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简维星舌尖抵着自己的下齿龈,压住心底那点陡然窜起的火苗,“舍不得?”
“你什么都不知道,能不能闭嘴。”顾冬月对这个话题很不耐烦,抬手想推开他。
男孩直接抓住了她的手,反过来一压,把她整个人推到了墙壁上。
顾冬月只觉得对方的呼吸凑得越来越近,滚烫的气息洒在她脸上,吓得她不敢动了:“喂.”
简维星此刻却不想忍下去了,把她的手攥得越来越紧,语气轻柔:
“你是不是喜欢他?”
少女怕归怕,但被迫想起密室里那些糟糕的记忆,神色逐渐厌烦:
“关你什么事?”
男孩一寸一寸地扫过她脸上的细节,似乎在寻找答案。
顾冬月不甘示弱地凶狠地瞪了回去。
这点对抗的小动作倒是让简维星露出了微笑,因为顾冬月的反应似乎真的对夏安这两个字脱敏了。
于是他俯身贴到她耳畔,轻声告诉她:
“当然关我的事.关我的终身大事。”
顾冬月的瞳孔一瞬间缩紧,因为简维星此刻的回答完全打乱了她的思考。
“你.”这句话的意思太过直白,让她有点措手不及。
简维星望着她,眸里的笑越来越明亮,如同黑暗中逐渐亮起的繁星——
“顾冬月,我想追你。”
伴随着他的声音,少女脑中似乎有什么轰然炸开,嗡嗡作响。
这家伙.不会是风太大,被吹傻了吧?
第1章 真相
面对简维星的彻底摊牌, 顾冬月的大脑宕机数秒,下意识摇头:
“不行。”
感激归感激,她没打算把自己赔进去。
她白天才为了夏安流干了眼泪, 怎么可能在几小时后就答应被另一个男孩追求?
她不屑撒谎, 因而回答得也果决, 不留丝毫余地。
“简维星, 我现在不想谈感情的事。”
“没关系,”少年似乎对她的反应早有预料,眼眸低垂, “我说的是我想追你, 你当然有拒绝的权力。”
顾冬月怔了怔,只听他下一句如同开刃的利剑,锋芒毕露——
“不过你拒绝你的,我追我的, 咱们一码归一码。”
他这话说得平静,骨子里却相当霸道。
管她同意与否, 他都不会放过她。
顾冬月眼中, 少年笑意坦荡,但话里话外都不留给她一点退路。
凉风吹来, 倒让她脸上的烫意更明显, 语气带着恼:“你要怎么才死心.”
“死不了的, 你欠我那么多债呢。”少年俊眉扬起, 锋锐的颌角抬了抬,慵懒地拖长了语气,“不过不着急, 咱们慢慢还。”
简维星看似对大部分事物都不上心,可一旦想要什么, 那是发了狠也不撒手的。
对篮球是这样,对她也是如此。
面上显出三分笑,心里早已盘过九曲十八弯。
少女轻斥一句“无耻”,却被他含笑晏晏的视线盯得浑身如同火烤,最后还是像惊弓之鸟似的跑了。
几天后,学期末最后一节体育课,顾冬月和武菁婷坐在一块聊着寒假计划。
“两位美女,”一个寸头男孩凑过来,笑嘻嘻地给她们一人递一瓶运动饮料,“来喝点东西.”
顾冬月冷漠回眸,发现是简维星的好友陈帆。
“你来干什么?”她质问道。
武菁婷见朋友这个态度,也跟着推开那瓶功能饮料:
“把水拿回去,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不是,我没别的意思,”陈帆被说得直挠头,但想起他兄弟的交代,还是解释道,“就是帮我哥们捎句话。”
武菁婷眯了眯眼。
她是知道陈帆和简维星在体育课换课的骚操作的。
因为早在九月底,羽毛球课的老师就认出了自己课上有个学生,长得跟校刊上那个在市运会大放光彩的篮球健儿一模一样。
正要找人夸几句时,他却发现点名册上没有“简维星”这个名字。
于是老师起了疑心,进一步调查,简维星跟陈帆私自换课的事也就彻底曝光.
