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暗示什么呢,国木田?”
太宰治笑意盈盈地问。
“我是说,”国木田独步又推了一下眼镜,面对这种宛如阴影中毒蛇的威胁,他凛然正气,丝毫不为之动摇,“如果白井小姐遇到被变态骚扰的困扰,是可以委托给武装侦探社处理。”
“说的太好了。”
必须强调,这句夸奖不是我说的。
太宰治站在我身边,深情款款地捧起了我的手,同时,他另一只手则捧起了一本封面写着“理想”两字的笔记本。
等等,这是国木田独步的异能力吧?
我记得,好像叫做“独步吟客”?太宰治是什么时候,把独步吟客偷到手里来着?
国木田独步一愣。
下一秒,太宰治就已经笑意盈盈地翻开了书:“我也要向武装侦探社的社长举报,虽然国木田君看起来高洁凛然,但背地里也是会对女孩子评头论足的存在,他甚至会写下对自己未来老婆的要求,真的好油腻啊。”
啊这……
国木田独步的脸色已经有点发青了,他伸手去抢太宰治手里的笔记本:“还给我!”
“才不呢!”
太宰治一转身,就失之毫米地躲过了国木田独步的袭击。他将那本笔记本翻得哗啦啦作响,他很快就找到了目标:“……让我看看,国木田君理想中的结婚对象,咳咳,第一条……”
国木田独步惊恐地喊:“快还给我。”
太宰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刚刚化作了一尊石像。片刻后,他才发出一声冷笑:“……第一条,要有一手好厨艺。”
嗯?
就这?
这不是很普通的要求吗?
顶多只能说,国木田独步先生是一位对饮食有所追求的男士,但远远还称不上油腻吧!
太宰治的表情为什么这么阴沉?
而国木田独步先生又为什么,露出了仿佛被人揭开底裤般的呐喊表情,他躲闪地瞟了我一眼,又快速挪开视线。
太宰治冷笑一声。
“嘶——啦——”
太宰治双手绷直,随着一声磨砂般的撕裂声,整个本子从中撕裂。而国木田独步呆呆地看着这一幕,甚至忘记了抢救。
“等等,治君,这也太过分了吧!”
你这可是恶意损坏他人财物,而且,这个笔记本好像和国木田独步先生的异能力息息相关,非常珍贵。
太宰治似乎猜到了我的想法:“没关系,独步吟客只要是个笔记本就可以,用这个本子只是他的个人癖好。”
“但是……”
那也是损坏别人的心爱之物啊。
太宰治居高临下地回答:“这是他应得的惩罚。”
真的吗?
我对太宰治的这一番说辞,非常怀疑。毕竟,这个场面怎么看,都是邪恶势力对抵抗它的正义之师发出了致命的打击。
“才不是呢!”
我已经习惯了太宰治的读心能力。
他嘟哝着:“武装侦探社确实会受理一些骚扰案件,但是,也不会先入为主,只靠第一印象就判断对错。而且,也从来没有主动招揽顾客的先例——他明明是别有用心。”
明明是别有善心啊。
我忍不住吐槽他:“不,明明就是你在骚扰我,难道这种事情还有反转吗?”
太宰治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闷笑。
他凑过来。
可恶,长得矮就是这点不好,他仅仅只是贴得很近,就让我产生了几乎被他搂在怀里的错觉:“明明是秋子先靠近的吧?”
“……”
我竟然无法反驳?
“明明是秋子先说,不准拒绝的吧?”
“……”
可恶,他借口好多。
太宰治蹭了蹭我,他的唇缓慢地擦过我的脸颊,呼吸温热地扑在我的皮肤上:“分明是秋子不讲道理地拿走了我的心,我才是受害者啊。”
好,好像有点道理啊?
就在我差点被太宰治的歪理说服时,武装侦探社适时响起了敲门声。有委托人上门咨询业务:“请问,这里就是武装侦探社吗?”
我急忙回答:“对!对!是的!您有什么委托吗?!”
太宰治被打断了。
他明显有点不太高兴,但也没有阻拦我,而是直起身,轻飘飘地放过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
第50章 50
刚开始, 我只是为了从太宰治身边逃开,才选择主动和上门求助的委托人搭话。但我万万没想到,对方微微抿唇后, 吐出回答:
“……是、是绑架案。”
绑架案?!
这、这算是很严重的案件吧?
