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离开。
若是我活着,归来之日定娶你。
若是我死了……你一定要活着。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谢长安不但没有留下来,反而还去救了他。他也不知道,那时候隔着青色帷幔的谢道韫看着他背对着她,青碧色的衣像是天边浅到虚无的天空,仿佛下一刻就要融化在这人世间。
他也不知道,等他离去后,谢长安从床上爬起来看向窗外那挂满的灯笼,只是觉得难过罢了,因为知道,生当长相思,死当永相诀。
天上飘来一只鸿雁,落下一个锦囊,尺素,展开来看。
阮郎归,阮郎归,阮郎不曾归。
阮西顾已死,世间再无西顾。
素衣女子站在桃花树下神色疏离,桃花瓣落了她一身。
“阮郎,你且告诉我,为什么你不回来啊,你没有死,对不对?”
女郎明眸如水,朱唇微启。纤纤十指碰触那芳华木做成的古琴,呢喃消逝于晚风中。
还记得幼年时曾经庭院里对答。
“梨花谢何所似?”
“莫如春亭雪。”
“梨花谢何所意?”
“风定花犹落。”
古人云:瑶琴易趣,可养风流,而今日起,我谢长安废之。
“长安,我不配你,不陪你了。”古道西风瘦马,断肠人在天涯。
听说一行绝句,残艳似故人手笔,或于牌楼村驿、藤黄扇底,恍然道:原来是你,山有木兮卿有意。
阮遥集忽然无比纷纷然恨起了上辈子的自己,那个只知道逃窜的自己。
为什么不知道谢令姜等自己等到那样的苦呢?
为什么不肯走到她面前?为什么要亲眼看着她上花轿呢?
明明心里头那么痛,明明都已经痛不欲生了!
可偏偏还能忍心的放开她的手吗?
上辈子的自己究竟有多傻呀?
这样会这样轻易的放开对方!
这一辈子,阮遥集绝对不会让上一辈的事情重新发生了,她绝对不允许她嫁给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
谢令姜很开心的打着节拍没想到王七娘子还有这样的才华呢,这个曲子弹的真好!
谢令姜跟着小声的唱着,她甚至听到中宫娘娘也在唱歌,歌声格外的动听。
“夕宿兮帝郊,君谁须兮云之际;
与女沐兮咸池,曦女发兮阳之阿;
望美人兮未来,临风怳兮好歌;
孔盖兮翠旌,登九天兮抚彗星;
竦长剑兮拥幼艾,荪独宜兮为民正。”
就连陛下眼里都在闪着夺目的光,桓玉霞趁着大家都在认真唱歌的时候,悄悄的摸到了王五娘王孟晖身边来,然后把那个丹药放到了她的杯子里头,待会儿王五娘王孟晖一定会把这杯茶送给王七娘子王孟姜,而自己只要和对方说这一杯酒应当要敬谢令姜,于是便水到渠成,借刀杀人了!
王五娘王孟晖看着往日里看自己很不顺眼的桓二娘子此时对着自己的笑,自然也是羞涩的笑了。浑然没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危险。
“暾将出兮东方,吾槛兮扶桑;
抚余马兮安驱,夜皎皎兮既明;
驾龙輈兮乘雷,载云旗兮委蛇;
长太息兮将上,心低徊兮顾怀;
羌声色兮娱人,观者儋兮忘归。”
阮遥集在这歌声里头情不自禁的有些懊恼,他知道上辈子的经传如何记载自己?
