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冷不丁传来道懒洋洋的轻笑声,贺郗礼单手把玩着手机,玩味又灼烈的眼神盯着她看。
温黎睫毛颤动,扭过头,不让他看到自己已经通红的脸颊。
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温黎下了车,去附近的药店买了绷带,消炎药,消肿药膏。
“真不去医院啊?”温黎挑药时,看向站在一旁的贺郗礼,“你的伤看起来很严重。”
“不去。”他撂下两个字。
贺郗礼双手插兜,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这算什么严重。”
他挑眉,看她的眼神挟着顽劣:“比起医院的护士,我还是更希望你给我上药。”
温黎被他盯得脸颊温度上升,她抿着唇,将挑选过的药拿到收银台。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贺郗礼斜着唇角,笑。
“一共一百三十五元整。”
温黎刚从兜里掏出来几张钞票,贺郗礼已经将两张红色钞票递给收银员。
找过钱,贺郗礼拎过塑料袋,单手插兜,掀起眸看她:“走啊。”
温黎跟在他身后:“喔。”
回到家,贺郗礼将药扔到茶几上,打开冰箱拿了瓶可乐,弯腰又在下面柜子里拿了瓶常温酸奶递给温黎。
他单指打开易拉罐环,仰头灌进去,突出锋利的喉结随之滚动,满满欲气。
温黎看着他,只觉得嗓子有点痒痒的,眼睛控制不住地往他喉结上瞥。
正看着,贺郗礼很轻地挑眉:“想喝啊?”
温黎愣了下,知道他误以为她在看他手里的可乐,轻轻点了头:“想。”
贺郗礼觑她眼,淡道:“喝你的酸奶,这么冷的天少喝凉的。”
温黎抱着酸奶:“那你呢。”
他散漫勾着唇角:“老子是男的。”
“就你这身骨板。”贺郗礼上下打量她,“瘦的跟猫样,喝凉的,还想不想好了。”
温黎低头看看自己,忍不住嘟囔道:“我都胖好几斤了。”
她自己没怎么觉得,直到上周,岑溪对她道:“黎黎,最近你气色好好啊,脸又白又嫩还自带腮红,头发也变黑变亮了!快教教我!”
当时温黎只觉得岑溪是错觉,直到她在商店里兼职时,她称了□□重,已经到八十八斤了。
比起最开始,她胖了四斤。
后来才想起来,一定是在贺郗礼家这段时间吃好的喝好的原因。
贺郗礼从喉咙里懒洋洋呵出一声,他睨她眼:“胖了几斤?我怎么看不出来啊。”
他嗓音低沉挟着轻佻,目光也落及她身上,温黎被他盯得只想逃。
她移走视线,拿起茶几上的药,拆开:“我给你上药。”
贺郗礼看着她笑,其实这点小伤他完全不在乎,也不觉得有多疼,但他还是跟着她去了药店,看着她把药买回来。
他晃悠悠地坐在沙发上,见她不动,双手撑在身后,挑下巴:“不是要上药?”
温黎指尖挠了挠眉心,说话时含糊不清:“衣服……脱了啊。”
贺郗礼佯装没听见,他扬起一侧眉,嘴角斜着,笑起来很坏:“嗯?大点声,没听见。”
知道他是故意逗弄她,温黎抿了抿唇,按捺着如鼓的心跳声:“不脱衣服,我没办法上药。”
“哦。”
贺郗礼笑了一下,双手交叉拽掉身上的篮球服,昏黄的灯光下,少年结实的身体暴露在眼前,满满贲张的荷尔蒙挟着蓬勃的狂野汹涌地朝她压来。
烧得她慌乱地移走眼,眼皮跳了又跳,完全不知道她的目光该放在哪里。
温黎忽然想起贺郗礼曾经对她说过“你是不知道我的身材到底有多好”这句话。
只慌乱的一眼,也能看到他八块腹肌熨贴得完美,人鱼线隐隐划入胯骨,浑身透着野性力量。
“不看我,怎么上药?”冷不丁传来一道轻笑声。
温黎抬眼,对上贺郗礼戏谑玩味的眼神,脸颊蹭地染上红晕。
她拿着药罐子坐在沙发上,在看到他胸口,肋骨,后背,双臂全是青青紫紫夹杂着刀片划过的血痕后,她的眼眶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真是受不了你们女人。”贺郗礼看着她,啧了声,“胆儿怎么这么小。”
温黎没说话,小心翼翼地在他身上涂药膏,指尖落在的瞬间,她察觉到他浑身线条紧绷起来,她吓得连忙停下手中的动作,落下半空的指尖在颤抖。
“不疼。”贺郗礼敛眼皮,淡道,“继续。”
这次不同于上次贺郗礼与宋池他们几个人打架的程度,温黎从头到尾不敢分一丁点的心,上半身的伤口消完毒上完药,她拿绷带轻轻地环在刀片划过的部位。
刚打完蝴蝶结,头顶“嘶”了一声,温黎顿了下,视线上移,正对上他轻佻散漫的眉眼。
贺郗礼睇她眼,玩味道:“要勒死我啊?”
