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等晚上,等没有外人的时候。”慕容琅凑在苏墨耳边说着,声音低哑而有磁性。
“呸!作死!”苏墨向慕容琅啐了一口,扭着腰跑进了正房。
一旁捧着托盘的奴仆将这一切听了个一清二楚……
第147章 如何同床
浴房内。
苏墨吩咐奴仆们送来几桶热水,之后便让他们退了出去。
“苏姑娘,要不……你还是回房歇着吧。我……我自己也可以洗的。”程玉姝道。苏墨毕竟不是雪叶,她实在不好意思让苏墨当真如丫鬟一样,伺候她沐浴。
苏墨将手指抵在唇上,示意程玉姝暂时不要出声。她走到后窗跟前,将窗扇掀起一道窄缝,探头向外看去。窗外是一条狭小的甬道,由于不是内廷主路,几乎没有人来往,更不会有人在此停留。
苏墨这才放下心,她将后窗重新合上,走回浴桶旁,对程玉姝道:“程小姐,你且安心,我服侍你是因为我是顶着丫鬟的名头进来的,这场戏不管看得人信不信,咱们做戏之人,总归要做得周全些。你不用觉得过意不去。”苏墨坦然道。
“这……”程玉姝还在犹豫,苏墨却已将热水倒进了浴桶,并取了些澡豆放在一旁。
见苏墨泰然自若地做着这些事,程玉姝感觉如果再扭捏下去,倒显得是自己骄矜了。于是,她将衣衫悉数褪下,随后便坐进了浴桶之中。
浴水氤氲,程玉姝在晚饭时喝了些酒,醉意上头。此时她周身被热水包围,心神逐渐恍惚。她出神地看着半蹲在浴桶一侧的苏墨。这姑娘穿着雪叶的衣裙,打扮得十分很简素,但浑身上下却有种说不出的不染凡尘的美。许是干活的时候头发松脱,有两缕发丝垂落在她白净的颊边,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摆动,为这种美凭添了一抹灵动。
程玉姝心思百转,苏墨自幼在山中长大,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高深的才学,但却可以常伴慕容琅左右,与他出生入死、同仇敌忾。反观自己,虽然是大家闺秀,却被各种教条约束,无论做什么,都先要想一想是否与礼数相合,始终不得自由。
她不由想起墙上的那些壁画。鞑靼虽然被大周视作蛮夷,但他们想爱就爱、想恨就恨的性格,此时在程玉姝的心里倒品出了一些可爱。如果当初她大胆向慕容琅表白心迹,那慕容琅是不是就不会对苏墨倾心了?
苏墨挽起袖子,用巾帕为程玉姝擦着身子。她看着程玉姝不时撩起浴水的手,这是一双用来写字、画画的手,纤细修长,白皙柔软,一看便知从来没有干过活。这双手只可能属于出身名门的千金小姐。
而自己的手却布满了破口和老茧,既有幼时上山采药时留下的,也有在朔州卫操练时留下的,粗糙并且丑陋,全然不像一个女儿家的手。她悄悄用巾帕将手指裹住,生怕自己的手一个不小心碰到程玉姝的身子,将她娇嫩的皮肉划破。
浴房内热气蒸腾,苏墨有一瞬间的晃神。如果陈家没被抄斩,如果父亲还在,自己也应该是一个贵族小姐吧?她想着,每日锦衣玉食、呼奴唤婢,还有先生教导,也许她也可以写一手漂亮的好字,或者像程玉姝那样,博览群书,出口成章,可……
苏墨摇了摇头,这个世上没有如果。如今,她就是一个山野村民,无父无母,甚至连自己真正的名姓都不能告知于人。但她不自卑,她有慈悲心肠的师父和纯善无私的乳母,她也是被人爱过的。
两人各怀心事,谁都不再说话。浴房内除了袅袅的热气和淅沥的水声,再没有别的声音。
