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黑暗的虚空，默默摇了摇头。
她才不可怜。
她也不孤苦。
大概是小时候，宋心研给过她很多很多爱，她从没觉得苦过。哪怕姜海不干人事，她也只是短暂地气愤一下而已。
至于孤……她不孤啊，她不是有容昭陪着嘛。
姜若瓷在夜色中弯了下唇角，随即又翻了个身。
她脸朝上，手臂张开，摊在松软的大床上。
古怪地笑了一会儿，她敛起笑意，又想，容昭会觉得自己孤苦伶仃吗？
姜若瓷眼前浮现出他笑得慵懒的眉眼，摇了摇头，他可不是那样自怨自艾的人。
他看着野得很。
……
姜海变卖家产筹到了资金，竟真让海研从濒死边缘焕发了生机。
他在医院住着这几天，李智阙将这笔钱几乎全投进运营宣传中。
一转眼铺天盖地都是海研《君于天下》的洗白和宣传。
姜若瓷坐在天台秋千上，慢悠悠划着手机，现在各大app都在给《君于天下》堆热度，她已经在几个大论坛上看到了对《君于天下》的洗白——
【《君于》没抄，都是对家抹黑！】
【不必骂《君于天下》抄袭《君御》，同类型的游戏都差不多，难道个个都抄了？】
【人家《君御》都从没说过《君于天下》抄袭，你们急什么？】
如此类型的帖子一夜涌出，占据了各大论坛。
姜若瓷随手点开几个，里面偶尔有人提出质疑，但大部分都支持君于天下没有抄袭，并对质疑的人一顿输出。
这些人显而易见是水军。
姜若瓷退出论坛，又打开微博和几个新闻资讯app。
《君于天下》新版本已经登上热搜，其他app也是一片夸赞。
李智阙这一波宣传可真是下了血本，他这钱花得也算值，《君于》在一日之间下载量飙升，隐隐有霸榜前三的趋势。
姜若瓷关掉手机，若有所思地晃着秋千。
晚上，杨叔将晴空的季度报表亲自给她送了过来。
晴空作为一家崭新的游戏公司，旗下也只有《大主宰》一个台柱子。
《大主宰》的口碑自发行后一直不错，市场占有率也不错，下载量一直稳步攀升。
但这还不够，总离爆火差那么一步。
姜若瓷将报表阖上，交叉着双手歪倒在沙发上。
现在这个时代，可不是酒香不怕巷子深的时代了，不管多好的东西，不为人知就少了竞争力。
她歪在沙发上好一会儿，决定斥巨资，也来一波宣传。
决定做好，她麻利拿起手机，将这件事交代给了杨叔。
等挂掉手机，姜若瓷顿感轻松，她从沙发上坐起来，打着哈欠抻了一个懒腰。
今天别墅中静悄悄的，做饭阿姨和几个保洁阿姨收拾完就离开了，连容昭也出去遛狗了。
她在空荡荡的客厅溜达了两趟，觉得有些无趣。
没办法，她只好又拿起手机，漫无目的看了一会儿后，她点开了《君御》。
经过这段时日她坚持不懈的打怪，她的永嘉已经登上了战力排行榜前五十。
姜若瓷轻车熟路地操纵着永嘉，进入了竞技场。
又是大杀四方的一天，她随便点点技能，她的永嘉就所向披靡。看着画面中永嘉红袖卷起，墨色披风翻飞，姜若瓷第一万次觉得她的永嘉帅炸了。
几局竞技场pk结束，姜若瓷操纵着永嘉回到初始界面。
初始界面黄沙漫天，永远是暗淡的，而永嘉立在画面中，永远清晰夺目。
姜若瓷撑着下巴，欣赏永嘉美貌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又想起了容昭。
大概是初见容昭时，他cos永嘉的模样太过深入人心，她玩游戏时，经常无意间将永嘉的脸代入容昭的模样。
姜若瓷走神想了一会儿，过了半晌回神时，又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
都和容昭住在一个屋檐下了，她为什么要成天想他啊！
而另一边，容昭进入游戏后，三世在原地转了两圈。
主人的突然消失三世已经见怪不怪了，它转了两圈后，确认主人确实没了，便低头叼起容昭留在原地的衣服，按照他之前的吩咐为他藏在了指定地方。
作为一只狗精，三世做事十分妥帖。
藏好衣服，收拾好现场，三世又叼起自己的牵引绳，迈着四只脚，啪嗒啪嗒往家跑去。
回到别墅，它朝着姜若瓷汪了一声。
姜若瓷回头，蹲下摸摸它的狗头，目光却望着它的身后。
想看到的人影没有出现，姜若瓷问三世：“三三，容昭呢？”
“汪汪汪！”三世摇着尾巴喊。
姜若瓷从它摇来摇去的尾巴，判断容昭应该没发生什么事，大概又是出去忙了吧。
她将三世抱起来抄在怀里，碎碎念：“我们不理他，成天只知道忙，走，姐姐带你吃牛肉罐头。”
……
