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黎被他捂着嘴,说的话变成呜呜声,她看着谭清看她的目光由痴迷到阴冷再到疯狂,她浑身冷汗冒起,挣脱却被他推到墙上。
脑袋撞上墙上发出砰的声音,谭清埋在她脖间,带着寒意的鼻息缓缓往下,温黎惊恐地摇头,用脚踹他,又被他摁住:“好香,贺郗礼这么对你过么,你跟他到哪一步了。”
温黎浑身发麻,恶心得想要干呕,拼命地求救,她绝望地看着他,心跳声不断加快。
在谭清有下一步动作时,身后一道人影冲过来,拳头挥向他,温黎彻底自由,她整个人发软地从墙上滑下。
她颤抖着,巷子里传来谭清的叫喊声,温黎这才回神,抬眼看到时延揪着谭清的衣领一拳一拳往他身上砸!
“你他妈谁啊,报警!温黎,报警!人渣!”时延边说边往谭清脸上挥拳头。
谭清嘴角被砸出血,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脸一如既往苍白如纸,他瘦得一双眼突得惊人,许是他脸太白了,时延被吓了一跳,谭清嘴角微牵,弧度愈来愈大,随后竟大笑起来。
阴寒又怪异的笑声在巷口回荡。
时延踹他:“他妈的你笑什么!”
还想再打,温黎将时延拽走,她指尖还颤抖,走到有路灯的地方,她急促的呼吸才渐渐平息。
“报警了没,我得给贺哥说,靠,这人渣是谁啊,这么明目张胆。”
见时延拿起手机给贺郗礼打电话,温黎连忙夺走,她红着眼,声音忍着颤抖:“时延,别告诉贺郗礼,求你了。”
“贺郗礼他不能再掺合这种事,这件事不能让他知道。”
她声音带着祈求:“时延,不要告诉他好不好……”
贺郗礼出事的原因,时延和李奕祠多多少少也能猜得到,他也明白,若是将谭清对温黎这种事说给贺郗礼,他一定会饶不了谭清。
他刚出院,伤还未好,手里还握着清大保送资格。
离高考还有四个月的时间,贺郗礼不能再出事。
时延将温黎送回家。
一路无言,临走前,温黎还是觉得不安:“时延,你答应我,一定不能告诉贺郗礼这件事。”
时延为难地头快要炸了,今晚也是他收到贺郗礼的消息,下学顺路送兼职回去的温黎回家,只是今天放学晚了几分钟,只是还好,还好赶上了。
最后,时延还是答应了,“那人渣怎么处理。”
温黎听到他答应,终于松了口气:“明天我再去趟警局。”
时延说:“有什么要帮忙的随时喊我,毕竟我是贺哥兄弟,他不在,我们也会护着你。”
温黎心里划过暖意:“谢谢你时延。”
第二天,温黎又去了趟警局,可是她没有谭清想要猥.亵她的证据,立不了案。
温黎只能把谭清在她家扔死老鼠威胁她的照片给了警局,警方找了谭清进行谈话,后面的事暂时以谭清录了保证不会再纠缠她的录音结束。
温黎还是觉得不安,从那天起,她买了把刀子放在书包里每天带在身边。
……
周六,天气忽转阴。
温黎起来和秦秀英吃了饭,她洗好碗筷,发现贺郗礼给她发了条消息。
【心上人:十点楼下等你】
温黎嘴角上扬:【好】
她不喜欢阴天,也讨厌下雨天,可只要身旁贺郗礼在,她好像也能接受。
温黎换了几身,最终穿了件羊角大衣,里面搭长裙,等待是漫长的,她坐在桌前刷了套卷子。
离十点还有半个小时,她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和贺郗礼见面了。
……
贺郗礼早上送完牛奶,拿了工钱回家,中间因他请假,这两个月的工钱也就比一个月多了一两百块钱。
从延西回来,他跑了一趟赛车,肩膀被闷了一棍,怕伤口撕裂,更怕被温黎发现,他没敢再跑,而是每晚去外省跑长途送货,次结。
洗完澡,贺郗礼将这段时间赚来的三千多块钱装进裤兜里,出门将钱存起来。
九点十分,他下楼,边走边想卡里的钱。
打拳十万,上次拳击场发生了火灾,他没拿到钱,加起来拢共也才十多万。
还差得远。
这样赚法来得慢,贺郗礼想过了,他打算做机器人,若是有人要专利,他也能卖。
他困倦地耷拉下眼皮,快走到银行门前,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贺郗礼回头,他被几个人猛地踹在地上,肋骨在一瞬间崩裂,他下颌紧绷,捂着肋骨想要站起来,钢棍一下又一下往他身上夯!
