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映初拧开矿泉水瓶：“有人，跳河了。”
“啊？”司机手一抖，没经历过这种事，浑身吓出冷汗，“得报报报警才行，姑娘你打个电话帮帮忙。”
“嗯。”江映初尽力平缓下来，“您开车慢点，我现在有点晕。”
“好好，你休息，我慢慢开。”
车速降下来，江映初闭着眼把自己放空。
外来车辆不允许靠近基地，江映初走了一小截路，眯眼看着大门口那几个烫金字体，站岗的好像换了，不是上次那个。
她也不好意思直接上去跟人说“我是许清屹老婆”这种太直接的话，只能最后压榨一下仅剩百分之五电量的手机。
她撑着伞站在这边角落的树下，可以一眼望到那栋办公室主楼，许清屹从里面出来，穿着薄款运动服，裤子带两条白杠，显得腿长，手里拎着把普通的黑伞。
跟着出来的是上次那个女医生，还是拿着报告单，叫住他，没走，俩人就这么在屋檐下聊起天来。
聊什么，聊出感情了谁负责？
你老婆在外面深情等候，你在里面美人做伴，合适吗？许清屹，请你检讨自己的婚内行为。
江映初心里发酸，慢吞吞拨通号码，响了两声，许清屹接通，她酸溜溜：“是我。”
清冽低柔的嗓音通过听筒贴着耳朵灌入，带着明显的笑意：“嗯，老婆。”
“……”
这么温柔，这家伙抽什么风？
许清屹撑开伞，和那医生点了下头，径直往靠近大门口的停车位走过去，拎出钥匙，车灯闪了两下，他说话勾着尾音：“怎么不问？”
“问什么？”
“不是要查岗？”
“……”
江映初觉得这个时候可以稍微浪漫一下，匆匆想了几秒，最后出来个不太靠谱的问题：
“许清屹，你相信黑魔仙的瞬移魔法吗？”
“……”
她勾着嘴角，继续说：“江同学送你个惊喜要不要啊？”
许清屹静了两秒钟，声音沉下来：“江映初，你在哪儿？”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说人话。”
江映初后知后觉，许清屹这个语调估计要生气了，她老实走到门卫室外边亮灯的地方，伞往上抬，让他能看到自己，声音放轻：“你回头。”
第56章 守夫德
江映初看许清屹举着手机回头, 一步步走过来，盯着她一言不发的样子，仰头笑：“高兴傻了？”
“你就不怕我先回去了？”
江映初笃定：“那你也会来找我的。”
“……”
回宿舍路上，江映初非要矫情, 共同撑一把伞：“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突然过来？”
“嗯。”许清屹目视前方, “太想我了。”
江映初弯着眼：“好啊, 被你猜到啦。”
许清屹脚步一顿, 偏过头看她，眼眸漆黑, 似有什么情绪，说的话很欠揍：“正常点，你这样我还不习惯。”
她就不该想要哄这家伙。
“哦。”江映初别开脸, “我单纯吃错药。”
“……”
把伞收了才发现，许清屹半边肩膀都是湿的, 江映初催他先去洗澡，自己坐在床边发呆，身上还带着甜香的酒味, 她倒下去，听着雨声。
半睡半醒间又想起了陆长安的那些话, 眼前好像浮现出那时的画面，一帧一帧回放，宛如幻影般模糊。
四中的晚自习通常上到九点半，东楼和西楼班级的规定不一样, 陈禹行比她晚半个小时，很忙, 经常和韩贺去找地方敲代码，或者和女朋友约会看电影。
余半杏成绩下滑, 退出年纪排名，被她哥监督着老老实实补课，所以很多时候江映初都是一个人回家。
出了校门，有一段路是夜市摊，会在马路边支很多小桌子，不同于后街，这里来喝酒的大多是成年男人，吵吵嚷嚷地划拳，之前还发生过一次斗殴事件。
这个时间点回去，正好赶上最热闹的时候。
江映初几乎每次路过都提心吊胆，生怕有人冲自己吹流氓口哨，但好在，担心了几天，无事发生。
她也慢慢放松下来，小摊前围了好多人，十块钱二十个圈，她花光了明天的零用钱都没得到那个小狗存钱罐，无奈叹气，依依不舍看最后一眼才离开。
