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执想对对对，还有哈二蒂和史二比，他有点想笑，忍住了，又正色道：“所以你将来的女儿要叫周小弥？”
“可以考虑。”
“那儿子呢？”
梁小执，周弥几乎是咬住了舌头，才把这三个字咽住了，这个男人太可怕了，她差点中计了。恋爱是一场相互催眠，真心的人总是泛着傻气，以为永远会在一起。
“不叫梁小执么？” 梁执笑着问她。如果她说可以考虑，他大概立刻就要去吻她，吻到昏天黑地，就算现在是秋老虎的天气，他们刚从动物园出来，满身的汗，坐在回学校的地铁上，人很多，很拥挤，他不在乎，他这时候眼里只有她，只有她软软糯糯的双唇，她出门前擦的淡色唇彩还留了一点在上面，那是诱人犯罪的神器。
“不叫。”
“那叫什么？”
“不告诉你。”
那又怎样？他还是吻了她，被她轻轻咬了一口，咬在舌尖上，他忍住了，不是因为疼，他想幸好他们在地铁里，不然真不知道会怎么样。
刚才坐在咖啡厅里看着她讲电话的时候，梁执就在想，她的儿子会叫杨小树，还是叫杨小嘉？都不难听，但是也都不好听，所幸她的女儿会叫周小弥，还和以前一样。
从林洙那里知道她在楼下的咖啡厅里，等着还他手表，到现在坐在了她的对面，他后悔了一路，可还是来了。
他知道自己的出现有点突兀，所以没急着开口，而且讲出来的话必须合乎道德，他不是单身了，她也可能有了恋人。
大段的沉默很难熬，咖啡师端了东西来，两杯咖啡，两块蛋糕，咖啡是黑咖啡，他们都习惯的口味，蛋糕是拿破仑，他以前会做。
桌上的空间立刻就局促了，周弥把东西一样样收起来。
“梁总，既然东西送到了，我就先走了。”
笔计本电脑是最后收的，合起来放进包里，她就收干净了。
“吃点东西再走吧，回去那么远的路。” 梁执站起来，给自己点的东西也没怎么动，却叫她吃。
“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谢谢你跑了一趟。”
他把表连着那个印了 HelloKitty 的袋子一起收进口袋里，转身走了，没有拖泥带水。
周弥坐在那里，把自己面前的那块拿破仑吃了一半，吃不下去了。
回程的路上倒是很顺利，一路畅通无阻，因为那半块蛋糕，她回到家也没觉得饿。
第18章 . 最熟悉的陌生人
乔卓入职以后，周弥让他不懂就问，对于他做事的方式与成效并不会给太多的评价。
两个星期观察下来，基本附和自己的预期，踏实稳重又不死板，学习能力强，做事也认真，唯一不足的地方是和人打交道略显生涩，不过这也很正常，毕竟年纪轻。
施耐特是新客户，周弥打算慢慢让乔卓上手，处理一些对接的事，她也可以减少和施耐特的人打交道。
但是涉及到人情方面的事，还是得她亲自来，比如陪姜钧打高尔夫球。
局是陶颖组的，除了姜钧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供应商，做消防器材的，最近和陶颖打得火热，形影不离。
因为有陶颖参与，姜钧向施耐特公关部门打了申请，可以使用钟山的企业会籍，附带间酒店客房。
周弥不想住酒店，可是当天来回，还要打半天的球，肯定非常累，她有些犹豫，也怕再遇见不该遇见的人。
但不去就是不给陶颖面子，她冒不得这个风险。
乔卓自告奋勇：“周总，我送您去，然后就在球场附近等您，您要出来了，给我打个电话。”
周弥想了想，这也算是助理的份内的事。
至于梁执，就算那天他也去了，那么大的球场，如果不是同一组下场的，基本不会碰上。
打球那天，虽然多云，天气却有点热，他们打到第三洞，已经有点出汗。周弥也看出来了，姜钧虽然花了很多心思在装备和服装上，他打球的水平其实和自己半斤八两，这也许还是他临时抱佛脚的结果。
而陶颖和她的男伴，更是心思不在球上，这一场球打得像是来散心聊天的，到了第六洞，离北区的卖店休息区近了，陶颖便提议进去休息。
四个人刚坐下来，看见几个六十开外的老先生从 VIP 室出来，正往外走，姜钧一看到他们，注意力便转移了，搁下了说到一半的话题：“不好意思，请等我一下。”
他腾地一下站起来，快步追上去： “梁董。”
几位老先生慢下了脚步，为首的那个回过头来，把面前这个白白胖胖的中年人从头到脚看了一遍：“你是？”
换做一般人，多少都会有点尴尬，姜钧却全然不觉得，更近了几步：“我是小姜，施耐特采购部的姜钧。”
“哦，小姜啊。” 梁安平显然没有关于姜钧的任何记忆，但他是个有风度的人，点了点头：“也来打球啊。”