孚为长史。帝谓曰:“卿既统军府,郊垒多事,宜节饮也。“孚答曰:“陛下不以臣不才,委之以戎旅之重。臣僶勉从事,不敢有言者,窃以今王莅镇,威风赫然,皇泽遐被,贼寇敛迹,氛昆既澄,日月自朗,臣亦何可爵火不息?正应端拱啸咏,以乐当年耳。
宋袆,石崇妾绿珠弟子,有国色,善吹笛。后入晋明帝宫,帝疾患危笃,群臣进谏,请出宋袆。时朝贤悉见,帝曰:“卿诸人谁欲得者?“众人无言,阮遥集时为吏部尚书,对曰:“愿以赐臣!“即与之。宋袆死后,葬在金城山南,对琅邪郡门。
阮遥集走到了谢令姜的旁边,郑重其事地握住了谢令姜的手。
“长安,必不相负!”
第168章 :美人舞
庾道怜斜睨了一眼儿余姚郡主,她还不知道余姚郡主是几斤几两啊?
不就是想借着这样的机会大肆展示风采吗?自以为是的觉得是郡主,是而这样嚣张跋扈。
她庾道怜可根本都不害怕她。
更不会给她一点机会。
余姚郡主是会稽王的掌上明珠,可是她姑母还是当朝太后呢?她比起余姚郡主也根本就差不了什么。
庾道怜狠狠的劈了一个叉,让人觉得惊艳无比,而这时候愈发有趣的事情发生了,余姚郡主不知道是不是脚崴了还是根本就不会跳舞,当下居然朝着这边歪了过来。
“哼!”
庾道怜早就意识到余姚郡主的小把戏,当时只是笑着吵着这边挡了一下,而后很不客气的挡住了对方的脚。
眼见着原本余姚郡主要朝着阮遥集倒过去,角度偏移,而后朝着坐在一旁的谢令姜眼前的这点心上面倒过来。
谢令姜犹豫了一会儿,想到要不要扶着眼前这人呢?
再而后握着谢令姜手的阮遥集很快的将谢令姜拉到了自己怀里头,而后极快的速度将谢令姜抱离了此地,微微歉意的对陛下示意,而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身后是一片狼藉,余姚郡主狠狠地摔得盆破瓢碎,一片狼藉。
“啊啊啊…救命啊!”
“天哪!怎么一派狼籍?”
“我的天哪?”
庾道怜当即有些畏惧的缩在了王孟姜的身边,王孟姜也停下了抚琴,后退了一步,王五娘子王孟晖就在一旁呆着,似乎也惊吓于此刻的变化。
谁能想到余姚郡主居然摔倒的在这样惨,如此的荒谬可笑呢?
“来人?还不赶紧扶起郡主!”
中宫娘娘褚蒜子第一个反应过来,再而后便令人将余姚郡主扶了起来,带了下去,照顾的十分稳妥。
王孟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此时沉默的不作声。
王五娘王孟晖回过神来,发现坐在此地的庾道怜的面色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有些苍白,连忙捧了一杯面前的果酒过去,庾道怜的确觉得自己需要喝点东西,连忙感激的看了眼王五娘王孟晖,对她温和的笑了笑,似乎有些温和。
桓玉霞心里头只觉得有些可惜,嗯,想着今日又害不了谢令姜了。
没有人留意着下了药的果酒居然被未来的东海王妃庾道怜喝下来了!
