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见山逐渐尝到权势的好处,开始有了更深一层的想法。利用这层沾了皇亲国戚的身份,尝试着升职。
苏见山想坐上校尉的位置,事情很快就有了眉目,营中的校尉之职,十之八九非他莫说,然后却在前夕生变,苏见山的顶头上司换人了,校尉也不再是他。
苏见山气愤,打听之下才知是三皇子翊王安排的。
翊王和昌王皆是皇子,年幼长序而已,这些个军兵尽是个看人下碟的货。
苏见山听人说用一百贯钱就能买官,顿时有了想法,奈何手里的钱不够,只好来找苏念慈借点周转。
他将这件事与妹妹一说,苏念慈听后一惊,惊讶地从坐位上站起,道:“买个官职一贯钱!这还是小小的校尉!兄长,你是不是脑子犯糊涂了!这种话也行!一百贯钱诶,一百贯钱!”
苏念慈扳起手指数了数,虽说她是有不少积蓄,加上这段时间萧承泽送她的首饰,零零总总有了一百多两,但也不能就这样说给就给。
苏见山纠正道:“捐官!捐官!莫要把话说那么难听。”
“我的兄长,你脑子清醒点,且先不说你这是靠不靠谱,倘若事情被人揭发,可是要掉脑袋的!”苏念慈听不进去,给苏见山分析其中利害,又想了想,道:“这样,我今日给王爷提一提,看军营里能不能通融通融,但估计没什么好结果。但不管怎样,一百贯钱不能花,花了是个后患,容易被人抓到把柄。”
苏念慈想着,不能因为苏家的事情,给萧承泽添乱。
苏见山眉头一拧,其实他也觉得太贵,钱花不值当,但是又想要这个官职,他入军营有两年了,还是一个没有名字的小兵,最多的便是和昌王攀上了点关系。
心底终究还是不愿的。
他是希望不花费银钱就能捞个一官半职。
苏见山在想,倘若以后他位高权重,如此敛财之法,也不是不行。
苏念慈让他回去等消息,苏见山将希望寄托在妹妹身上,出府的那刻顿觉轻松不少。
然而就在苏见山踏出昌王府后,青霜将探听到的事情悄悄告诉山岚。
山岚转而又告诉了柳姝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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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里,柳姝妤以为萧承稷不会再来,哪知沐浴出来便见他在团蒲上坐着,似在等她。
柳姝妤低头,将亵衣领口拢紧,对于萧承稷的到来早已见怪不怪。
萧承稷见她发尾有些湿润,大抵是在沐浴时打湿的,道:“过来,给你擦头发。”
语气熟稔,宛如一对新婚夫妻。
柳姝妤在原地立了有一阵子,在萧承稷的注视下乖乖过去,路过衣架时,顺手拿了干净的锦帕。
递过去帕子,柳姝妤背对在萧承稷,在他身前坐下。
男子指尖滑过她脖子,敛走头发,拿着锦帕仔细擦拭沾湿的发尾。
屋中寂静,只听得衣裳擦过的窸窣声。
烛火映照影子,亲密无间。
柳姝妤率先开口,道:“今日侧妃苏念慈的兄长来过,我留了个心眼,让侍女去探听一番,才知晓苏见山打算用些银钱买官,军营里的校尉官衔,竟值一百贯钱,原来朝堂上还有如此阴暗的一面。”
“买官?”
萧承稷正擦头发,手指一顿,面色不是很好。
又是苏家。
前世萧承泽继位后,苏念慈的父亲和兄长借权敛财,售卖离京偏远的郡县官职,败坏风气,让无数有志之士怀才不遇,对朝廷怨声载道。后来窃国余孽借着民怨,起兵造反,直捣皇城。
原来这么早,苏家买官便初见端倪。
萧承稷拿上锦帕,继续擦头发,逗她道:“跟我说这些,是想一并除掉苏家吗?”
