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抛弃的前夫登基了——宁寗【完结】
时间:2023-08-10 14:38:40

  她语气中的挑衅和嘲笑让愈发确信此事的刘妈妈怒气更盛,一想到这桩差事怕不是要办砸了,不禁愤而转向人群,“是哪个混蛋,动了我家老爷看上的人,是不要命了吗!”
  村里平日里觊觎苏织儿美色的,此时都不由得缩着脖子往后退,唯恐被怀疑,他们纵然再蠢,也绝不敢沾染孔乡绅看上的人,这不是惹祸上身吗!
  站在院中的顾木匠在一旁默默听了片刻,忍不住上前颤声问道:“织儿,那男人是谁,这无媒无聘的,你莫不是教人骗了身子!”
  苏织儿闻言往村西的方向瞅了一眼,这么小的村子,按理说闹出这么大动静,那厢不可能听不见。
  他不会是要食言吧……
  她抑制下心里的不安,摇了摇头,看向顾木匠的眸光异常坚定,“没有,我是心甘情愿的,舅舅,我们的婚事那是县太爷都会答应的。”
  县太爷?
  刘妈妈皱了皱眉头,旋即自鼻尖发出一声冷哼,只觉万分荒唐。
  果然是假的,还说什么县太爷,竟都开始胡说八道了。
  她瞥了眼苏织儿,转念一想,心头的怒火蓦然消了许多。
  就算这小丫头已经不清白了又如何,毕竟他家老爷又不是没强占过下人之妻,从以前到现在,只消是他看上的人,无论如何都得得到。
  思至此,刘妈妈挺了挺胸,理直气壮道:“管你坏没坏身子,既得还未嫁人,你舅母又收了我家老爷的银两,那你就是我家老爷的人,今日,必须得跟我们回去!”
  她就不信,她真敢自尽!
  说罢,刘妈妈冲两个家丁使了个眼神,二人会意,作势要去抓苏织儿。
  苏织儿见状,慌忙放下匕首往院外跑,刘妈妈猜对了,她不敢死,也不想死!
  她用求救的眼神看向周遭那些看着她长大的叔婶,可得到的却是极为冷漠的回应。
  四下围观的村人虽多,但见状却是个个垂下脑袋,没一个上前相帮的,甚至刻意躲闪开来,有人实在看不过想冲出来,又被硬生生拉了回去。
  想上前阻拦的顾木匠也教孟氏给死死拽住了。
  眼见那两个家丁离她越来越近,苏织儿心底划过一丝绝望,甚至连步子都不自觉慢了下来。
  恰在此时,她蓦然撞进一个宽阔的怀抱里。
  她茫然地抬首看去,在看到那张熟悉的冷漠面容时,双眸亮了亮,若遇了救星般几乎是想也未想,一下躲到他的身后。
  其中一个家丁见状,顿时凶神恶煞地威胁,“小子,识相的话将人交出来,别逼我们动手。”
  苏织儿害怕地缩了缩身子,捏住男人背后的衣衫,心下万分忐忑,她不知道眼前的人究竟会不会帮她,还是最终会和那些村人一样,选择明哲保身,冷眼旁观。
  她看不到男人的脸,只能哽声用哀求的语气道:“大哥,我舅母要将我卖给一个花甲老翁做妾,求求你,救救我……”
  两个家丁见眼前这个瘦骨嶙峋的男人也未表态,只默默站在那儿,神色淡漠,想来是清楚自己并非他们的对手,没有维护这姑娘的意思,便上前欲去扯他身后的苏织儿。
  然两人还未靠近,苏织儿便见一只手臂微微抬起,虚虚将她护在身后。
  紧接着,男人风清云淡地用那低沉醇厚的嗓音,说出了令她此生难忘的话。
  “既是吾妻,又怎可随意交于他人。”
第16章 脱困
  吾妻?
  苏织儿迷蒙地眨了眨眼,她不过是让他来提亲,怎在他口中就成了吾妻?
