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情况这的彻底超出了我的处理能力,太宰治已经听不懂人话了,他已经铁了心要当一条狗了。
我颤巍巍地掏出手机,戳开通讯录,随着几声“嘟嘟——”声,中原先生沉稳靠谱的声线响起。
“喂?”
我哆嗦着:“对不起,中原先生,我好像把一切都搞砸了……”
“搞、搞砸了?”
中原先生也被我吓了一跳,我甚至在他那边听到了东西掉落的噼里啪啦的声音,但中原先生毕竟是中原先生,在危机时刻,他非常靠谱,“……首领他又跳楼了?他还活着吗?有呼吸吗?”
“没……”
“什么没?”
“没跳楼。”
为了避免中原先生产生更多符合常理——但不符合现实的猜测,我用最快的语气说:“没死,没受伤,主要是他脑子好像有点问题。”
“……啊?就这?”
隔着话筒,我都能感觉到中原先生的嫌弃。他反问我:“就这点事情,也值得大惊小怪吗?”
“……”
是我太弱了。
听听中原先生的语气,显然,他曾经经历过太宰治不计其数的发疯,有着丰富的处理经验。
我肃然起敬。
但话说回来,你都知道太宰治经常发疯了,事先不提醒我,是不是有违同伴的情谊。
算了。
我还盼望着他来解决问题,有求于人的时候,我必然是万分恭敬的:“对不起,我真的被吓到了,我不知道怎么处理现在的情况……”
“青花鱼又干什么了?”
“这……说出来不太好吧?”
“你都打电话过来求助了,然后告诉我不想说具体情况?”中原先生很不耐烦地吐槽,如果他在现场,白眼肯定就已经翻过来了,“少啰嗦,快说!”
好吧。
这可是他要求的。
我以生平最快的语速回答:“太宰治要当我的狗并且表示我可以随意〇虐他。”
“……”
足足有五分钟,中原先生那边什么声音也没有。我以为是刚刚说得太快了,他没有听清,只好再放慢语速,咬字清晰,一字一顿地再重复一边:“太、宰、治、要、当、我、的、狗……”
“停停停!”
是我的错觉吗?
中原先生的声音听起来还有几分惊恐,他小小地倒抽一口冷气:“你到底在说什么?”
好吧。
言辞似乎说服力不够深。
我把手机递给太宰治。
太宰治也从善如流地接过手机,我本以为,他可能会稍微顾及到一点港口Mafia首领的名声,但最后,我还是低估了太宰治黑洞般的下限。
他欢快地对中原先生说:“你没听错哦,我是秋子小姐的狗,汪汪汪——”
“……”
太宰治把手机还给我。
我问他:“这就解释清楚了?”
太宰治缠了缠脖颈上的红围巾,从刚才开始,他似乎就想把围巾编织成一个特殊的造型,但扭来扭曲,似乎始终不满意。
太宰治微笑着回答:“应该是相信了吧……嗯,我本来还想玩点别的花样,但是刚起了一个开头,中也就震惊得挂断了电话呢。”
“……啊?”
太宰治也对中原先生的反应经验丰富:“听动静,好像是捏碎了手机。”
不不不。
我不关心他的手机究竟是死是活。中原先生,你还记得,这里有一个无辜、可怜、弱小、无助、被太宰治包围的女孩子需要你的拯救吗?
你这就挂断电话了?!
我不甘心,又疯狂地回拨电话,在五六次回拨失败后,中原先生似乎换了一只手机插卡,电话拨通了。
“喂。”
这一次,中原先生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萧瑟的秋风。
我问他:“总之,就像是您刚刚在电话里听到的那样,治君坚持要当我的狗,对此,您有什么想法吗?”
“……”
“中原先生?”
片刻后,中原先生好像才从梦游状态返回先生,他冷不防地蹦出回答:“……六。”
啊?
我确认地问:“您就只想说一句‘六’吗?”
中原先生立刻顺从我的话语,改口说:“那就九,六翻了。”
我脑门上的问号更多了。
“除了六、和六翻了之外,您就没有别的想说的吗?”
这个问题似乎问倒了中原先生,他在电话的另一头苦思冥想,许久之后,他才十分犹豫地问:“那我还能说什么……呃,你们玩得好新奇啊!”
我忍不住提醒他:“重点难道不是治君他脑袋坏掉了吗?”
“呃,啊,好像是的……”
“有没有什么能让他恢复正常的办法吗?”
又是长达几分钟的沉默,中原先生非常诚恳地回答:“……我想不出来。”
“哈?”
你不是经验很丰富的吗?!
