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进入六号展厅,左侧第一个展柜中摆着一件完好的金缕玉衣,而它旁边的展柜里则是一件长约三十厘米的铜铍,距今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
陈颂声同她说起了话:“听令狐说,你室友本来是要学考古的?”
“对,我也觉得考古挺有意义的,把那些尘封千年的历史展现在后人眼前……”祁苑的面前是一架破损的古琴,她看入了迷。
博物馆每天只开放四个半小时,上午仅仅两个小时。
快到闭馆的时间,祁苑和安婧才意犹未尽地走出了博物馆的大门。
天又开始下雨了,陈颂声和祁苑各带了一把伞,令狐克清朝陈颂声伸出手,比划了两下,被他一巴掌打了回去。
令狐克清摸了摸打回的手说:“咱们两个大男人打一把伞?遮不住啊,必得有一个人要淋雨。”
陈颂声用冷漠的口吻说道:“肯定不是我淋。”
“你这人怎么这么无情无义!”令狐克清喊着,眼珠一转,夺下了祁苑的伞,两个女生一齐怔在原地。
他厚着脸皮说道:“别看我,我是打不过他,所以只能来抢你的了。你听我说啊,我和婧婧打一把伞,你和陈哥打一把伞,多好啊,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祁苑看了眼陈颂声,咳了一声,伸手道:“伞还我。”
“别啊,苑姐,求你了。”
令狐克清不要脸的时候是真的很不要脸。
祁苑握起拳头想打人,他都多大岁数了,居然好意思喊她姐?
“你们俩别闹了。”陈颂声出声打断了这一幕。
他看向祁苑,说:“过来吧。”
第17章 心跳
雨天路滑,博物馆又位置偏远,附近连出租车的影子都看不到,他们四个人撑着两把伞一前一后地走着。
走到公交站台,正好五十二路车来了,车子的前后各剩两个空座,上车后他们各自找到位置坐下,车子缓缓发动。
过了四站,车上的人陆陆续续多了起来,中途路过万贯市场,上来不少出门买菜的老年人,各种布袋竹篮把中间那条本就不宽的过道占了个实。
祁苑和陈颂声起身让了座,却无从下脚,在狭窄的空间里奋力挤到了后门。
连续两站只上不下,车厢内越发的拥挤,祁苑两只手死死地抓着门口那根扶手,她不担心刹车的时候会飞出去,她只怕抓松了会被下车的人一起带下去。
到了花鸟市场,车子还没停稳,坐在最前面的一个老奶奶特麻溜儿地站起来,抓起地上的麻袋拖着一个劲儿地往后面挤。
周围都是人,她摸了半天摸不到扶手,便揪住了旁边人的衣服,这时,司机正好踩了刹车,陈颂声整个人被狠狠推了一把。
一阵混乱中,祁苑的脑袋撞上了一个温热的胸膛,与此同时,她感觉自己的背上多了一只手。
“花鸟市场到了,请下车的乘客带好随身物品,准备下车……”
后门被打开,那只手把祁苑往怀里按了按,带着她朝边上挪了两步,她嗅到那个人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比刚才那些乱七八糟的味道要让人舒服多了。
等身后人群的躁动声停止后,她抬起了头,撞进了一双漆黑的眸子里,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撞疼了?”他开口。
祁苑心想,你这胸膛还能是铁打的不成,随即连连摇头。
为了防止她在刹车的时候摔出去,陈颂声左手扶着前面人的椅背,右手抓着杆,将祁苑圈在了里面:“再坚持一下,还有两站就到了。”
下车后,祁苑才知道外面的空气是有多么清新,挤满了人的车子里一股潮湿的霉味,还有发臭的鱼腥味,每次紧急刹车的时候她都差点吐出来。
到了校门口,令狐克清不想这么快就和安婧分开,这对小情侣又去附近的星巴克坐了会儿。
雨下的这么急,祁苑只想快点回宿舍,陈颂声一路把她送到了宿舍楼下。
他说:“你的伞还在令狐那里,等我下次有时间了再带给你。”
祁苑望着一个地方,这是第二次了,上次也是,只要和她打一把伞,他的那半边肩膀必湿,于是催他道:“你快回去吧,身上湿了要感冒的。”
“那我走了。”他挥挥手道。
“路上小心。”
祁苑在屋檐下看着他消失在雨中,心里空落落的,怎么还有点舍不得的感觉呢?
她回去冲了个热水澡,到点了饭也没吃,一觉睡到下午去上课。
这节是思修课,老教师在讲台上讲的唾沫横飞,她在下面昏昏欲睡,老教师有他自己的节奏,完全不按课本来,讲到哪儿了她也不知道。
这课到期末了会划重点,她也就放心地打起了瞌睡。
祁苑回到宿舍看到门后面那把用黑色布包装着的吉他,对安婧说道:“我这吉他,要不给它卖了吧,反正放着也是生灰。”
安婧过去拍拍灰说:“先留着呗,说不定你突然就有兴趣了呢?”