两个胆大包天的学生自然是被叫去办公室训斥了一番,还扣了分。
为了严打此类代课、私自换课的行为,所有体育老师都打印了一份印有学生证照的点名册。
武菁婷当时得知缠着顾冬月打羽毛球的大帅哥居然故意换课,惊得眉毛横飞。
后面校运会发生的种种更是证实了她的猜测——
冬月跟那男的关系匪浅。
但武菁婷是个内敛的性子,心里想什么,面上不露声色。
就像此刻她对陈帆的目的已经猜到大概,但还是看向顾冬月:
“那我先去收一下球拍?”
顾冬月自忖身正不怕影子斜,拦住她:“没事,一起听。”
陈帆犹豫片刻,还是说了:“简哥的意思是,你再躲他,他就天天到你教室门口等你。”
顾冬月面无表情:“那你告诉他,来等呗。”看她理不理他。
“简哥说了你肯定会刺激他,所以他让我再提醒你一句,你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别忘记放寒假.”
“咳咳,”顾冬月表情一僵,匆忙打断对方,“.闭嘴。”
武菁婷听出了一点隔空打情骂俏的味道,不由好奇地偷瞄友人一眼:该不会是假期也要约会吧?
顾冬月没应声,只是掏出手机,点开某个微信头像,里面有n条未读消息。
她也不看前面的聊天记录,飞快地打了行字:【简维星你能不能别这么无赖?】
对面似乎在忙,过了几分钟才回复:【?】
顾冬月气闷地绷紧了下颚,继续发:【寒假聚餐明明是我们两家的私事,你告诉别人干什么?】
月底她的父兄回S市开年会,准备在四季酒店办一场私宴,答谢简维星兄弟俩的见义勇为。
【我知道,所以没跟陈帆说聚餐,只说跟你有约。】简维星的回复理直气壮。
顾冬月眉尖蹙起,越发不满:【你这样不是误导别人吗?】
看陈帆跟武菁婷的表情,肯定都误会他俩暗度陈仓了。
简维星回给她一个[小狗皱眉]的表情包,随即道:【那你要我怎么说?总不能告诉他咱俩要见家长吧?这进度会吓死他们的。】
顾冬月打字吐槽的手指一顿,耳畔红晕更盛,最后只能更用力地回复:
【这怎么能算见家长[生气]你有病?】
对面发来一个[小狗委屈]的表情包。
顾冬月看得无语,干脆关闭了对话框,扭头盯着陈帆:
“他跟你还说了什么?”
陈帆被校花寒冷的眼神一扫,也有点磕磕巴巴:“没、没有什么啊,简哥.让我交代的话都在这了。”
他倒没有撒谎,但凡简维星不想透露的,旁人半点也猜不出来。
像刘念成从高一退学这件事,学校里没有人走漏任何风声,更没人牵扯出顾冬月来。
因为简维星已经私底下找刘念成那些狐朋狗友封了口。
后面顾家也去接触了这帮人,才发现后患已经解决,不必再费心警告。
可惜简维星压根没邀功,作为事件中心的顾冬月对此也就一无所知。
至于刘念成的案子,由于涉案金额巨大,一审结果是赔偿加坐牢三年,目前还在上诉。
为防儿子在牢狱吃苦,刘家暗地做了两手准备,一个是开精神病证明,一个是保外就医,却被精明的顾母一眼识穿、提前找人解决了病历造假的问题。
顾母知道,刘家上面有人,但顾家也不遑多让,你儿子敢碰我家千娇百宠的小女儿,不把脸打回去枉为人母。
顾家根本不打算和解,还叫来了自家集团的顶级律师团队谈判,多管齐下,刘家那边也越发难以招架。
当然,这一切都多亏简维星那天把劳力士腕表弄进刘念成口袋的神来一笔。
这彻底洗刷了顾母对他的坏印象。
当初游轮上,简维星拐走顾冬月,顾母差点就把他家拖进黑名单。
眼下冰释前嫌,顾家自然是想要弥补一二的,所以请了简维星全家包括他那位离婚的富豪母亲一起赴宴。
两边都是父母加兄长的配置,被调侃“小情侣见家长”毫不夸张。
也不怪顾冬月对此守口如瓶,连应欣都不敢告诉。
*
二中的寒假安排是从腊月二十四放到正月十五,拢共二十天。
期末考试结束,再上一周课,就正式放假。
夏安近期除了考试都没来学校,顾冬月也不再关心对方私事。
毕竟人家都说“望舒”会照顾他奶奶,轮不到她一个外人多管闲事。
而且顾冬月还有很多事要忙,比如即将到来的校考,她的目标院校是央音,届时要前往京市待十几天。
在那之前,她拨打了一个很久没有打过的电话:
“喂.师兄,我是冬月.”