他捂着胸口侧身倒在地上,几个人将他围在地上,踹他肩膀,踹他小腹,钢棍如沉甸甸石头抡在他背脊,浑身传来撕裂的疼痛。
贺郗礼额头浸着冷汗,口腔内充溢着铁腥味,他手撑在地上,手背青筋暴起,头顶传来一道声音:“继续打。”
有人狠狠踹在他胸口,贺郗礼只觉肋骨四分五裂,他浑身紧绷,疼得他完全直不起腰。
又一猛击掼到他后背,贺郗礼彻底趴在地上,血迹顺着衣襟滑落,滴答滴答落在地面形成一朵朵红色的花。
“秦哥,这都快打死了……”
“还打吗?”
贺郗礼虚弱地躺在地上,他看到秦奎和十多个打手站在他面前,他睫毛阖下阴影,看着秦奎,嘴角扬着笑,下颌锋利,哑声道:“别让老子站起来,你们十多个一起上都不是我的对手。”
贺郗礼被拳王打成什么样,秦奎是知道的,但秦奎没想到他被打成这样还是这样不服劲儿,没有半丝落魄。
秦奎冷笑:“继续打!视频继续给我拍!”
打手闻声,一棍一棍又一棍往他身上夯。
贺郗礼咬着下颌,眉心拧着,街道充溢着浓郁的血腥味,他捂着肋骨趴在地上,兜里要存起来的红色钞票被打出来,一张张散落在地上。
下雨了。
雨滴由小变大,淅淅沥沥地砸在地上。
“你们在干什么!”过来的路人看到连忙喊,“还有没有王法了!我报警了!”
“秦哥,我们赶快走吧,这人不死也得残。”
秦奎看了眼像是一条死狗的贺郗礼:“招惹谁不行非得招惹女人。”
“贺郗礼,如果不是为了两百万,我秦奎倒想交你这个朋友。”
“你要怪,就怪你那继母想要你的命。”
秦奎看向旁边拍视频的人:“拍完了吗?”
“拍了。”
“走!”
秦奎带着十多个人离去,贺郗礼脸色苍白,侧脸被砸得淤青红肿,肋骨再次流血,后背被钢棍抡过的地方也渗着血。
雨珠砸在身上,划过伤口撕裂,刺刺的痛,地上的血与雨水融合往下水道流去。
路人过来扶着他起身:“我给你叫了救护车。”
贺郗礼弯着腰,捂着肋骨:“能帮我把钱捡起来吗,谢了,我暂时弯不下去。”
路人大哥将地上快要湿透的几张钞票捡起来,贺郗礼手也是血,他往裤子上擦了擦,颤着手拿着钞票,再次道谢。
他佝偻着身子去了银行,将钱存进去。
染了雨水和血的几张钞票银行没要。
“您,您还好吗?需要帮您叫救护车吗?”银行工作人员担心地问。
贺郗礼看着里面柜台的表,已经十点了,他哑声说:“不用,我还有事。”
十点了,温黎已经在楼下等他了。
他得过去。
走到一半,雨水将他全身淋湿,伤口疼得他呼吸粗重,他拖着身子缓慢地往前走。
十分钟的路,他走了将近一个小时。
贺郗礼靠在墙角,仰头呼吸,雨水顺着脸颊往下流,他艰难地打开手机。
十点。
温黎说,她到了。
十点十分。
温黎问他在哪。
十点三十分。
温黎说下雨了,阿车你记得拿伞。
十点四十分。
温黎说,她刚上楼拿了把伞,阿车你来了吗。
十一点。
温黎说,我在这里等你。
十一点十三分,贺郗礼站在她们小区最外面的墙角落,不敢出现。
他看到了站在煤棚前打着伞一直盯着手机的温黎。
他的姑娘脸很白净,穿得很漂亮,就这么乖乖地站那等他。
等了他一个多小时。
可他现在浑身血,不能见她,更不能抱抱她。
贺郗礼低头,雨珠从他额头划到眼睫,滴落在手机屏幕。
【别等了,我不会来了】
【上楼吧】
第38章 等风
雨一直下, 南潭地势低的地方被淹成了条河,交通拥堵,来往的人群踩着水往家赶。
温黎看到贺郗礼发来的消息, 她并没有立刻上楼,仍然在煤棚前等着, 暴烈的雨珠砸在伞面发出哒哒的声音,渐在地面形成一个又一个的土坑。
贺郗礼一直以来都是会将他们的约定履行的人,他说过的事情,他对她过的话,总会实现,也从未食言。
温黎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往外看。
她们小区出口极窄, 由一道上坡连接至出口,东面是栋盖了三层的老式红砖房,再往北穿过狭窄逼仄的小过道是另外几栋楼。
出口处没有贺郗礼的身影, 温黎又望向对面的红砖房,没有,过道的角落,也没有。
温黎这才相信贺郗礼真的没有来。
手机屏幕亮了下, 她一手举着伞,一手打开聊天屏幕。
【心上人:临时回京北】
【心上人:电影下次带你看】
温黎看了眼天:【带伞了吗?雨好大,还好你没有过来,我们这儿地势低,来一趟鞋子和裤腿肯定会湿透的,严重的话还会感冒, 你的伤还没好,不能在雨中泡。】
等了很久, 许是五分钟,贺郗礼的消息才过来:【上去吧,等我回来找你】
温黎停顿了一秒:【你怎么知道我还在楼下啊】
她下意识又往四周望了一圈,四方天地里,只有她拿着伞一个人站在雨幕里。
再无旁人。
【心上人:猜的】
温黎这才确定,贺郗礼真的回京北了。
上了楼,秦秀英疑惑地问:“怎么又回来了?”