  兆麟村众人闻言亦是面面相觑,迷惑不解。
  孟氏反应却快,登时上前指着萧煜骂骂咧咧道:“就是你小子,骗了我家织儿的身子是不是。果然啊,流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前头有个抛妻弃女的,如今又来个招摇撞骗的,居然把主意打到我们织儿头上来了,你也不照照镜子瞧瞧,瘸了条腿的残废,算个什么东西……”
  她说出来的话句句刻薄恶毒,苏织儿秀眉紧蹙,唯恐萧煜听了不高兴,变了主意不娶她了,忙挡在前头,下颌微抬,语气坚定道:“与他无关,是我欢喜他在先,是我心甘情愿的!我既与他有了肌肤之亲,往后自是要一辈子跟着他的!”
  这有没有真心,孟氏不晓得,但她看得出来,苏织儿分明是想借与这流人的婚事来摆脱孔家。
  可这哪是她想摆脱就能摆脱的,孟氏头一个不答应,她做出一副焦急担忧的样子,不住地劝道:“哎呀我的织儿啊,你就是被人骗了,跟着这种人有什么好,你想想你爹,难不成你要落得跟你娘一样的下场吗?”
  苏织儿闻言轻笑出声,“不跟着他,难不成去孔家享福吗?孔家既得这么好,我便将这机会让给阿姊,舅母觉得如何?”
  孟氏面色微变,骤然被这话堵得哑口无言。
  一旁听着的刘妈妈早已没了耐性,还以为是谁与这小丫头有个首尾,原只是个流人罢了。
  一个有罪在身,落魄穷酸,还瘸了条腿的流人又有何可惧的。
  但想着这流人初来乍到,或是不晓得他们老爷的厉害,刘妈妈还是好心提醒道:“小子,劝你识相些,护着这姑娘于你而言没有丝毫好处,你可知我家老爷是什么人,说出来吓死你,我家老爷可是沥宁的孔乡绅,正正经经的举人,先头还做过六品大官,与那戍边的韦家交情颇深。左右你还未与这姑娘成亲,但我们老爷可是已经给了纳妾的钱,若是还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就把那小姑娘交出来,今日我们不与你计较。”
  苏织儿有些担忧地转头望向萧煜,然男人的神情比苏织儿想像的更为淡然,甚至可以说是不为所动,正当她稍稍松了一口气时,却听男人幽幽开口。
  “没有成亲,我的确管不了她的事……”
  听得这话,苏织儿的心猛地一沉,一旁的刘妈妈则满意地勾了勾唇,心下嘲笑这些人到最后果然还是会忌惮他家老爷的权势,选择明哲保身。
  “不过……”
  但这笑容才扬起来,就见那男人慢条斯理自袖中掏出一副叠好的纸张徐徐展开。
  “我俩既已是夫妇,那今日你不顾她的反抗,将她带走,便等于你家老爷强抢民妇!按大徴律,轻则杖刑,重则流放!”
  他用低沉醇厚的嗓音从容不迫地说着这话,却是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一时将在场众人都震住了。
  夫妇?
  怎就成了夫妇了!
  刘妈妈疑惑地紧皱着眉头,大步上前去看男人手中展开的纸张,在孔家那么多年,她多多少少还是识得几个字的,这不看还好,一看顿时惊得她瞪大了眼睛。
  “婚……婚契!”
  婚契!
  苏织儿双眸微张,难以置信地看向萧煜。
  怪不得,他表现得这般有恃无恐,还称她为“吾妻”,原是因着这个东西。
  孟氏虽不识字,但婚契为何,她还是晓得的,她瞥了眼那纸张,却是不认账,“那是谁答应的婚事,我和她舅舅不曾答应过,此事便不作数!”
  “就算是官府派发的婚契,也可以不作数吗?”
  萧煜抬首看向孟氏,那双鹰眸泛着锐利的寒光不知怎的刺得孟氏心一颤,背脊登时攀上丝丝凉意。
  但她还是昂着脑袋,咬死不认,“吓唬谁呢!什么官府,你说是官府派发他就是官府派发的呀,指不定是你欺负我们不识字,胡编乱造的!”
