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盆子要接满了，郑远钧取了一个杯子，放在管子下面接了一点酒水，把杯子凑到嘴边抿了一口。
嗯，有一点点辣，辣过后又有一股甘甜，味道不错。
用不同的技艺酿造出来的酒有不同的口味，同时，酒精的度数也会影响酒的入口感觉。
五十三度左右的酒口味最佳，可惜这里没有测量酒精度数的仪器，只能大致估摸了。后面还需要经过多次重复的实验，做出不同口味的酒。
实验可以慢慢来，一时没出成果也不用着急，只要是蒸馏酒，不管什么口味，拿出来都可以吊打这时代的所有酒。
郑远钧让人把装满头酒的盆子移开，重新拿了一个盆子来，接在管子下面，这接的酒就可以喝了。
“我来尝尝。”杜明早就垂涎三尺了。
郑远钧从盆子里舀了两杯酒，递给两个亲卫：“都尝尝。”
杜明接过，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大口。
一股辣味，从喉咙直冲而下，一路灼烧，五脏六腑都热了起来。
杜明眼睛晶亮，仿佛燃起了一团火焰，他从没喝过这么够劲的酒。
郑远钧又舀了几杯酒，放进一个托盘里，带着两个亲卫出了实验楼，准备去练兵场上，把这些酒给她的得力干将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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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兵场上，自从窦若飞命人把酒送进了实验楼，老牛就没了心思练兵，不时地瞄一眼实验楼的大门，只望二公子快点从那门里出来。
郑远钧走出来时，他是第一个发现的，连忙迎了上去。
“二公子，来了？这端的什么啊？来来来，我给你端着。”老牛殷勤地接过一个托盘。
低头看去，老牛不由得一愣，三杯水？
一缕香气飘来，钻入鼻间。不是水，是酒！竟有这样清澈如水的酒！
二公子做出的东西，真是样样令人惊奇。
几人走到练兵场的边缘，坐下，崔先生和霍青也过来了。
“这是蒸馏酒，你们喝喝。”郑远钧指着老牛手中的托盘。
青瓷托盘，上面放着三个小小的敞口杯子，里面盛着蒸馏酒。
老牛等不及了，拿起一杯，一口下去，火辣辣的，忍不住大喝：“好酒！好酒！痛快！”
崔先生喝完酒，把玩着酒杯，心中思虑。
喝了这样的酒，以前的酒还怎能喝得下？二公子这是要垄断上层阶级所有的酒？
利润太大，银钱动人心，恐怕吴太守一个人护不住这生意了，必须要分给别人一杯羹。不过这是吴太守的事了，他自会去寻求合作者，与二公子无关。
二公子只管把酒给玉狐公子，拿利润。
“这次二公子准备拿几成利润？”崔先生问。
郑远钧想了想：“四成吧。”
“做这酒不麻烦，设备都做好了，出酒也很快，不用担心货源问题。成本又不大，都是买的集市上的普通酒。”她解释，“这酒肯定会卖到全国各地，卖得多，价格又贵，我利润拿多了，招人眼。”
要给别人多赚点钱，这样才不会被人嫉恨。若是哪个权贵红了眼，挖地三尺，非得把她找出来，那才是得不偿失呢。
崔先生点了点头，不错，想得很周全，也不贪婪，二公子在大事上还是极明白的。
老牛腆着脸：“二公子，这酒杯太小了，我都没尝出味来，让人再给我拿几杯来吧。”
听二公子说这酒得的容易，他马上起了心思。
这么好喝的酒，一杯怎么够？他可以再来十杯。
郑远钧劝道：“贪酒伤身，这酒烈，一天一杯就够了。”
“我身体好，不怕。”老牛挺起胸膛。
“这酒度数高，不比你以前喝的酒，再喝就醉了。”郑远钧苦口婆心。
“不会醉。”老牛昂首道，这么点酒，怎么会醉。
“不会醉。”旁边有回音。
众人循声看去，是霍青，拿着杯子，眼睛发直，脸红红的。
老牛诧异：“这就醉了？”
霍青从没喝过酒，竟不知道他的酒量这么浅。
霍青抬起头，视线在众人脸上转了一圈，定在郑远钧身上：“不会醉。”
老牛拉他：“你醉了，快跟我回去休息。”
霍青定住不动，仍然盯着郑远钧，眼神专注：“不会醉。”
“嗯，不会醉。”郑远钧敷衍，和醉鬼是不能讲道理的。
霍青脸上笑意绽开，笑得像个毫无心机的孩子，这才跟着老牛走了。
