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神走了出来,他一头红色的头发,整个人都显得十分火爆。
“火神,他如今还只是肉体凡胎,又刚从西山脱身,此刻说这些话不妥?”
凤凰伸手拉住了火神,自己走上前来,对着何延益说道:
“我知道现在我们说的话,你一时难以接受,没有关系,你好好修养,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仔细说给你听,到时候你就会明白我们的用心了。”
何延益不理会众神,掀开自己身上的被子,从床上走了下来。
“站住,你要去哪里?”
火神拦在何延益的身前。
“陈秋宜还被困在西山,我要去救她。”
“那个陈秋宜是灭世妖女,她和灾厄之神本就是一伙的!”
灵台不负林致琦所望,已经将陈秋宜是灭世妖女的消息昭告了三界,如今不论鬼神,都已经将林致琦与陈秋宜视作洪水猛兽,如若不是畏惧灾厄之神的力量,各个都是欲除之而后快。
“什么灭世妖女,陈秋宜只是一个普通凡人!”
“她是不是一个普通凡人,你不清楚吗?一个普通的凡人能够三百年游荡于黄泉?一个普通的凡人能够借用别人的身体死而复生?”
何延益看着眼前众神,他嗤笑道:“她为何游荡黄泉三百年,为何借用别人的身体死而复生,难道不是神的杰作?”
何延益虽然并不十分清楚事情背后的真相,但是也猜测出了一些。
华绘道就是木神。
他出现在自己的身边,干涉自己的人生走向,虽然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但是陈秋宜身死三百多年却能穿越到三百年后的周应书身上,用秘术复活因念生镯断裂而再度死去的陈秋宜。
寻常人难以做到这些事,而神却可以。
“你们说我是水神之子,可我只有作为人的记忆,我的身体也只是一具肉体凡胎。我不论你们对我有着什么样的目的,于我而言,陈秋宜绝对不会是什么灭世妖女。纵然她是,那我与她一起去做灭世之人,也不会同你们一起,去伤害她,对付她。”
“疯了!”
何延益不愿再与众神浪费口舌在此争论,他要回去西山,要去找回陈秋宜。
可是身受重伤,又是肉体凡胎,凤凰一挥袖,就将何延益弄晕了。
“这可如何是好?”
星神有些为难,十万年前天堑之劫,诸神近半数陨落,如今的上神界,再难找出第二个犹如当年水神一般神力高强的,所以当初众神才会费尽心思救下水神留下的仙胎。
当年仙胎灵识不全,众神将他送入人间历经轮回,只期盼仙胎历劫完成之后飞升成神,能够成为第二个像水神这般神力高强之人,好抵抗下一次的天堑之劫。
花神提议道:“不若,我们抹去此妖女在他脑海里的印记?”
星神摇了摇头:“不妥,何延益只差最后一遭情劫就能够飞升了,这也是当初木神改掉命簿令陈秋宜穿越到周应书身上的初衷。”
火神说道:“可是显而易见,那一次陈秋宜身死,何延益的情劫并未历成功,会不会从一开始我们就找错人了,陈秋宜并非是何延益的情劫?”
凤凰蹙眉道:“十万年来木神一直追踪着仙胎的历劫之程,他认定陈秋宜就是何延益命定的情劫,应该不会出错。”
“但是眼下陈秋宜成了灭世妖女,何延益根本不听我们的,灾厄之神即将出世,木神又陨灭在西山,我们该如何是好!”
这也不妥那也不可,火神骂骂咧咧:“不如直接杀去西山,先宰了灾厄之神和那灭世妖女。”
“我有一个主意。”
一直在角落未曾出声的月神突然开口说道:“也不必抹去妖女在他脑海里的印记,只需要稍微篡改一些关键的记忆,令何延益对妖女恨之入骨,将此女亲手斩杀,诸位觉得如何?”
“这……”
杀了陈秋宜,那何延益的情劫还能历成吗?
月神款款走上前来:“妖女最好是魂飞魄散,如此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是能比亲手杀死挚爱更为情伤?”
诸神缄默不语,面面相觑。
良久,星神轻声说道:“可是抹去记忆容易,编造记忆谁能做到?”
月神答:“梦魔可。”
梦魔并不一直是梦魔,最从前的时候,梦魔还是梦神的时候,也是诸神之中灵力很强的一位神仙。可惜在天堑之劫中受到天堑魔气污染,成为了梦魔,一直被镇压在上神界的天湖底下。
诸神窃窃私语,梦魔疯疯癫癫地,她会愿意做这件事情吗?
“诸位若是觉得我这个提议可行,梦魔那儿,由我去处理。”
也对,月神与梦魔是双生姐妹,梦魔虽然疯疯癫癫,但兴许月神的这个提议歪打正着,还真的有用呢?
