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琅行事并不爱假手于人,他喜静,正房书房锁事通常由弥生伺候,余下所有的事情一般亲历亲为,故而院子里头并没有婢女侍奉,不过,许是此番他与弥生进出不便,便特意将外院的婆子和哑女派遣了过来。
玉清院的婆子和婢女多为聋哑之人,有送入寒山寺院门口的弃婴,有少主游历时救助过的苦难之人,无一例外,皆是无法开口或者身子稍有缺陷之人。
一入正房,二人并不敢四处乱瞧乱看,只将早点并早茶摆放到了外间的八仙桌上,而后小心翼翼地抬着水绕过屏风,将水倒入屏风后的浴桶中。
浴房里侧,则是内屋寝榻。
正房宽敞万分,屋内并无任何繁华繁琐事物,一踏入便觉得有股清冷空旷之感,令人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大气不敢喘上一下,将水抬走时,远远的抬眼看了一眼,只见内里寝榻素白的帷幔落下,因有人闯入,帷幔轻轻拂动,看不清里侧具体画面。
榻下,一身烟绿色罗裙已是四分五裂。
鼻尖,是浓浓的靡靡之气,经久不散。
二人来得快,去得快,没一会儿,房门合上,屋内再次恢复平静。
二人一走,一只修长的手撩开了帷幔,手上缠绕着一层厚厚的纱布,细细看去,有星星点点血迹外溢。
不一会儿,沈琅缓缓下榻,赤着上身,清冷威严的面容下肌肉横生,精悍有力,竟是一副结实骇人的强健体魄。
他高高束起,一丝不苟的长发此刻披散开来,狭长的凤里透着一丝残留的□□,一贯清冷威严的脸上此刻竟透着一丝细微的魇足味道。
下榻后却并未曾离开,而是缓缓抬手将一侧的外袍取来,随手披在了身上,玄色外袍微敞着,露出精装胸膛一抹,撩开帷幔一角,朝着寝榻内定定看了一眼,床榻内柳莺莺朝里侧侧躺着,酣睡得正沉。
苍青色冰丝锦被搭在肩头,露出一侧圆润细腻的香肩。
香肩上有淡淡的指痕。
沈琅盯着那处指痕看了片刻,略眯了眯眼,方抬手将锦被一拉,遮住了那片旖旎,这才低低咳了声,缓缓下了榻。
脚下,是散落的罗裙,沈琅一路随手捡拾,一直捡到外间的屏风处,一抹烟绿色肚兜飘落在了屏风下,沈琅将那片肚兜拾起,定定看着,眼中渐渐讳莫,不多时,只将手中的那薄薄一片面料紧紧握着,送到鼻尖轻轻一嗅。
精壮的胸膛随之一上一下,剧烈起伏了起来。
立定良久,这才握着那片面料走到窗前,推开窗子一页,散散屋子里气味。
而后,返回里屋,随手将墙角的檀木柜子拉开,将那片轻薄的面料放入柜中,锁上。
目光一抬,只见柜子里整整齐齐叠放了一身绫白襦裙,白色的裙袍,用的是最上等的冰丝雪锻,面料上乘,不过款式中规中矩,并无多少花饰,尤其是领口腰侧严丝合缝,将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与沈琅以前的穿戴风格相近。
雪锻衣袍上,则是同样一片轻薄的面料,小小的一片,雪白一片。
沈琅将那片面料取下,看了一眼,随即淡淡咳了一声,而后微抿着唇将衣袍一并取出,放在了床榻外。
又将雪白的浴巾浸湿拧干,便重新返回寝榻抱起床榻上之人为其简单擦拭清理了一遭。
动作不见生涩,显然,并非第一回 如此。
怀中之躯娇娇艳艳,浑身遍布粉痕,似腊梅在白雪皑皑中盛开,一开始,沈琅动作还算一丝不苟,细致认真,不多时,胸前微微起伏,喉间上下滑动。
视线一时从那雪白晶莹的身姿上寸寸挪开,直到落到了那张妖艳百媚的绝美面容上,定定看着。
欢好过后眼前的这张脸魅得吓人。
哪怕那双媚眼如丝的桃花目此刻微微合上了,哪怕那双满含春水,含情凝睇的双目紧闭,依然遮不住满脸的妖冶。
虽妖艳,可如此近距离地细细看去,竟见绝美的脸颊枕着他的胸膛,将那张白皙晶莹的脸挤压得略有些变了形,那张烈焰红唇此刻微张着,大半张脸微微嘟着,竟又难得有些饱满圆润的稚态感。
是的,竟从一张美艳妖冶的脸上,看到了一丝细微的稚嫩感。
这才惊觉,是了,其实还未曾及笄了。
若非嗜心丸的药效激发,此刻不过跟澶儿等人一样,无忧无虑。
心中到底微微一动。
不多时,沈琅心中再度心猿意马,一时微抿着唇,朝着怀中那处微微嘟起的饱满脸颊上低低凑了去。
却不料,在探过去的那一刻,那紧紧闭合的桃花目忽而没有丝毫征兆的骤然一睁。
星眸微嗔的双眸里还残留着少许的睡眼惺忪,却在睁开眼的那一刻,双目微睁,而后盈盈如水的眼中骤然升起一丝愠怒,再然后,纤纤玉指猛地一抬,那只柔弱无骨的手瞬间撑开抵在了沈琅的面容上,将他凑过去的那张清冷高贵的脸骤然整个罩住了。
而后,几乎是凭着本能的意识下意识地立马将凑过的那张脸用力一推。
沈琅的脸瞬间便被推得老远。
沈琅:“……”
柳莺莺一醒来,心中先是骤然一紧,再骤然大怒。
没想到一醒来便看到这张放大的面容朝着她的面门袭卷而来,吓了柳莺莺一跳。
那晚,悬在她头顶的那张脸阴森吓人,一度要将她掐死。
猛地再见到,心脏微微一缩,竟一直还残留着片刻的阴影。
而这两日浮浮沉沉间,有那么一瞬间她一时分不清究竟是在梦里,还是现实生活里。
直到将那张脸推开后,柳莺莺骤然如梦初醒,慢慢缓过了神来,是现实!