终于为程玉姝沐浴完,苏墨为她擦干头发,换上中衣,扶着她回到了床上。慕容琅已在另一处浴房洗完,此刻也换上了中衣,正坐在桌前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将军、程小姐,你们两位早点安置,奴婢这就退下了。”苏墨将门在身后关上,屋内又归于宁静。
程玉姝侧着身子坐在床上,手里不停地揉着帕子,心跳得慌乱。房内只有一张床,“难不成今夜要和他要睡在一处?”她心里惴惴的,脸红得像个煮熟的虾子,既有羞怯,又带着几分说不出口的期盼。
自她和慕容琅订婚后,雪叶曾偷偷塞过一本“秘戏图”给她,告诉她真正与大将军洞房的时候,就是要行图画上面的事。雪叶的本意是让她提前有个准备,以免到时手忙脚乱,惹大将军不悦。然而待程玉姝打开来看,才知这“秘戏图”上的画实在……实在难以启齿,把她弄了个大红脸,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
现下她与慕容琅独处于一室,两人都只穿着中衣,她一下就想到了“秘戏图”里头的画面,只觉得面上烧得滚烫,手心里都出了汗。她将头垂得极低,心里琢磨着,如果慕容琅等下过来,她是应该同意,还是应该拒绝。
慕容琅没注意程玉姝的表情,眼下的情景让他想起除夕那夜,在知州府上,他被文公公下在酒中的媚药所迫,在迷乱中要了程玉姝的身子。此事有损女儿家的清白,故而两人都没有说破。出于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他同意与程玉姝订婚,算是对她做了一个郑重的交代。
不过,在慕容琅心里,那夜是他意乱情迷之后的失态之举。既然他们二人尚未正式大婚,他就不能与程玉姝同塌而眠。这既是对程玉姝的尊重,也是他作为男子应该恪守的操行。何况……今夜他还另有要事——达慕可汗如此的费心安排,他总要做点什么,才算不辜负可汗这一番良苦用心……
“程小姐。”慕容琅走到床边,对她说道。
“啊?”程玉姝正回想着“秘戏图”,猛然听到慕容琅唤她,心里一颤,险些将手上的帕子掉在地上。
“慕容公子,可是……可是有事?”话一出口,程玉姝就有些后悔。夜深人静,除了睡觉,还能有什么事?她这句话就像是在明知故问。
“程小姐,你我二人尚未大婚,睡在一处实在有失体统。你不必担忧,我们在院中所住这几晚,你睡床,我睡在地上便可。”慕容琅道。
“这……”慕容琅处处为她着想,按理说,程玉姝应该感到欣慰才是。可不知为何,她心里竟有一些小小的失落。她对慕容琅道:“我明白慕容公子的意思,可这地上又凉又硬,你身子可受得住?”
房内的地上其实铺了一层不薄不厚的地毯,既不凉也不硬。程玉姝说完才意识到,她这么说,就像是在邀请慕容琅上床睡觉一样。
“军帐都睡得,此处如何睡不得?再说,此前我对程小姐做了那样逾矩之事,已是追悔莫及。如今万万不能再做出任何伤及你闺誉的事了。”慕容琅神情严肃。
见慕容琅说得义正辞严,程玉姝心里不免起了疑。“逾矩之事?”在她的记忆里,慕容琅唯一一次称得上是过分的举动,不过就是在醉酒后,拉过一次她的手。但是,看慕容琅说话的神色,并不像是只有拉手这么简单。不过,依照大周礼教,未婚男女之间,任何肌肤的触碰都是不被允许的,所以慕容琅称此举是“逾矩”倒也没有什么不对。
“可是,你就这样睡在地上么?虽说现下已是春日,但鞑靼的夜里还是很凉的。”程玉姝担心地道。
正说着,只听门外传来几声轻轻地敲门声:“慕容将军,您睡下了么?乌卓木大人吩咐我给您送来几床被褥,说是您要的。”
慕容琅将门打开,果然见一个男仆手上捧着几床崭新的锦被站在门外。事实上,慕容琅初一进到这间房,就意识到了晚间睡觉的问题。那时他便以未婚妻身子娇弱、夜晚怕冷为由,让乌卓木吩咐下人再给他们添几床被褥。乌卓木遵从达慕可汗的命令,无论慕容琅要什么,都为他准备。达慕可汗要的是让慕容琅自己露出马脚。