中原先生,绝对不要就这样放弃治疗啊!我觉得无论是我的命运,还是太宰治的脑子,都可以继续抢救的!
我试着给他一点提示:“之前,太宰治脑子出问题的时候,你究竟是怎么做的?”
这个问题不难,中原先生很快就回答出来:“之前的青花鱼疯归疯,也就是上吊跳楼落水撞豆腐脑,还真没有这么疯过……你知道吧,他讨厌狗。”
太宰治竟然讨厌狗吗?
等等,现在不是收集情报的时候,我近乎崩溃地继续问:“那你怎么做的?”
“……”
“中原先生?”
“他上吊,我就给绳子施加向心力,让他感受快速回旋的快干胶,直到青花鱼吐出来。”
“啊?”
中原先生似乎有些无奈,但本着有问必答的原则,他继续往后说:“他跳楼的话,当然是再送几块大石头下去,让他和石头一起殉情不孤单,不寂寞……”
我脑门上冒出问号。
等等!
太宰治是你上司吧!
中原先生,你这么谋杀上司,真的不会被穿小鞋吗……等等,这不是重点,太宰治究竟是怎么在这种险恶的环境里活下来了?
他真的需要拯救吗?
他这不是天天在上演绝地求生的戏码吗?
“哦,还有入水……”
“入水了你往河里灌水是吧?”
“不一定,主要是看我手边有什么,手边有食人鱼扔食人鱼,有鳄鱼扔鳄鱼……”
“你平时手边还带着食人鱼和鳄鱼?”
地铁,老人,看手机.jpg
我是不是小看了港口Mafia干部的职业,他们平时放在身边的东西有这么花俏吗?
“呃,是这样的,大部分时候,我手边两者都没有,所以,我会再往河里扔两个炸||弹进去。”说完这句话,中原想了想,补充说,“我用的炸弹都是防水的。”
“……”
我震撼了。
再复盘了一遍自己曾经干过的事情后,中原似乎也冷静下来,觉得太宰治发疯没什么好害怕的了。他安慰我说:“太宰治想当狗,就让他当狗吧!”
我!不!可!以!
“往好里想想,你暂时还活着,太宰治暂时也活着,这就证明,养他当狗其实也是个影响很小的爱好而已……”
“只要活着就行,你的标准就这么低吗?”
“其实,只要不闹出人命……”中原先生停顿了一下,他似乎被自己的话提醒到了,倒抽一口冷气,“等等!等等!”
“怎么了?”
“我才离开多久,你们这就已经闹出人命了?!不会吧,玩的这么开?!”
我斩钉截铁地否定掉了这种可能性:“绝对没有!”
“那就好。”
我实在不明白,中原先生是怎么总结出这个“好”字的。我反问他:“不行啊,他再这样下去,虽然不会伤害到任何人的生命,但是会伤害到我的名誉啊……”
我又不是变态。
“可以给你名誉赔偿。”
“不仅仅是名誉,我现在的精神压力非常大……”
“精神损失费,我也打给你。”
“等等——”
但我说的太晚了,中原先生逃跑般地挂断了电话。不超过十秒,一笔超大的金额就转到我的账户上。
我捂住了脸:“可是,这真的不是钱的问题啊。”
作者有话要说:
可恶。
竟然被提前猜到了!
你们是有千里眼吗!
第49章 49
我盯着那条银行转账的通知, 只觉得脑瓜子嗡嗡作响——这是什么情况?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中原先生扔下我,慌不择路地逃跑了?
开、开什么玩笑啊!
你跑了, 岂不是我得独自一人面对太宰治了。啊啊啊,这明明已经是第二次了, 我怎么如此不长记性啊!
狗男人!
出事之前, 言之凿凿地说,只要有任何问题, 都可以找他求助;但等真的发生了天崩地裂的情况后, 他溜得飞快。
我看错你了, 中原先生。
以后,我若是再相信中原所说的任何一个字,我就是彻头彻尾的大笨蛋。
啊啊啊啊!
混蛋!混蛋!混蛋!
我在心中翻来覆去地将中原骂了个狗血淋头, 但实话实说,这完全没能改善我现在的处境。我坐在窗台旁,太宰治贴着我趴在沙发上;我去厕所, 他也会蹲守在厕所门口;我去厨房,太宰治甚至会帮厨。
“……”
可恶, 他刀工竟然还挺好。
——这像话吗?
我立场不够鉴定地动摇了一瞬, 我原本以为,罗生门已经是梦寐以求的厨房神器了, 但是和太宰治的那双手比起来,似乎又变得太过粗糙了。
仿佛炫技般, 太宰治单手拿着菜刀,另一只手泡在水盆里, 托着柔软的豆腐, 也没有见到他有多么复杂的操作, 仅仅只是朴实的一刀刀地切下去,豆腐就被切成如头发丝般的细丝。
嘶。
这真的是人类能做到的奇迹吗?