温黎连忙垂头又检查了遍,绷带离肌肤还有空余,听到贺郗礼低低沉沉的笑声,才知道她被耍了。
她睫毛微动,没搭理他的话,垂眼看了眼他的腿上的伤,犹豫着问:“还有其他地方有伤吗?”
贺郗礼漆黑的眼眸久久停在她身上,他歪头,笑:“需要我脱裤子给你看吗?”
温黎的脸被他的话惹得发烫,她咬了咬唇:“不要!”
贺郗礼懒洋洋地挑眉,“脸红了?”
温黎:“流.氓。”
“不你问的?”贺郗礼挑眉,“怎么骂我?”
温黎没搭理他,将买来的创可贴掏出来:“低低头。”
贺郗礼看着创口贴上画着的百变小樱,皱眉:“什么玩意儿。”
温黎心里偷偷笑,第一次看到他这么抗拒,突然很想看贺郗礼贴上百变小樱创可贴会是怎样的样子。
她绷紧脸:“创可贴,你眉骨,侧脸都被划了。”
贺郗礼人本来就高,坐在那儿也同样被她高上不少,他下巴高扬,一副嫌弃的模样:“这么娘们的东西,老子才不贴。”
温黎站起来:“会感染的,这不是药店没有卖普通版的嘛。”
两人一进一退,温黎伸手就要贴在他眉骨,手腕忽地被攥住,被一道力拉扯,她顺着往前扑,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坐在他腿上。
她侧着从少年微敞的双腿往下陷,手腕还被他攥着,握着她的手背青筋脉络清晰,往上,对上他冷硬锋利的轮廓线条,他嘴角勾着几分漫不经心,笑得又痞又坏。
温黎浑身发烫,蹭地就要坐起来,手腕却被他攥的死死的。
贺郗礼挑眉,懒洋洋道:“不是要贴?快点啊,给你一分钟时间。”
分明她坐在他腿上,可贺郗礼仍比她高,此时温黎才明白过来,原来男女之间力量差异比她想象的更要大。
肌肤下是少年炙热又硬质的大腿温度,像是烙铁,烧得她浑身颤栗。
温黎心跳得飞快,屏住呼吸,咬着腮肉努力无视他直白又热烈的目光,将创可贴分别贴在贺郗礼眉骨以及右脸下颌处。
贴完,她松了口气,刚要起身,头顶传来贺郗礼低哑声:“温黎。”
她下意识抬头,撞上他漆黑如深渊的眼神。
温黎心脏漏跳一拍:“怎,怎么了?”
贺郗礼就这么一错不错地盯着她:“今天为什么哭。”
“没看过打野球那种场景,害怕?”贺郗礼一字一句地问,手攥着她手腕,不给她任何逃脱的机会,“还是怕我受伤,心疼。”
不像平时的玩世不恭,此时贺郗礼的眼底氲着认真,又带了点随意。
温黎大脑一片空白,心跳声比任何时候都要剧烈无比。
她想要移走视线,下巴尖却被一只手握住,一个用力,被迫与他对视。
“嗯?”他问,“哪个答案。”
温黎后背,乃至全身都僵在这里,她睫毛煽动,良久,她鼓起勇气,问:“那你呢。”
“为什么同意和秦奎打赌。”
贺郗礼静静地看着她,漆黑的眼眸在他瘦削冷硬的轮廓显得深隽绵长。
他忽地笑,低低哑哑地笑声从胸腔内震出来:“温黎,是我表现得不够明显?”
“你还真没看出来啊。”
温黎愣了愣,刚想说什么,贺郗礼手机响了。
铃声将她心绪拉回来,温黎这才发现他们的姿势过于亲密,她红着脸连忙从贺郗礼腿上站起来。
贺郗礼看着她兔子似逃到沙发另一边,啧了声,低眼手机显示的名字,不耐道:“什么事。”
时延猛地被贺郗礼冰冷刺骨的话怔了半秒:“贺哥,不是你让大家在火锅店等着呢么,我们都在这儿十分钟了,您人呢?”
“温妹妹呢,把人家拐哪儿去了?”时延贱嗖嗖地啊了声,“我去,我该不会坏了贺哥什么事吧?”