再次路过，老板叫住她：“小姑娘，昨天投中了，我太忙没留意，你拿着。”
公交车，她抱着书包坐，站着够拉环，永远有四中的同学挡在自己前面，长得高高的，校服干净整齐，给她和陌生人隔绝出一个小小的安全空间。
阴雨天，她忘记带伞，急匆匆躲到便利店门口，不到十分钟，有人出现，递给她一把伞：“我有多余的，送给你，前面井盖没了，记得绕路走，早点回家。”
路过新开的服装店，橱窗里的连衣裙漂亮得不像话，阳光照下来，珠纱会发光，她站着看了几分钟，走了。
周一，新店开业打折，她不再犹豫，终于买下了那条心仪已久的裙子，拍了好看的照片。
学校斜对面的花店，每次快遇到期末考，友善的阿姨总会在她经过的时候，免费送出一朵不同颜色的玫瑰花：“考试加油！”
最受欢迎的烘焙房，她喜欢的奶油泡芙，永远会剩下最后一盒，冥冥之中只留给她的。
那时的江映初以为是自己运气好，却从来没有用心注意过自己的身边，有这么一个人就像是她的影子，不会说话，默默守护，无条件给她想要的。
江映初睁开眼，宽阔熟悉的背影跃入视线，浴室里湿气氤氲，暖色调的灯在他周身镀了层光，她鼻尖一酸，走过去双手环抱，贴着他不说话。
许清屹收拾东西的动作顿了下，转过身，垂眼看着不肯松手的人，哼笑道：“江映初，你这是在跟我撒娇？”
江映初闷声，皱着眉：“我不太开心，遇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嗯，我知道。”许清屹低声，“别抱怨，抱我。”
“不是稿子的事。”江映初抬眼，扒了下他的衣领，“许清屹，你能不能守点夫德？”
“……”
许清屹挑眉：“我这不是穿得挺整齐的？”
江映初面无表情：“你，不检点。”
“？”
“有妇之夫不能对别的女人笑。”江映初指尖轻点他的嘴角，“请你认真反省自己。”
许清屹偏头，回想了下自己的所作所为，如果因为说话时扯起的嘴巴弧度也算的话：
“那我以后做个哑巴？”
江映初被逗笑：“你这样搞得我好像电视剧里，嫉妒心极强的恶毒女人。”
“难道不是？”
“……”
“嘶”，许清屹疼得吸气，抓住腰间的那只手，“江映初，你是不是要我弄你？”
怎么个弄法，江映初不纯净，脑子只想到少儿不宜，她咳了声，松开手，拿着许清屹一套衣服进了浴室。
再出来，窗外的雨变小了，许清屹坐在书桌前，不知道在摆弄着什么，她靠过去搂脖子，低着眼：
“好多奖章啊。”
许清屹知道她懒，抱到自己腿上坐着，拿准备好的毛巾给她擦头发，抬了抬下巴：“都是给你的。”
江映初拿起其中一块，红色调，主体是白云和飞机，围了一圈麦穗，是浮雕的，很精致。 许清屹下巴抵在她肩头，垂着眼皮，漫不经心地解释着每一个奖章的来源：
“这是在大三那年，试飞考核的一等奖。”
“这是在大四，优秀毕业生的荣誉特等奖。”
“这是在深海火灾救援，特立的一等功。”
……
“这是在前年冬天，获得的金牌优秀飞行员。”
“这是参加不同战区的对逐大赛，和祁武合作，获得长城团战的飞鹰杯。”
“这是今年训飞竞赛，为你赢的第一名。”
江映初眼眶泛热，抿着唇，她真的错过了，错过了许清屹这些她没有机会参与的人生。
他在飞院认识了什么朋友，他有没有遇到别的女生表白，他在别人眼中是怎样的天之骄子，他的生活琐事和谁分享，他救援受伤时要花多少时间痊愈。
这些，都和江映初无关，她通通都不知道。
“怎么不说话？”许清屹捏了捏她脸颊，“以前阿辉他们得奖就炫耀着要送给女朋友。”
“我不一样。”他轻笑，“我攒着送给老婆的。”
江映初盯着他，认真思考：“许清屹，如果有时光机，我想回到你小时候，然后和你交朋友。”
许清屹扯唇角：“就只是交朋友？”
“……”
“然后。”江映初淡笑：“青梅竹马长大。”
许清屹目光微顿，捏着她手指玩，嗓音很明显地上扬：“那么早就想对我下手？”
“……”
江映初眨眼：“你不想吗？”
