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后成了白月光——野渡云【完结】
时间:2023-08-08 14:37:41

  银月倾洒而下,在他周身镀了一层朦胧冷清的光,一派慵懒闲适。
  察觉到她醒了,沈禹州转过脸,向来幽深锐利的凤眸带了几分迷离。
  “过来。”
  阿娇抿了抿唇,刚拖着腿要动,对方又忽然制止她,“算了,你就坐那儿别动。”
  “……”
  他,应是醉了吧?
  沈禹州皱起眉,“在想什么?”
  阿娇一惊,“没、没什么,在想这么晚了,公子怎的还未入睡?”
  沈禹州显然不信,鼻孔里轻哼一声,仰头又灌了一口,香醇的液体划过舌尖,润过喉,落入腹中,烧得一片火热。
  大抵是醉了,有些摇摇欲坠,溢出的酒液顺着他棱角分明的唇淌下,又划过突起的喉结向下,胸膛瞬间被酒水浸润得发亮。
  阿娇呆呆望着他俊秀的侧脸。
  沈禹州晃晃悠悠地翻下来,阿娇瞧他喝多了,还是上前扶住他一侧胳膊。
  哪知对方竟顺势环过她腰肢,迷糊地垂下脑袋,就这么靠上了她的肩膀。
  阿娇:“……!”
  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夹杂着男人温热的气息,忽轻忽重地喷洒在颈窝处,阿娇不由脸红心跳,又羞又恼。
  其中最恼的是,他居然把大半身子都压过来,害她差点一屁股摔地上,得使出吃奶的劲才能勉强站稳。
  这究竟是喝了多少!
  “公子?”
  她轻声唤他,试探着拿走他手里的酒坛,酒坛落手里后,阿娇满脑子疑问。
  入手沉甸甸的,根本也没喝几口。
  ……这就醉得一塌糊涂了?
  阿娇欲哭无泪,随手把酒坛放在灶头上,便扶着他一瘸一拐回到主屋里。
  沈禹州歪歪扭扭地躺在床上,恍惚间低喃着:“阿兰……”
  正在倒水的阿娇动了动耳朵,他是在叫佩兰吗?
  也是,毕竟是伺候他这么久的人。
  阿娇端着茶杯走过去,扶起他上半身给他灌水。
  醉酒后的沈禹州除了沉,倒比平日好伺候些,几乎没有脾气,也不挑嘴,给他喝什么都乖乖张嘴。
  一杯茶水下肚,阿娇起身要去给他煮些解酒汤,沈禹州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别走!”
  她挣了几次都没挣开,只好放软声音,哄孩子一般轻声细语:“我没走,给你煮个解酒汤,马上回来。”
  沈禹州似乎在思考她的话,半晌,松了力道。
  就在阿娇以为自己可以走时,对方忽然用力一拽,把她整个人拉进床榻里,柔软身躯就这般结结实实地覆在他身上。
  鼻尖相对,都是对方的呼吸。
  阿娇心脏狂跳,撑着床褥要起身,一只大手却死死禁锢住她的腰。
  “别走,陪陪我,就一会儿……”
  声音低沉,又带着几分可怜的讨好。
  像是忽然触及她心里最柔软的一块,阿娇不再挣扎,维持着这个姿势许久没有动弹,直到他的呼吸渐渐平静下来。
  借着一点朦胧月色,阿娇细细端详他的模样。
  深邃硬挺的轮廓在月光映衬下多了几分柔和,眉眼舒展,清醒时的那股子阴沉尽数消散,更添几分清隽温润,隐约还有一丝少年人的明朗。
  阿娇歪着头,心想,他不清醒的时候,还怪好看的。
  意识到自己正胡思乱想,阿娇急忙打住,一把拍掉腰上的手站起来。
  昏睡中的沈禹州居然还有意识,动作极快地扯住她裙摆,不依不饶便罢,口中甚至喃喃着“骗子”二字,旋即赌气似的甩手,翻身缩在角落里睡着了。
  阿娇:“……?”