“有劳了!”慕容琅接过锦被道。男仆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程玉姝见到被褥,也不好再说什么,便道:“既然如此,那慕容公子就多铺几床在地上,晚上小心不要受风。”说话间,她忍不住打了个呵欠。担惊受怕了一天,她已是困乏得很,现在恨不能立刻就躺下。
“好!”慕容琅将被褥在地上铺好,随后便灭了灯,两人就这样各自睡了下来。
正房熄灯后,偏房的灯也陆续灭了。院中空无一人。只是在一些偏房内,有几双棕褐色的眼睛正隐没在黑暗背后,悄悄地注视着外面的一切……
慕容琅躺在地上闭眼假寐,心里却在计算着时间。他要等程玉姝睡实,但同时他又不能让那些奴仆等得太久。领兵作战,讲究的就是时机。
一个时辰后,床上传来程玉姝平缓而沉稳的呼吸声,看来已经进入了梦乡。慕容琅悄悄起身,掀开被子,小心地走到门边,将门轻轻一拉,抬脚走了出去。而他的身上只穿着中衣。
勒都位于草原深处,没有高大的密林,也没有野兽鸟禽的鸣叫,这里的夜比朔州还要静。碎银般的月光倾泻在地上,将院中照了个亮堂。
慕容琅身形英伟,一袭玉白色的中衣穿在他身上,犹如月中下凡的仙君,紧紧锁住了暗处那些棕褐色的眼睛。只见他快步走到一间偏房门前,向四下张望了几眼,确认无人发现之后,便一个闪身进了屋。
这间偏房正是苏墨所住的那间!
第148章 勾搭成奸
“吱呀,吱呀……”一阵床架晃动的声音从房内传出,打破了院中的寂静,让清冷的夜晚瞬间有了一丝不可言说的暧昧。
“吱呀,吱呀,吱呀……”又一阵床架摇晃的声音传来。这次的声音比之刚才大了些,当中还夹杂着少女含混却又撩人的嘤咛。
“将军……将军……”女子娇音缠绵,断续的喘息声中杂糅着几分痛苦,痛苦中又带着几分欢愉。
“小妖精,现在没有外人,本将军可是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男子发狠般地说道。
“将军饶命……人家,人家后悔了……”女子嘴上说着求饶,但话音中却带着极致的魅惑,反而更像是在挑逗。
“哈哈哈~你现在后悔也没用了,本将军让你好好尝尝被男人爱的滋味。哈哈哈~”男子喘着粗气,浪笑不断。
“吱呀,吱呀,吱呀……”床架摇得更大声了。
像是积蓄了很久的情|欲在这一刻猛然爆发,房中男女终于扯下了心中那层禁锢,他们不再有任何顾忌,院中充斥着不堪入耳的话语。
“喵~”趴在房顶上的花狸猫被男女纵情的声音吵醒,慵懒地叫了一声。它不满地瞥了一眼苏墨的房门,随后将脑袋蜷缩进了肥嘟嘟的身子里,继续呼呼睡去。
“你这小妖精伺候人的功夫着实不浅,本将军竟有些招架不住了……”男子语气兴奋,显然已是情到浓处。
“将军莫要忘了……当初要不是……要不是我把达腊王子迷得神魂颠倒……将军怎么能……怎么能轻而易举地抓到他呢?”女子上气不接下气,但嘴上却还在逞强,夸耀着自己的功绩。
“这么说,我该要好好谢谢小妖精才是啊……”男子语带邪魅,似是加重了身下的力道。
“啊~~~啊~~~”女子叫得花枝乱颤:“这……这可是将军自己说的。将军要是不能让人家满意,那……”
“那要怎样?”男子好奇地问道。
“那人家就……”女子妖娆的声音隐匿在了凌乱的喘息里,男子听后大笑不止。
“吱呀,吱呀,吱呀……”床架听上去几乎快被摇散了。
与屋内激烈的“酣战”形成对比的是,院内,一个身披夕岚色外氅的女子正立在苏墨的房门外,周身冰寒。
正是程玉姝!