容昭从游戏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三世给他藏的衣服被夜半的露气打湿，显得脏兮兮的，容昭看了一眼，将它们扔进了垃圾桶。
所幸他已经预料到这种意外状况，最近出门，他都会带着钱包。容昭捡起三世给他藏得钱包，到附近买了一身衣服换上，才往回走去。
回去的路上，容昭眼睫低垂，脸色有些深沉。
这种躲躲藏藏的日子实在无趣，风险也高。
手机毕竟在姜若瓷手里，她玩游戏的时间不定，说不定哪天他就在她面前突然消失了。
到时候该怎么解释？
容昭皱眉，觉得以后的日子实在堪忧。
到家的时候，整幢别墅亮着灯，他推门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姜若瓷。
她在打电话，闲下来的那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三世，听到他的脚步声，她歪头看过来，朝他笑了笑。
容昭也弯了下唇。
三世也早早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奈何姜若瓷的手按在它的脑门上，它只好窝在沙发上朝他疯狂摇尾巴。
容昭走过去拍拍它的脑袋，听到了姜若瓷的通话内容。
“……宣传片的提案不错，”她对电话里的人说，“其他的你跟进，宣传片这件事我来办……”
她似乎在说公司的事情，交待完挂断后，她盯着手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怎么了。”容昭问。
“公司要做个宣传。”
杨叔的办事效率极高，她上午说要宣传，晚上他就提交了完美的宣传策划。
姜若瓷最近恰巧无所事事，便将策划中宣传片那项给接了过来。
这事其实挺好办，找个模特拍一拍，做好后期就行。
姜若瓷正在心里梳理流程，被容昭一问才回神。
“我最近终于要忙了，”她说，“公司要拍个宣传片，我把这活接了……”
她说着说着，语气一顿，看向容昭的眼神忽然亮起来。
容昭隐约觉得不妙。
他后退一步，试图远离，没想到姜若瓷的手更快，她伸手揪住他的袖口：“容昭，要不你来当我宣传片的模特吧。”
容昭：“……”
果然不是什么好事。
但姜若瓷觉得自己这个想法简直太妙了。
她从沙发上站起，将容昭从上到下仔细看了一遍，越发觉得自己的想法可行。
“你这气质很契合大主宰，拍出来宣传片一定会火的。”
容昭对于火不火没有任何想法，他直白拒绝：“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姜若瓷面露不解，“你之前不是coser吗，面对镜头你可是专业的。”
不，我一点也不专业。
容昭面无表情地想。
他将自己的袖口从姜若瓷手心一点点拉出来，转身要回房间，姜若瓷却穷追不舍。
她紧紧跟在他的后面，努力说服他：“我给你一大笔宣传费。”
“我不要。”
“钱都不要？”姜若瓷再接再厉，“那你要什么？”
容昭头都不回，加快了脚步。
眼看着他就要走进房间，姜若瓷急忙又揪住他的袖角，气喘吁吁：“条件你随便提，你要什么我一定满足！”
容昭看向她紧攥袖角的手：“你松开。”
“我不。”姜若瓷将他推到墙边，“你为什么拒绝？”
容昭被她逼迫至墙角。他垂着眼睛，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没有原因，就是不可以……你离我远点。”
姜若瓷听不得这极其敷衍的理由，她有点儿生气，听到他的要求非但不从，甚至还变本加厉。她横生横气地撑起胳膊，猛地抵在容昭肩旁，踮起脚尖盯着他：“我就离你这么近，你能把我怎么样。”
这个壁咚让容昭猝不及防，他的太阳穴突突跳起来。
姜若瓷离他太近了，她的手腕几近贴上他的手臂，隔着一层布料，他臂上红痕又开始爆炸式发烫。
其实这些日子，他和姜若瓷朝夕相处，手臂红痕一直都是热的。好在他们很少离得近，偶尔贴近了，姜若瓷也会很快离开，所以即便他的红痕发热，也只是温热而已。
他早早适应了这奇怪的感觉，要不是今日姜若瓷猛地贴近他，他都要忘记自己身体这怪异的反应了。
红痕的烫意在他身上蔓延，他忍着周身的热度攀高，抬手推向姜若瓷。
“你走开。”
见他要动手，姜若瓷蛮不讲理的劲儿上来了。她不仅没顺着他的力气离开，反而又抬起另一只手，撑在他的另一侧。
“我就不，除非你答应我。”
她离他更近了。