郑远钧告别崔先生，又返回实验楼。
在去见玉狐公子之前，她要让人多研究出几种酒的口味，至少三种吧。
第五十七章
十二月十五日, 一号庄子，实验楼内会议室，众人齐聚。
现在有了三个庄子, 还有一座山头，事情多而杂，需要及时处理沟通，于是郑远钧规定，每半个月全体人员集中到一起，开一次大会议。
会议的主要目的是总结上半个月的工作，安排下半个月的工作，同时有什么重大事情, 也在会议上拿出来一起讨论。
会议室的中间有一张大长方桌，这是郑远钧画了图纸让人做的, 是现代常见的会议桌的样式。桌子旁边摆着靠背椅子, 大约有十几张。
桌子上放了茶水, 热气缭绕，还放了一些托盘, 每个托盘里有三杯酒。
郑远钧还没来, 会议没开始, 众人各自三三两两凑在一起闲谈。
这次的会议除了以前的人马, 加入了一个新人——章庄头。
章庄头在二号庄子上兢兢业业十几年, 对主家死心塌地, 郑远钧早就想把他纳入集团中了，趁这次开会的机会就把他叫了过来。
此时章庄头的心绪很复杂，胸中翻腾, 一股热气涌到喉间，逼得他眼眶发红。
他万万想不到, 他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夫，有一天竟能坐在贵人们的中间，和他们一起议事。
他何德何能，受二公子如此看重，以后一定要更加努力干活，报答二公子。
鲁泽是个忠厚人，担心章庄头刚来，不了解情况，等会儿开会怕要一头雾水，这时就坐在他的身边，给他详细地解说。
章庄头听得目瞪口呆。
香皂、雪糖、糖果、宝刀、神臂弓、蒸馏酒……
二公子果然是神仙，只有神仙，才能做出这么多、这么好的东西。
正说着，郑远钧来了，各自就坐，会议开始。
鲁泽和窦若飞先说了三号庄子的情况。十一月底就招了流民到庄子上，现在正在建房，给庄民建立档案。
这些都是窦若飞做熟了的，办得很顺利，过年前事情可以全部完成，他就可以返回一号庄子了，让鲁泽一个人主管三号庄子。
然后崔先生说了招兵的情况。现在已经招了两千人，全部拉到了雁山上，连带先前的一百人，就有了两千一百人了。
这些士兵在雁山上训练，练得不错，有那一百个士兵带着，崔先生和老牛也省了很多力气，不比先前在一号庄子上训练那一百个士兵更费精神。
后面来的士兵还没有合用的兵器，要开炉造刀了，另外全部士兵都要换成大铠。
等明天拿到雪糖的利润，这些就可以着手准备了。郑远钧拿出一个笔记本，把这些写下，记在了日程上。
轮到章庄头发言，他没什么好说的，现在是农闲时间，庄民们的日常就是窜门聊天，聊得最多的就是过年要备什么年货，以及二公子养的猪都长大了，各个膘肥体壮，该杀了，他们等着买二公子的猪肉。
郑远钧笑道：“年前杀猪，到时候请你们都去吃杀猪饭。”
美味的猪肉，即将登上历史舞台，从此霸占中国人民的饭桌。
众人纷纷应是。
按着座次，到老张了。他现在总管农具，三个庄子上的所有农具都由他提供。
明年三四月就要种水稻了，今年二公子又买了三号庄子，要的农具多，他这些天都带着人在做农具。
下一个是鲁汀，他说了实验楼里的研究进展，火药已经做出来了，但还不太稳定，研究人员正在想办法。
这个是郑远钧早就知道的，点了点头。
在座的除了章庄头，其他人都见过火药的威力，不由面露兴奋之色。
鲁汀接着说，周大夫提取出了青霉素，但只有一点点，还不能量产。
郑远钧猛地站起，“砰”的一声，椅子被她站起的动作带倒，她也顾不上了，惊喜不已：“真的？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她天天盯着实验楼，竟有鲁汀知道了而她不知道的事？
“就刚才，我来会议室之前看到周大夫，他告诉我的。”
郑远钧喜得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只连连道“好！好！太好了！”
有了青霉素，才觉得生命有了保障啊。不然随便一个感冒发烧，都有可能被夺走小命。
众人看见郑远钧的样子，都觉诧异。从没见过二公子这样激动的样子，每次拿出来东西，别人大受震动，他却始终淡然，好像这本就是很平常的东西，只是他们没见过世面。
今天一个青霉素，引得二公子如此失态，众人不由都好奇起来，这青霉素到底有何神奇之处？