对方沉默了许久,他那边的背景音有些嘈杂,像是各种管弦乐混在一起。
“你准备回来了?”男人的声音沉稳而优雅,如同大提琴的奏鸣。
顾冬月深吸一口气,声音里带着难得一见的怯意:“周老师.他还好吗?”
“肝癌晚期,现在已经不肯化疗了。”男人似是叹息,又像是讽刺,“小师妹,你这些年找到你满意的老师了吗?”
顾冬月的眼睫毛颤了颤,手指攥紧:“我会尽快去看他的。”
周老是她的第一任老师,也是给她造成过巨大心理阴影、把她手指打肿无数次的“坏老头”。
他教给她最基础的钢琴知识,也让她明白何为真正的钢琴艺术,引领她走入华美而宏大的音乐之门。
后来她却越来越厌烦这种权威式、服从式的死板教学,好像无论她弹得多么精彩,在他眼里也是错漏百出的。
加上从S市到京市的距离太远,她每次上课都要坐半天的飞机,疲惫不堪还要挨训,各种原因叠加,她和家里闹着换老师。
后面如她所愿,换了几任名师,她始终都找不到能让她满心崇敬、却又懂得爱护她的好老师。
有技术的人不仅要求高,脾气也很自我。
就像她电话里这个师兄王章,他是国内年青一代最出色的钢琴家,拿下过多项世界级钢琴比赛大奖,也是央音最年轻的特聘教授,毕业于伯克利音乐学院,在德追随知名钢琴大家阿里·瓦迪深造,平日里说话相当刻薄。
顾冬月还在周老门下学习时,每次交流会都能看到这个师兄对着师弟师妹们各种毒舌。
当时哈利波特系列风靡世界,几个小朋友私下都给他取了个外号“大蝙蝠”,嘲讽他跟书中的斯内普一样坏脾气。
后来顾冬月退出周老门下,但并未完全与同门断绝关系,去德国参加李斯特钢琴国际比赛也是王章师兄带她的。
在她拿了金奖后,王章还帮她给周老打了视频电话,让她告诉对方这则喜讯。
在看到老人欣慰的笑意后,顾冬月眼眶红了,她知道自己当年没能坚持让这位老师很是失望,但对方依然把她当作孩时那个小弟子,为她的成就而骄傲。
“冬月啊.”老人家说话的时候就像风箱,嗬嗬地漏风,“你的第二小节第三个音符,第六个音符吞音得很严重哦.”
他依然没有表扬她,而是像以前一样直白地指出她的错误,但顾冬月已经不再恨他的严厉。
她不愿意出国,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想留在京市,继续当年未完成的“学业”。
只是,她同样清楚,错过就是错过,周老已经不会再有精力教她了。
“师兄,”她捧着手机,轻声说道,“我要报央音,你帮我介绍你们钢琴系的老师吧,补课费多高都可以。”
手机那一端,传来一声微不可察的长叹。
“我知道了,你到京市再联系我。”
隆冬,气温降至结霜,S市大街小巷的路灯都挂上了喜庆的红灯笼。
市医院里,身形单薄的少年靠在病房外冰冷的白墙上,呼吸时有白雾溢出。
昨晚他祖母的血管瘤破裂引发脑出血昏厥,抢救了一夜,现在被推回病房内观察。
他整晚没敢合眼,现在也不能,因为病人术后必须要家属看顾,他请的护工因为要过年已经回老家了,其他亲戚也都忙着年关的杂事。
从病房出来的医生见他形单影只,又想到再过几天就是年三十团圆夜,不由心生怜意。
这小孩陪他祖母熬了几个月,从普通病房到重症病房,中间花钱如流水,纵然老人家有医保卡,但各类药物和检查加起来的费用也足以把一个普通家庭逼得够呛。
他之前就知道,这个还在读高三的男生与他祖母相依为命,父母早没了,亲戚也不多,刚开始还有些常来的,到后面都不见人影。
作为医生,他在一个月前就告知了对方,他祖母的病继续手术风险会很大,后期还会引发更残酷的并发症。
就像昨晚的血管瘤破裂,哪怕请来了专家会诊,成功止血,依然无法挽救老人体内生气的衰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