不但是现实,对方竟还再继续占着她便宜。
再一抬眼,便又见自己此刻正赤身裸、体的躺在对方怀中,又见身上锦被已被掀开,浑身并无任何遮挡之物,就那样明晃晃的暴露在空气中,暴露在对方眼里,而对方手中正握着一块巾子,似在给自己……擦拭身子。
见此状,柳莺莺勃然大怒的脸上骤然一胀,直接胀成了一片紫红色。
几乎是在反应过来的一瞬间,柳莺莺立马红着脸将被子一拉,而后卷着被子朝着床榻里侧一滚,将浑身遮掩得严严实实后,恼羞成怒的目光瞬间朝着床沿那道身影瞪了去。
而这一瞪去间,视线一抬,便直接落到了对方那片精壮结实的胸膛上。
这才见对方此刻竟也衣衫不整,敞着外袍,露出健硕的胸膛。
几乎是在视线落在了对方胸膛的那一瞬间,柳莺莺的耳朵便又紧随着胀红了一片。
却依然迎着目光,咬牙怒视着对方,咬牙切齿道:“登徒子!
“小人!”
柳莺莺怒目切齿的瞪着沈琅。
相比柳莺莺的恼羞成怒,被抓包作案的登徒子沈琅面上却并没有任何羞耻之感,反倒是抬眼淡淡看了柳莺莺一眼,不多时,慢慢撩开帷幔再度下了榻,再回来时,手中端着一个托盘,沈琅立在床榻边沿,冲着柳莺莺低低吩咐着:“过来!“
顿了顿,又似放轻了语气,再道:“过来吃些东西垫垫肚子。”
竟跟个无事人似的若无其事。
丝毫没有半分羞耻心。
柳莺莺却依然一言不发的瞪着他,吃你大爷。
见柳莺莺对他怒目而视,不知是源自于上回的迁怒,余气未消,还是因为这两日的……
吃饱喝足的沈琅便也不恼,反而淡淡将缩进床榻最里侧的人扫了一眼,那双狭长的凤眸里似染上了一抹极淡笑,极轻,很快一扫而过,而后忽而缓缓伏起了身子。
再然后,柳莺莺被子底下的一只纤细无骨的玉足便毫无征兆的被一掌擒住,再然后,竟被这只铁钳似的手掌一点一点缓慢的往外拽。
柳莺莺连人带被子就那样被人从床榻最里侧给生生拽了出来。
柳莺莺:“……”
第110章
柳莺莺的皮肤很白, 脚丫子更是细腻白皙,白到隐隐有些发光,白润软柔, 如同这世间最上等的羊脂玉。
皮肤的白, 与手指上那片玄色衣袍袖口面料的黑,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相比脸上的妖媚娇娆, 这双脚却是一反常态的圆润可爱, 五个脚趾头竟有些圆滚滚的,透着一丝肉感,脚趾头上的指甲盖透着淡淡的粉, 每一个指甲都修剪的整整齐齐,竟是一对小巧又圆润的小脚丫子, 不过巴掌大小,竟十足娇憨, 透着一丝孩童小脚丫子的稚气。
许是反差太大, 令人猛地一见,目光微微一窒。
粗粝的指腹轻轻摩挲着细嫩晶莹的脚背。
指腹所经之处, 四下轻颤不已。
沈琅微微垂着目, 狭长的凤眼直直落在手心中的那抹柔软细腻上,定定看着,随即嘴角微微一抿,眼神渐渐幽暗了起来。
柳莺莺怕痒,许是天生如此, 又许是噬心丸的缘故, 她的身体皮肤异常敏感, 尤其是脚。
只觉得那粗粗的指腹一下一下刮着娇嫩的肌肤,让她忍不住阵阵战栗。
一抬眼, 触及到对方幽暗的目光时,柳莺莺神色一怔。
这样的目光柳莺莺隐隐有些熟悉,毕竟,二人一来一回,已交过好几回手了,尤其是密室那晚,他就是那样远远地看着她,然后——
柳莺莺的脸顿时一胀,脸噌地一下简直要气白了,一时用力的挣扎着,微微咬牙道:“登徒子,你……你撒手。”
然而脚上的手掌像是一副铁钳,紧锁着她,任凭柳莺莺如何挣扎压根无济于事。
柳莺莺立马抬出另外一只脚,毫不犹豫地朝着对方面门踢打了去。
却未料,对方好似早有防备似的,侧脸一避,然后铁钳一挥,竟又准确无误的再度一把稳稳牵制住了另外一只脚。
两只脚都被对方一把稳稳握在了手心里。
