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武者的身体，看起来不怎么好啊，好好地就病了。
还是保护玉狐公子的呢，也不知道怎么选了这么个人，若是真有危险，自保尚且不能，这不耽误事吗？
嗯，作为玉狐公子的好兄弟，他以后要提醒一下玉狐公子，及早把这人换了。
第一百零九章
郑远钧看见朱长史和玉狐公子寒暄了一会, 向她这边示意了一下，转身走过来，知道朱长史要把玉狐公子带过来相见了。
她和玉狐公子合作三年, 合作了多项商品，香皂、雪糖、蒸馏酒，玉狐公子做生意的手段了得，短短时间内，赚取的钱财已经远远地超出了她的意料。
她的东西虽好，可若不是有玉狐公子运作，来钱也不会这么快、这么多，换了任何一个其他人, 也不可能做得这么好。
而且玉狐公子给钱痛快，每次杜明去拿利润, 玉狐公子都毫不拖欠, 绝不少给。
对这样的合作人, 郑远钧是十分满意的。
三年来，合作事宜的谈判都是由杜明出面, 杜明每次和玉狐公子相见的时候, 都戴上了斗笠遮住脸, 因此还得了一个“斗笠客”的外号。
玉狐公子一直不知道合作者的身份, 据杜明说, 玉狐公子多次拐弯抹角地打探, 是什么人竟能做出这样多的好东西，不过在他的严密防守下，玉狐公子始终没能得逞, 没从他的口中得到一点消息。
郑远钧是见过一次玉狐公子的，去年七月十一日, 她在安平县的客满楼，从窗口望了玉狐公子一眼，后来回庄子的路上在天台庙避雨，和崔先生几个相遇。
那一眼，她对玉狐公子的印象，一个是脸上的狐狸面具，还有一个就是身上华美的衣裳了。
听说玉狐公子被烧伤前，就喜欢穿华美衣裳，被烧伤戴上面具后，越发变本加厉，非华服不穿，非美玉不配。
郑远钧觉得，这应该是有一点心理疾病了。
此时玉狐公子立在那儿，一袭月白色羽缎长袍，上面点缀着朵朵荷花，鲜活得仿佛还带着水汽。
腰间是玉色带钩，一块圆形玉佩垂落下来，看那成色极好，通透清澈。
放眼过去，在一众人里，玉狐公子的穿着最是引人注目，一下就抓住了众人的眼球。
看着这样的玉狐公子，郑远钧眼中露出微微的怜悯。
这是对美有着怎样的执着啊，正因为缺失，所以才更加渴望吧。
朱长史已经朝这边走过来，玉狐公子抬起了步子，就要跟着过来。
郑远钧坐正了身子，望着他们，脸上露出和善的微笑，等着和她的合作者的第一次正式会面。
可是忽然，玉狐公子停住了脚步，他身边的朱明拉住了他，两人嘀嘀咕咕地不知道说些什么，中间老朱还一直望着这儿。
郑远钧心中奇怪，两个亲卫已经手握大刀，身子绷紧，她感觉得到他们的戒备之意。
这是怎么了？那老朱是看着这边后忽然异常的，郑远钧使劲地想了想，她和他们没什么过节啊。
过了一会儿，玉狐公子和朱明走了，朱长史一个人走了回来，郑远钧疑惑地看着他。
朱长史解释：“二公子，刚刚那位就是玉狐公子，他身边的那个就是朱明，玉狐公子叫他老朱的。”
郑远钧点点头，她早就知道了，就是没见过玉狐公子，看到他脸上的面具也知道他是谁了。
朱长史接着解释：“那老朱突然生了急病，玉狐公子带他去医馆看病了，等会儿再过来。”
原来是这样，郑远钧释然，叮嘱朱长史：“吴太守来了，你替玉狐公子解释一下。”
“好。”朱长史笑着答应，又道，“看来对这位玉狐公子，二公子很有好感。”
这么点小事都为玉狐公子考虑到了，还担心吴太守怪罪他。
郑远钧笑着承认：“嗯，这人不错，而且他是最会做生意的人，在生意场上很有分量，门路又广，现在家里建厂，又开饭馆，当然要和他处好关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用处。”
这是理由之一，最大的理由却不能对朱长史说，她和玉狐公子是合作关系，当然希望他好，不要得罪了吴太守，影响赚钱大业。
不过想来是没有什么关系的，玉狐公子就是迟到一会儿，吴太守也不会有意见的，毕竟玉狐公子是他的摇钱树，谁会轻易和钱过不去呢？
朱长史恭维：“二公子想得真周到。”
郑远钧摆手：“不过是偶然想到罢了，朱长史谬赞。”
