡觉得无力。
一年前乔安森对他的评价,不受控制地在脑子里循环。
藏在袖子里的手握紧拳头,再一次开始钻牛角尖之前,裴妙妙凑到他身边,温热的鼻息洒在他颈侧,悄声问他:“是他吗,想让对方刮目相看的那个人。”
季之衡点头。
他听见裴妙妙对乔安森的评价,极尽溢美之词。
明明在网上随手一搜就能看到的这些词语,从裴妙妙的嘴里说出来却格外动听。
她也崇拜他吗?
这是理所当然的吧,在曜国,学音乐的不崇拜乔安森才是怪事。
还没等他的自厌情绪进一步升华,她又踮着脚偷偷在他耳边说:“反派大BOSS?”
季之衡垂着眼睫,看见她和自己挨在一起的肩膀,在她耳边轻声低语:“对。”
他的情绪奇异地放松下来,然后就发现裴妙妙开始走神。
她的眼神,长久地停留在刚才进来的那个男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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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止今天的行程是临时加进来的,出发匆忙,头等舱只剩下一个空位,助理只能和他分开,去后面的商务座。
今天带的是个男助理,两百来斤的北方大汉,又高又壮,像座小山一样跟在他身边,忙前忙后。
把公文包送到上司手上的时候,他震惊的发现顶头上司正站在入口处,和一个青春无敌超级美少女,遥遥对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