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站在那里翩翩如玉的小小的少年郎,是东宫殿下司马珃,她和陛下的嫡子,这唯一的儿子叫他们都爱煞了,这世间再难得的事,明明已经得到这举世无双,独一无二的权力和财富,夫妻彼此眼中却只有对方的身影。
少年夫妻,如今人到中年,他们已经相伴快二十年的时光,此时皇帝皇后夫妻二人仅仅只是对视,却已然了解对方的心里头在想些什么。
褚蒜子含着笑容的下来,面上还保持一贯的温婉可人,“遥集,我就说我不来吧,陛下非要我来,倒不会误了你们的事情吧?”
皇帝陛下只是略带宠溺的看着皇后娘娘,阮遥集,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开口道:“恕臣冒昧,陛下和娘娘伉俪情深,臣下喜不自禁,陛下和娘娘夫妻一体,国事家事天下事,自然都与你们相关,又何来耽搁呢?”
“怪不得中宫这样喜欢遥集了,反正朕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这样甜蜜的话了!”
中宫娘娘听到这里居然用自己的小拳头锤了一下陛下的肩膀,“又在胡说些什么呢?你们谈谈正事吧!我也好在这里头瞧一瞧,遥集该不会怪阿阿姊没见过世面吧?”
皇后娘娘褚蒜子却根本没有等对方回答,就直接笑着拉着东宫太子殿下朝着前面的湖走过去了。
阮遥集一副呆愣愣的样子,似乎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圣人就咳嗽了一番:“咳咳,朕的身体越发的差了起来,也不知道还能撑几年,中宫心里头清楚此事,可是从来都任劳任怨,也没有说过朕半分不好。”
阮遥集此时收敛了神色,然后有些严肃的开口:“陛下,您必须要撑住,不求您万寿无疆,您也必须要等到太子殿下羽翼渐丰才行!”
今上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不由得有些发愣,而后似乎想到了什么,轻笑了一句:“说来也是可笑,郑有朝堂衮衮诸公,可没有一个能说说心里话的人,遥集,咳咳,朕将你当做知己,当做伯牙子期一样的知音,咳咳咳,也唯独只有你能够直接和朕说我的病情,和朕说朕不愿意面对的一切!”
今上说话的时候就咳嗽了好几次,阮遥集十分担心,可是他却倔强的要继续开口,并不愿意被阻止。
“说句不当说的话,也许朕根本就活不到那个时候,只是朕心里头不甘心,先皇长兄将这基业交到我手里头,可是我却不能完整无好的传给司马家的后人,这实在不能说不是一种悲哀呀!”
圣人说话是渐渐换回了我的称呼。
“朝野内外不少人都猜测朕是不是根本不想把皇位让给先皇长兄的两个嫡子?如今又将东海王赐婚了庾娘子,似乎已经彻底的放弃了他们了。”
他看上去眉头紧锁,似乎为此有些扼腕叹息。
“朕听到这些话,心里都是感觉到有些悲凉的,他们只看到了风光无比的外表,却没有一个人意识到朕的处境是何等的艰难呀!”
说到气愤之时,圣人说话语气越发的快了起来,但是双目之中仿佛已经含有泪光了。
“先皇长兄说过,司马氏的天下要交给有才干的人,可眼下所见的,哪怕是太子,我自己的儿子也只不过是个平庸之辈,谈不上如何杰出,更不要提其他的王室子弟了,似乎上天从来不眷顾我们司马家,以至于后人一个又一个的平庸无能,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愚蠢之辈了!咳咳咳!”
说到这时候,阮遥集亲眼目睹今上吐出一大口血来,阮遥集连忙上前扶住了昏昏欲倒的陛下,可是今上却只是强自撑着。
东宫太子殿下司马珃自然发现了那边父皇好像有些不对劲,想要冲上前的时候,母后褚蒜子却紧紧的抓住了他的手,而后满目泪光的开口:
“阿珃,母后何尝不知道你父王的病已经很严重了,不过你父皇最严重的病是心疾呀,心疾无药可医,只希望你能跟在后头,好好学习,将来不求你成为一代明君,只希望你可以明哲保身,保住自己!”