说着，又有客上门，朱长史和郑远钧说了一声，离开去迎接客人。
郑远钧闲下来，准备继续和两个亲卫喝茶吃点心，喝了两口茶，却陡然发现两个亲卫没有动作，就连杜明都没有动静，也没有说话。
怎么了？郑远钧朝他们看去，只见两个亲卫手还放在大刀上，面色严肃，没有一丝笑容。
郑远钧惊觉有异，放下手中的茶杯，凑近两人：“怎么了？”
曹刚沉声道：“那朱明不对劲，有古怪。”
“什么古怪？”
“不知道。”曹刚摇头。
这是武者的一种直觉，当时那朱明的神态、动作以及气势，一切都告诉他，朱明不对劲，可是他想不出哪里不对劲，正是因为这样，心中才越发不安。
“他对我们有敌意？”郑远钧问。
她知道，武者感官敏锐，能察觉出别人对自己的敌意，特别是杀气，尤其容易分辨。
“没有。”曹刚又摇头。
郑远钧放松了点，既然没有敌意，到底有什么古怪，就慢慢想吧，实在想不出来，明天到了一号庄子上，让崔先生给他们想。
曹刚忽然转向杜明：“你仔细地想一想，朱明见过你的真面目没有？”
声音压得极低，只有在座的三人能听到。
想来想去，曹刚只想到了这个可能，朱明发现了杜明就是斗笠客，所以才有这样怪异的反应。
杜明非常肯定：“绝对没有，我每次换装时都特别注意了，绝对没人在旁边看着，换好了装才去见玉狐公子。”
想要在他的全力戒备之下，躲在一旁监视他，这世上没有人能做到，就是霍青都不能。
对于这点，曹刚也是相信的，那么朱明就不是发现了杜明斗笠客的身份了，到底是为什么呢？
看两个亲卫身子还紧绷着，郑远钧劝道：“他既然没有敌意，那暂时就没有危险，实在想不出原因就先放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突然想到了。”
两个亲卫对视一眼，虽然还是心中忧虑，却不愿郑远钧担心，放缓了神色，手放开了大刀。
杜明笑道：“二公子说得对，不想了，喝茶，等着吃大餐。”
三人又重新说笑起来。
-
这边三人不知道自己的马甲已经被扒得干干净净，犹自猜测着朱明表现异常的原因。
那边老朱已经一手拉着玉狐公子，急匆匆地向前走，一边视线在左右搜寻，要找到一个偏僻无人的地方。
“这边走。”玉狐公子知道老朱的心思，一手反拉住他，往旁边的一条街走去。
府城他熟得很，知道哪儿方便说话。
不一会儿，玉狐公子带着老朱到了一处空地，是准备用来建房的，还没开工，周围空旷，一览无余，有人靠近能一眼发现，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说吧，怎么回事？”玉狐公子站在场地中央，放开老朱。
老朱没有立刻回话，原地转了个圈，警惕地四周观望。
玉狐公子：“……”
用得着这样吗？站在这里，若是有人前来，就是他这个毫无武功之人都能察觉。
老朱也发现了这块地的好处，放下心来，正面朝着玉狐公子，终于把从见了郑远钧三人，一直憋着的一句话说了出来。
“赵公子，二公子就是那个小白脸！”
“什么小白脸？”玉狐公子皱眉，怎么又说起小白脸了？老朱这么说二公子可真不行。
“就是那个小白脸啊！”老朱急了，“射伤沈大当家的小白脸，雁山上的那个小白脸。”
玉狐公子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可思议到了极点。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老朱越发着急了。
“是真的，二公子就是那个小白脸，刚刚和二公子坐在一起的两个亲卫，就是在雁山上和那小白脸一起的两个人。”
看错一个人可能，总不会三个人都看错吧？不，他一个都不会看错，坐在饭馆里的三个人，就是雁山上的三个人。
“二公子是和斗笠客一伙的啊，赵公子。”老朱声音飘忽。
玉狐公子表情有一瞬的空白，茫然看着老朱。
还是在去年十一月十三日，雁山北部忽然来了一伙人，手持神兵利器，打下了魏姓匪首，占了雁山。
其中有一个美貌少年，交接雪糖时和他们碰过面，由此他们知道，这伙人和斗笠客关联颇深，说不定就是斗笠客背后的势力。
