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今夜必可避免。
左右都要相眠,不如坦然些,萧承稷大抵也不喜欢小家子气的。
没准儿萧承稷会快些动手,除掉他成为太子的碍眼物。
柳姝妤看眼镜中,将手里的药瓶放回梳妆台上。
“进。”她轻声道,回身正对镜子,将亵衣拉起,但故意没有系拢,松松垮垮披在肩上。
如她所料,进来之人是萧承稷。
她衣衫单薄,清透的白色亵衣遮不住那抹石榴红小衣,青丝盖住白皙锁骨,身姿曼妙跪坐在蒲团上,眼眸秋水含情,直直看着他,倒让萧承稷受不住。
“适才在擦药。”柳姝妤简单明了,将她为何这副模样告知萧承稷,让他不至于觉得她在诱他。
然而柳姝妤确实有一□□他之意。
诱他,借他的足智多谋,对付萧承泽。
“除了手腕,还有何处伤到了?”
萧承稷靠近,立在她身后,目光凝在镜中,她身上。
“后腰。”
柳姝妤抿唇,抬眼偷偷瞧了瞧镜子,意外与萧承稷镜中的视线相撞,她匆匆低头,妄图掩饰过去。
她低头伸手去拿梳妆台的药膏瓷盒,手指被萧承稷按住。
瓷盒从她手中拿过,辗转到了萧承稷手中,“后腰何处?”
柳姝妤终究还是不好意思,泛起纠结,一面不愿让他看,一面又想借此讨萧承稷欢心。
内心挣扎一阵,柳姝妤背对萧承稷,褪下亵衣至月要间。
藕白玉臂挽托衣袖,身上单穿了石榴红小衣,后背孤零零系了结。
萧承稷在她后面坐下,有几分从她背后拥着她的意味,但两人并未有接触。
男子温热的指尖撩走她颈后的头发,露出雪背。
柳姝妤心悸如麻,似踩不准的鼓点。
柳姝妤看不到后面,只能透过镜中察看。萧承稷低头取药,面容被她身子挡住,看不清。
后腰的淤青处,覆上温热的指腹,药膏明是凉的,此刻已被搓热,甚至让柳姝妤感到烫意,不禁一颤。
“怎么弄伤的?”
萧承稷问道,沾了药膏的手指停留在她后腰伤处。
“被撞的。”
柳姝妤坦白,然而话音刚落,肩背袭来一道力,她被推到梳妆台上,为防碰撞,她双手及时撑住案边。
“什么碰撞,能伤成这模样?”
萧承稷声音发沉,显然是不相信。
柳姝妤双手撑在案边,抬头便瞧见镜中的人,萧承稷从背后拥着她,探头过来,于她侧颈停留,将装药的瓷盒放回案上。
萧承稷没有离开,伏在她肩头,瘦长的手指握住她手,紧紧扣着,“什么时候弄上去的?”
柳姝妤紧绷着一根弦,心悸如麻,卷翘浓睫扑簌,道:“掉落山坳那日。”
男子身上清冽的味道,混杂着她沐浴后的馨香,扰得柳姝妤心乱。
萧承稷沉金冷玉般的声音又响起来,“是够不小心的。”
旋即,萧承稷松手,然手指却落到她肩头的,拨开她背上的丝丝乌发。
美人伏于案边,青丝垂落身前,粉面樱唇,极尽娇妍。
萧承稷看着镜中之人,眼眸骤见炙|热,手指游走,落在她淤青之处。未曾碰到她淤青伤,却听见她轻呀一声,纤长手指绕到背后,按住他手。
萧承稷沉眸,眼底泛起汹意,顺着反扣住女子不盈一握的手腕,道:“化开淤青,这伤自然好得快。”
柳姝妤被他一推,身子往前倾去,伏在案边更近了,拧眉不悦道:“没听过这歪道理。”
萧承稷轻笑,手指却始终没有往她腰上的淤青去,只是在伤处外沿多有停留。
如蚂蚁游走,啃食心尖,柳姝妤万般不适。
忽地,右腰腰窝传来火勺意。
那淤青是左边,而今右腰……
萧承稷竟吻了上去!
柳姝妤如装了暗扣般,瞬间挺直背脊,然又被萧承稷按住肩头,恢复原状。
月要窝传来濡意,仿佛是盛夏里带着暑气的雨珠落下,轻轻柔柔落于身上。
柳姝妤看不见镜子里的萧承稷,背后却传来男子低沉的声音,“那日教你的,可还记得?有印象?”
那日,大抵就是借宿莫阿婆的日子。
柳姝妤点头,淡淡“嗯”声,已是面红耳赤,手指攀着桌案,掩住羞赧。
萧承稷不会无缘无故问出来,大抵是他有了想法,意欲行之。
男子瘦长的指尖搭上小衣系带,轻轻一扯,好看的蝴蝶结散开。
小衣飘飘然地掉落,一半掉在蒲团上,一半叠在地上。
夜深阒静,月光朦胧。秋意渐凉,偶有凉风袭来,吹得院中树影婆娑,影子牵扯交.叠印在廊上。
柳姝妤伏案,头枕在案上,迷蒙中看着萧承稷,问道:“殿下明日还来吗?”