贺郗礼淡道:“嘴不想要了我找人拿针线给你缝上。”
时延连忙捂着嘴:“我错了哥。”
“那你们还来不啊。”
贺郗礼掀起眼皮,看向旁边坐立不安的姑娘:“去。”
“行。”
挂了电话,温黎这才扭头看他:“是时延他们吗?”
贺郗礼“嗯”了声,见他站起来,温黎往后缩了下。
看到她这幅模样,他歪头笑了下:“躲什么,老子能把你怎样。”
温黎抱着小白梨,小声道:“我没躲……”
贺郗礼斜她眼:“不怪小白梨天天窝你怀里,胆小如鼠,是挺喜欢的。”
温黎听出来这句话是在揶揄她胆小,她没说话,看着贺郗礼走进卧室。
几分钟后,贺郗礼换了身机车服,工装裤,棕色短靴,戴了顶黑色鸭舌帽,身材高大,骨子里透着桀骜野痞。
“走了。”
温黎缓缓将视线从他身上移走:“嗯。”
走路几分钟到火锅店,还未进包厢,温黎就听到里面时延讲述他们打球的惊险事迹。
贺郗礼推门而入,里头十多个人看到他过来,嗷嗷叫:“贺哥终于来了!”
“换个衣服这么慢啊。”
“出来吃个饭,打扮这么帅干嘛啊贺爷,想帅死谁啊。”
“反正不是你。”
贺郗礼侧身,抵着腮笑得顽劣:“贫啊。”
“哎哟,咱们贺贺本身就帅,今天打球,台下一堆女的都是来看他的。”
“这么夸张?”
“怎么就你自己?温妹妹不来啊。”
温黎听到喊她,歪了歪身子,探头看向时延:“我在这。”
众人没料到温黎还举了个手,被萌得大笑:“都怪贺哥,把你挡得死死的,没看到。”
温黎被这么多人看着,脸有些发烧。
贺郗礼扫一眼:“话多点菜。”
一行人要了四个锅,开启疯狂点菜模式,整个包厢热热闹闹的。
“黎黎,过来坐。”岑溪招手。
温黎走过去,和上次聚餐的位置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人多了不少,她都不大认识。
时延性子热,挨着对温黎介绍:“这是我们班体委林木,上次你被秦奎堵,也是林木回班喊我们的,这是王安,我们班消息小灵通,学校八卦想知道什么就问他,这是……”
介绍完,男生们开啤酒开始玩游戏,吹牛的吹牛,说笑话的说笑话。
有的烟瘾犯了,刚点烟,贺郗礼眼风斜过去:“烟掐了。”
那人看到包厢里还有两个姑娘,连忙摁灭:“抱歉啊,一天没抽烟了,烟瘾犯了。”
岑溪大方道:“没事,想抽就抽。”
“算了算了。”瞧贺郗礼那眼神,要真抽,那他得先被抽死。
“黎黎,你怎么跟贺郗礼一块来啊。”半晌,岑溪凑过来问,“你俩最近的关系好像还挺近。”
温黎想了想,还是简单把秦奎的事由,给贺郗礼上药的事告诉岑溪。
岑溪看她几眼,想说什么,最终没问。
火锅要的也是各种肉,素菜没多少,肉一盘一盘得上,服务生过来端了几次,又端了几盘,好奇问:“你们是哪个学校的,出来聚餐?”
“一中的。”
“可不是聚餐,我们兄弟几个今天这是过了命的交情,算是吃了这顿饭,以后兄弟有事那就上,有人需要帮忙那就绝不含糊。”
“说得好!”
几个人开始碰杯,啤酒撒一桌,热闹非凡。
服务生没见多这么中二的,也笑了。
“欸,姐姐先别走啊。”时延喊住服务生,递给她手机,“帮我们拍张合照呗。”
“用贺哥手机拍啊,你那手机像素不行啊。”
“哦对,我这破手机几百块买的,像素是真没办法看,贺哥你手机拿一下。”
贺郗礼倒没说什么,将手机递给旁边的李奕祠,顺着挨着传,最后递给服务生。
一行人比较多,服务生姐姐看着画面,指挥:“站起来拍吧,不然拍不齐。”
“行,都站起来站起来!”
一阵挪椅子声,十多个人往中间挤,温黎一个踉跄,她下意识喊了声,下一秒,肩膀被一只手握着,她抬眸,贺郗礼淡淡看她眼,直至拍照时,他的手仍未松开。
所有人都在摆Pose,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里,可即便这样,温黎还是燥得发热,心悸得不行。
贺郗礼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二三,茄子!”
众人欢呼声响彻整间包厢,聒噪得服务生姐姐捂着耳朵,无奈地笑。
因为所有人要框进一个画面里,所有人都挤得厉害,离得都很近,近到温黎能够清晰地闻到贺郗礼身上清冽的柑橘味道,以及淡淡的药膏和火锅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