军训那几天晚上,有不少学校社团的学姐过来招新,其中就有个长风吉他社,那位学姐一进门就给她们现场弹了一首《稻香》,把她俩迷的五迷三道,当场加了联系方式,订购了吉他。
每周三下午全校公休,到了两点半,学长学姐会在第二教学楼教授吉他课,还有一天是每周日的上午十点半,群里通知的是两天任选一天前去即可。
祁苑一开始兴趣特别高涨,晚上恨不得抱着吉他睡觉。
第一周的周日,她们准时地背着吉他去了,教室里间隔着坐了三十多个人,学长先教了他们调弦以及基础指法,练了十几分钟后开始弹《小星星》。
下课后,她们还记得在宿舍里练习,到了第二周,又是个周日,祁苑放弃了,实在是从床上爬不起来,安婧连拖带拽都没能把她和床分开。
一节课落下,后面就再也跟不上去了,她那把崭新的吉他就这样被打入了冷宫。
大一有晚自习,还有一些社团到班级里招新,祁苑又加入了烘焙社。
前一个半月会教她们做一些蛋挞、饼干之类比较简单的东西,等这些教完了会安排一场考核,成绩合格的人才能继续留在社团。
事实证明,祁苑对吃东西这方面更能坚持下去,教学时她会拿本子记下步骤要点,没事就看看,最终顺利通过了考核,获得了烘焙教室的钥匙,以后就能够随意地进出了。
烘焙教室是属于营养学专业的,负责人都是她的直系学长和学姐,像面粉、黄油这些制作原料,学校也会定期供应,他们可以自由地做自己喜欢吃的东西。
祁苑没课时就泡在烘焙教室里,安婧要么约会,要么出去练吉他,她最不会忘记的就是让祁苑把做好的食物留一点儿给她打包带回来。
祁苑第一次把做出来的面包带回去,被她和安婧吃的一点儿不剩,第二天又打包了几个新品种,她趁着出校拿快递的功夫送去给了陈颂声。
“苑苑,你又在捣鼓什么呢?”
安婧路过实验大楼,进去看了看,祁苑正弯腰观察着烤箱里的东西。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安婧坐在椅子上等了等,祁苑把烤好的东西端了出来,一股诱人的香气扑面而来,看到整整一盘的蔓越莓饼干,安婧坐不住了:“蔓越莓!”
祁苑提醒道:“别急啊,刚烤好的,小心烫到。”
又等了一会儿,她戴着手套从烤箱里取出另一个烤盘,除了蔓越莓饼干之外,她还做了四根法棍。
祁苑摘下手套,拍了张照片说道:“第一次尝试,看样子挺成功的。”
安婧吃了块饼干,一口下去是满满的幸福感。
祁苑拿起了一根法棍,敲了敲烤盘,发出十分硬实的敲击声,然后伸到她面前说:“来,试试这个法棍?”
安婧瞅了一眼,把剩下的饼干塞进嘴里,从口袋里掏出来两枚核桃,接过法棍直接敲了下去。
“咔”的一声,核桃碎了。
祁苑被喂了一口核桃,含糊不清道:“不错,很成功。不过你真的不尝尝吗?”
她满是期待地看向安婧。
安婧看看手机,从包里抽出一个小袋子,当着她的面装了几块饼干进去,逃命似的跑没影了,只留下她的声音:“我男朋友还在等我!你自己吃吧,拜拜!”
祁苑拿着两个坚如顽石的法棍在那里来回地敲,奈何只能悲伤叹气。
这个婧婧,整天不着家,就知道和令狐克清黏在一起,叫她尝个法棍就好像要她命一样,重色轻友……
她辛辛苦苦做出来的法棍,怎么能无人品尝呢?
虽然她没有男朋友,但是她有陈颂声。
她把那四根法棍装好以后,发信息问道:
【做了点饼干,送去给你?】
【那你直接过来吧,我在松珍路陪室友看牙。】
【OK。】
过两个红绿灯就是松珍路,她带着东西找到了那个诊所。陈颂声的室友周章长了两颗智齿,疼得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最后还是被陈颂声劝来拔掉了。
“记住啊,一周后才能正常吃东西。”医生在里面叮嘱道。
祁苑把袋子交到他手里:“这里有蔓越莓饼干,还有法棍,都是现做的。”
“好香啊。”
一阵一阵的香味儿从袋子里飘出来,陈颂声故意大声道:“某人没这个口福了。”
周章拿冰袋敷着脸从里面走了出来,怨气冲天道:“别得寸进尺啊!”
311宿舍。
一个皮肤黝黑的男生抱着电脑,他戴了耳机忙着打游戏,从旁边伸过来一只手,热心地递了一块饼干到他嘴里。
仅过了一秒,爆出一阵惊天喊叫:“什么东西这么香!”
“陈哥朋友送的蔓越莓饼干……孙尚孑,你小点儿声会死啊!”周章肿着半张脸趴在床上,面上挂着淡淡的忧伤。
“好吃!”
