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北落——星火勺【完结】
时间:2023-08-08 14:38:31

  一晃眼,任务栏跳了条消息,是陈聿给她发了句“对不起。”
  想想也没什么好计较的,她回一句“没事。”
  姜子柔在被子里翻了个身,撑着下巴看过来:“我觉得吧,那个陈聿做得真不对,自己没烟吗?怎么拿别人的来抽。对了,你又是干嘛拿那个陆某的烟啊?”
  “这叫抵押物。”盛栀夏坦然道。
  下一秒,屏幕跳出一条新消息。
  [半小时,我过去]
  盛栀夏刚想回一个问号,手机就开始震动。
  “......”
  这人怎么这么爱给她打电话啊,换成社恐真要自闭了。
  但仔细一梳理,好像最开始是她用“因为失眠症所以想听他声音”的烂借口起的头。
  没办法,自己招来的,她只好耷拉着眼接通:“你来干什么?”
  “说你想听的,拿我该拿的。”陆哲淮淡淡地说。
  盛栀夏有一瞬的心虚。
  东西还没到手,拿什么给他。
  于是她试探地问:“要不你后天再来?”
  “嗯?”陆哲淮实在很容易猜透她,什么都不用说,只哼出一个短音节就足够意味深长。
  盛栀夏抿抿唇思来想去,为了掩饰心虚,她又故技重演,软下声线清甜又饶有兴味地问:
  “就这么想见我啊,两天都等不了?”
  听筒里安静一瞬,呼吸微沉。
  盛栀夏不依不饶,声线更柔:“怎么不说话了?不理人可是很不礼貌的。”
  床边,姜子柔一脸惊恐。
  她觉得自己真的见鬼了。
  -
  今晚月亮挺圆,盛栀夏把微单带上,准备到楼底一边等一边拍月亮。
  睡裙两根吊带搭在锁骨边缘,她就这么光着肩膀,坐在小区花园的长型木椅上调试相机,沐一身月光,长发披散下来,柔软中蕴着无形暖香。
  那些热烈与天真,仿佛都在月光映照下化作晶莹碎片,隐隐闪烁着,夺人心魄。
  陆哲淮下车时远远看到她,眼睫很慢地眨了一下,连关车门的动作都滞了一拍。
  盛栀夏听见动静,朝他看去一眼,轻轻勾起嘴角,又收回视线,故意不理他。
  欲擒故纵这招,她好像很早就会了。
  陆哲淮插兜走到跟前,白衬衣柔软洁净,随风泛起一丝沉稳木香,像雨后雪松。
  盛栀夏放下相机,仰头看他,坦荡荡地说:“抱歉啊,你的烟没了,我买了新的还没到。”
  陆哲淮稍稍侧头,带着探究意味打量她,眼神和声线一同暗下来:“你碰了?”
  “没有,我对天发誓。”她诚挚地竖起三根手指,在半空停了三秒又放下来,“我一朋友抽了,我来不及拦。”
  陆哲淮微微眯了下眼,声线舒缓不少:“朋友?”
  “嗯,从小就认识的朋友。总之会还你的,我买了一整条。”她信誓旦旦。
  陆哲淮听到“一整条”,倏地轻笑一声:“给我进货来了?我又没有瘾。”
  “那家店只卖整条,我也不想买这么多。”她嗡嗡抱怨一句,又注视着他,“我想听的呢?”
  陆哲淮如愿给她一个解释:“那个女生是普通朋友,至于戒指,是用来应付了事的。”
  盛栀夏不自觉吞咽一下,掩着在意的心思随口一问:“你的订婚对象?”