柳姝妤轻轻点头,幅度较小。
她适才看似轻描淡写,实则知晓她势单力薄,恰好可以借萧承稷之力。
柳姝妤回过身去,手臂攀上萧承稷肩膀。这猝不及防的举动倒让萧承稷愣忡,男子手中的锦帕还握着她发尾。
“想求殿下帮个小忙。”
柳姝妤凑上去,胆子放大了些,将萧承稷擦拭头发的手抚下,再握住。
她仰头,鼻尖轻蹭萧承稷高挺的鼻,而后蜻蜓点水般低吻他面颊。
在柳姝妤眼里,她和萧承稷不过是以物换物的关系。
既然她想要他帮忙,便主动些,主动讨好萧承稷。
是以,有了这一幕。
待唇离开萧承稷面颊,柳姝妤脸颊涨红,心脏狂跳不止。她低垂着头,甚至都不敢去看萧承稷此刻的脸色,又忍不住好奇,余光挪上,偷瞄一眼。
只见男子脸上写尽错愕,眸底却泛着汹意。
柳姝妤忸怩不安,也不知萧承稷是怒了,还是对她突如其来的讨好受用,但目前来看,前者极为可能。
愁意渐起,柳姝妤秀气的眉毛拧成一团,攀住男子肩膀的手指绞在一起,局促不安。
唇瓣翕动,柳姝妤正欲道歉缓和气氛,后颈被萧承稷宽大的掌心托住,猝不及防下带了过去。
鼻尖贴着鼻尖。
距离近得她都能看见男子面颊细碎的小绒毛。
柳姝妤下意识梗着脖子,像拎小狸奴一样被萧承稷拎着后颈,惊悸不安。
“适才是在讨好我吗?”
萧承稷低喃开口,火勺热的气息喷洒在她唇边,扰得柳姝妤越发面红耳赤。
柳姝妤低“嗯”一声,没有反驳。
萧承稷没有任何举动,深深看着她,说道:“那接下来,该如何?”
柳姝妤抿唇,掌心落在他肩膀上,借力往上直起身子,亲吻萧承稷的唇。
她是想着点到为止,然后萧承稷总是不顺她意。
男子掌心扣住她后颈,吻上她唇。
夜色阒静,灯影婆娑。
柳姝妤险些窒息,眼雾朦胧地伏在萧承稷肩头。
樱唇染了水光,在昏黄的灯影下恰似颗耀眼璀璨的珍珠。
青丝披散肩头,亵衣半褪,藕粉小衣藏不住春杏,诱人采撷。
萧承稷指尖滑过她肩头,两指一捻,紧紧系住的带子翩然垂落。
“苏见山的事情,翊王殿下打算如何处置?”柳姝妤环住萧承稷脖子,侧头看他。
眼眸含波,唇瓣娇妍,妩媚的模样让人看了挪不开眼。
萧承稷轻蹭她唇,低喃道:“如你所愿。”
“不过尚需等些时日。”
萧承稷握住柳姝妤手腕放至腰后。
余光落在前方不高不矮的竹几上,萧承稷挪动,将女子纤白手指被按在竹几上。
柳姝妤拧眉,不喜欢如此,连带着也讨厌和寝屋中所有的桌子、卧榻。
烛火将萧承稷的影子投下,恰好罩住女子娇小的身影。
她偏头,碰了碰他软乎乎的唇,道:“殿下一言九鼎,我相信殿下的承诺。”
十指紧扣竹几,柳姝妤在跌|宕中期待这一日的到来。
柳姝妤猜想,大抵在前世,苏见山的军职便是这么来的。
大哥柳伯辛花在神武军身上的心血,全然被苏见山给糟践了,这次柳姝妤一定不能让事情发生。
风住云歇,夜幕里的积云散去,皎洁的清辉洒落。
月色寂寥,星云参横。
在萧承稷怀了歇了好一阵,柳姝妤回了些力气,她随手拾起地上的外衫套在身上,起身送萧承稷离开。
乌发松散,雪肩之上错落着红印,宛如被积雪盖住的寒梅,分外惹眼。
柳姝妤将萧承稷送到房门口,外衫下的小腹微微拢起,指尖将一缕乌发捋至耳后,声音软绵,道:“山岚知晓我们的事情了,殿下往后再来时,不必避着。”
看着被他亲自雕琢过的璞玉,萧承稷柔和一笑,抬手轻抚柳姝妤发顶,声音温润,“甚好。”
他当然知晓山岚知道事情。
第37章
萧承稷柔和一笑, 抬手轻抚柳姝妤发顶,声音温润,“甚好。”
柳姝妤总觉这句暗含深意。
这是事情结束后, 柳姝妤第一次送萧承稷离开。
身子疲乏的她倚靠着门, 垂落的乌发散在胸前,面颊粉嫩, 宛如出水芙蓉, 娇妍清丽地让人一看便挪不开眼。
一弯明月渐偏穹顶,约莫再过一两个时辰就要天明。
有夜风出来, 吹动两人衣摆,柳姝妤顿觉凉快不少,但垂眸瞥见被吹动的单薄衣衫, 腿间一阵凉意。
耳根子一片薄红,柳姝妤垂手,悄无声息按住衣摆,道:“虽说此处僻静, 鲜少有奴仆徘徊,但时候不早了,还翊王殿下快些离开。”
萧承稷敛眉,看她一眼, 遂了她的愿,离开临西阁。
柳姝妤倚靠门扉,直到夜色中萧承稷的身影完全消失,她紧绷的神经总算是松弛。
腿间扯得生疼,柳姝妤回到屋子的步子每一步极小。
榻边满地狼藉, 虽然萧承稷离开前简单收拾过一番,但团蒲上堆叠的衣裳不断提醒着她适才发生过什么。
看得柳姝妤面颊升起一片薄热。
晃晃头, 柳姝妤将脑中的画面晃出去,拿了衣裳去净室,回来后倒头便睡。
往后再不送萧承稷离开了,还是睡过去一觉醒来不看见他最是舒心。
以物换物,她不亏,再有几月,应该该就能有喜事传来。
苏见山应是要比萧承泽先一步被萧承稷拿到把柄。
且说这边,苏念慈当夜便向萧承泽提及大哥想要觅个校尉军衔的事情。
苏念慈总觉萧承泽疼她,爱她,看在腹中孩子的面上,应该会答应这件事,但没想到萧承泽拒绝了,且还劈头盖脸将她说教一番。
“如今是什么时候,你大哥是嫌本王在父皇面前受批的次数不够多,还想给本王多添一次?”