东宫太子殿下司马珃,忽然感觉到了什么,而后狠狠的擦了擦眼睛,把本来要冒出来的眼泪又硬生生的隐忍回去了。
只是目光还是很担忧的看着父皇站在那地方。
母后褚蒜子却继续开口:“你父皇向来是个刚强之人,他不愿意让我们为她的病情而担忧,所以我们只要进京的陪在他身边。”
东宫太子殿下司马珃忽然意识到母后对于父皇的那种爱,的的确确是不可捉摸的,哪怕后宫里也有其他的妃嫔,可是父皇从来没有对她们假以辞色过。
今上被扶着坐下来,而后喝了一口龙参泡的水,整个人仿佛才恢复了精气。
阮遥集这时候禀告:“陛下,臣已经收到了线索,南康长公主驸马都尉桓温的确偷偷在蓄养私兵,暗地里还霸占了一些铜铁矿,或许已经有了不好的想法!”
今上眉目间闪过厉色,极为果决的开口:“怪不得桓温屡次想北伐中原,原来是想找借口聚集军队,想觊觎朕这个位置啊!”
紧紧的握着拳头,手臂上青筋暴起,再过了一会儿,圣人长吁了一口气。
“无妨,朕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之后会关注的。”
然后又问了阮遥集关于对赵国和谈之事的看法。
阮遥集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开口,“回陛下的话,臣觉得和谈之事,自然应该分而破之,赵国丞相姚弋仲自然应该当做和谈的使臣来对待,而那位欢喜公主和冉平王世子却可以当做一个嘉宾来款待。”
“微臣私下里发现那位赵国的冉平王世子并不简单...”
二人正在聊着的时候,阮遥集手下的一个暗卫就悄无声息的出现了,头也不抬的禀报:“东海王妃举办的佛道清谈宴会出事了。”
阮遥集点了点头,“详细说一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些安慰们自然都知道,眼前这个站着的人是当今圣人,可是他们受过专业的训练,自然是什么话都敢说的?而且也不卑不亢的。
“南康长公主驸马都尉桓温在东海王妃的宴会上大发雷霆,召集了京兆尹的人,将宴会上所有的人都控制起来了!”
“一开始东海王妃宴会上好像出现了一个小毛贼,可是没一个人能抓到他,然后就是赵国的冉平王世子消失了,并没有人说看到他的踪影,然后王五娘子王孟晖似乎身体很不适,需要等御医前去看,谢二娘子谢道聆要带着谢三娘子和谢四娘子离开,却也被指着不准走,所以那地方闹得很厉害。”
“支遁法师和戴洋道士似乎碰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眼下两个人都陷入了障碍之中,嘴里头念念有词,却什么话都不肯开口!”
此时中宫娘娘褚蒜子也走过来了,“驸马都尉倒是好大的胆子,这庾娘子才刚刚成为王妃不久吧?就敢举办这样的宴会,而且居然敢扣留赵国公主不说,还将世家大族的女郎们都控制在那地方。”
此时中宫娘娘十分严肃。
“陛下,臣妾要去宴会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样大的阵仗和热闹。”
而后目光直直的盯着那禀报的暗卫,“东海王府应该也有暗卫呀,难不成安保就这样差,导致出了这么大的岔子吗?”
那暗卫也并不觉得有什么该委婉的,直接就开口道:“会稽王殿下安排了那边的暗卫,我们无权查询!”
看来此事牵连甚广,帝后二人相互对视,目光里都十分惊诧。
东宫太子殿下司马珃请求出手,“此事牵连甚广,请父皇和母后允许儿臣前去处理此事。”
对上帝后二人惊疑不定的,不怎么相信的目光,东宫太子殿下司马珃,自然有些不好意思却又声音洪亮的开口:“自然阮先生跟儿臣一起去了!”