会稽王司马昱此时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头,实在是太令人厌烦了,虽然余姚郡主是他的掌上明珠,可是最近令他失望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
会稽王世子司马道生只是轻笑了声,而后站起来,十分歉疚的开口。
“陛下,娘娘,余姚郡主殿前失仪,自甘认罚,还请陛下娘娘不要因此而忽略庾娘子的精妙舞技和王七娘子的美妙琴声。”
皇帝陛下正觉得尴尬无比,没想到司马道生居然这么勤快的捧来了解决方法。
自然毫不吝啬的开口赏赐。
“庾娘子舞技高超,朕赐绫罗绸缎百匹,王七娘子抚琴曼妙,赐黄金百两,金玉十斤。”
庾道怜起身行礼,觉得莫名的身子有些发软。
她软软谢恩:“多谢陛下恩赐。”
而后便要出去走走,吹吹风,小脸潮热而通红,但是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此时正看着她满眼发光的东海王去。
东海王略微有些惆怅的低下头,可是坐在他旁边的王知玄却劝道:“殿下是极好的人,以后庾娘子成为王妃后,一定会和您琴瑟和谐的。”
东海王此时果然满脸带着笑容,少年瞧上去格外的精致和开心。
庾道怜走出去,愈发觉得头脑有些浑浊,她努力的睁眼看看外头,心里想着,她并没有喝太多的酒啊。
身边的丫鬟想要扶住庾道怜,最近女郎的脾气变幻莫测,实在是远非常人可比。
果不其然,此时庾道怜有些薄怒的嗔怪:“都给我滚,不许跟着我。”
她抬眼看了明月湖边的亭子,八角模样,有青色帷幔垂下,很是有趣,再加上头脑昏沉,身体发热,便自顾自的决定前去了。
会稽王司马昱,晋元帝司马睿幼子,晋明帝司马绍异母弟,母为简文宣太后郑阿春。
察觉到旁人对于自己的若有若无的讥讽,会稽王司马昱向来被认为是德行昭著、素负雅望,此时此刻不免有些羞怒,不想在此地呆着了,只好对世子司马道生道:“你在这替我应酬吧,我不想再管这里的事情了!”
便匆匆甩袖而驰出,他今日喝了不少酒,此时衣衫不整,显得有些混乱。
但是愈发显现出他的风流不羁,会稽王司马昱向来是美风姿,好清言,举心端详,器服简素,虽然已经年过而立之年多年,却仍然如同少年郎君似的,美玉无瑕。
他记得年少时自己很爱在这建康城宫殿里玩耍,在这花园的西侧有长寿亭,这亭子八角,却都有垂下的帷幔看不清楚里头,但是在里头又感觉到八面来风,格外的舒适,叫人觉得发自内心的赏心悦目。
“殿下!”
有宫女想要过来请安,会稽王并不理会,浑身的威严气度也不敢让人随意的靠近。
司马昱来到这个亭子,便躺在了亭子里的躺椅上,这躺椅由白玉打造,十分舒适,可没想到忽然听到有女子呻吟的声音,稍微有些勾人。
司马昱几乎是片刻间感觉到有所冲动,他本就是极为风流之人,可是府里头并没有多少美貌的姬妾,此时还以为是哪个宫人想要勾引自己,于是坐起身来,往前走了两步,发现有个身着红色衣裳的美娇娘正临风坐着,小脸绯红。
司马昱下意识的借着醉酒想要放肆一把,便把对方抓在怀里,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拉到了白玉躺椅上,此时正是风月无边,小娘子蓦然一惊,可是浑身根本就没什么力气,当下恼怒不已的想要斥责此人的孟浪,可是出口的词句已然是吐字不清。
“滚…狂徒…”
就连庾道怜听到自己的声音的时候也大吃了一惊,从未想到过有一日,自己口中会发出如此娇美可人的勾人魂魄的声音,实在是销魂的很。
会稽王司马昱感觉到今日皇宫里酒或许却又添加了些五石散,他浑身莫名燥热,也没怎么打量小娘子含羞带怯的面庞,大掌在小娘子腰上摩挲,他自然却很通风月之事,而眼前的小娘子却是闺阁之中不谙世事之人物,此时又受药酒影响,浑身忍不住扭动起来。
“哎呀!好热!”
她贝齿咬着唇瓣,司马昱的唇就这样落了下来。
庾道怜大吃一惊,可是浑身发软,无法阻止对方,双手意图推走对方,某种程度上却看上去像是欲拒还迎。
会稽王司马昱实在是生的英俊非凡,这面庞之上的容色,想来是谁也不会轻易忘却的。
庾道怜就在这样复杂的情绪里头忽然看到了他的脸,她睁大眼睛看着正一脸深情的吻着自己的郎君,这郎君在她们母亲那一辈的时候就有大晋第一君子的好名声,风雅清贵。
他是东海王的叔伯父?哈哈哈哈!呵呵呵!