“是啊，没想到这么巧，遇到梁董。”
梁安平不想让球友久等，准备三两句话把人打发了，他往姜钧身后的桌上看了一眼，突然觉得有个人有点面熟，又问姜钧道：“你刚才说你是施耐特采购部的？”
“是。”
梁安平的目光从周弥身上扫过：“和同事一起来的？”
“和朋友一起，常听我们梁总提起您。”
梁安平笑了一下，儿子大学毕业后不久，他们的关系就十分冷淡了，梁执回家也会挑他出差的时候，这几年见面的次数一只手就数得过来，他不太相信梁执会和外人提起自己。
梁执毕业以后，不肯回梁氏工作，梁安平说服不了儿子，就让人慢慢收购他任职的施耐特的股份，把施耐特变成了梁氏的一部分。
梁执质问过他，梁安平是这样回答的：“如果我的儿子相信有个公司比梁氏更值得他效力，我选择相信他的眼光。”
那时候，梁执已经在施耐特耕耘了一段时间，放弃掉，无异于职涯自杀。他们达成了协议，梁安平和梁氏不参与施耐特的管理，不向施耐特的其他股东透露他们的父子关系，而梁执继续留在施耐特。
所以，梁执如今的职业成就和梁安平没有什么关系，有心打听却不知道内情的人总爱联想。
“好，小姜，你们好好打球，我们等一下再聊。”
“好的，梁董，等您打完球再聊。”
梁安平又往坐着的三个人那里瞧了一眼，心里有七八分确定了，他和梁执一样，真想知道的事从不问人，自己会查清楚。
一场球还没打完，就有人把周弥的资料送到了他手边。
果真是她，十年的人生，事无巨细的概括起来也就两三页纸，梁安平用两个小时调查出来，又用两分钟看完了。
梁安平的球友开玩笑：“老梁，什么大生意值得你打球的时候分心？”
“抱歉抱歉，一点家务事。”
梁安平阖上文件夹，对助理道：“让林洙来一趟。”
他当天傍晚就见到了林洙，把周弥的资料递过去，林洙看了一眼：“是施耐特的一个供应商。”
“她和你们梁总有什么往来么？”
“并没有什么往来……就是这位周总来厂区参观的时候在走廊上和梁总打过一个照面，还有……”
“还有什么？”
“她那天捡到了梁总的手表，后来托我转交给梁总。”
“说得具体一点。”
林洙想了想，实在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她并不记得太多细节，把和周弥的聊天记录翻出来，给梁安平过目：“是一块棕色皮革表带的金表，我记得在梁总手腕上见到过，就拿给梁总过目了。”
她顿了顿又道：“但是，我记得梁总那天戴的明明是一块黑色铂金表，可我把这张照片拿给梁总的时候，他说是他的表，所以我也没有多问。”
“除了参观总部的那一次，他们还有见过面么？”
“公事上应该没有，她是供应商，和采购部接触比较多，哦，就是她来送表的那次，在我们公司楼下的咖啡厅等我，我当时忙，走不开，让别人帮我去拿，结果梁总听见了，自己去了……不过他也没有去多久，大概是拿了表就直接上来了。”
在林洙看来，梁执和周弥并没有不同寻常的往来，她不知道梁安平为什么有如此大的兴趣，但她没有多问，少说话多观察，是她取得梁安平信任的原因，不能因为一时的好奇心就毁了。
“我知道了。” 梁安平从不安排林洙做事，她只是一个做父亲的放在儿子身边的眼睛，而作为眼睛的人，必须双手干净。
施耐特发往佳泰的订单，在一夜之间被取消了。
周弥打电话给姜钧的时候，脑袋都是懵的，昨天才一起打的球。
明面上是质量问题，但姜钧看过报告的照片，他知道那是仓库那边吹毛求疵了，看在他和周弥这几个月的交情上，提点道：“周总，你是不是得罪了上面的什么人？”
“我都不认识，怎么可能得罪。” 周弥不觉得梁执会这么做，实在没有必要。
她是靠陶颖的关系做进去施耐特的，而且从前面几次和梁执的见面来看，他们更像最熟悉的陌生人，如果梁执要给她下绊子，一开始就别给她订单，才更符合他的风格。
“周总，我也不知道啊，等过一阵子再来帮你问问。” 这件事超出了姜钧的职权范围，他无能为力。
“姜总监。” 周弥不让他挂：“如果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我们佳泰都可以配合，现在为了给施耐特供货，我备了很多材料，都是定制的尺寸，如果突然取消订单，不是赚不到钱的问题，那些材料都成了废料，损失惨重啊。”
“周总，我知道，关于合同上写明的赔偿，我们都会履行的，您放心。”
“姜总监，您也知道的，那一点赔偿，根本不够，我现在也没有别的请求，就是请您再发几张单子，帮我把库存消耗掉。”