  “道谁胡编乱造的!”
  恰在此时,一个而立上下的男人从自觉退让到两侧的人群中走出来,满脸不悦地看向孟氏。
  一身衙差打扮,正是韩四儿。
  这婚契可是他天未亮就匆匆忙忙赶着牛车送来的。
  居然有人敢说是伪造。
  他赶路赶得急,累得筋疲力尽,在草屋里坐着喝了碗水,歇了歇脚后,才跟着萧煜出来。
  这厢的吵闹声大,他远远听了一耳朵,这才明白缘何这位爷那么心急地想要婚契,原是再晚一步,这美貌的小娘子就要教旁人家给抢走了。
  那可万万不行,好容易解决了一桩麻烦,谁也别想再搅黄了此事。
  韩四儿昂着脑袋颇有气势地在人群中睃视一圈,最后将视线定在刘妈妈身上,言之凿凿,“我告诉你们,这婚契可是我家县太爷亲手批下的,都入了衙里的册案了,他们二人从此便是朝廷承认的正经夫妻。你们若是不信,大可以直接去县衙问我们县太爷去!要是谁还敢动这位苏姑娘,便是跟我们县太爷,不,是跟官府,跟朝廷过不去!”
  听得此言,方才还张狂妄行,趾高气昂的刘妈妈此时也弱了气焰,捏着帕子,白着一张脸不说话。
  没想到这流人还算有些本事,竟真从县衙那厢得了婚契。
  虽说她家老爷确实很中意这小丫头,可就跟这官爷说的一样,为了这么个丫头跟官府的人对着干,不值当!
  此事还是从长计议得好。
  刘妈妈沉默片刻,才无可奈何地抬手,道了句“走”。
  旋即带着两个家丁闷着头气呼呼往村口而去。
  见他们离开,孟氏顿时心急如焚,忙在后头喊,“唉,刘妈妈,刘妈妈……”
  她的钱可还未到手呢。
  见刘妈妈步伐飞快,理都不理睬她,孟氏晓得没了希望,追了几步后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
  “完了,全完了,我的钱啊……”
  顾木匠见势欲拉她,却被孟氏气得一把推开,怒瞪着他道:“都怪你这个废物,废物,我打从跟着你那天起,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眼见刘妈妈三人彻底消失不见,苏织儿提起的一颗心才彻底落下来,正当她长呼出一口气时,却觉一道灼热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抬眸看去,便见身侧的男人正垂眸看着自己。
  她抿唇露出感激的笑,“大哥,今日多谢你帮我。”
  萧煜将视线落在她纤细脖颈间划破的一道红痕上,旋即目光稍稍下移,又瞥向她半掩在袖中指尖仍在微微发颤的手,唇角轻抿。
  分明害怕成这般,却还敢拿自己的性命相威胁,不知究竟该说她胆大还是胆小。
  “不必。”萧煜淡声道,“我只是守诺罢了。”
  左右他也有解决麻烦的需求,这一纸婚契,也能彻底挡了所有会被送来的姑娘。
  他们两人正好互相利用。
  说罢,他折身作势要走,苏织儿忙唤住他,“大哥能不能等我片刻,我去屋里拿了东西,就同你一道回去。”
  她是不敢继续待在顾家了,唯恐孔家再来抢人,还是跟着这人走更安心些。
  她生怕对方不同意,又紧接着道:“官府的婚契都给了,我不已是你的妻子了吗?”
  萧煜见苏织儿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眸,期盼地看着他,剑眉蹙了蹙,但还是轻点了下头,自喉间发出一声“嗯”。
  “我很快便好。”
  苏织儿笑着保证道,转身正欲去西屋拿她的包袱,还没走几步,手臂却教人紧紧抓住了。
  “你这死丫头,你这是要去哪儿,哪儿也不许去。”
  如今卖了苏织儿换钱的计划彻底落了空,孟氏也干脆不装了,就算在孔家那厢拿不到银两,她也决计不能就这么放苏织儿走,自己什么都捞不着。
  孟氏怒目看向萧煜,“你,我告诉你,我不管什么婚不婚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儿,我们养这丫头到这么大,就是她爹娘,想把这丫头带走也可以,先拿出五两聘礼来,拿不出来,休想把人带走!”
