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里了?”
秦晟并未看她,大手一伸,把她揽入怀中。
“出去透透气。”
楚芷虞可不敢赌暴君的脾气,要是被他知晓自己目睹了他生母太后淫|乱|后宫之事,指不定恼羞成怒为了让自己闭嘴,把自己咔擦了呢。
听说人类就喜欢斩首。
她打个冷颤,摸摸自己的脖颈。
没听说过族内哪个小狐狸渡命劫以这么悲惨的方式失败而死的。
太没有美感。
太痛苦残忍了。
秦晟把玩着手中的酒盏,将它递到楚芷虞的唇畔,冰冷的指尖顺势压着。
他强硬地喂了楚芷虞一杯酒。
为了避免衣裳被打湿,楚芷虞只好启唇仓促的饮下。
被呛的轻咳。
谁又惹着暴君了?
第162章 灯火也抛在身后
“好喝吗?”
秦晟喜怒难辨的问。
楚芷虞囫囵一口吞下,被呛的捂住嘴唇,哪里尝到什么滋味。
她哀怨地瞧秦王一眼,“您试试这么喝好喝否。”
秦晟仿若不经意地往下瞥到陆辉明的席位,“哦,南梁的将军怎么离席了?”
楚芷虞动作一顿。
心说是跟你母后交配去了。
她迟疑的动作放在秦王的眼里就是在心虚。
不知从何涌起的怒火叫秦王骤然变了脸色,他猛地将楚芷虞抓到自己怀中,不顾台阶之下群臣的存在。
“回答朕。”
楚芷虞只觉得莫名其妙。
她好逸恶劳,贪欲颇重,又爱享受。
在暴君的怀里,依靠着人类的血肉之躯叫她生出奇妙的餍足和依赖。
这种被温暖裹挟的感觉。
她本能地调整了个舒适的姿势,在秦王的怀里乖顺依偎着。
秦晟的怒气稍稍收敛。
“妾怎么知晓他去了哪里,他有两只腿,谁知迈向东西南北中,指不定一脚踏空,掉进沟里呢。”
她反问道:“那陛下知晓太后离席去了哪里吗?”
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秦晟听见太后的名讳眼神丝毫没有波动,无所谓道:“她去哪里与朕有何干系?”
好不容易见到这群老相好。
指不定拉着哪个朝中重臣到僻静之处逍遥快活了。
秦晟眼底厌恶之色一闪而过,他厌恶这种杂乱的男女关系,否则也不会只有这么少的嫔妃了。
“那陆将军去哪与妾有何关系?”
楚芷虞浑不在意的反问,坦坦荡荡。
秦晟眯起眼睛打量她,瞧她目光清正,并不躲闪,便冷笑一声。
“爱妃不仅花言巧语,还惯会骗人,脸都不红。”
“?”
他心中厌烦,又无法掌控住这莫名的情绪。
便下意识地趋利避害,将情绪的源头给推开。
莫名其妙被推出去,差点趴在面前桌案上的楚芷虞疑惑又不解。
她盘算着,只听闻人类女子每个月都有几日情绪不稳定。
这暴君怎么变脸比女子还快。
而将楚芷虞推开的秦王直接离席。
三水愣了一下才赶忙跟上,叹了口气给了楚芷虞一个复杂的眼神。
仿佛是在看一个,玩弄他主子感情,不负责任,花心的薄情人。
楚芷虞:?
她茫然地扭头看兰叶,“发生什么了?”
兰叶心有余悸,把主子扶好,“奴婢也不知道啊。”
“莫名其妙。”
楚芷虞嘟囔一声。
她也懒得在上面待下去,便带着两个宫女出去随意逛逛。
能被选为款待各国使臣和设宴招待朝中众臣的宫殿外围景色自然是极美的。
假山流水,竹林花树。
点缀其间的落地宫灯,和稀疏的挂在枝头零星的几点灯火,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走近些,灯火也被抛在身后。
徒留一地喧哗冷却后的孤寂。
但此刻刚刚好。
楚芷虞漫步在铺着雨花石的小路上,凹凸不平的地面踩起来也颇有趣味。
她嗅闻着空气中传来清新的花香,心灵被洗涤的轻盈叫她步伐也跟着轻快起来。
如山间小鹿,在铺满花香的深处惬意随性。
流光锦在月色下散发出淡淡的光晕,楚芷虞旋身轻笑,裙摆在空中绽放。
比昙花更加惊艳。
第163章 阴恻恻从后冒出
林中有人看得痴了。
他站在泥泞晦涩的夜色中,鼓起的勇气仿佛也有些气馁。
不敢沾染那皎洁的月光。
他脚下微动,不小心踢到了石子,在寂静的夜里发出轻响。
“谁?”