温黎脱掉牛角大衣,换成睡衣,笑着说:“今天有点事,改天我们再出去。”
她看着虽然在笑着,但秦秀英知道,温黎很失落。
“那中午奶奶给咱们黎黎做好吃的。”
温黎:“那我也来帮奶奶。”
那天之后,贺郗礼一周没有再出现她面前。
现在三月份,离高考还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高三生全面复习,冲刺一模二模三模,学习氛围紧张到十分钟课间高三生都在教室里刷卷子或是补觉的。
高一高二也受高三影响,下课在走廊追赶打闹得收敛不少。
上一节课是物理,温黎有一步骤还没有彻底吃透,正研究时,岑溪满脸挂着焦急,她喘着气从教室外跑过来:“黎黎,贺郗礼被人举报了,保送资格取消了。”
温黎愣了一秒:“他在京北啊,为什么会被人举报,保送怎么被取消了?”
“举报他打架,视频被人直接发给了清大,清大明确表示取消贺郗礼的保送资格。”
“帖子里的视频都传疯了!”
“好像就是上周六下雨那天发生的事。”
周六下雨那天,温黎和贺郗礼约定去看电影,贺郗礼发消息说他去了京北。
温黎的笔掉落在桌子上,她不太相信:“怎么会呢,他明明告诉我去了京北啊,他怎么会去打架。”
她打开手机点开贴吧,首页里每一条几乎都是贺郗礼。
温黎心跳加速,最终还是点开视频。
地方很熟悉,是离她家很近的一条街,往前再走五十多米有家银行。
视频一开始,温黎一眼看到贺郗礼的背影,画面随着快跑来回颠簸,几个人冲过去将贺郗礼踹倒地上。
十多人对贺郗礼拳脚交加,钢棍对着他闷,画面里他捂着肋骨,表情苍白无力,撑在地上的手布满青筋。
打手们全被打了码,唯有贺郗礼一举一动全在画面里,一清二楚,鲜血和着雨水渗透身体,兜里的钞票散落在地面。
这场暴力持续半个小时,中间他们的对话也打了码,只留贺郗礼那句轻狂又沙哑的一句“别让老子站起来,你们十多个人一起上都不是我的对手。”
温黎将这段视频看完,嘴唇被她齿尖咬得出了血,她浑身发麻,握着手机的手泛白剧烈地发抖。
岑溪被她这副模样吓坏了,连忙拍拍她肩膀:“黎黎你没事吧。”
温黎像是沉浸自己的世界里,她脑海里浮现那十多个打手一下又一下踹在贺郗礼肋骨,踹他身体的每一处,而他的手只为了保护兜里的钱不被雨水不被血水染湿。
她整个人仿佛被无数个人往四面八方拉扯着,心脏宛如被人变着花样狠狠捅了十几刀,疼得她喘不过来气。
“溪溪。”温黎眼眶泛红,压着颤音,“你知道吗,贺郗礼他,他。”
后面的话温黎哽咽着没有再开口,她起身一路跑,跑到校长办公室,里面还站着贺郗礼的班主任老何。
“现在是上课时间,你是几班的学生?”校长问。
老何认出了温黎,刚想说话,她跑过去:“校长,贺郗礼为什么会被取消保送。”
校长和老何正商量这件事,和清大交涉无果,“被人举报打架。”
温黎平息好情绪,她说:“可视频里明明是贺郗礼被打,他根本没有出手打人。”
老何看了眼校长,将温黎拉到外面,他说:“举报者说贺郗礼有了保送资格不珍惜,旷课和同学打架,还去地下拳击场打拳,跑赛车,那举报者把照片都寄给了清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