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一旦败露,她难逃一死,但是玄溟居无定所,朝廷根本拿他没办法。
百花枯没有拿到,竟还将自己赔进去了。
柳棠月坐立难安,急得团团转。
叫来贴身侍女芳兰,柳棠月警告道:“从现在开始,忘掉半月前我们去过莫水村的事情,将那日的事情烂在肚子里,听见没有。”
芳兰也跟着害怕,她还年轻,不想这么早就丢了性命。
“那日昌王妃也跟着小姐去了莫水村,有昌王妃作证,应该是查不到小姐头上。”芳兰看似是在劝柳棠月,其实也是在给自己吃颗定心丸。
这么一说,柳棠月竟莫名安心了些,“对,我们是去莫水村祈福的,碰巧半个月后莫水村出了这档子事情。”
“你多盯紧外面的风声,一旦有什么变动,立刻回来禀告。”柳棠月吩咐说道,倘若有变动,她得第一时间将所有事情往柳姝妤身上引,分散注意力。
芳兰将命看得重要,她知晓倘若柳棠月出事,她定然也会连坐,“奴婢明白,请小姐放心。”
*
就在当日,萧承稷等人便启程去了莫水村,柳姝妤表面上是送萧承泽离开,但担忧的目光从没离开过萧承稷。
隔着无数人,两人没说过一句话,但柳姝妤从萧承稷投来的眼神中读出了安心。
柳姝妤点头,无声地告诉他,她会好好在京城等他平安回来,不会轻举妄动独自冒险去找萧承泽对皇位别有居心的证据。
送一行人离开京城后,柳姝妤总觉心里空落落的,她没着急回昌王府,反而让车夫绕远道在街上逛逛。
马车行驶得慢,隔着帘子,柳姝妤都能听见些百姓在议论莫水村的瘟疫。
明明是刚发生的事情,却仿佛在一个上午传遍了整个京城,弄得人心惶惶。
莫水村山清水秀,这瘟疫究竟从何而来?柳姝妤琢磨不透。
倏地,马车外传来一阵吵闹,听着好像是有人在争吵。
柳姝妤撩开帘子,只见客栈外面一十几出头的男子拎着行李似乎要离开,而他身后身材微胖的中年男子拉着他胳膊,似乎不让不他离开。
“我话说得难听,但事实就是如此,你现在回莫水村,就是去送死,别怪我没提醒你。”中年男子道说道。
路人也劝道:“莫水村有瘟疫,大家都不敢往那边凑,你这小伙子怎么回事?”
“我是莫水村的人,我阿爷阿奶还在莫水村,我难道要干干等着阿爷阿奶出事的消息传来才回去吗?”男子情绪激动,执意要离开,道:“阿爷阿奶将我拉扯长大,我不是贪生怕死的人,瘟疫又怎样?翊王和昌王带了太医去,那就说明还有救,我更要回去了。”
中年男子气道:“你这孩子,油盐不进!我是我店里的伙计,没我允许,你不准回去!”
柳姝妤一听男子是莫水村的人,想起莫阿婆提过一嘴她孙子在京城客栈当伙计,眼前的人大概就是莫阿婆孙子了。
“停车。”柳姝妤让车夫停车。
马车稳稳停下,柳姝妤下车,朝围着的人群走去,看眼情绪激动非要离开男子,问道:“这位小哥是莫水村西边莫阿婆的孙子?”
男子拧眉,见一身华丽的女子,不禁疑惑,问道:“夫人是?”
“我曾受过莫阿婆恩惠,莫阿婆对我有恩,在我面前提过她有个在京城客栈当伙计的孙子。”柳姝妤笑笑,道:“小哥借一步说话。”
攥紧肩上的包袱,莫光盯着她看,对她的话存有疑惑,但犹豫之下还是随她挪步去了一旁。
远处的马车中,苏念慈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泛起疑虑。
这男子是谁?柳姝妤和他什么关系?
今日萧承泽启程前往莫水村,苏念慈不放心,悄悄偷溜出府来送送萧承泽,谁知道竟让她无意间撞见这么一幕。
柳姝妤怎会管这等闲事?
苏念慈恍然大悟,柳姝妤身上肯定藏了秘密!
第38章
隔得远, 苏念慈听不真切柳姝妤和那客栈伙计说的什么,两人看起来像是认识,谈了有一阵功夫。
苏念慈好奇, 柳姝妤贵为太尉千金, 身份尊贵,认识的人非富即贵, 她能与客栈伙计谈些什么?怕不是什么好事情。
苏念慈在马车里等了有一阵子, 终于等到柳姝妤回到马车离去。
而适才围在客栈外面的人群早就散去。
待柳姝妤离开不久,苏念慈悄悄过去, 叫住背着伯包袱准备进客栈的那伙计,装作一副和善模样,道:“这位小哥, 请留步。”
莫光闻声回头,手指握住包袱一角,看见面前这位穿着华丽非富即贵的有孕女子,警惕之余满腹疑惑, 问道:“夫人叫我?”
