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话，他便没再说。
明眼人都明白。
顾怀山这次县试第一名，才学出众，是个好苗子，保不准以后会有出人头地，扬名立万的时候。
这算是宋大人卖给他们的人情。
顾怀山端端正正地作了个揖，“谢过宋大人。”
宋大人眼中尽是对后辈的赏识。
苏家因为这件事彻底被打压，贿赂官府的人又是一项罪名，重罪并罚，以后也再无起来的可能。新来的陆大人是宋大人的亲信，以后，定然也不会给苏家机会。
宋大人送了人情，顾怀山虽被奸人捣鬼，最后却仍旧是实实在在的第一名。
皆大欢喜。
只有因为收受贿赂，被罚了一年俸禄，并且降职的师爷后悔不迭，怎么也想不到苏大人为了哄骗他坑害顾怀山，而口出狂言的事情。
桑溪和顾怀山出了衙门，时间已经到了午后。
阳光正好，街上的枝丫隐隐露出嫩绿，冬去春来。
“宋大人是一个好人。”桑溪对顾怀山说道。
顾怀山颔首，亦是赞同。
桑溪又道，“我们不止欠下如今一个人情。”
顾怀山疑惑地看向她。
桑溪从袖中拿出一封信，“这是宋大人为了答谢我们配合他击溃老虎寨给我的，那日你去考试，我被请去后面的宋府。宋夫人亲手交到我手中。这是郡府最好的书院，白鹿书院的推荐信，是宋县令给我的。”
她原本不想收，但宋夫人百般劝说，最后还是没有拗过宋夫人的好意。
她从前问过，东山书院的院长虽然也会给通过的人推荐信，但那书院远不及白鹿书院好。
于是便收下了。
“好。”顾怀山收下那封推荐信。
虽然那机械音只出来了一会儿，桑溪还是有些疑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空间最近升级的缘故，桑溪晚上睡前去空间看了一眼。
上次在老虎寨的时候，空间变大。
这次进去，没有什么变化。
桑溪细致地看了一遍。
忽然在灵泉旁边，看到了一块石头。
这块石头半块都浸在水里，只露出上面一块棱角，露出的那一角只有巴掌大小，颜色莹白如玉，甚至有些透明，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
桑溪伏在泉水边，从清澈的泉水中看过去。
隐隐约约看到了那玉石一般的石头的全貌，那石头远比露出的那一角大，就像冰山一样，上面虽然只有拳头大小，实际下面却有半个身子那么大。
石头就在河流中间，泉水潺潺不息。
桑溪想了想，下了河水，她虽然是灵魂状态进入的空间，但在空间内，就像是有实体一般，趟过去的时候，清冽的泉水围绕在身边，清凉沁人。
桑溪到石头旁边，摸了摸，石头凉凉的，像是鹅卵石一般平滑，近了一看，像是一块白玉，表面细腻光滑，摸过去便感觉到一股独特的触感。
而在她的手触碰到的瞬间，耳边忽然一道熟悉的机械音。
“叮~成功激活玉石品鉴系统，本系统致力于帮助宿主暴富，使用方法如下。”
机械音努力用活泼的声线的道。
在她触摸的上方，浮现出几行金色的字。
上方六个烫金大字，“玉石品鉴系统使用方法”。
桑溪看过去，使用方法就像她白日里在松间书斋的那样。
而在她看完之后，那石头上面的字自动消失，桑溪不由自主摸过去，那些字像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一般，没有在石头上留下一丝痕迹，石头仍是一片光滑。
然后，在她以为那石头不再说话的时候，那石头忽然道。
“请宿主谨慎使用本系统，系统与宿主运气挂钩，目前宿主已使用十次，将会扣除十点幸运值。”
桑溪心中泛起波澜，“扣除之后会有什么副作用？”
机械音十分不智能地活泼道，“一点幸运值会以一件倒霉事抵消。”
第127章 抵消幸运值
桑溪震惊地睁大了眼睛，还有这种副作用？
接下来，系统像是没电了一样，不再说一句话，不管桑溪怎么叫都不出来，桑溪都怀疑它畏罪潜逃了。
毕竟白天在书斋的时候，自己对于扣幸运值的事情完全不知情，甚至是系统主动出来诱导她使用，后来品鉴了一堆原石，也完全没有提醒。
桑溪那时候哪里能想到这个系统这么坑人。
她欲哭无泪。
从空间中出来，月上柳梢，皎白清冷的月光像是她此刻冰冷的心。
桑溪感觉有被强买强卖到。
但是，她并不知道这个倒霉的事会倒霉到哪种程度。