  酒品也忒差了吧!
第7章 刁难
  “我是外人,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折腾一宿,终于在天微亮时,捶着酸软的胳膊回屋去。
  翌日清晨,阿娇正熟睡着,就被春桃摇醒,只说公子起了叫她过去伺候。
  许是没睡够的缘故,阿娇也有了脾气,不情不愿地出现在主屋里,像是失了魂般伺候他洗漱更衣。
  望着铜镜里无精打采的阿娇,沈禹州偏头看她。
  纤长的眼睫低垂,却也遮不住她眼底的两团乌青。
  他兀自取过束腰,边系边问:“是昨晚没睡好?”
  “是啊……”阿娇浑浑噩噩,心里话脱口而出,“公子往后莫再贪杯了。”
  沈禹州动作一顿。
  一丝危险的气息传来,阿娇骤然清醒不少,扑通跪下,“奴婢错了,奴婢只是担心公子……”
  “起来罢。”
  沈禹州不太记得昨夜之事,但听她是担心自己,便也不再发难,自己穿戴好后道:“过几日是老夫人六十大寿,我请人造了一樽白玉观音像,算着日子今日便会送来,记得收入库房。”
  说着从匣子里取出一把钥匙递给她,“杨姑姑近日事多,顾不得内院,松鹤院库房便交给你了,这几日好好歇息,有事吩咐旁人去做即可。”
  阿娇受宠若惊,忙连声应是。
  送走沈禹州后,阿娇打算补个觉,春桃又跑了过来,同她叽叽喳喳地叙话。
  “你知道吗,昨儿个二夫人的西跨院闹翻了。”
  一听是西跨院的事,阿娇来了几分精神。
  只见春桃神神秘秘地凑到她耳畔,手里比划了下,“二夫人娘家花了这个数,想给三公子在朝中捐个官职,岂料中途出了岔子,三公子马上便要到岭南赴任了。”
  阿娇诧异瞪大眼睛,“你们怎么知道的?”
  按理说这该是二房的隐秘才是。
  “早传开了。”春桃神情夸张地道:“不仅沈家,几乎整个徐州都知道啦,据说是太子殿下金口玉言呢,便是不去也不行了。”
  阿娇恍然,又唏嘘。
  春桃观察她的神色,小声道:“其实……我是想问,昨日表姑娘可是把你骗去西跨院了?”
  府里婢子今晨便在私下揣测,三公子会有这般结果,是否是因为得罪了阿娇的缘故。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如今府里上下都知道阿娇初来乍到不过两日,前后便有两个人为她死的死,流放的流放。
  就算她有十张嘴也解释不清。
  唇边温和的笑慢慢淡去,阿娇垂着眼睛道:“没有,是我自己不认路,走错了地方。”
  她不想再和任何人结怨,然而事与愿违。
  这边刚说起表姑娘,那边许盈盈就来了。
  “就放这吧。”
  许盈盈穿过垂花门,来到院中的八角亭下,示意身后的小厮把箱笼搬到石桌上。
  她今日特意打扮过,上身着罗兰紫苏绣月华锦衫,下套水红色散花百褶裙,发髻飞扬,鬓边格外巧思地簪了朵鲜嫩欲滴的木芙蓉,与她脸上胭脂相得益彰,使得原本略显寡淡的面容添了几分明丽。
  许盈盈心情大好,转头看向松鹤院的婢子。
  “表哥呢?”
  她手里拿着一本小册子,笑着道:“定制的白玉观音和一些摆件、首饰都送到了,我已清点登记造册,可以入库了。”
  一个婢子讷讷道:“公子今日一早出门去了。”
  许盈盈眸光微黯,“倒是忘了,表哥一向忙,杨姑姑呢?”