当时全部的人都过去了小路那边，有三人留在小路这头，据老朱说，有两人身怀武功，唯独一个小白脸毫无武值。
老朱和沈大当家眼馋人家的神弓，蒙了面去抢夺，却被那毫无武力的小白脸连射六箭，有一箭正对老朱的胸口，沈大当家为护着老朱，伤在了肩部。
现在老朱告诉他，他口中的那个小白脸就是二公子。
二公子就是斗笠客背后的人，二公子就是占了雁山的人。
想起朱长史屡屡向他打探斗笠客，三年来和他热络相交，只为求得合作生意的机会，玉狐公子只觉荒谬至极。
第一百一十章
老朱在客来安门口, 看到了当初在雁山上的三个人，本就吃了一惊，再得知其中的一个人, 那个长得秀气，肤色白皙，身无武力的人就是二公子，更是震得他险些丢了三魂七魄。
二公子在他的心目中，那是高风亮节，心怀仁义，菩萨一样的人物，他再也想不到, 二公子竟抢了雁山当起了土匪。
这还是信州人口中的神仙二公子吗？
在客来安门口，他好不容易才忍住了, 没有彻底当场失态崩溃。
他认出了二公子, 二公子可还不认得他, 不知道他就是在雁山上抢神弓的人，当初他和沈大当家抢神弓时, 可是蒙了面的。
后面要怎么办, 他的脑袋想不出来, 必须要先告诉玉狐公子这个秘密, 让玉狐公子来决定。
从在青州起, 他们就形成了习惯, 战场之外，遇事不决，找赵军师。
拉着玉狐公子来到这里, 老朱把这个秘密说出了口，感觉憋着的一口气终于吐了出来。
剩下的, 就交给玉狐公子了。
老朱倒是轻松了，玉狐公子却被惊得呆立当场，一瞬之间，脑中各种思绪翻滚不休。
老朱等了半响，没见玉狐公子有动静，定定站着，一动不动，仿佛成了一块木雕。
看着玉狐公子这个样子，老朱心中稍稍得到了一点安慰。
看吧，连赵军师都被惊住了，真不怪我当时吃惊太过，差点露了行迹。
不过，老朱心里有点不安，别人没察觉他的异常，可那两个亲卫能随身保护二公子，武功一定不弱，恐怕已经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嗯，这个也要告诉一下玉狐公子，让玉狐公子早做准备。
“赵公子？赵公子？”老朱试探着喊道。
他们要赶紧想好后面的行动，然后返回客来安，去得太迟了可不好。
连喊两声，玉狐公子终于有了动作。
一手抚上额头，摸到硬硬的面具，触手冰凉，好像一股清泉注入心间。
玉狐公子低声呢喃，宛如叹息：“如此人物，天下竟有如此人物，我赵川有幸得见，恨不能与之坦诚相交。”
他还有血海深仇要报，不能节外生枝，暴露身份，不能与二公子坦诚相见。
“赵公子，下面怎么办？”老朱又问。
玉狐公子恍若未闻，一拍双手，仰天而叹：“如此人物啊，恨不能与之坦诚相交。”
老朱：“……”
玉狐公子虽然是个读书人，却更注重办实事，从不悲风伤秋，现在这是，多年隐藏的文人脾性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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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公子和斗笠客是一起的，就是打了魏土匪的人，惊闻此等消息，短短一瞬间，玉狐公子的思绪已经转了几个来回。
三年前，他得了香皂，和吴太守联手，把香皂推销到了远近各州，甚至有商人把香皂运到了京城，牟取数倍的利润。
从那一年开始，他们在雁山上的一千多人再不愁吃喝，不仅如此，他们还陆续购买了武器，换上了铠甲，修缮巩固了雁山上的防御工事。
香皂是一个老年人拿来的，孤身一人，斗笠遮面，每次取分得的利润也是他一人前来。
于是他猜想，这人应该是一个背后没有什么势力的，否则大可自己单干，不需要把利益分出来，让他捡了个大便宜。
后来斗笠客又拿出了雪糖、蒸馏酒，样样都是难遇难求的稀罕宝物，引得他愈发好奇，不知道这些宝物究竟是何人做出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