容昭停下动作，盯着她，目光顺着她那张漂亮精致的脸蛋儿，落到了她的唇上。
姜若瓷的唇形很好看，饱满，红润润的。
烫意席卷全身，令他有点恍惚，他直勾勾盯着那张翕张的红唇，十分想低头。
是软的吗？
他想。
“……容昭，你想什么呢，你到底答不答应？”姜若瓷开口催促。
她骤然开口，声音让容昭瞬间清醒几分。
他抬头，仿佛为了遮掩，又仿佛为了摆脱这快要失控的局面，他下意识回她：“我答应。”
听到他的回答，姜若瓷得逞般笑起来。
“早这样不就好了嘛，”她撑在他的两边，眉开眼笑，“让我费这么大的力气。”
“我要睡觉了。”容昭想快点远离她。
“ 哦。”姜若瓷悻悻收回手。
容昭擦着她的身体快速离开，走进房间关上了门。
姜若瓷站在原地，却有些意犹未尽。
其实她还想再咚一会儿的，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刚才的容昭特别……嗯……特别好贴。
这个稀奇古怪的词儿冒出来，姜若瓷脸色一红。
想什么呢。
她拍拍脸，将注意力转回刚才和容昭商量的事情上。
拍宣传片的事情和容昭定下来，后续就不难了，她满意笑着上了楼。
听到姜若瓷的脚步离开，容昭闭上眼睛，仰头抵在身后房门上。
周身滚烫的热度开始冷却，他被烫到恍惚的理智渐渐回拢。
意识中柔软的唇瓣似乎还在眼前，他想起来，自己刚刚差点对姜若瓷做点儿什么。
容昭面无表情地抬手捏住上臂。
这红痕烫起来真要命。
跟他妈中了药一样。
第41章
定好容昭当模特后，姜若瓷很快协调好了后面的事。
二贝家是开娱乐公司的，这次宣传片的摄影师，姜若瓷直接找二贝帮忙联系的。
拍摄那天，摄影师准时到达，是个高高瘦瘦笑得挺甜的妹子，她单手拎着沉重的摄影设备，见到姜若瓷先伸手：“你好，我叫安娜。”
“你好。”姜若瓷一笑，这摄影师是二贝的朋友，二贝的朋友就是她的朋友，所以她毫不吝啬自己的笑容，没一会儿两人便熟稔起来。
“我听贝贝说，这次拍摄的模特是姜小姐的男朋友？”安娜放好设备，眼神带着一点八卦的味道看向姜若瓷。
果然是二贝的朋友，这八卦的气息如出一辙。
“嗯。”姜若瓷倒是没否认，这事是她用来气姜家和劝退周云间的，既然已经广而告之，她当然要坐实这件事了。
“哇哦。”安娜八卦的眼神中露出了满满期待，“我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模样的大神，竟把姜小姐这朵富贵花收了。”
她的感慨刚刚收声，影棚中传来一阵骚动。
姜若瓷抬头，就看到容昭已经立在了聚光灯下。
《大主宰》的人物设定偏向战斗型，容昭穿着玄黑战甲，身后披风鲜红浓烈。他原本的长发依旧高束，发髻中嵌入《大主宰》的月轮象征，在月轮的辉光之下，他的眉眼慵懒而锋利。
似是察觉的姜若瓷的视线，他也抬头看向她，四目相对，容昭的眉微微一挑。
姜若瓷眼神晶亮地盯着他，远远朝他做了一个口型——“你好帅。”
容昭顿了顿，挪开视线，那原本表现得不情不愿的锋利眉眼软化下来。
“呜呜呜，好帅啊！”一旁的安娜捧着脸发出感叹，“可惜只能看到半张脸！”
因为《大主宰》的角色需要，容昭的下半张脸是被面具遮盖住的，姜若瓷笑着对她说：“等会拍完了给你看。”
这次拍摄，持续了一上午的时间才结束。
拍摄过程还算顺利，收尾之后，安娜和姜若瓷一起看片子。
“姜小姐，你男朋友不是专业的模特吧。”安娜翻着片子，随口问了一句。
“嗯？”姜若瓷看向她。
“感觉他对镜头有些生涩，”安娜顿了顿，又一脸赞叹，“但是他长得太好了，身材也绝，气质也十分贴合大主宰，随便拍拍都出片啊！”
她欣喜地欣赏完所有的照片，心满意足地叹道：“这套视频和照片简直绝了，三天后我保证出绝美成片！”
姜若瓷的思维还停留在她第一句话上，她疑惑问：“他是专业模特呀。”
“那可能是新入行吧。”安娜摆弄着摄像机，随口说着，姜若瓷刚要再问点什么，身边忽然落下一片阴影。
她抬头，对上了容昭的视线。
他刚从影棚出来，一身衣服未换下来，半张面具遮着他的脸。
“闷不闷？”姜若瓷踮起脚，将他的面具摘了下来。
面具下的那张脸依旧好看得人神共愤，随着面具摘落，身后传来安娜惊叹的抽气声，接着闪光灯一亮——
姜若瓷扭头：“咦？”
安娜晃晃手中的相机，笑着说：“姜小姐男朋友太帅了，我刚刚没忍住，给你们拍了一张合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