桑溪忐忑地睡了一觉。
接下来三天之内，她深刻地感觉到了这“十件倒霉事”是多么令人糟心！
先是起床的时候被自己绊倒，磕了脑门上一个大包，疼得她头嗡嗡疼。
紧接着，去药铺买平日里要用的调料的时候，忽然从街上窜出来一条疯狗，街上的人做鸟兽散，桑溪亦往一旁躲过去，结果疯狗直直地冲她跑过来，桑溪被追了三条街，直到最后被堵在巷子里，马上要被咬到的时候，疯狗才被找过来的顾怀山打晕。
桑溪直接被吓得瘫在了巷尾。
光是这两件事都令她惊心动魄。
紧接着，她被顾怀山搀扶着回家，结果刚好有几只鸟从头上飞过，好巧不巧地，她忽然感觉到头上肩上都凉了一下。
一摸，她脸都黑了。
回到家，烧水洗头的时候，火烧起来，差点把厨房烧掉，蹿起的火苗差点烧到她的手。桑溪急急忙忙拿着烧火棍从厨房里咳嗽着出来的时候，满身都是炭黑，尤其是脸上，黑漆漆地，头发都被燎了几根。
路过的顾怀山，“……”
看到她狼狈的样子，脸上少见的划过几丝怜惜。
“你今天怎么了？”顾怀山给她把厨房里的火灭掉，从井里打上一桶水，给她擦脸。
桑溪蔫哒哒地任他擦，若是有耳朵尾巴，恐怕都要耷拉到地上了。
“我在赎罪。”
顾怀山没听清，给她细致地擦着脸，“什么？”
桑溪气若游丝，“没什么。”
她不准备把这些事情告诉他。
她不说，顾怀山也不多问。
等到给她把脸上黑黢黢的炭黑擦完，顾怀山又去厨房给她烧热水，桑溪犹如小尾巴跟在他身后，她进厨房的一瞬间，灶火的火光冲天而起，像方才一样，糊了顾怀山一脸炭黑。
桑溪反射性退后一步，退出厨房外，灶火又像被驯服的野兽一样，温顺地燃烧着。
桑溪，“……”
顾怀山满脸黑炭，看向她退半步的动作，“……”
一切都是那么离谱又合理。
桑溪叹了一口气，感觉被这个世界抛弃了。
接下来的半天，她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喝凉水都塞牙的倒霉蛋。
继磕破头，被狗追，被火烧之后，到了下午，她还被烧烤签子划破手，伤口很深，血顿时就流了出来，汩汩的鲜血，像是泉水一般，把桑溪流的头都晕了。
乔安紧急地他们给她拿来布条绑住，才堪堪止住了血。
伤口很深，她不得不在顾怀山的陪同之下去了医馆。
结果医馆里的郎中给她敷药的时候发现开错了药，竟然把止血的龙牙草错换成了活血化瘀的川穹，瞬间，血流的更猛。
桑溪头晕乎乎，一旁抓药的小学徒急急忙忙道歉。
她气若游丝，“没关系……”
是我自己活该的。
倒霉的事总是那么出其不意又纷至沓来，桑溪变得小心谨慎，从医馆回来之后，不敢再踏出房门一步。
然后房梁忽然塌了，掉下来的横木差点砸断她的脚，但是手还是不可避免的脱臼了。
一片狼藉，乱七八糟。
仿佛经历了一场地震，桑溪灰头土脸地坐在炕上，周围都是房上掉下来的瓦砾与木头。
尘土飞扬之中，顾怀山跑进了卧室，把她救了出来。
匆匆忙忙地抱着她去了医官。
郎中看着三进宫的桑溪，“……”
大冤种本人：“……”
四只眼睛对视，郎中今天知道了什么叫做倒霉蛋。
“桑娘子不如去庙里拜拜？”
桑溪累而失言。
把脱臼的手腕按回去，桑溪从医馆里出来。今天的卧房是睡不成了，顾怀山去外面找泥瓦匠重新修缮房梁，桑溪把被褥枕头从一片废墟中解救出来。
就算泥瓦匠从今天开始修缮，一时半会儿也修不好，晚上只能找别的地方住。
二月的地上还是很凉，根本不能打地铺。
桑溪想了想，还是带着顾怀山去客栈开了一间客房，一个晚上一两银子。
还好，被摧残了一天，晚上还能睡一个安稳觉。
桑溪很是珍惜这不易得的一觉。
毕竟，她算了算，发现倒了一天的霉，才还了五点幸运值的债。
明天的倒霉生活还在继续。
等到顾怀山要去送谢师礼的那一天，桑溪终于在耳边听到了一道熟悉的机械音。
“叮~检测到宿主幸运值已恢复正常。”
桑溪险些扑通一下从门槛上被绊倒。
顾怀山扶她的动作带着令人心疼的熟稔。
此刻的桑溪像是刚逃荒出来的一样，身上布满大大小小的伤。谁也没想到，一个人竟然能在两天之内，崴两次脚，被割伤三次，手臂骨折一次。
桑溪的胳膊包着厚厚的纱布，挂在脖子上，欲哭无泪。
这倒霉催的生活，终于要结束了。
顾怀山这几天时时刻刻跟在她身旁，也受了不少苦，整天不是在解救桑溪，就是在解救她的路上。
此刻熟练地扶住桑溪的腰，以免她摔个狗啃泥。