我愣在原地,正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来安慰这位委托人时, 太宰治从身后扶住了我的肩膀, 对委托人说:“绑架案那可非常严重啊,您先坐到沙发上来吧, 我们做个笔录。”
“麻烦您了。”
委托人快速瞥了一眼太宰治, 随后低下头来, 快速从我身边经过,走向沙发。我这才看清楚委托人的相貌,那是一位肤色苍白, 相貌平平的少年,他神色憔悴,明明气候很暖和, 但他却穿了一件偏宽大的夹袄。
啧。
他怎么和芥川龙之介一样,都喜欢反季节穿衣服?
太宰治扶着我的肩膀, 柔声细气地催促说:“秋子, 去拿笔录本。”
“诶?”
等等,我不是侦探社的成员啊。
太宰治又说:“我去给客人端杯茶。”
我恍恍惚惚地在旁边的办公桌的抽屉里, 找到了笔录本和水性笔。太宰治已经端来了茶水,放在茶几上。
委托人坐在沙发上。
织田作之助坐在委托人的对面, 国木田独步也在这一侧,只不过, 他刚刚被撕了珍重的理想笔记本, 对太宰治心里犯怵, 隔着两人半米的距离,坐在了沙发的扶手上。
没错。
太宰治也坐到委托人对面的沙发上了。
他正襟危坐,占据了最大的位置,甚至就连织田作之助也被他挤到旁边,看架势倒是比正统的武装侦探社成员更像正版货。
太宰治拍拍旁边的座位,眼睛亮闪闪的,我甚至觉得,自己能看到他屁股后疯狂摇晃的小尾巴:“秋子,到这里来。”
离谱。
就一个词,离谱。
无论何时何地,太宰治都有本事成为人群中的最引人注目的核心。我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抵不过对绑架案的担心,坐到了太宰治的旁边。
当然,没有惯着他,中间隔着三四十厘米的宽度的!
太宰治自然也注意到了这点细节,他挑眉,似乎觉得这种小心理活动也很有趣一样地冲我笑了笑。
“好好干活,不要东张西望。”
“好。”
太宰治忽然凑过来,贴着我的耳朵,快速而小声地说:“既然是秋子关心的案件,我也只好尽心尽力地解决掉它了啦。”
“……”
“要奖励我哦,秋子。”
他说完这句话,立刻恢复到严肃的坐姿。我抬起手,挠了一下发红的耳朵,撸下周边蓬松的头发,将其严密地遮挡起来。
可恶。
我还是漏算了一筹。
太宰治靠在沙发上,他有努力装出一副可靠社畜的严肃模样,但他演技也就那样,骨子里的轻松惬意根本掩饰不住:“先说一下自己的情况吧。”
委托人叫山田拓海。
他有一位非常疼爱的妹妹,叫做理惠子。兄妹俩在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父母,相依为命,彼此依赖。
“我绝对不能失去理惠子。”
山田拓海与其是在强调他和妹妹之间的感情真挚深刻,更像是一种精神恍惚的喃喃自语。
“你妹妹被绑架了?”
“嗯。”
山田拓海点点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劫匪只留下了一封信,里面要求的资金我根本做不到,他们不准我报警,一旦报警,就绝对撕票!”
太宰治摸着下巴思索:“这样啊……”
“求求你们了!救救理惠子!我没有办法了,除了你们,不会再有人能救得了理惠子!”山田拓海捂住脸,他从喉咙深处发出受伤野兽般的嚎叫。
他好惨。
人就算是养一条狗,相伴十几年也会成为生命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更别提相依为命的亲人。
我代入山田拓海的身份,设身处地地想了想,几乎要同他一起落下眼泪来。
帮帮他吧。
我能做点什么吗?
这样想着,我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向太宰治——我也不知道,这一刻的自己究竟是想在太宰治身上找到什么。
太宰治双手托腮,鸢色的眼瞳泛着夜色下海波般的碎光,他听得很专注。
不对劲。
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呢?
我思索了一会儿,才依靠对太宰治的了解,找到了他反常的地方。刚刚,太宰治虽然霸占了最好的面对面沟通的位置,但他对委托也好,还是对这位委托人,骨子里都是不感兴趣的。
但现在,他感兴趣了。
我又看向旁边的两位侦探社成员,织田作之助同样专注地看着委托人,他这种眼瞳微微发光的模样和太宰治有一点相似,但情绪外露还不如太宰治——
算了。
我选择放弃。
国木田独步比这两个人都好懂一点,他也听完了这个故事,明显流露出了诧异的神色。我挪动身体,凑到他旁边,偷偷地问:“你也注意到了问题?”