小企业和大企业签合同，大多按照大企业的模版，天平都是往说话硬气的那一方倾斜的。
“周总，这样吧，我来想办法，一定不让您折本……我联系一下其他的供应商，看他们需不需要材料。”
转卖材料，必定会亏一笔，但是没有其他解决方案之前，不能一口回绝。
周弥道：“那谢谢姜总监，我们之前的合作也都挺愉快的，如果有什么转机，还请您提醒我一下。”
挂上电话，她舒了一口气，脑子里放空了片刻，又有电话打进来，她拿起手机，是个陌生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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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 平跟鞋
周弥是生意人，陌生号码也得接，但她不会先讲话，因为大多数时候是诈骗。
“是佳泰的周弥周小姐么？”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点年纪，如果真是诈骗的，一把岁数了还没上岸，着实让人同情。
“我是。”
“我是梁安平。”
周弥愣了一下，过了好久才把这个名字回想起来，她以前叫这个人梁伯伯，现在不知道该叫什么，干巴巴地回了一句：“您好。”
“我昨天高尔夫球场看到一个人，有点像你，你去钟山打球了么？”
“是我。” 周弥一边答，一边拼出个大概来，原来那天被姜钧追上去搭讪的人是梁安平，她当时离得远，并没留心，如果猜得不错，那些被取消的施耐特订单也一定和梁安平有关，但她想不出原因。
她和梁执分手这么多年了，就算当时梁安平这个做父亲的有什么不满，也不会等到十年之后再来计较吧。
“今天有时间么，陪梁伯伯喝杯茶。”
“梁董，我知道您也很忙，如果有什么事，在电话里说也一样。”
“我是很忙，但到了这个岁数，儿子的事总是第一重要的，请你体谅。”
“我不明白梁董的意思，我和梁总已经分手很多年了，他的事与我有什么关系。”
“好，不说他的事，就说说你，我知道你在为施耐特的订单烦心，也许我能帮忙。”
果真是他。
“梁董打算怎么帮忙？”
“见面再说。” 梁安平顿了顿，看了一眼表：“车子已经去接你了，还有十五分钟就该到了。”
梁安平没等她的反应，先挂了，料定她一定会去。
“什么事啊。” 今天是星期六，周美芳见女儿打了一上午的电话，这会儿紧紧握着手机，抿着嘴唇，脸色很难看。
“没事。” 周弥把手机放下来：“妈，我肚子饿。”
要上战场，得先填饱肚子。
“喝粥好不好，还有包子。” 周美芳没再多问，盛了粥端到女儿面前。
周弥喝粥的时候看着碗，明显在想心事：“妈，我等下要出去，你不用等我吃饭。”
“弥弥，不要太辛苦了，赚多有赚多的活法，赚少有赚少的活法。”
“妈，我小时候也这样和你说，你是怎么回我的？” 周弥放下粥碗笑着问。
“我是我，你是你，不一样。” 周美芳以前都说，妈不辛苦，你开心的就好。
如今责任对调。
“妈，我不辛苦，你放心好了。”
“妈已经决定把海南那套房子挂出去了，那里天气那么热，我也不一定住得惯。”
“我们先不说这个事，我换衣服出门了。”
周弥上楼刷了牙，随手拽了一件衣服穿上，检查了一下包里的随身物品，刚要出门，手机又响了。
还是一个陌生电话，她翻出通话记录，和刚才那个尾号不同，她以为是梁安平派来的司机在催，随手掐了，哪知走到楼梯上，电话又响了。
“你在哪里？”
是梁执的声音，周弥一下子就认出来了，她站在楼梯中央，不上不下的，半晌才道：“你是谁？”
“我是梁执。” 梁执语气中的急切，蓦然敛住了。
“梁总有什么事？” 她的心情也平静下来。
“我父亲是不是联系你了，他让你做什么，你都不必理会，订单的事，也不用担心。”
“梁总，佳泰的订单被取消是因为质量问题，这一点，姜总监已经和我说明白了。”
“我知道，我会处理，我父亲那里，你不要去。”
“梁总，您知道梁董找我什么事么？”
“我不知道。” 但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恕我直言，梁总，您没有立场帮我，帮了我，也只是给彼此添麻烦，而且梁董那样有头有脸的人物，我怕什么？”
“你们约在了哪里？” 梁执知道说服不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