萧承稷鼻尖汗水低落,不偏不倚恰好砸在柳姝妤鼻尖,惹得女子一颤。
“今日尚且未过,便开始说明日的话。”萧承稷低吻她琼鼻,垂落的头发和女子散落的乌发叠在一起,难舍难分。
柳姝妤月要间一股力道,将她往后拉,宽大厚实的掌心避开了她淤青那处。
轻蹭萧承稷的唇,带着讨好和安抚的意味,柳姝妤道:“今日刚搬来临西阁,乏。”
萧承稷没说话,势头正猛时骤然变得温柔起来。
萧承稷从背后揽着她肩,问道:“什么时候搬出昌王府?”
柳姝妤呼吸几个来回,平复好心绪,道:“我要留下,我还是挺有用的。”
她仰头看着萧承稷,雾蒙蒙的眼中映出他冷峻的脸,约莫看出他的不悦,解释道:“我能帮殿下探听昌王的动向。”
萧承稷浓眉紧蹙,“不需要。”
而今才明白,柳姝妤留下的用意。
她是为了帮他,但系萧承稷却提不起一丝喜悦,反而一股无名火发不出来。
萧承稷反握住柳姝妤的手,纤手置于案边,紧紧扣住。
女子仰头,玉颈高仰,唇间溢出娥吟……
翌日,天光大亮。
柳姝妤疲乏,不想起。她素来没有赖床的习惯,可今日不知为何,疲乏不堪,只想将这上午的时光睡过去。
裹了裹被子,柳姝妤翻身,面朝里面。这一动,牵扯到双膝,膝间痛感袭来,昨夜的一幕幕在她脑中闪过,柳姝妤顿时面惹耳赤。
跪的时间太长,萧承稷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被子里手揉了揉泛疼的膝盖,柳姝妤手掌擦过小腹,骤然间想起件重要的事情,慌乱骤然升起。
避子药还没喝。
柳姝妤忍住不适,叫紫檀山岚进来服侍穿衣。
床幔撩开,寝屋整洁干净,原本满地狼藉的梳妆台附近,早已被收拾得恢复原貌。
扫眼蒲团和梳妆台,柳姝妤拧眉,吩咐道:“这梳妆台我不喜欢,换了。还有这芙蓉花开绣样的团蒲,也换了。”
“等下奴婢将让人收走。”紫檀也觉临西阁的物件不好看,小家子气。
柳姝妤又道:“还有镜子,不喜欢大的,换面小的来。”
紫檀道;“奴婢记着的,等下一并去采购。”
解决掉让她看得耳热的摆件,柳姝妤总算是好受些,待梳洗完毕,她差走紫檀,让山岚留了下来。
和萧承稷的头次,山岚知晓。
这见不得光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柳姝妤让山岚悄悄去药铺,抓五副避子药来。
萧承稷这段时间恐怕会常来,她需多备着。
山岚惊异,柳姝妤令她不得声张,也不得多问,将交代的事情办好就行。
“是翊王殿下吗?”
山岚知晓柳姝妤在防她,但一直这般不点破,她怕柳姝妤会瞒着众人,服下正真的避子药,索性便挑明,让柳姝妤安心些。
柳姝妤心烦意乱,欲呵斥她多问,只听山岚又道:“奴婢深知事情关乎王妃名节,一旦被旁人知晓,王妃定会被戳脊梁骨。若非王妃,奴婢此刻不知在哪个烟花之地被人玩|弄,王妃对奴婢深意深重,奴婢绝不让第三人知悉此事,请王妃放心。”
山岚跪下,声情并茂说道:“昌王待王妃不好,不如翊王。若是可以,奴婢自请守夜,防止被人窥探去,让把柄落入他人手里。”
柳姝妤一时间五味杂陈,不论是前世,还是这一世,山岚都是站在她身边的人。
她是一个感性之人,鼻尖一酸,眼底雾蒙蒙一片。
山岚递去丝绢,道:“王妃别哭。奴婢这就去办,不会让人察觉。”
山岚离开昌王府是去了趟药铺,不过不是买避子药,而是抓了几副补气血的补药。
当然,这是萧承稷吩咐的。
柳姝妤从未喝过避子药,不知那药气味如何,用补药唬一唬,她信了。
山岚再回来时,寝屋里的梳妆台被搬了出去,空出位置待紫檀买来新的。
“弄好了?”
柳姝妤坐在榻上,看见端来的药,有一瞬间是不想喝的,但又不得不喝。
山岚递药过去,“弄好了,王妃放心,没人看见。”
“如此便好。”
柳姝妤安心。
药是温热的,她一口饮下,倒也不算难喝。
山岚递去蜜饯解苦,柳姝妤刚入口,忽听外面有动静,苏念慈得意炫耀的声音传入屋中。
“哎呦,这临西阁也太小了,昌王府怎么会有如此荒凉的地儿?”