太宰治晃了晃手,那朵绽放如菊的豆腐就轻飘飘地落入盆底,他凑过来,邀功般地说:“这不难啦,有些高精度的锁想要解开,可比这更精细——秋子,我是不是很好用的狗啊。”
“……”
啊这……
我清醒过来。
虽然能白嫖一个“帮厨”,是有点让人心头暗爽,但如果这个帮厨是条“狗”,而且还是个“狗男人”的话,那还是敬谢不敏了。
我又溜出厨房。
太宰治亦步亦趋地跟着我,他总算将那条红围巾扭成满意的造型,不在折腾了,只是将扭成麻花的红围巾一端递给我。
“呃,这是什么?”
“狗链。”
你说什么?
不要觉得我见识少,就可以随意糊弄,这是狗链吗?快给真正的狗链哭着道歉啊?
太宰治苍白颀长的手指抚摸过长长的围巾,那夕阳般的色泽似乎也给他苍白的脸颊染上一丝浅淡的红:“我不太喜欢人造皮或者金属的质感,丝绸就刚刚好。”
他看着我,眼瞳里水光晃动:“……可以吗?”
我扯开嘴角:“呵。”
可以你个头啊!
我把围巾尾端砸回太宰治的头顶上,感觉自己从这只手,到心灵都跟着一起脏了。说真的,如果太宰治是纯发疯,也许还好,但他疯起来竟然还给人一种凉冰冰的理智感,比方说,他是认真考虑做为狗的一生的。
太宰治追上我:“出门遛狗肯定是需要狗绳的,狗窝的话也不需要太大,只要足够放在床边就可以了……”
听听。
这是人话吗?
你明明是个人啊,太宰治!
“做人的话,远远没有做秋子的狗更快乐啊。”更可恶的是,太宰治的歪理还一套一套的,换个稍微意志没有那么坚定的人,没准就已经被他说服了。
他不计余力地推销着自己:“认真想一想,养狗不是一件很棒的事情吗?”
“不觉得。”
“每天下班回家,都有狗狗蹲在门口等着你。”
“……”
“不开心时,可以摸摸狗狗的肚皮。”
“……”
“如果你遇到危险的时候,狗狗也会勇敢地冲出去,驱赶坏人,这不是超棒的事情吗?”
“免谈!绝对免谈!”
我疯狂摇头。
太宰治颇为失落地叹了口气。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他一条条陈列狗狗的好处时,我动摇了一瞬间——这倒不是说我有多么渴望一条狗来陪伴我,而是,我突然想到,至少,狗是不会自杀的。
啊啊啊啊——
我到底在想什么变态的事情啊!
我很绝望地发现,虽然口口声声对中原宣称,我会拉太宰治上来,不再让他往下坠落。但是,目前来看,我非但没能将他拉出沼泽,甚至连自己的道德观都岌岌可危了。
我是不是太傲慢了?
专业的事情,应该交给专业人士才对。我也只不过是有一点微不足道的经历,心理学相关更是门都没有入,就傲慢地觉得,我能帮助太宰治。
诶,太傲慢了。
就在我思索着,怎样才能带太宰治去看真正专业的心理医生时,忽然,一道天籁从旁边飘过来。
“白井小姐,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诶?”
我有点惊讶,没想到搭话的人竟然是国木田独步——他不是梦想着要被工作淹没吗,怎么突然有空和我说话了:“确实,我现在面对着一点麻烦。”
太宰治挑眉。
他对武装侦探社里的成员们态度都很好,哪怕是针对自己,恨不得杀掉他的芥川龙之介,太宰治也从未拿出过针锋相对的态度。不管这份温和是源自真实好感度,还是太宰治的修养确实登峰造极,他确实对武装侦探社很友好。
但现在,太宰治的眼神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领地被侵犯后——
若有若无的敌意。
等等!
太宰治,你是人,不是狗!
请不要连这种动物圈地的习惯也一并模仿啊——!
国木田独步推了推眼镜框,镜面晃过光:“我们武装侦探社也会收礼一些社会上的案件困扰,比方说,一些女孩子被变态狂跟踪骚扰之类的情况。”
我有一点惊讶:“武装侦探社也会处理这样的案件吗?”
“嗯,是的。经常会有一些累犯屡教不管,就算是警察,也只能按照法律拘留几天,再放出来后,这些社会败类们往往会对受害者做出更严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