商议过后,众神同意了月神的提议,由她代表众神,去见梦魔。
上神界的天湖地下,终年不见天日。
月神在一蚌壳里面挖出了不知沉睡多久的梦魔。
梦魔一头卷曲的长发披散在身上,眉心是黑色的堕魔印记,长且翘的睫毛遮盖住了她眸下的疏离,她看着月神:
“姐姐?”
月神伸手抚上梦魔的鬓角:“快了,姐姐就快能救你出去了。”
梦魔并不信月神的话,被镇压在天湖地下十万年,从最开始的不甘愤恨,到后来的绝望,到如今的无悲无喜,她似乎已经不再执意能否出去。
出去了又如何?与诸神格格不入的她,到哪里都只是一个异类。
即便出去了,也不过是一个更大的牢笼。
月神却不这么想,十万年来她一直在想办法能把梦魔救出去。
“妹妹,姐姐需要你帮姐姐一个忙。”
月神让梦魔给何延益造梦,以何延益的记忆为引,裁剪更换其中的关键细节,在真实当中作假,令何延益以为陈秋宜是他的仇人。
梦魔探查了何延益的记忆,她拒绝给他造梦:
“姐姐,你带他走吧,我不会帮这个忙的。”
“为什么?”
“他深爱那个女子,我不想去破坏这种美好的感情。”
月神捏住梦魔的肩膀:“你不造梦,天下就会毁灭。灾厄之神已经现世了,天堑之劫很快就会到来,你知道诸神为何会同意我让你来给他造梦吗?他是水神之子,唯有杀了这个女子,他才能历劫成神,才能抵抗灾厄之神与下一次的天堑之劫。”
天堑之劫?
梦神就是因为十万年前的天堑之劫,受到魔气污染,才会成为梦魔,被困此处十万年。
她深知天堑之劫的恐怖,昔日上神界前往天堑的神全部陨落天堑,唯有自己捡回一条性命。
她虽然怨恨自己被镇压天湖底下,可是她毕竟曾经是神,堕魔也非她所愿,她依旧热爱世间,并不想看见三界被天堑吞噬,归于混沌。
梦魔犹豫了:“可为了三界,就要牺牲这个无辜的女子。”
“天下间,无辜之人太多了,我们要做取舍。”
舍生取义,舍小保大,谁又不是在取舍之间艰难的做抉择。
陈秋宜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睁开眼睛,只觉得身体格外轻盈。
她伸出自己的手,惊讶地发现竟然在自己的手上看到了有白色的光芒在微微流转。
“从此以后,你就再也不是肉体凡胎,脱离轮回之苦,便是永生。”
陈秋宜顺着声音抬头看去,发现自己还在西山深处,眼前的林致琦缓步走到她身前,并且伸出手放在陈秋宜的额上:
“你在水境当中,可看见了自己的前世今生?”
在水境里面,陈秋宜一场奇遇,还以为是自己的黄粱一梦,如今听着林致琦说起来,陈秋宜没想到,这么离奇的事情,竟然是真的?
自己是乾坤镜?
一面镜子?
陈秋宜不禁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明明就是个人啊,怎么就成了一面镜子了?
“我……”
陈秋宜艰难地开口:“我看得不太清楚。”
“呵呵。”
林致琦收回自己的手,负在身后:“想来是那涅槃的火淬炼地还不够。”
“你别是又想要烧我吧!”
回想起当时被火烧的场景,陈秋宜后怕地弓起身子,双手挡在身前:“凤凰才要涅槃呢,我又不是凤凰,就算我不是人好了,可我只是一面镜子你干什么要烧我?”
林致琦露出森白的牙齿:“从来天地至宝都是经过猛火淬炼方能大成,我看你还不太开窍,烧一烧兴许品相更好。”
说着,掌心还真捏了一团火出来。
“不必不必,大可不必!”
陈秋宜急得跳起来,连退三四步,心里把华绘道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华绘道你看看你睁眼说的瞎话,说什么林致琦心悦于我,你见过哪个人心悦人,是见面就要烧人家的?
第36章
“你靠我近一些,我就不烧你。”
林致琦手里的火光忽明忽暗,陈秋宜不敢轻举妄动。
“那你……把火灭了,我怕被烫到。”陈秋宜壮着胆子讨价还价。
林致琦将火收了起来:“没问题。”
确认林致琦真的不会拿火烧她了,陈秋宜才朝林致琦小心地挪过去几步。
林致琦伸手,一把将陈秋宜拉到自己怀里,陈秋宜犹如惊弓之鸟,拼命挣扎却挣扎不开:“林致琦你要干什么?”
“听闻何延益十分喜欢你?”
陈秋宜怒言:“与你何关。”
林致琦低声嗤笑:“倘若我告诉你,何延益有多喜欢你,我便也有多喜欢你,你会如何?”