话音刚落,苏念慈挺着肚子,被青霜搀扶着,踏进屋中。
柳姝妤蹙眉,让山岚将药碗和蜜饯撤走。
苏念慈腹中孩子不足五月,才开始显怀,但她却挺着肚子,唯恐众人不知,她肚子里有货,眼尾的神气劲愈渐增多,加之昨日萧承泽有一丝动容,有让她搬入琼华园的打算,于是她越发得意,急急来找柳姝妤炫耀。
苏念慈今日穿的,恰是头次请安被柳姝妤刁难时穿的那件。
她就是穿来炫耀的。
她本还以为柳姝妤搬到这么个荒芜地,定是夜里气得睡不着觉,今日肯定憔悴,哪知她面色红润,娇艳得宛如若芙蓉。
苏念慈气急,不快渐渐在心底蔓生出来。
“王妃搬到这偏僻的地儿,可让我好找。一地的碎石,险些让我跌倒。”苏念慈拨弄拨弄头上的发簪,神气十足,“这摔跤可大可小,就怕王爷的骨肉有个闪失。”
“对了,你瞧我这记性,忘给王妃说了件重要的事了。王爷念妾怀着身孕辛苦,特许妾在孩子出世前面了请安事宜。今日我可不是来请安的,”苏念慈洋洋得意,没等柳姝妤看座,自己倒先落座,“今日是来看望王妃的。”
“不知王妃在临西阁住的可还顺心?”
苏念慈掩唇一笑,奚落的神色不要太明显。
“孩子出事?”柳姝妤拂拂衣袖,深深看着苏念慈略微拢起的小腹,故意说道:“这孩子矜贵,可不兴出事,有个闪失,昌王还宠你吗?”
苏念慈最听不得不吉利的话,当即便有些怒了,又察觉柳姝妤的目光落到她腹上,下意识握住小腹,音调拔高了些,纠正道:“是出生的出世!不是有闪失的出事!”
“王妃莫要咒他。”
柳姝妤皮笑肉不笑,道:“原是这个词,下次记得说清楚。”
这厢,一侍女进来,看眼柳姝妤,又看向苏念慈,请示道:“禀王妃,侧妃您兄长来了。”
明面上,柳姝妤还是昌王妃,对于府上的门客往来,她有权不让苏念慈见来府之人。
苏念慈自然也知晓这道理,那神气的气焰刹那间消散,眼巴巴看向柳姝妤。
柳姝妤拧眉,心底此人来作甚?有些奇怪。
“把人请去月雨阁。”柳姝妤松口,准许苏念慈见亲人。
她看向苏念慈,赶人道:“你还要待在此处与我吵架吗?”
心底轻哼一声,苏念慈起身,敷衍行礼,出了屋子。
第36章
月雨阁。
苏念慈也没想到兄长回来, 她只有这么一个哥哥,但可惜哥哥不太争气,念书那会就老逃学, 还让夫子追到家中来告状。他念书不行, 文难以入仕,便行了武官, 如今在军营里也算是小有名气。
苏见山被仆人领进来, 看见满屋子的华贵之物,眼睛都看直了。
“昌王府的陈设就是要比咱家的气派。”苏见山也不是乡下来的穷酸人, 只是在条件艰苦的军营里待久了,看见比家中奢华的物件便忍不住多看几眼。
苏念慈笑道:“这还算气派?兄长是没见过骊山避暑山庄的景致,那个才叫气派!”
说起避暑山庄, 苏念慈意犹未尽下有几分惋惜,要是那次她没被崔皇后禁足便好了,她定要将那些个雕梁画栋看个够。
不急不急,往后有的是机会。
萧承泽承诺过她, 昌王正妃的位置是她的,待他大业功成,柳家便没了用处。
“兄长,等往后我腹中孩子出生, 昌王会更加宠我,苏家也会渐渐被重用。”
苏家是小官之家,苏父是吏部属下一小小官员,俸禄不高,如今苏念慈成了昌王侧妃, 整个苏家也因此沾了些许皇亲国戚的光。苏父在官场上渐渐收到尊敬,暗地里巴结的人也多了起来。苏父尝到甜头, 暗暗享受这种被追捧和巴结的感觉。
苏见山看眼妹妹逐渐显怀的肚子,同样期盼这一日的到来。
不过他今日来,是有件比这还重要的事情找苏念慈帮忙。
苏见山入军营有两年多了,一直等着升迁机会,可他确实不如营中的同期士兵,眼瞧着比他还后进来的士兵高他一级,苏见山心里憋屈。
后来,妹妹成了昌王侧妃,在他的大肆传播下,军营里的人都知晓了他和当今五皇子昌王殿下的关系。一时间新兵老兵争先讨好他,甚至还有人给他好处,托他提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