  陆哲淮并不回避她的眼神,在凝视中淡声解释:“刚出生那会儿两家长辈拿我们开玩笑,说说而已,不是真的要谈。只是她家里的老人比较当真,所以就用戴戒指的照片讨老人家欢心。”
  盛栀夏敛眸,小幅度点了点头,示意她明白了。
  既然如此,她也没什么要问的了,再问显得她查户口似的。更何况也没有理由问得更深,她对他而言又算不上特殊。
  “为什么在意这个?”陆哲淮似乎明知故问。
  盛栀夏若无其事道:“好奇而已。”
  下一秒她顺手拿起相机,对着他拍了一张。
  角度很随意,甚至整个构图都没什么精巧之处,但他只要出现在取景框里,一切就是清风霁月的模样,顺理成章。
  相机拿下来,她低头查看着,而陆哲淮慢慢俯身,弯腰把距离拉近。
  她一抬眼,正好四目相对。
  不过二十厘米的距离,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温温热热地洒落在她脸颊。
  陆哲淮淡淡垂眸,视线在她嘴角逡巡着,低声:“看来烟味没藏住,撒谎了。”
  一张过分好看的脸近在咫尺,盛栀夏一时愣神。
  但很快又清醒过来,断定这人又想逗她,挖坑给她跳。
  她身上哪来的烟味,就算是沾到了,洗了个澡也早就没了。
  反而在他身上,她倒是闻到一丝很淡的烈酒气息。
  “喝酒还开车啊?”她故意勾起一个挑衅的笑,“酒驾了,怎么说?”
  陆哲淮低低闷笑一声,不失底气:“自己睁眼看看,哪儿有我的车?”
  盛栀夏四下跑一眼,还真没有。
  看来是打车过来的。
  “好吧,我还以为你酒驾了。”
  盛栀夏保持笑意,静静凝视他,眼底的直白是与他天生相反的热烈。
  “看来是我错怪你了,那――”
  “抱一下吧,就当道歉了。”
  最后一个音节未能完全沉落,她已经带着一丝暖香贴上来,脑袋蹭在他肩头。
  陆哲淮神情微凝,怀里有熟悉的温热,等着他抬手圈揽。
第16章
  这个夏末过得稍显闲适,盛栀夏白天到郊外拍照,晚上偶尔跟着姜子柔参加乱七八糟的聚会,怼怼那些没礼貌的男生,再拒绝一堆好友申请,一天也就这么过去了。
  陆哲淮中途又要出国,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
  每晚睡前,盛栀夏习惯性地倚着阳台围栏跟他打电话,说些有的没的,偶尔也用坏点子扰他清静,再竖起尾巴狡猾逃跑。
  有一次她模棱两可地说:“你是我很喜欢的一个......朋友。”
  听筒里,陆哲淮哼笑一声:“朋友?”
  他的声音一向好听,哪怕带了一丝电流干扰声,也总有磨人心坎的沉磁感:“要是我以后不甘心做朋友,你怎么办?”
  盛栀夏懒笑:“还能怎么办,我的人生理念是顺其自然。”
  毕竟人生路还长,人心也复杂,此时说什么都太早了。
  她已经看出来陆哲淮不是对什么都认真,只是任何事情都能轻易做好罢了。
  像有人说的,天生眼睛漂亮的人看什么都是含情脉脉的模样,与他对视就等于落入陷阱。
  陆哲淮比她年长,家世背景和成长环境也比她复杂得多,以至于他骨子里就刻有审时度势与权衡利弊的习惯,让人捉摸不透。
  说严重些,哪怕她掏空整颗心,也不敌陆哲淮在总数里匀给她的一半,未来某天她总会输的。