陈秋宜盯着林致琦,想看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可是林致琦紫色的眼眸里面,却看不出丝毫的戏谑,甚至还有几分真诚。
不会吧……
陈秋宜自问自己没长得多么倾国倾城,根本不至于到人见人爱万人迷的美貌。
“你……有什么隐疾吗?”
思虑了片刻,陈秋宜小心翼翼问了出来。
“哈哈哈。”
林致琦觉得很是有趣,他将自己拼接好的断镯戴上了陈秋宜的手腕:
“这次戴好了,可不要再扔掉了。”
白玉的断镯,用金丝拼接起来,拼接处点缀了红色的宝石,流光溢彩,显得更加贵重了。
林致琦松开陈秋宜,接着说道:“你就留在我身边陪我一段时间,等我死了你再离开,我会给你许多好处。”
这哪里是什么灾厄之神,这怕不是个神经病吧。
陈秋宜只觉得手上的镯子烫人得很:“那我,要做些什么?”
端茶倒水,捏腿捶背?
“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不离开这里,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就这?
陈秋宜深深怀疑林致琦又在背地里打着什么坏主意。
“那……其他人呢?”
何延益与华绘道呢?自己醒过来以后就没见过他们。
林致琦并没有回答陈秋宜,他转身离开,将陈秋宜关在了门外。
阿这……
陈秋宜盯着眼前紧闭的青铜门,伸手拉住青铜门的环,却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去敲?
“我劝你还是别敲。”
灵台不知何时犹如幽灵一般出现在陈秋宜的身后,他嘴角含笑:“你若是觉得无聊,我可以陪你聊天。”
陈秋宜没有搭理灵台,转身走了。
可是这漆黑的西山底,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
走了一会儿,陈秋宜发现灵台不远不近地跟在自己身后五六步的距离,她驻足转身,对着灵台说:
“我猜你应该知道华绘道与何延益的下落?”
灵台抬眸看了陈秋宜一眼,不答反问:“你再猜一猜我会不会告诉你?”
闻言,陈秋宜泄了一口气:“那你好歹告诉我,他们是否安好?”
“你自顾不暇还有功夫管别人。”灵台却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回答何延益与华绘道二人如今的状况如何。
陈秋宜咬了咬牙,觉得眼前这个人看着实在是很欠揍,但他说得也并不全无道理,林致琦虽然没有杀自己,而她此刻确实是自顾不暇。
她的情绪有些低落,自穿越以来,她的人生每一步都走得不受自己控制:
“我好像被什么东西推着向前走,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没有办法停下来,也没有办法说我不要。”
灵台收起了嘴角的笑意:“世间之人,谁又不是被宿命推着在走。”
“你也相信宿命?”
陈秋宜望着灵台,他的身上总是透着让人绝望的气息。
“你这个丫头很有趣。”
灵台说:“我倒是想讲个故事给你听。”
灵台带着陈秋宜来到了一处房间,此处终于不再全是冰冷的石头,有一张软榻,铺着绫罗绸缎,有桌案,放着笔墨纸砚。甚至还摆了一桌吃的。
“这是我此番回来带的一点人间的吃食,你尝尝看。”
陈秋宜看了一眼桌上的烧鸡、烧鸭还有大肘子,怀疑灵台真的是出家人?
“怎么,不喜欢?”
“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说不喜欢了。”
说来陈秋宜也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进食了,在这里,时间都变得模糊,虽然感受不到饥饿,但是陈秋宜还是扯下一个鸡腿,吃了一口,唇齿留香。
“呕!”
可是也只是吃了这一口,陈秋宜就觉得恶心反胃,趴在桌上翻江倒海地吐了起来。
“你在食物里下毒了?”
灵台否认:“食物还是普通的食物,只是你已经不再是普通的人了而已。自然不可能像以前一般,依赖五谷杂粮而生,吃这些东西,身体不接纳,需要一段时间才可以适应。”
陈秋宜想起自己醒来的时候,流转在自己指尖的白光,看向灵台:“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捉弄你而已。”
灵台掀开衣角,端坐在凳子上,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小丫头,见面礼给了,接下来,就来听听我的故事吧。”
陈秋宜咬牙切齿地扔下鸡腿,跑到软榻上和衣而卧,还背对着灵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显然这是表示,她很不满意刚才灵台对她的捉弄,才不愿意听灵台的故事。
可是灵台的声音还是很清晰地传入他的耳朵。
“小丫头,你拿着我的照今生,却不愿意听一听它的来历吗?”
“我知道。”
陈秋宜闷闷地说:“孟婆告诉过我。”
“是吗。”灵台倒是有些意外:“孟婆是如何说我的?”
陈秋宜在此处也是无聊至极,如今何延益与华绘道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与这个和尚聊聊天,说不定还能打探到什么有用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