楚芷虞侧身,精准地看向林中的某个方向。
见被发现,他只好走出来。
楚芷虞略讶异,“王爷?”
秦浩借着夜色的遮掩,贪婪的望着她,少年人的心事热烈而无望,他小心翼翼地靠近些。
却守着中间的距离不敢逾越。
暖风吹过。
仿佛也带来她身上馨香的气息。
“楚妃娘娘。”
秦浩笨拙的开口,“娘娘也是出来赏月的吗?今夜月亮正好。”
楚芷虞噗嗤一笑,“是啊是啊,本宫也是出来赏月,明日就是十五了,月亮更圆。”
好似哄小孩子。
秦浩红了耳根,从调侃的话中汲取到些许亲昵的气息,便露出少年人无法掩饰的笑容。
“十五的月儿十六圆,后日月更圆。”
楚芷虞见他真跟自己讨论起来,被逗笑了。
许久不见这么天真好玩的少年。
“可惜今时赏月人俱在,后日赏月非故人。”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秦浩听见自己心脏嘭的一声响,在月色下无所遁逃,震耳欲聋。
那不可见人的妄想从无尽的泥潭中拼命的挣扎着。
露出个头来,渴求地遥望着挂在空中的明月。
是否,这洒落一地的月光也有一束为我而来……
“娘娘……”
楚芷虞仰头望着头顶的明月,明日十五,又要不受控制的变身了,该早点安排下去。
她浑不在意地轻嗯一声,没留意身旁秦浩呆呆的神色。
兰叶却看到了。
她眉头下意识的一皱,有些怀疑。
秦浩却很快收敛起来,他瞧见楚芷虞抬手轻抚鬓角时露出的一截手腕。
洁白的手腕外侧有一处青紫。
“娘娘的手腕是……”
楚芷虞抬起手,这才发现,“无碍,许是不小心磕碰到的。”
她本就肌肤娇嫩。
变成这凡人之后,更是动不动就磕碰的一处青一处紫的,什么时候磕碰到的也不知晓。
发现的时候就已经青紫了。
不是什么大问题。
晚间的时候可以顺手消除。
可既然被人发现了,她只好留着。
“不小心吗?”
秦浩分明看见是秦王将她推开,致使楚妃不小心磕到桌案上。
手腕侧面的青紫一定是那时磕碰的。
他心里生出怒气,又怜惜心疼。
从自己的腰间摸出一罐药膏。
“这是上好的软玉膏,治疗挫伤磕碰有奇效,娘娘拿去用吧。”
“不必,本宫……”
“娘娘,这软玉膏是长公主殿下给我的,我一个男子也用不着这精贵的玩意,男子身上就该有些伤疤才好,您收下吧,给我也是浪费。”
楚芷虞瞧他脸色分明还带着些许的青涩,却一口一个男子挂在耳边。
不禁莞尔。
“好。那便多谢王爷了。”
兰叶动作麻利地从秦浩的手中接过,不给他和自家娘娘接触的机会。
秦浩莫名的看她一眼。
“爱妃真是颇有兴致,闲逛一次还不够,又出来透气。”
“怎么,有朕在的地方就如此沉闷,叫爱妃坐立不安?”
阴测测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楚芷虞还不如何,兰叶和琴竹都被吓得抖了抖。
“参见陛下——”
秦浩也恭敬的行礼,低下头攥紧拳头。
第164章 巴巴的送来收下
楚芷虞细品着,话说的是没什么问题,怎么语气听着阴阳怪气的。
在内涵自己什么?
“不出来透气怎么能遇见陛下您呢?”
永远不要细究男人的情绪,这时候只要花言巧语让他感受你在哄他就够了。
楚芷虞目光似月色柔和。
秦晟却不吃她这套,目光移向兰叶手中的那膏药。
兰叶握着膏药的手仿佛被针刺了一下,她瑟缩地躲避秦王的目光。
秦晟冷哼一声,“皇弟可真是有备而来,进宫还带着膏药,怎么,是怕这皇宫之中有人对你不利吗?那可真是朕这个做皇兄的不是。”
阴鸷的目光和含笑的薄唇糅杂在一起,这是他发怒的前兆。
在场的每个人都头皮一紧。
秦浩更是首当其冲,秦王身上如泰山般的压迫感叫他赶到窒息,仿佛被一只盘踞的恶龙狠狠地盯着。
炽热的龙息喷洒在他的脖颈。
稍稍抬手,便能叫他万劫不复。
这种从心理上产生的畏惧感和相形见绌,尤其是在楚妃的面前,更叫他无地自容。
仿佛自己是阴沟里的老鼠,阴暗的觊觎着不属于自己的一切。
一旦暴露在阳光下,就要被烈日所炙烤融化。
“不敢。”
“不敢?”