谢二娘子谢道聆看着眼前拿着长枪长刀的守卫,声音也多了几分冷意:“你们是谁?好大的胆子,居然敢阻挠我回去?”
那守卫却一脸严肃:“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谁也不准离开此地?”
谢二娘子谢道聆整个人都气得有些头脑发昏了,可没想到这时候司空庾冰,居然走了过来,毫不知廉耻的开口:“谢二娘子,这么急匆匆的回去,难不成是做贼心虚了不成吗?”
谢二娘子谢道聆,虽然心里头感到十分的憎恶此人,也无比的愤恨那日发生的事情,此时仍然强撑着,面色有些苍白,不失底气的开口:“你们办事能力低下,又和我和我妹妹们什么关系呢?如果你能查到我头上,大可让陛下直接问罪陈郡谢氏,倘若查不清楚,此刻就该滚开!”
第188章 :中宫出
“此事就按你所说的去办,勿要再耽搁了。”
圣人所说的话言犹在耳,此时阮遥集快马加鞭,自然是前往,东海王妃所举办的宴会,谁能想到这宴会居然起的这么大的波澜纷争?此时正闹得如此不可开交呢,当然,阮遥集护驾的是当朝皇后娘娘褚蒜子,还有东宫太子殿下司马珃一起。
中宫娘娘褚蒜子只是在亲近的人面前温和,而在旁人眼里,却有一种不可言说的庄重,谁能想到今日居然会惊动宫中的皇后陛下呢?
“是谁让人带兵围住这的?此乃东海王的府邸,没有圣人的御令,怎可擅自围住?”
东宫太子殿下司马珃,骑着马出现在这的时候,面上是非常薄怒的颜色,看着这守卫头领毫不客气的质问道。
这守卫头领犹豫了一会儿,而后看着这位尊贵无比的殿下,“回殿下的话,驸马都尉大人命,我等驻守此地,因为府中出现了盗贼,而且赵国冉平王世子居然在此地消失了。”
阮遥集从后面绕过,东海王府邸后院那地方没派什么守卫军,凭借自己的功夫,自然可轻而易举的越过墙头进去。
并非他情愿做这种梁上君子,只是倘若找不到冉平王世子的踪影,或许赵国和晋国的和谈就要蒙上一层阴影,好不容易得来的和平,可能再起兵戈。阮遥集只能选择这样做。
冉平王世子,此时正是面色惊惧不已,究竟是谁想陷害他?他方才发现怀里头那美人简直要吓坏了,来晋国之前,自然辨认了那些个女浪们究竟是什么模样?就算深闺里头那些没有露过面的女郎也多多少少有所耳闻,对方的品性如何?
只是怎么会招惹上南康长公主的女儿呢?差点被封为公主的桓二娘子桓玉霞,这位骄横的二娘子的父亲就是当朝驸马都尉大司马桓温大人。
难不成他一世英名就要陷入于此地了吗?
阮遥集几乎是片刻间就判断到那些还没搜寻到的地方里,最适合隐蔽的,是柴房!
冉平王世子听到了外头几乎十分隐蔽的脚步声,手里紧紧的握住了柴刀,自己只能看看能不能冲杀而出去了?
下一刻,他听到门被叩响了,整个人蓄势待发的,准备随时挥舞柴刀,却有人从窗子里破窗而进,还没来得及反抗的时候,脖子上就已挨了冷冷的剑刃了!
他感到一种透骨的冰凉,然后忍不住有些恐惧的回头看了过去,居然瞧见了那样清澈的一双眼,这个让自己深深忌惮的阮少将军,此时将自己的性命掌握于对方的手掌下,唇角还带着冷薄的笑。
“难不成是你想害我?”
冉平王世子终于说话,这个被人认为是闷头鬼的世子殿下,说话却又快又准,切中实弊。
“倘若我想害你,刚才你就会死在我的剑下,而我此时于此,只不过觉得你不该命丧于此!”