“二公子，青霉素是什么？”老牛好奇地问，其他人都竖起耳朵听。
这问题太简单了，现代人都会答，郑远钧连考虑的时间都不用，信口就回道：“是一种抗生素，能杀死病菌。”
说得言简意赅，完美准确地解释了青霉素的概念。
众人问号脸：“……？？”
郑远钧看看众人，干脆放弃解释，说起了青霉素的效用。
“感冒发烧了，注射一针青霉素，就不会有生命危险；身上有伤口，打一针青霉素，就不会化脓……”
这次众人都听明白了。
窦若飞直着眼，老牛张大嘴，老张面色潮红，崔先生攥紧了拳头……
众人心中同时闪过一个念头：能与阎罗王夺命，二公子真是一个厉害的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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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了这些事，回到今天的重头戏——蒸馏酒。
郑远钧让两个亲卫在每个人面前放了一个托盘，每个托盘里有三杯酒。
杯子里的酒没有装满，只有一小半杯子，霍青面前杯子里的酒更少，只有浅浅的一点。
“这是蒸馏酒，三种口味，各位尝尝，然后我们再议一议和玉狐公子合作卖酒的事。”郑远钧示意众人喝酒。
老牛喝得最快，三杯酒一下就见了底，首先评价：“还是那个辣的酒最好，烧得身上都发热了，青州寒冷，若是能喝上这样一杯酒，上阵杀敌都不怕了。”
当年在青州，朝廷的军服常有短缺，一到冬天，士兵们缩在墙角，冻得直打哆嗦，若是有这样一杯酒暖暖身子，该多好啊。
老张深有同感，在一旁点头。不过就个人口味而言，他更喜欢另一种酒，醇厚温和，回味隽永。
“这是什么酒？有橘子味。”霍青抬头，看向郑远钧。
“这是橘子味的果酒，你应该喜欢喝，果酒不醉人，多喝点都没事。”郑远钧语带揶揄，她可还记得霍青仅只一杯的酒量。
霍青闻言，垂下眼眸，浓浓的睫毛遮下来，脸上慢慢地红了，也不知道是喝了酒，还是羞的。
喝过了酒，一起议定，明日由杜明去安平县千祥阁，拿雪糖的利润，同时和玉狐公子谈蒸馏酒的生意。
会议结束，众人散了。
第五十八章
十二月十六日, 两辆马车从一号庄子驶出，前往安平县城。
杜明独自驾一辆马车，曹刚驾另一辆马车, 车内坐着郑远钧和霍青。
本来是计划郑远钧和两个亲卫去的，崔先生觉得事关重大，要多加小心，还要安排一个人去。老牛和霍青都踊跃报名，最后崔先生点了霍青。
郑远钧也觉得霍青跟着去很好，目前为止，霍青是她周围的人中武功最高的，有他跟着太有安全感了。而且武功越高的人感知越灵敏, 有霍青在，谁也别想跟踪他们。
马车内, 两人对坐, 郑远钧用眼角悄悄地瞄着霍青。
他今日穿了一身黑色的衣裳, 衬得面如白玉，乌黑的头发挽起, 用白玉发圈箍紧, 再插了一根白玉簪。
一条月白色兰花纹革带束在腰间, 勾勒出劲瘦柔韧的腰身。
郑远钧看着, 心如擂鼓。
上次两人在马车内独处, 她还觉得尴尬, 闭着眼睛装睡，最后真的睡着了。
可是现在，她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腔, 睡着是万万不可能的。
正看着，霍青视线抬起, 两人目光相撞。
郑远钧唬了一跳，却忍着没有移开目光，微微笑道：“霍公子十八岁了？”
先聊聊家常，增进感情。
“嗯。今年九月初八满十八岁。”
不错，上道，生日都报上来了。
郑远钧接着问：“定亲了没？”
古人定亲早，虽然霍青一直掩藏身份隐居民间，不太可能定亲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问问的。
“没有。”
嗯，很好，郑远钧又问：“以后打算纳几个妾？”
一夫一妻是婚姻的基石，底线绝不能动摇，若是霍青想要三妻四妾，趁早拜拜。
霍青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垂下眼睑，低声道：“得一心爱之人，足矣，愿相守到白头。”
声音带着点喑哑，却坚定不移，宛如誓言。说完，耳根爬上了一抹红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