庾道怜忽然意识到这一点,她心里头冒出了报复无比的快感!
唇舌间勾出一丝酒醉的气味,庾道怜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刚刚喝的那杯果酒有问题,王五娘王孟晖亲手捧给她的那杯酒里肯定有很大的问题,可是偏偏这王五娘王孟晖还是一副和善的样子,刺骨的恨意席卷全身,庾道怜发现自己发出了羞耻的声音。
会稽王司马昱感觉到面前小娘子的青涩和腼腆,这是个未开儿。
他意识到这一点,对方的滑腻的肌肤和身体的香味太过勾魂,这绝对不是宫婢。
司马昱睁开了眼,眉目间闪过狠厉之色,而后却发现小娘子闭目,眉骨暗锁着愁,似乎是痛苦不已的样子。
她被下药了。
会稽王司马昱意识到这一点后,整个人都清醒了,而后发现对方的衣裙在自己的手下都散落在地,这样的小娘子实在是娇嫩的如同芙蓉,让人忍不住想要拆吃入腹。
这个小娘子有点面熟,会稽王司马昱忽然意识到这是刚才跳舞的小娘子,余姚差点撞到的小娘子,是什么身份来着?
也许能够抬入府里头,将来伺候自己。
司马昱的手指还在无意识的摩挲小娘子滑腻的脊背,这样好的皮肉。
小娘子紧咬牙关,忍不住口角里有呻吟语。
双脚忍不住交缠起来,眼角还有泪花。
庾道怜楚楚可怜的睁开眼,似乎没有什么意识的开口,“殿下,救救我!”
前一刻毫不留情的害了会稽王司马昱的掌上明珠,下一刻楚楚可怜的央求他救她。
娇软的声音如同能够滴出水来似的,她浑身颤抖,而司马昱也在感觉到欲望的放大。
司马昱脑海回想起来之前自己儿子司马道生怎么说的来着?“陛下,娘娘,余姚郡主殿前失仪,自甘认罚,还请陛下娘娘不要因此而忽略庾娘子的精妙舞技和王七娘子的美妙琴声。”
“这个名字?庾娘子?”
庾娘子?
“大司空庾冰之女庾道怜,未来的东海王妃!”
会稽王司马昱登时感觉到透骨的冰凉从身后的脊髓冒了出来,有人想要设计他,他会稽王的位置遭人觊觎。
东海王是成帝的儿子,是他司马昱的侄孙,眼前怀里头这个自己搂抱着的小娇娘子是自己的侄孙媳妇,好毒的计策啊。
他看着庾道怜这娇嫩无比又格外纤细的脖颈,想有那么一刻,扭断对方。
但是庾道怜依旧是可怜巴巴的带着眼泪开口,“殿下不肯救救怜儿吗?”
那双眼睛的神情太过可怜而娇媚,好似一个故人。
司马昱果断的捡起了地上庾道怜的衣裳,而后抱着她,几步轻功便飞入偏殿的温泉池里头,他将小娘子放入池水里,而后背对着坐在那池边,似乎根本就不为所动似的。
好似方才动情的不是他。
这样的美玉郎君,虽然年岁同阿耶差不多,可是还是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庾道怜有些痴迷的看着,另一边,随着温泉的温度,她身体的热度削减下来,理智也清醒了些,不再那么渴望与人接触。
尤其是郎君,这会稽王殿下玉树临风,对待女人似乎也温柔的可以,只是那个骄傲跋扈的余姚郡主恐怕此时蒙受奇耻大辱,也意想不到她敬爱的阿耶此时守着自己沐浴。
会稽王司马昱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谁想要害他,可是此时东海王就是废棋子,没必要这个时候陷害他啊,圣人并非没有容人之心的。
难道说这只是一个巧合,他不曾回过头来问庾道怜。
“小娘子可是得罪了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