程玉姝本是睡着了的,但她毕竟是第一次和慕容琅在夜间共处一室,心里既紧张又兴奋,再加上身处一个既危险又陌生的环境,难免会有些不安全感。于是,待最初的困乏劲儿一过,她便醒了。
起先,她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担心自己不小心弄出声响,吵醒慕容琅。可过不多时,她无聊地瞪着悬在头顶上的帐曼,心里忽然起了一个顽皮的念头——她想看看慕容琅睡觉时是什么样子的。这个男子白日里总是摆出一副严肃正经的面孔,难不成他睡着了也是如此么?
想着想着,她便轻手轻脚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向地上看去。可谁知,地上只有一床铺好的被褥和掀起来的被子,哪里有人!
程玉姝心里一惊,登时就站了起来。她点亮油灯,在房内寻了一圈,也没有见到慕容琅。“难道他抛下自己走了?”她胡乱想着,随后又摇了摇头,否认道:“不可能。他不是这样的人。”
就在程玉姝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听见院中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声音中有男有女,两人像是在说话,但又像是在调笑。而话音听上去很像慕容琅和苏墨。
她走到窗前,将窗扇推开,寻声找去。果然,声音是从苏墨所住的偏房传出来的。程玉姝见院中无人,便披上外氅,几步就出了屋。
她一步一步向苏墨的偏房靠近,男女放荡的话语愈渐清晰。果然是他们二人!
程玉姝心内的震惊无以言表!
慕容琅和苏墨就像是完全沉浸在欢爱之中,无暇旁顾,欢叫声混杂着床架的“吱呀”声不断从房内飘出。
程玉姝怔愣在门口!
她听着房里的动静,立刻便联想到了“秘戏图”,不用说她也知道里面现下是怎样一番场景,用雪叶的话来形容,就是“妖精打架”。程玉姝瞬间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随即扶墙干呕不止,她的身子就像掉进了冰窟,不住地打着哆嗦。
长这么大,她哪里听过这样的污言秽语。她一边恨不能将耳朵堵上,好像多听一刻都会脏了自己,可一边又想听个真切,看看这二人究竟还要淫|乱到何种地步!
“怪不得苏墨刺杀慕容琅之后,慕容琅不仅没有处置她,还将她带在路上。怪不得他们要甩开旁人,独自进入皇城。怪不得苏墨要假扮慕容琅的未婚妻,与他一道前来。怪不得慕容琅在晚饭时劝自己饮酒……”
程玉姝像是突然就想通了此前的一切——因为他们二人要背着人行苟且之事!如若不是自己执意跟来,恐怕还要被蒙在鼓里!
原以为慕容琅是个正人君子,却没想到,他背地里竟然和苏墨勾搭成奸。既然如此,那他为何还要答应与自己的亲事?霎时间,积压在程玉姝心里的那一桩桩一件件的可疑之事,都变成了两人“通奸”的证明。她的胸口被一口气堵了个结实,几乎要憋闷过去。
程玉姝紧咬着嘴唇,攥着帕子的手不停地抖着。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就这样被人戏耍!被人践踏自己的感情!她要去揭破他们二人的丑陋嘴脸,要去问问这二人到底是什么居心!
程玉姝将手放在房门上,正要用力去推。这时忽然一阵凉风吹过,她一直发热的头脑陡然间降了温。
她手上一顿。
现下是在鞑靼皇城,自己若是就这么闹起来,失的不止是他们三人的颜面,更是大周的脸面。程玉姝想着,何况,她一旦与慕容琅撕破脸,他们之间恐怕就再难挽回了?她扪心自问,自己真的放得下这个她爱慕了多年的男子么?万一,万一他只是被苏墨一时迷了心窍呢?
接着,雪叶的劝告在她的耳畔响起——大周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何况慕容琅这样的身份地位!即使没有苏墨,迟早也会有别的女子。而她所能做的,便是忍。只要她能忍得下这口气,正妻的地位便无人可以撼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