苏念慈手掌习惯性搭在小腹上护住腹中孩子,笑意和善,说道:“适才和你说话的那女子,是我姐姐。方才看见小哥和我姐姐相谈甚欢, 姐姐的朋友,我认识,但是从未见过小哥,于是心生好奇,贸然叫住小哥。小哥和我姐姐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莫光直率, 没什么城府,加之心里想着莫水村的事情, 便没去细想苏念慈的话。
他信任受过阿婆恩惠的柳姝妤,自然也信任面前这位自称是柳姝妤妹妹的女子,便与她谈上几句。
“是这样呀。前阵子夫人的姐姐在莫水村发了小意外,夜里在我阿婆家中投宿。阿婆大抵是同柳夫人提过我,适才柳夫人听闻我执意要回莫水村去,便想起阿婆的话,过来劝我安心,朝廷已经派了太医赶往莫水村,瘟疫很快就能被控制。柳夫人说得对,我现在急得想热锅的蚂蚁团团转,且先不说在翊王殿下派重兵把村口下我能不能进入,就算回去了,我一什么都不懂的粗人,恐怕是会添乱,还不如安心在京城等消息。”
苏念慈眼前一亮,心底一阵窃喜,但她藏住情绪,一副安慰莫光的模样,道:“原来如此,阿姐大抵是为了不让我们担心,才隐瞒了莫水村遇到意外的事情。圣上重视此事,昌王殿下今日也跟着太医一起启程往莫水村赶去,相信过不了多久莫水村的瘟疫能被控制住,莫阿婆心善,会平安无事的。”
苏念慈从不放过任何一个在世人面前彰显萧承泽的机会,她恨不得全天下的百姓都知道萧承泽做过的好事,让萧承泽成为被老百姓夸赞的贤能人士。
莫光感激道:“谢夫人吉言,我阿爷和阿婆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苏念慈从莫光口中得到想要的消息,自然是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了,简单和莫光告别就回了马车上。
柳姝妤居然去过莫水村?
柳姝妤去莫水村作甚?
去了便去了,莫光口中的小意外是什么?竟还让柳姝妤夜里留宿农户家中,事后没有一丝风声传出来。
柳姝妤身上似乎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苏念慈窃喜,手掌放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笑意横生。
她好奇了!
马车启程,车檐上的铃铛清脆叮咛。
苏念慈吩咐侍女可雯道:“你悄悄去查查,柳姝妤在太尉府那几日,是什么时候去莫水村的,她去莫水村干什么?”
去莫水村为什么要藏着掖着?苏念慈琢磨不透,总感觉这其中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苏念慈难得出府,没想到今日悄悄出来送萧承泽离开,竟让她碰到这等好消息。一瞬间,苏念慈认为老天是眷顾她的,否则今日也不会让她瞧见柳姝妤。
是呀,老天本来就是眷顾她的,否则也不会让她一次次撞见柳姝妤的小秘密。
经过上次被崔皇后责罚后,苏念慈变得格外小心,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没有十足把握的情况,她不敢再轻易去招惹柳姝妤,是以再三嘱托可雯,“天助我也,这次你一定要把事情办好。”
可雯道:“奴婢等晚些时候去太尉府探探口风。这事要和青霜说吗?”
今日出府,苏念慈没带青霜。
想了一阵,苏念慈道:“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人多口杂。”
苏念慈抚摸小腹,笑靥如花,已经迫不及待等那一天的到来,“你尽早去办。如今殿下不在府上,保不齐柳姝妤会来找我麻烦,倘若我手中有柳姝妤的把柄,她便有所忌惮,不敢来找我的不快,我这日子过得舒坦。”
还有五个月。
五个月后,她腹中的孩子就要诞生。
苏念慈每日都在扳指指头算日子,盼着孩子降生,也盼着萧承泽顺利成为太子,将她扶正。
她不想再受窝囊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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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西山,彩霞宛如鎏金般,将天边染红。
柳棠月接连两日没有睡好,若非涂了厚厚的脂粉,脸上的憔悴根本藏不住。旁人只知道莫水村的瘟疫来的蹊跷,可她却是一清二楚。
瘟疫,怕就是玄溟一手造成的。
刚传出瘟疫那会儿,柳棠月去过玄溟以前的居所,她等了许久也没有见到玄溟的手下,她不知道玄溟所居何处,纵使是想找,也没个方向,无奈之下,只好回府。
瘟疫已经惊动圣上,倘若细追,她必然逃不了干系。
柳棠月昨夜甚至梦见东窗事发,玄溟将她推出来定罪,她被斩首示众。
然后,她就被吓醒了,不敢闭眼睡觉,就怕又梦到同样的事情。
“姑娘,好消息。”
芳兰进来,面带笑容,仿佛是有天大的好消息一般。
“什么好消息?莫水村的瘟疫解决了?”