柳莺莺瞬间成为了砧板上的鱼儿,顷刻间动弹不得。
柳莺莺的脸瞬间一红,顿时又气又憋又闷,男女之间的力量悬殊本就过大,再加上这两日体力消耗过大,又进食太少,这会子其实整个身子轻飘飘的,压根没有一丝力气。
在床榻之下,她可妖妖艳艳的撩人于无形,撩拨得对方无招架之地,可到了这床榻之上,她竟毫无招架之力。
沈琅目光一抬,便对上了一道幽怨又愤恨的目光,眼中水色潺潺,春水满满的快要溢了出来,此刻,微微咬着唇,目光若是一把刀的话,他此刻怕是早已被千刀万剐了。
凤眼轻轻一佻,清冷的双眼里竟闪过一丝轻笑,一闪而后,很快消散不见。
不多时,只见沈琅捏了捏手中的脚心,眉头一挑,低头看着身下之人低低说道:“乖乖用饭便松了你。”
说这话时,他微伏着身子。
胸前外衫敞开,那片鼓鼓囊囊的胸前就悬在柳莺莺上空。
柳莺莺略一抬眼,那片精壮的体魄便全部映入了她的眼帘。
虽二人早已经坦诚相待好几回了,可多数时刻她被药物驱使,清醒的时刻并不算多,便是那日在密室,密室光线昏暗,影影绰绰,画面如梦似幻,更像是一场梦。
并且,那两次柳莺莺醒来后,一次她已然被送回到了沁芳院,一次,这个姓沈的早已穿戴完毕。
这还是第一次清醒过来,二人均是……赤身裸,体,赤,裸相对。
沈琅此人一开始清冷宛若谪仙,端得似个高岭之花,后来威严气势越浓,镇日一身玄衣,端得一副老气横秋之姿,却无一例外的穿戴得一丝不苟,严丝合缝。
这日衣衫大开,又披散着头发,微微低头间,一缕散发垂落下来,竟于端正严肃中莫名多了一丝风□□靡的气质。
有别于沈烨的浪荡,有别于沈五爷的好色,那种正正经经的禁欲中透着的一丝风流邪性,竟莫名令人有些不敢多瞧。
柳莺莺的脸不知为何骤然微微一热,两侧耳垂莫名泛红了。
两两对峙间——
其实这个时候的柳莺莺分明已经饿极了,前胸贴后背,这么一通对峙下来,已经饿得眼前微微泛着黑光,再一折腾下去,有随时随地晕厥的可能。
终于,柳莺莺到底率先败下阵来,只干脆躺尸似的有气无力的躺在床榻上,跟条躺在砧板上任人作践的咸鱼似的,彻底放弃了抵抗,不多时,一时轻轻抿着唇,媚眼略微一挑,终是冲着头顶之人缓缓柔柔道:“先松,再用。”
话一落,便见柳莺莺忽而将垂落在被子下雪白的一段酥臂缓缓朝着半空中一抬,灼灼夭夭的桃花目盈盈看着头顶之人,柔柔道:“沈郎扶我起来。”
说这话时,柳莺莺娇娇弱弱,俨然昔日初识时,那副柔弱无骨的蒲柳之姿。
话一落,微微笑着看着他,桃目潋滟,粉目流盼。
明明知对方矫揉造作,明明知对方故作之姿,可柔柔娇娇的话语在耳畔不断萦绕,盈盈浅笑在眼前不断浮现,沈琅清冷的目光落在她虚假做作的绝美脸面上,依然忍不住微微一窒。
粗粝的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
只觉得莫名的痒。
沈琅在对方虚虚实实的话语中,到底没能忍不住,由着她,还是顺了她的意,终是缓缓松开了掌中玉足,便要去握那只玉手。
却不料,在松开手的那一瞬间,赫然便见身下那盈盈浅笑的笑脸神色骤然一变,再然后,那刚得自由的白嫩玉足骤然朝着沈琅手中的托盘直接一脚踢了去。
沈琅对这样的突然袭击向来敏锐,然而,不知是被身下那张施了妖法的妖精脸迷惑了心智,还是如何,竟恍惚了一下,反应慢了半拍,不过尽管如此,凭着下意识地反应长臂一抬,身姿一避,依然躲过了那一袭击。
不过,待起身站稳后,端盘虽完好无损,然而托盘里的一应汤食到底洒落飞溅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