萧承泽最近事事不顺,景帝原本打算交给他处理的事情,现下通通给了萧承稷在打理。
景帝对他态度的突然转变,大抵是从江南一带难民出现在京畿开始。
那次,萧承泽气不过萧承稷被景帝看重,便安排人在那群难民中煽动难民们情绪,趁机借助混乱让他藏在难民里的手下对萧承稷下手。
手下得逞,可惜的是只伤了萧承稷手腕。
然后这事当日就被景帝知晓,景帝突然召见萧承泽,并未提及这事,但句句都在敲打他。
萧承泽在养心殿跪到深夜才出宫。
便是从这时候开始,景帝待他明显不如往昔器重。
萧承泽急迫,急迫地想利用柳姝妤来诱萧承稷,再演绎一场捉|奸在场的戏码,让萧承稷德行有亏。
此事未见眉目,苏念慈又来倒插一脚,竟然还想他帮苏见山谋个军职,简直是胡闹!
苏家对他的事业并未帮助,萧承泽犯不着为了苏家,再将自己往风口上送,让景帝频频失望。
被责骂一番,苏念慈噙着泪,不敢多言。
萧承泽烦躁地从床榻下来,意外地没哄苏念慈。他赤足立在窗边,推开半扇窗,看着漆黑的夜景,心情却愈加烦躁。
没来由的烦和焦虑。
苏念慈头一遭被冷落,使起性子。她重新躺下床,将被子一裹,面朝里面准备睡觉。
翌日,苏念慈给苏见山传信,让苏见山断了念想,也告诫他莫要一意孤行花上二百贯钱买官。
信到苏见山手中,多多少少带着苏念慈昨日被萧承泽冷落的怨气。
苏见山瞧着事情没有进展,且他手中一时间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来,买官的念头就此作罢。
但说到底,心底还是念着的。
*
炎炎夏日总算过去,秋风渐起,接连两场细雨后,天气凉爽。就在众人开始享受秋日的沁凉时,京郊传来的消息在京城中炸开了锅,百姓惶恐。
城西外的莫水村,闹起了瘟疫,尸横遍野。
百姓们聚集在城门口,不让城外之人进来,也劝说城中之人莫要轻易出去,后来还是官兵镇压,才将聚集的百姓赶走。
“这瘟疫说来奇怪,没有任何征兆,起先是村中的两名老夫妻双双高热不退,两人也没当一回事,用了民间的土法子退热,后还是不行,病情愈发严重。那对老夫妻的子女不在身边,便拜托邻居去请村里的郎中,哪知郎中还没请来,两人便咽气了。”
官吏上报,接着说道:“没过两日,这邻居一家也开始出现症状,先是高热不退,而后又乏弱无力,跟已去的那俩老夫妻的病症一模一样。十日内,五十三户人家或多或少出现此类症状,还死了一十八人。莫水村拢共才一百六十六户人家看,里正这才开始注意到事情的严重性,急忙呈书往上报。然而呈书刚传来,消息不胫而走,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
景帝阅完急报,面色凝重,将折子放于龙案上,道:“莫水村就在城西,如今近的距离,消息传地比急奏都快,倒也勉强说得过去。这莫水村的里正,明显是懈怠了,这么重要的事,却等事态严重时才上报,确乎该罚。”
景帝又听一众百姓闹事,眉色渐深,隐隐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只是这百姓聚集在城门口,倒想是被人牵着走一般。”
萧承泽不放过任何一个在景帝面前表现的机会,率先站出来,道:“儿臣愿为父皇分忧,查清这背后是否有人趁机捣乱,煽动百姓闹事。”
诚然,景帝将此事交给了萧承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