柳棠月无心其他,希望太医能快些寻到应对之策,倘若事情不棘手,朝廷那边应该就不会细查。
芳兰摇头,来到柳棠月面前,在她耳边小声禀告道:“翊王和昌王前天下午才同太医前往莫水村,哪能说解决便解决了,姑娘不必太担忧,如今没人注意到姑娘曾经去过莫水村。奴婢刚从府外回来,遇见一丫鬟拦了府上一买菜的婆子,瞧样子是想问昌王妃的事情。”
柳棠月不解,一颗心仍旧提到嗓子眼,道:“打听柳姝妤?”
“是昌王府的人,奴婢猜是昌王侧妃身边的是侍女。奴婢瞧着不对劲,那侍女还没开口问婆子,奴婢及时走过去将那婆子赶走,且等那侍女问奴婢。柳太尉不是不让府中奴仆传播姑娘和昌王妃莫水村遇到匪贼的事情吗,那侍女偏偏问的就是昌王妃最近去没去过莫水村。”
“奴婢支支吾吾,说出昌王妃不仅去过莫水村,还遇上了匪贼,等到第二日才被堂公子救回来。奴婢想着这时候把事情往昌王妃身上引,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昌王妃。”
柳棠月闻言,舒心了不少,忽然感觉压在心头的大石头,一下便卸了下来,“往她身上引便好,如此以一来,便没人会注意到我也去过莫水村,世人只对柳姝妤如何从匪贼是手里逃脱感兴趣。”
一个柔弱妇人,是如何从匪贼手里逃脱的?落入匪贼手里,第二日才被人寻回来,清白当着还在吗?
比起她为什么会去莫水村,柳姝妤那事,更让人好奇。就柳棠月知道的而言,昌王府那侧妃苏念慈和柳姝妤不对付,没准儿在苏念慈的大闹下,萧承泽顺水推舟,以失了贞洁的由头,把柳姝妤休了。
芳兰语气透着欢喜,道:“奴婢就是这样想的!把所有脏水往昌王妃身上泼。”
柳棠月如释重负,“希望能如愿。”
就在柳棠月松懈之时,父亲柳时樾突然派人传她去堂厅。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通传,柳棠月平复好的心情,顿时又变得不安。在柳时樾面前,柳棠月做不到哄骗柳姝妤时的坦然心境,难免紧张,尤其是被父亲那双深邃仿佛已经看透一切的眼睛盯着看时。
柳棠月来到堂厅,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纯真模样,问道:“父亲找我何事?”
幸而堂厅里除了父亲,母亲也在,这让柳棠月顿时安心了。柳棠月知道能劝住父亲的,大抵就只有母亲了。
堂厅中气氛凝重,柳时樾满面严肃,放下茶盏,厉声问道:“莫水村闹起了瘟疫,这事你知道多少?”
不是询问她是否知道这件事,而是直接开门见山问她知道多少。
莫水村闹瘟疫,不过这两日才传到京城,父亲今日突然传她来问话。
柳棠月双足僵在原地,刹那间忽觉什么事情都瞒不住父亲。
“女儿不比爹早知道,所知道的,也不比爹多。”柳棠月还想着能够瞒住父亲,撒谎道。
柳时樾目光凛冽,仿佛将柳棠月的心思看穿一般,厉声询问道:“那日你去莫水村作甚?你懂医术,爹知晓。屋中也有各类稀奇古怪的医书,突生的瘟疫,与你可有关系?”
柳棠月强忍住紧张,坦然道:“爹你在说什么?你是在怀疑女儿吗?女儿之所以去莫水村,不过是听人说莫水村有座土庙很灵验,女儿想着去庙宇祈福,希望爹的腿能有所好转,不必受阴雨天气的折磨。”
柳棠月说着说着,委屈得不行,仿佛被冤枉了一样。她眼眶渐渐红了,眼雾朦胧朝母亲看去,委屈道:“阿娘,你看看爹,又开始冤枉人。”
柳时樾脾气不好,常有不顺心的时候,通常这种时候他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只有妻子的话能将他安抚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