阮遥集简明扼要地解释了一番,看着对方满脸惊惶无比的模样,启唇而笑:“你只说一句,你要不要活?”
“臣服,或者死!”
冉平王世子几乎大惊失色,而后不得已的开口。
“请您救我!”
阮遥集便立刻将长剑放下,而后拎着他的脖领离开了此地,很快,此地便被前来搜寻的将士们搜索了,自然是一劳无获。
而前门的东宫太子殿下司马珃气势太过骇人,这将是首领不得已的,请来了原本正暴怒不已的南康长公主驸马都尉桓温。
桓温从前觉得最让自己丢人的事桓世子桓熙,可没想到自己如此恩宠的小女儿居然这般丢人现眼,伤风败俗,简直不堪入目,龌龊可耻!
倘若不是丞相王导长子王长豫的夫人闻喜裴氏的九娘足够机敏,此事张扬出去,他这一世英名便全然扫地了。
此时站在一旁的会会稽王世子司马道生一脸坦然,悄悄观察在场人的各种神色,桓世子桓熙看上去毫无所谓,非常不屑一顾,琅琊王氏王知音看上去十分阴郁,似乎有什么郁郁不得志,自己的好阿耶会稽王,此时站在那,似乎心里头有些不满。
而这场宴会的主持,新晋的东海王妃庾道怜却显得格外的不耐烦了。
但众人都没想到,东宫太子殿下司马珃居然会前来此地,干涉此事。庾道怜好整以暇的看着南康长公主驸马都尉桓温,对方居然擅自做主,在她的地盘上展现出如此的主人风度,如今又该如何应对呢?
她根本就不害怕有人会查出手脚,因为此事她针对的根本就不是桓温的女儿,本该在宴会上身败名裂的应该是王五娘子王孟晖,只不过眼前这人做了替死鬼罢了?
而那个所谓的消失了的赵国冉平王世子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此时欢喜公主,看上去好像根本就不在意自己这位堂兄是否消失了,她似乎正在欣赏那里的什么植物?
谢二娘子谢道聆感觉到今日自己实在是出足了风头,可这又是不可避免的事情,阿姊谢令姜不在身边,自己倘若要是不能撑得起门户,注定是要被厌弃的!
此时也只是站在那地方,直直的立着,而后看顾好自己的姊妹们罢了。
南康长公主驸马都尉桓温按捺住心中的不耐烦,还没有等搜索到那贼子的身份,那么又该如何处置桓玉霞呢?
南康长公主府自然也收到了消息,南康长公主匆匆忙忙的就驾着马车前来了,她十分担忧今日会出什么变故,最好是跟自己没什么关系,只不过心里头的祈祷,恐怕并不奏效了!
南康长公主驸马都尉桓温恭敬地出现在外头,朝着这位东宫太子殿下行礼,“臣不知殿下前来,有失远迎,此乃繁琐小事,不应当储君烦忧!”
“倒不是东宫想自作主张,而是本宫想过问此事!”
令桓温感到诧异的是,出身的居然不是东宫太子殿下,而是那位久居宫中的中宫娘娘褚蒜子?
面色愈发的恭敬起来,“微臣叩见中宫娘娘!”
中宫娘娘褚蒜子仍旧坐在轿子里,“本宫也要进去瞧瞧,究竟有什么事这么热闹,你且边走边说吧!”
第189章 :不当死
“回中宫娘娘的话,不过是今日宴会里有一个小毛贼罢了,臣下想着不能伤害了诸位郎君女郎,所以才自作主张请他们暂时歇歇伙!”
桓温毕恭毕敬的开口,一点都看不出来跋扈权臣模样,虽则眼前的中宫娘娘辈分比自己还要小,可却是当今圣上最重视的身边人。
南康长公主急匆匆而来,正好瞧见自家郎君在中宫娘娘褚蒜子的轿子旁边毕恭毕敬的回话,眼下就下马车要跟着前去,那守卫想要拦住长公主,南康长公主身边的侍女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个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