“小心脚下。”
桑溪得知自己即将摆脱水深火热，心情好的看还有窟窿的卧房都是美丽的。
“没事了。”
顾怀山仍是不太相信。
紧张地看着她走进走出，生怕一个不慎，她又倒霉催的出事。
不过桑溪的霉运像是忽然好了一样，顾怀山拿着满满当当的谢师礼，带着桑溪一路走到东山书院，无事发生。
到了东山书院，门口的修竹隐隐变绿，桑溪平安抵达。
两个人都舒了一口气。
忽然变正常，桑溪还有些不适应。
第128章 去郡府
东山书院，不管是上等班还是中等班都坐满了学生，一如顾怀山他们当时读书一样，书院充满朗朗读书声。
县试通过的都去了书院后方的一处空地上。
空地之上，一个亭子翼然流水旁边，东山书院临水而建，泉水缓缓，声音清泠，如环佩叮当。书院院长与从前上等班的夫子坐在亭子中间。
亭子对面，摆着一张张桌子，桑溪跟着顾怀山把谢师礼送给夫子与院长。夫子看到顾怀山来，肉眼可见地高兴不少。
“怀山以后必成大器。”院长道。
夫子摸着胡子，“我自己的学生，我当然知道他以后必有一番作为。”
他欣慰地看着顾怀山，“怀山是我见过最有天分的学生。”
不知道是不是顾怀山得了第一名才会有这一番夸奖，顾怀山仍旧恭敬地看着两位老师。
“谢老师教导，学生以后一定谨遵师长教诲。”
两位老者看着他，笑意盈盈。
看到后面吵吵嚷嚷，跳脱活泼的闻骁，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老师！”远远地，闻骁就像兔子一样蹿了过来。
两位老师僵着笑脸，“小兔崽子，交给你的君子风范都忘到脑后了？”
闻骁停在了两个老师前面，摸着后脑勺嘿嘿一笑，“没忘没忘，这不是因为看到你们，太激动了吗。”
“油嘴滑舌。”夫人手中的羽扇拍在他头上，将闻骁都拍的低下了头。
送完谢师礼之后，便可以到座位上入座，顾怀山第一名，所以座位也在最前面。
闻骁是第十三名，名次不算低，排在第二排，正好在顾怀山之后。
几天不见，闻骁性格仍旧外向，一张嘴叭叭个不停。
“顾兄以后要去哪个书院继续念？”
顾怀山没有说话，周围学子多，若是贸然说出来，容易引别人不满。
不过闻骁没心没肺，顾怀山没回答，他就继续说，“我爹要送我去白鹿书院，说那里老师严厉，能管住我。唉，最烦了。”
“顾兄要不要去，我还蛮想顾兄一起去的，我这个名次在那里估计得被一帮人耻笑，若是你去了，一定能打败他们，拔得头筹，我就能借你的威风，狐假虎威。”
“没人敢看不起我。”
桑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若是把你这个说个不停地劲头放在写文章之上，怎么会发愁得不到第一名？”
闻骁挠了挠后脑勺，“嘿嘿，桑姐姐教训的是。”
紧接着，他发现了桑溪吊着的胳膊，“桑姐姐胳膊怎么了？受伤了？”
桑溪神色划过一丝不自然，“对，受了一点小伤。”
闻骁脸上的憨笑立马变成了担忧，“这是骨折了吧？要不要紧啊，我爹认识一个医术高明的郎中，要不要叫他帮你看一看？”
桑溪客气道，“不用，小伤而已，一般的郎中也看得。”
闻骁苦着脸，“伤筋动骨一百天呢，看来我以后好久都吃不到桑姐姐亲手做的糕点了。”
桑溪，“……”
“原来你担忧的是这个。”
闻骁立马捂住了嘴，含糊不清，“我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眨巴眨巴的狗狗眼充满无辜。
桑溪不想理他了。
桑溪跟着顾怀山在东山书院呆了半天，整个过程无非就是回望过去，展望未来，一众学子吟诗作对，互相用高超的语言吵嘴。
桑溪百无聊赖，对这些东西敬而远之。
她对文学并不十分感兴趣。
好不容易熬到最后结束，两位老师给了顾怀山去郡府书院的推荐信。顾怀山委婉谢绝，又同两位老师道别。
然后带着昏昏欲睡的桑溪走了。
大抵因为这两天太过倒霉，最后一天像是冲业绩一样，就连睡梦中都是处处倒霉，她昨晚睡得不太好。
现在听了几首诗词之后，虽然不明觉厉，但仍旧困。
顾怀山自从那次在大街之上偷偷摸摸牵手之后，只要走路，就一直喜欢牵着手。
不过还是有所收敛，旁人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