国木田独步很诧异地扫了我一眼,他又开始紧张了,甚至比昨天一起做饭时更紧张。
他真是一个很敏感的人啊。
国木田独步犹豫地问:“你也注意到了?”
我注意到了什么?
这里头有什么是我该注意的吗?
但暂时,我还不想承认,我是四个人里唯一一个状态外的笨蛋。于是,我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是有点奇怪,你先说说你的发现?”
国木田独步不疑有他:“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就只是委托人的故事,几乎和芥川龙之介的过去一模一样。”
经过国木田独步的提醒,我想起来了——
没错,芥川龙之介也有一位妹妹。
他也和妹妹失散了。
他们俩也是相依为命的孤儿。
国木田独步很小声地说:“但是,在芥川的故事里,绑架了他妹妹小银的男人,就是太宰治啊——”
相似一个点,可能是巧合。
相似两个点,比起巧合,就更像是精心模仿的结果了。
但当不仅仅相似两个点,而是三个、四个、乃至更多的细节——而坐在他对面的人更是当事人绑匪时,就显得更可疑了。
“但目前来说,这也只是巧合。横滨十几年前发生过一场大爆炸,孤儿很多,织田就收养了十几个孩子。兄弟姐妹相依为命也很常见,说明不了什么。”
国木田独步摇摇头,明明是他提出的相似,却又一条一条地全部否定了。
他叹了口气:“白井小姐有什么发现吗?”
唔,问得好。
我老神在在地点点头,至少,这个态度肯定比在场所有人看起来都更侦探:“现在,我至少可以排除掉一个错误的可能性。”
“什么错误的可能性?”
“绑架犯应该不是太宰治。”
“……啊?”国木田独步茫然地看着我,似乎还没有消化理解掉这个明显的显而易见的结论。
“噗嗤——”
有人在笑。
我回过头,果然,笑出声的是太宰治这个没心没肺的混蛋。搞清楚,我可是刚刚为你洗脱了一点冤屈。
太宰治笑眯眯地凑过来:“秋子明明说的是一个很重要的发现,是国木田太笨啦,这都听不明白。”
国木田独步推了一下眼镜。
——他俩之间好像有暗潮在涌动。
“这位委托人先生,关于你的绑架案件,名侦探白井秋子小姐已经有了明确的答案……”
我有了什么明确答案?
我还什么都不知道。
太宰治你不要随便往我身上增加设定啊!
“只不过秋子比较腼腆,不好意思直言,就由我——秋子小姐养的狗——”
救、救命!
太宰治你就不能放弃这个设定吗?!
此言一出,委托人山田拓海都暂时忘记了沉痛,他看着我和太宰治,目光在我俩之间巡回,流露出明显的惊讶之情——
我确定了一件事:
中原先生给的名誉损失费,绝对给少了,他严重低估了太宰治发疯后的破坏力。
“——来解释秋子小姐的深意。”
我有个屁的深意。
我如果真的有什么深意,那也只是希望太宰治能早日恢复正常,别再玩这种破下限的羞耻Play了。
太宰治装模作样地征求我的意见:“秋子,我可以说吗?”
“说吧。”
实话实说,我也挺想听听太宰治还能扯出什么屁话来。
太宰治立刻笑起来,我真的不想这么形容,都怪太宰治,什么狗狗狗的,以至于我看他——也觉得他特别像是个解开“狗链”后,就跟解开封印般,开始撒欢的大型犬。
“先讲一些没什么意思的发现吧。虽然你的言辞一直请求武装侦探社的帮助,但是你的双手一直是握成拳头的,护在胸口,这是一种恐惧和防备的身体姿势。”
“……”
山田拓海的眼神变了。
太宰治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你在恐惧我,是吗?”
“我……没有……”
如果山田拓海的声音没有发抖的话,这句话可能会更有说服力一点,但他抖得很厉害。
太宰治轻柔地,但他声音越轻,就越仿佛给对方施加了更深的压力:“……你知道我究竟是谁,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都要放弃三更了,靠着基友按头完成了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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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有一个小细节,不知道你们发现没有。
在之前,宰吃醋,不敢放在明面上的。
但他当上狗(?)之后,就开始理直气壮地打击情敌了,变嚣张了(bushi)
第51章 51
且问, 太宰治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他是港口Mafia的首领。
这片土地上真正的统治者,残酷的暴君,黑暗的化身, 无冕的帝王。
委托人显然也联想到了这些称号,只有取错的名字, 没有叫错的外号。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