  婢子不敢直视她,“杨姑姑忙着筹备老夫人寿宴,也不在。”
  许盈盈忖了忖,道:“既如此,那我便自作主张替表哥将这些物件收好,库房钥匙可在你们谁手里?”
  几个婢子面面相觑,摇头。
  许盈盈稍松口气,再度扬起笑容,“我糊涂了,这般重要的东西定不会在你们身上,彩云,去前厅找找,看杨姑姑可在。”
  唤作彩云的婢子快步离开,不多时又折回来,在她身边低声耳语。
  许盈盈脸色越来越难看。
  恰在此时春桃从阿娇房里出来,路过八角亭,见熙熙攘攘挤了一堆人,不由好奇地凑上前,听她们在找库房钥匙,她便想起阿娇。
  她记得,阿娇回房时手里就拿着什么钥匙呢。
  想着便没忍住道:“公子好像把钥匙给了阿娇。”
  许盈盈听完彩云回禀的话,本想把事情压下,待外人走了再算账,不料春桃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竟当众说了出来。
  许盈盈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在珠宝斋小厮怪异的眼神中,勉强维持得体的笑:“多谢诸位跑一趟,东西就放这儿吧,后面不劳诸位费力了。”
  沈禹州常年不在府内,松鹤院许多事务都是她主动操办,迎来送往之事总能看到她的身影,眼下珠宝斋的小厮把她当成松鹤院半个主子,这才听她使唤,搬着东西一路跟进来。
  许盈盈原是想安排他们把箱笼直接搬进库房的,可钥匙却在阿娇那个小贱人手里。
  总不能让人知道,原来她连开库房还得经过一个婢子同意。
  有外人在,绝不可失了颜面。
  待人遣散得差不多之后,许盈盈看向唯一还没走的春桃,眼神冷了下来,“你和阿娇关系很好?”
  春桃到底年纪小,又是进府不久的新人,不及旁的婢子圆滑,老实点头。
  许盈盈深吸口气,“把她叫来。”
  阿娇这会儿刚睡下,又一次被春桃摇醒,听说是表姑娘来了,忙起身穿衣。
  彩云拨开一堆物什腾出位置,许盈盈顺势坐下,倒了杯茶平复心情,远远看到阿娇过来,便觉入口的清茶都苦涩难咽。
  阿娇站在亭外福了福身,“表姑娘。”
  正要起来,许盈盈斥了声,“让你起身了吗?”
  阿娇只好保持屈膝行礼的动作。
  临近冬日,日头虽不毒辣,阵阵冷风也吹得人不由颤栗。
  许盈盈紧了紧衣衫,让彩云把亭子四周遮风的帷幔放下,隔着一道半透明的帘子,能看到外头摇摇晃晃的身影。
  她收回视线,悠然烹茶,“若是站不稳,便去跪上一个时辰。”
  不远处的春桃见状不妙,从隐蔽处消失。
  阿娇本就体弱,伤口又总是反反复复不见好转,很快便支撑不住。
  许盈盈使了个眼色,彩云意会,走到阿娇跟前,二话不说开始搜身,在腰上摸了一圈没找到钥匙,便去解她外衣。
  “你做什么?”