秦王冷哼一声,“朕看你是敢的紧!”
他侧首,冰冷的声线犹如夜色中游曳的毒蛇。
“三水,与宫妃私相授予该当何罪?”
三水眼观鼻鼻观心,“按罪,其人当处以宫刑,车裂而死,丢入蛇窟,另,其家人受连坐之罪……”
‘宫刑’
‘车裂’
‘蛇窟’
‘连坐’
一个个令人胆寒的字眼从三水的口中吐露。
周围的宫人们纷纷白了脸色,恐惧之色无声的蔓延开来。
秦浩握拳的手颤抖,他猛地下跪,磕头真心实意,“皇兄,都是臣弟的错,与娘娘无关!”
私相授予这个大帽子从天而降。
楚芷虞蹙眉,“陛下,您误会了。”
“朕长了眼睛。”
三水在秦王的示意下从兰叶的手中取过膏药双手呈递给秦王。
秦晟修长的指尖捏住瓶身,细细打量,嗤笑一声,“这样的货色也值得你巴巴地送过来。”
说完他斜瞥了楚芷虞一眼。
仿佛在说就这样的货色也值得你巴巴的收下。
没见过好东西吗?
楚芷虞清晰的从他眼里捕捉到轻蔑的神色,不由得沉默。
她根本就没把这个药膏当成一回事啊。
这两个人怎么这么严肃,浑似自己接受的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样。
秦浩被他这般赤裸裸的羞辱,脸色青了白,白了红,死死的咬紧后槽牙。
眼眶微微发红。
他一字一顿的说,“是,臣弟所拥有的东西粗鄙浅陋,上不得台面,污了娘娘的眼,是臣弟的不是。”
秦晟这才勾着唇角,伸出手。
药膏悬在半空中。
秦浩缓缓地接过。
楚芷虞上一秒还在想暴君居然这么好心,下一秒就看见秦浩猛地将药膏砸在地上。
碎片迸溅开来。
引得几个宫女惊呼一声,随后害怕的跪下。
秦晟笑了,“好端端的怎么还把这么好的东西摔了,浪费多可惜。”
“……”
秦浩整个人都僵住。
无助的身影仿佛生在料峭寒风中,悬崖便摇摇欲坠的野草,一碰就粉身碎骨。
第165章 他生来便是野草
他生来便是野草。
即便想要向上生长,也无力抗衡强风和骤雨,在风雨中折腰。
秦浩弯下腰,蹲在地上,堂堂一个皇亲贵族,亲自去捡地上的碎片,一点一点的刮在地面上的药膏。
宫人们纷纷不忍的移开视线。
可没人敢说一个不是。
楚芷虞敏感地察觉到针锋相对的气氛,她看着蹲下捡拾碎片却不慎被划伤的秦浩。
看着他感受不到疼痛一样,面不改色地继续捡。
她自然不会做出蹲下一起去帮秦浩的事儿来,那样只会更加的激怒的暴君。
“陛下,天色已晚,妾伺候您歇下。”
能叫秦浩在这些宫人面前少些不堪也好。
楚芷虞略微靠近秦晟。
秦晟不动如山,没搭理楚芷虞,反而望着蹲在地上,毫无形象,沉默的一言不发的秦浩。
望着被他鲜血染红的碎片。
忽而一笑。
“瞧,这不就派上用场了,也算物尽其用。”
方才还道这样劣等的药膏不配赠与楚芷虞。
此刻又道此物与秦浩说的上是物尽其用。
秦晟向来会戳人心,叫人被抓住命脉,痛苦不已。
秦浩再如何也只是个少年,哪里能沉得住气,他强忍着愤怒和不甘,手上用力。
锐利的瓷片穿透自己的掌心带来的痛楚,叫他畅快又无力。
“……是。”
他的声音仿佛要被穿林而过的夜风给吹散。
他松开手掌,任由沾满血迹的碎片滑落,用泥泞的手沾染地上脏乱的药膏,麻木地往自己的伤口上涂抹。
药膏早已不复雪白,上面还沾染泥土和碎石子。
秦浩却感觉不到似的。
他一下,又一下,粗暴地把混合了砂石的药膏摸在自己的伤口。
痛,很痛。
可他只能痛着。
秦晟敛眸,沉沉地看他一眼,带着死亡的警示而上位者流露出来的倨傲和不屑。
卑微如蝼蚁。
是啊,秦浩从来都没有被他放在眼里过。
秦浩想起自己生母低贱的身份,他暴露在月色下的手突然像是被烫到一样,颤抖着收回。
然而无人在意他内心的汹涌。
秦晟和楚芷虞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