  跟这种人对赌,胜算微乎其微,所以她下了赌注之后就不会再加筹码,保持与他同等的清醒。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对于陆哲淮来说,清醒的确是一件易事,但好像遇到她之后,那份清醒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成分。
  他也不明白,但心底那些情绪隐隐告诉他,自己想让她从今往后都留在他身边。
  某天凌晨,会所顶层的谈话室,周辰拍拍陈聿肩膀,说:“最近干得不错,下个月这个数――”
  他张开手掌,简单比划一下。
  陈聿点了下头,知道对方想说的不止这些。
  周辰也不废话了,开门见山:“你有个青梅,是盛禾高层的侄女?我都不知道盛家还有个姑娘。”
  陈聿面无表情道:“她很少回家,从小在别的地方长大。”
  “哦,这样,我说呢。”周辰沉吟片刻,抬眼注视对方,意味深长道,“给你提个醒,任何姑娘都行,但这一位,不行。”
  陈聿从话里总结出三个字:“别肖想”。
  于是他兀自点了点头,也留一句话:“如果那个人伤害我朋友,我不会放过他。”
  周辰顿了顿,立刻难以置信地笑起来:“你小子行了,真以为自己还是街头混子呢?再说了,人家还能让你一个小痞子盯上?妄想什么呢。”
  周辰说完挥了挥手,让他忙活自己的去。
  陈聿敛眸,迈着心不在焉的步子转身往外走,最后停在门外,发了好久的呆。
  -
  月底那几天,盛栀夏一直关注着淞杳镇旅游官博的动态,看什么时候适合去拍蓝眼泪。
  虽然黎提醒过她最近可能有台风,但她不想再等,再往后延的话景色出现的概率就小了,现在正好合适。
  于是她查看天气预报,挑了天气好的那几天,定下行程计划。
  收拾行李时想起之前说的,她要带陆哲淮到岛上玩玩。
  但她不知道陆哲淮什么时候回国,也不清楚他到底有没有空。
  不过为了之前的承诺,她还是特意把行程安排发给他,顺便贴上一个地址,是黎家开的小旅馆,如果他来的话可以到那里找她。
  陆哲淮没有多说什么,简单回了一个“好”。
  出发当天姜子柔去机场送她,在候机厅抱着她不肯松手,嘴里念念叨叨的。
  盛栀夏哭笑不得:“大小姐,我只是去拍个照。”
  姜子柔不知为何这么夸张,眼角还真的渗出泪来:“才待了一会儿又要走,现在是淞杳镇,以后呢,万一是非洲南极怎么办,好远啊。”
  “就算真去那么远,那也是以后的事了。”盛栀夏拍拍她后背,“我又不是不回来。”
  姜子柔吸吸鼻子,松开她,沾着泪的睫毛扑闪两下:“那你早点回来啊。”
  盛栀夏轻笑:“知道了。”
  ...
  傍晚时分,飞机在省会城市落地,盛栀夏拖着小行李箱接着坐大巴,又坐游轮,几经辗转终于上岛。
  黎知道她要来,也订了机票回国,但得过几天才能到,于是先让阿嬷到码头接她,把她领回家。
  夜间海岸渔灯闪烁,照耀那些起伏的礁石。
  有游客在岸上举着仙女棒拍照,盛栀夏排队下船,远远就看见阿嬷。
  阿嬷挺潮,半白的齐肩发烫了微卷,举着发亮的欢迎小牌子,一脸和蔼福态。
  之前看过照片,盛栀夏还没来得及打招呼,走近时阿嬷一眼就认出她,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问:“是不是小夏呀?”