孙尚孑摘下耳机,跑到桌子旁,两眼直放光。
陈颂声无奈道:“自己拿。”
令狐克清约会回来了,在外面喝了杯咖啡,没怎么吃东西,闻见宿舍里的味道后他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真香!一个两个背着我偷吃什么好东西呢……法棍!”
他看到陈颂声拿出法棍,如一头饿狼般扑了上去,咽了咽口水:“陈哥,吃你一根法棍不介意吧?”
陈颂声摊开手:“给钱。”
“人给你,要不要?”
“滚。”
令狐克清拿起他最爱的法棍,也不问是哪儿来的,张着血盆大口就咬了上去。
没咬动。
他不甘心,两只手抱着它,咬紧牙关,使出了浑身解数,脸快要抽筋了才成功咬下一块。吃着吃着,有股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开来,他的舌头抵到了一块硬邦邦的东西。
“什么玩意儿?”
他吐出来一看……好像是他的牙……
孙尚孑指着他又一声惊呼:“令狐,你门牙怎么少了一颗?”
-
祁苑在听说令狐克清为了吃她的法棍,崩掉了一颗大门牙后,迟迟无法从震惊中缓解过来,安婧说起这件事时笑得趴在桌子上直不起腰:“苑苑,这次我必须承认,你的法棍做的相当成功!”
祁苑生生地憋住了笑,脸都涨红了:“他现在没事儿了吧?”
“你放心吧,就一颗牙而已,补回来就好了。”安婧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背起了小挎包。
“你又要去约会啊?”祁苑问完才发现自己是在说废话。
“不然呢?”
她赶紧换了鞋子,拿起一盒蛋挞:“我去找陈颂声,顺便去给你家那位道个歉吧。”
到了商场,令狐克清看见祁苑,慌里慌张地躲到了陈颂声身后,捂住脸作防御姿态:“你来干嘛?”
“抱歉啊,我没想到那个法棍……”
他捂住了耳朵,拼命摇了摇头:“不要跟我提法棍,我不想听!”
“好好好,不提不提,那这盒蛋挞算是补偿,可以吗?”
蛋挞?
令狐克清依旧捂着嘴巴,不自然道:“那我就勉强接受吧。”
“挡着做什么?把手拿下来,”安婧去掰开了他的手,他闭紧了嘴巴,不肯多说一个字,安婧捏捏他的下巴道,“你不说话的时候还是很帅的。”
说完,搂着令狐克清走远了。
陈颂声拿出两张电影票,在她眼前晃了两下,道:“我们也走吧。”
最近新上映了一部叫做《孤陋寡闻》的片子,祁苑前两天还和安婧说想去看,说完没多久陈颂声就打电话就约她出来看电影。
他们在六排中间的位置,观感最好。
这一场座无虚席。
他们正前面坐了五个小孩子,似乎没有家长陪同,电影开始后,就不停地嘻嘻哈哈,他们身边的大人制止了几次后觉得实在太吵,气得直接离场。
难得安静了近乎半个多小时,剧情也到了最高潮的阶段,眼看着扑朔迷离的案子就要被解开,前面其中一个小男孩凑到同伴的耳边,用不小的音量说了一句:“其实戴眼镜的人才是卧底,那个大胡子是凶手!”
祁苑顿时兴致全无,朝椅背上一倒,生无可恋地看着剧情按照小孩所剧透的那样发展了下去,她揉揉眼睛,无精打采地撑着头。
“这哪儿来的小孩,能不能安静点儿?”
周围的人忍不住了,纷纷指责起来。
陈颂声偏过头对她说:“要是看不下去,我们就走吧。”
他们弓着身子从一侧的过道离开了。
天色还早着呢,本想好好地看个电影,结果也被打搅了。
祁苑耷拉着脑袋,踩着地上的白线闷声向前走。
陈颂声拉住她:“想不想做陶艺?”
再往前走,就是一家陶艺手工坊,祁苑失去的兴趣又重新燃了起来,她反过来拉着陈颂声的手:“走吧!”
剩下的时间,他们就在里面做起了手工。
“你在那儿躲着干什么呢?”陈颂声哭笑不得地望着那个坐在地上,看上去十分努力的后脑勺。
祁苑把头一撇:“不告诉你。”
拿去素烧时,陈颂声才瞄到祁苑手里是什么东西,她先是做了个盘子,上面堆了一盘的小饺子。
陈颂声坐在凳子上,勾了勾手指道:“你过来。”
“干嘛?”
“小花猫啊。”他抽了一张纸巾,将她脸颊上蹭到的陶土擦拭干净。
等上釉之后高温烧制,终于,成品出来的那一刻,他们觉得几个小时没有白费。
陈颂声做了一个白色幽灵形状的杯子,祁苑则端上来一盘拇指大小的饺子,每一个饺子上面还画了各种古怪的小表情。
工作人员拿来包装纸,将他们的成品精心地装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