  五两!
  苏织儿惊了惊,只道她这舅母可真敢张口,村里寻常人家累死累活一年都攒不下几钱银子,哪里能拿得出五两这么大笔钱。
  “孩他娘……”
  顾木匠上前欲劝,却听孟氏厉喝道:“滚!我不能白白养了这赔钱货这么多年,如今孔家那么多银两捞不着了,我也绝不能轻易放这个死丫头走!”
  苏织儿闻言紧盯着孟氏,眼神倏然冷冽起来,“舅母若真想算这些年养育我的账,好啊,倒也是时候了!”
  她重重甩开孟氏紧拽着她的手,快步入屋去,没一会儿就捏着本表面泛黄的薄册子出来。
  她立在孟氏面前,竖起那册子,斩钉截铁道。
  “那今日我们便一笔一笔,彻彻底底算算清楚。”
第17章 旧账
  孟氏不知苏织儿手中究竟为何物,但听她所言,猜测大抵是账册一类。
  她丝毫不惧,反是满脸坦然道:“好啊,你既得有记账,那就再好不过了,正好今日乡亲们都在,让大家伙评评理,我们辛辛苦苦养你九年,五两银子算多吗,难道还过分了不成!”
  见她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话,苏织儿勾唇轻嗤了一声,“舅母怕是误会了,这里头记的是先前你和舅舅欠我阿爹阿娘的,我阿娘精明,晓得她走后你们不一定会对我好,临终前便将这账册交给了我,让我保管妥当。”
  记账一事,听说当初她爹还不大同意,觉得毕竟是她阿娘的至亲,没有太大的必要,最后还是她阿娘坚持,她阿娘了解孟氏的秉性,记账为的就是将来生了纠纷的时候能有个对峙的证据。
  可没想到,此物居然真的会有用到的一天。
  孟氏闻言面色一变,眸中闪过几分心虚,但还是心存侥幸嘴硬道:“欠你爹娘的?哼,开什么玩笑,我们养你这么多年,只有他们欠我的份,哪有我欠他们的。”
  欠不欠的,苏织儿晓得孟氏根本是心知肚明。
  她垂眸翻了翻手上的账册,上头一半是她阿爹还在时帮着记下的,剩下一些则是她阿娘写的。
  她阿娘目不识丁,她的字还是成婚后她阿爹教的,但她阿娘还没来得及认下太多,她阿爹就离开了沥宁,故而这账册后半部分的字歪歪扭扭,甚至有些还是用简单的图画和符号来替代。
  苏织儿亦不识字,纵然幼时郦娘曾教她认过几个,可如今也忘得差不多了,自然看不懂账册上所书。
  但索性她阿娘在病重时曾逼着她记下了关于舅舅舅母的一些欠款,故而纵然看不懂这账册,她也能好好同孟氏算一算这些旧账。
  “听我阿娘说,当年舅舅家原是草屋,是我阿爹出钱出力盖了如今这两间砖房,舅舅还同我阿爹借了二两银子来付工钱,是或不是?”
  孟氏撇了撇嘴,不想这么久以前的事那郦娘居然都记了下来,“这都十多年了,谁还记得那么清楚……”
  见她一副含糊其辞显然想耍赖的样子,苏织儿扭头看向顾木匠,顾木匠垂着脑袋,沉默半晌,才低低道了声“是”。
  顾家是村里头几户盖了砖房的人家,当年盖房时请了十多个村人来帮忙,故而此事知情者不少,就算想瞒也瞒不过去。
  见顾木匠承认,孟氏脸上挂不住,顿时咋咋呼呼道:“这你爹当年虽是借了我们钱,但后头你娘生病,我和你舅舅不也给了你们看病吃药的钱吗,你难道都忘了!”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