  盛栀夏微笑着问好,阿嬷乐乐呵呵接过她的行李,惊喜地打量她:“咋某囝揪水呀!”阿嬷夸她好看。
  老人家说方言说习惯了,好在盛栀夏听得懂闽语,于是一路上交流顺畅。
  旅馆离码头不算远,二人步行十分钟就到。阿嬷为她准备了一间最好的客房,为她安置好行李。
  旅馆旁边的二层小楼是黎自家住的地方,小院墙外开满三角梅,铝门两端贴着门神像,房内侧厅有一处神龛,散逸微沉的香火味。
  黎是单亲家庭,父亲嗜赌,很早就不知所踪,前些年母亲又因病去世,在那以后她就跟着阿嬷生活。
  家里还有个九岁的弟弟,叫黎琛,乖巧懂事,可惜半盲。
  好在近几年岛上旅游业发展得不错,旅馆收入日渐可观,弟弟找了更好的医生,情况也比以前好转。
  阿嬷厨艺极好,今天还特意准备了一桌子海鲜,让人眼花缭乱,盛栀夏第一反应是拍照留个纪念。
  饭桌上,阿嬷有些担忧地问起黎,说她前段时间总不接电话,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盛栀夏想起那个英国渣男,也不好说出实情,只能打哈哈:“阿嬷,没什么事的,这不是有时差吗,可能她有时候休息,来不及接。”
  闻言,阿嬷很轻地点了点头,没有再问。
  盛栀夏正给弟弟剥蟹腿,快剥好时,弟弟小心翼翼扯了扯她短袖边缘:“姐姐,我看不清你,但听你的声音,我觉得你一定很漂亮。”
  她笑了笑,继续给他剥蟹。
  吃完饭,阿嬷去旅馆跟前台店员换班,盛栀夏帮忙洗了碗,在客厅给黎琛削水果。
  黎琛看不清,但听觉和嗅觉很敏,水果递到嘴边,他闻到味道就会乖乖张嘴。
  “姐姐。”他嚼着一小块苹果,咕哝着说,“你喜欢猫咪吗?”
  盛栀夏轻声回答:“喜欢,小动物我都喜欢。”
  黎琛乖巧地坐着,虚虚看着近处,说:“之前我跟阿嬷到码头的小摊买干货,听见有小猫在叫,好像是很小很小的猫。不知道它们现在怎么样了,我没有听见大猫的声音,不知道它们到底有没有奶可以喝。”
  黎琛又说,阿嬷不喜欢猫,怕猫挠人,所以他没敢跟阿嬷提这件事。
  盛栀夏摸摸他脑袋,说,那明早姐姐陪你去看。
  黎琛很高兴,笑出一个小酒窝。
  ...
  晚上回到客房,盛栀夏洗完澡靠坐在床头研究网上的预测,看什么时候适合到海边拍照。
  之后又看了看气象新闻,如果码头真的有刚出生的流浪猫,得在台风来临前把它们移放到安全的地方才行。
  今晚久违地没给陆哲淮打电话,她给他发了个猫猫祟祟表情包,试探他到底来不来岛上。
  但陆哲淮一直没回,她给他打电话,提示用户已关机。
  有点小失落,但她也没打第二遍,理了理床单睡觉了。
  ...
  一夜无梦。
  又是一个晴天,盛栀夏早上到阿嬷家吃早餐,趁阿嬷去早市买菜的时候,盛栀夏牵着黎琛的小手去往码头。
  卖海鲜干货和本地水果的小摊已经摆上,二人经过一片略微喧闹的交易区,往更加近海的地方走。
  黎琛凭感觉找到原来那片地方,盛栀夏四下环视一圈,附近立着不少礁石,远处修有祠堂,偶尔有人进出。
  黎琛挠挠头发,说:“应该是这里的。”
  盛栀夏久违地耐下心来,牵住小弟,沿着周围仔细寻找。
  终于,在遥遥海浪声里,盛栀夏听见了猫叫。
  那是一种有气无力的、仿佛饥饿许久的叫声,带着一丝凄然。
  黎琛立刻停下脚步,转身指了个方向:“是那里!”
  盛栀夏牵着他快步走过去,果然,在码头石砌的栈桥和礁石夹缝里,有一群刚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猫。
  一共四只,眼睛都没睁开,小老鼠一样,颤抖地缩在角落。
  大猫不知道去哪了,它们看上去已经饿了很久。
  隔着快一米的距离,黎琛蹲下来,循着声音来的方向伸出手,在海风里虚探着,担忧地问:“姐姐,你看见了吗?”
  “嗯,我看见了。”盛栀夏看着这群无助的小家伙,眉头微微拧起。
  没有大猫庇护,它们迟早死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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