她这样子太可爱，许清屹不忍了，扣住后脑勺，吮了吮她的唇瓣，鼻息相缠，婉转触碰。
许清屹指腹在她锁骨若有似无地撩拨，嗓音低低的，带着磁性的磨砂感，振入耳鼓：
“想，但我也喜欢现在。”
想要自由飞行，想要落在你看得见的地方。
反正，我们已经在一起了，所有的遗憾都不再是遗憾，每件事情都会有安排，不在愿望清单里的愿望，你为我实现了，才更惊喜。
江映初被揽着腰，下意识双手勾住他脖子，鼻腔都是俩人身上清新沐浴露的气息，心尖在发痒，主动缠着舌尖，把自己送给他。
许清屹逐渐进入状态，俩人亲着亲着到床边，他忽然又被推开了，江映初面色潮红，支支吾吾：
“我……好像来那个了。”
“……”
她生理期居然提前了四天。
许清屹埋首在她脖颈，沉默片刻，等到呼吸平稳，手臂撑在两侧，翻下床，揉了揉脸，又觉得好笑，无奈道：“江映初，你存心折腾我呢？”
“我没有。”江映初小声：“下次，我肯定能挑个良辰吉日，或者我用……帮你。”
许清屹眉心一跳，把她塞被子里，在额头落了个吻，拎钥匙准备出去：“你先睡。”
没走成，衣服被扯住，江映初在被子里露出一双漆黑的大眼睛，语调很严肃：“你不许去找那个漂亮女医生。”
许清屹喉结滚了下，回来给她顺毛：“这醋不用吃，你老公不仅厉害，还专一又深情，下辈子都只爱你。”
“……”
土味情话，但江映初有点喜欢，她忍不住笑起来，一字一顿道：“那下辈子的剧本得改改。”
“改成什么？”
“我俩一见钟情。”
我的眼里始终都只看着你，对视那一刻心跳共鸣，还不知道要爱你的时候，就已经在爱着了。
第57章 男主角
许清屹把东西买回来, 再换新床单，临近十二点半，关灯后，江映初挨着枕头没到两分钟, 又想起自己带的小礼物, 爬起来了。
地震后再回去, 宿花村几乎已经成为平地, 但那片山丘的石头缝隙里，竟然还留存着几朵季生花, 她晒干，做成了透明卡片形式的书签。
“你夹在常看的书里。”江映初认真道，“以后的每一次, 都起落平安。”
许清屹翻过背面，看角落还印有他俩的名字缩写, 眼睫微动，轻笑出声：“行，老婆又表白一次, 收下了。”
“……”
外面夜雨还在下，江映初在他的怀里渐渐睡过去, 不到一个小时，忽然惊醒，喘着气，眼神空洞地盯着天花板。
许清屹察觉到动静, 跟着醒过来，开了小灯, 喂了她半杯温水，像哄着小孩子那样轻轻拍背：“我在。”
江映初吸鼻子, 闷声：“睡不着了。”
许清屹扯话题：“想什么时候回夏安？”
“下周六。”
“去我外婆那儿住？”许清屹低声，“她老人家不在了，但那房子妈留了下来，她有空也会去看看。”
江映初翘起嘴角：“你房间还是粉红色的吗？”
“……”
“嗯。”许清屹淡淡道，“要不是粉红色的你都不会老往我房间跑。”
江映初想形容词：“谁让你那么……娇花。”
“……”
许清屹侧身，齿间轻咬她耳垂：“江映初，你就是仗着我现在不能动你是不是？”
“不是。”江映初放轻声音，手慢慢往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不要？”
许清屹不说话了。
她动作越来越放肆，许清屹忍了会儿，抬手把她捞起来，眸色发暗，温热的掌心贴在她小腹，嗓音听着挺平静：“睡觉。”
“……”
第二天早，江映初迷糊翻身，又扑空，她穿鞋捊了两下头发，天空阴沉沉，雨落得不急不缓，天气预报显示会连下一周，她开了半边窗户，闻到淡淡泥土青草的味道。
“醒了？”
许清屹把伞留外面，提着早餐，保温杯里有红糖水，江映初喝了大半，嘴里咬着花卷，有气无力地挤进桌子和他中间，面对面跨坐着腿。
“怎么变得这么粘人了？”许清屹无奈笑，动了下，让她坐稳。
江映初咀嚼着，说话含糊不清：“许清屹，我们好像还没有拍过婚纱照发朋友圈呢。”
“你想拍？”
“有点。”江映初说，“主要是补偿给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