  阿娇虽声音虚弱,却死死捂住衣衫。
  见她挣扎,彩云下手更狠,几乎是强扒的姿态,“钥匙在哪儿?交出来。”
  阿娇抢不过她,很快被扒得只剩里衣,泥人尚有三分气性,她眼中噙着泪,咬紧牙道:“公子没有吩咐,奴婢不敢交给外人。”
  原本还悠闲自得的许盈盈装不下去了,怒掷茶杯走到她跟前。
  “我是外人?你又是个什么东西!”随着而来的便是一记耳光。
  阿娇被打得脸一歪,掌心撑地,没有答话。
  许盈盈松了松隐隐发麻的手,冷哼道:“既然身上没有,就去她房里搜。”
  彩云得令,一通翻箱倒柜,并无所获。
  “识相的,钥匙交出来,我便不为难你。”
  许盈盈耐心即将耗尽,她缓缓蹲下身,捏住阿娇下颌。
  最初她以为,阿娇左右不过是第二个佩兰,待他日表哥娶她过门,不一样得卑躬屈膝,恭恭敬敬地唤她一声少夫人。
  可时至今日,许盈盈发现她高估了自己的容忍度。
  为嫁入沈家,她努力了这么多年,偏偏沈禹州对她不闻不问,反待一个婢子如珠如宝,叫她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许盈盈心中翻涌过无数念头,指尖一点点陷在那细嫩的皮肉里。
  阿娇痛呼一声,从发髻里拔下什么东西扔了出去
  她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不是要钥匙吗?去捡啊。”
  许盈盈没料到阿娇竟敢扔库房钥匙,甩开她忙蹲在草丛里四下寻找。
  阿娇得以喘息,颤巍巍起身,面无表情地睨着她。
  春桃又不知从哪儿跑了过来,急匆匆道:“杨姑姑马上就来,咱们先避一避。”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两人正打算穿过八角亭悄悄溜走,草丛里的许盈盈霍然起身。
  “站住!”
  她快步走到二人跟前,“居然敢拿发簪糊弄我?”抬手又是一个巴掌。
  许盈盈被她三翻四次戏弄,怒气攻心,力道便没收住,偏阿娇这次有了防备,推开春桃侧身躲避。
  许盈盈扑了个空,上半身摔在石桌上,直接将离得最近的镶螺钿黄花梨木盒撞飞。
  彩云大惊失色,想挽救已来不及。
  木盒“啪”的一声掉落,里头的白玉观音足有婴孩般大小,此刻摔在地上,乍然碎成几瓣。
第8章 冤枉
  “不是我。”
  站在边上的阿娇和春桃也愣住了。
  许盈盈反应极快,当即指着阿娇鼻子骂:“混账!你竟敢将献给老夫人的白玉观音打碎!”
  听到脚步声靠近,春桃忽然后悔自己方才去告状了。
  杨姑姑赶来时便瞧见一地狼藉,神情陡然严肃,“怎么回事?这……”
  她一点点捡起碎片,心痛至极,“这可如何交代?马上就是老夫人寿辰,上哪儿再找一樽一模一样的白玉观音?”
  白玉常见,可这么大一块成色好又完整的很是难得,沈禹州也是偶然得之,提前两月吩咐工匠打造,价值不菲。
  她眉心紧蹙,看向阿娇,“公子吩咐你务必收好此物,你怎么……哎!”
  杨姑姑欲言又止,焦急地来回走动,又看了许盈盈一眼:“表姑娘怎的又来松鹤院了?”
  许盈盈自动忽略对方语气里的不耐与埋怨,声音柔柔的:“恰好碰上珠宝斋的小厮,他们要给表哥送东西又不认得路,我便领他们过来。”
  她顿了会儿,目光投向一旁,“都说现在是阿娇掌管库房,谁知这丫头毛手毛脚,竟失手打碎了白玉观音。”
  话至此处,许盈盈眼眶泛红,捏着帕子按了按眼尾。
  “都怪我,她到底是新人,我怎么就放心让她来做……”
  “如今出了意外,也有我的责任,晚些我会同表哥解释清楚,还请杨姑姑宽恕她一回吧。”语气格外真挚。
  阿娇捂着单薄的身子,第一次做出反抗。
  “奴婢不曾碰过这白玉观音,何来打碎一说?方才在场众人皆可作证。”
  她从一开始就被刁难,扒去的衣裳还扔在八角亭外,松鹤院这么多双眼睛,看得一清二楚。
  就在她以为大家都会替她作证时,除了春桃,其他人皆低头默不作声。
  杨姑姑目光扫视一圈,“你们可看到事情经过?”
  回应她的,是一阵沉默。
  春桃偷眼去瞧许盈盈,对方果然狠狠剜了她一眼,似是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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