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养妻日常——草灯大人【完结+番外】
时间:2023-08-16 14:42:03

  礼部侍郎家的钱夫人先前被苏氏下过脸,如今一瞧这阵仗,又费解了起来。难不成是苏氏和顾氏不对付,搁这里唱大戏呢?要是户部尚书家与尚书令家有矛盾,那她是该和顾氏走得近还是走得远呢?
  各家都在心底盘算着这些事儿,一时间又有些妒恨陆宝儿,居然运气这般好,一下子亲近到苏氏。
  李娇原本也洋洋得意,她可是比闺中好友们厉害多了,一个鉴香会就请来了苏氏。哪知她没在苏氏这里得到什么好评价,却让那个陆宝儿抢了先。这女子什么来头?先是蛊惑了她的意中人谢君陵,如今又让苏氏看对了眼。
  她忍不住打量起陆宝儿来,只见她穿得素雅,如出水莲花一般,娇而不艳,妖而不媚。
  李娇原本以为京都美人,她也是排得上号的,如今和陆宝儿一比,倒隐隐有些自惭形秽……不,陆宝儿不过是小家子气派,难登大雅之堂,哪像她,能压得住牡丹花簪这般的艳气,美得富贵荣华?
  苏氏不想让其他人继续打量陆宝儿,她笑眯眯从发间拿下一支青莲玉簪递给陆宝儿,道:“第一次见,也没什么新鲜玩意儿给你,这个给你。我戴了几十年了,是一件老物。若是不嫌弃,送你这个,也让你沾一沾福气。”
  这支发簪一拿出来,饶是老嬷嬷也有些不明白了。若是得苏氏眼缘,不过给件随身带的赏赐首饰就好了,何必给这种有来头的官家东西?
  林玉蝶也在底下同旁边的夫人窃窃私语:“那簪子是什么来头,瞧上去白玉水润,不像是寻常东西啊。”
  被她拉扯的那名夫人不说多富贵,却也不想和林玉蝶搭上关系。她怕林玉蝶几次纠缠,反倒让人瞧见了,于是快些说话,好堵住她的嘴:“那发簪是寿郡王在老夫人出嫁那年赠她的,同陪嫁的九十九支玉簪一起,称为百岁簪,取百年好合之意,寓意吉祥富贵。如今给了那位夫人,估计也有赐福的意思。”
  这样一说,那就是很有来头了。林玉蝶咂舌,也有些嫉妒了。
  陆宝儿是个憨的,她也不知道其他人的眼睛都快沾在她身上了。她只甜甜地笑,接过苏氏的发簪,同苏氏道谢。
  在会客厅里见过人了,大家便挪步到另一个院落里用膳。
  陆宝儿走在最后头,她和老嬷嬷还没走几步,突然有人喊住她,来的人正是苏氏身边的贴身丫鬟秋菊。
  秋菊笑道:“谢夫人,暂且留步。”
  陆宝儿惊奇地问:“您是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吧?找我有什么事吗?”
  “奴婢是秋菊,平日里服侍老夫人。”秋菊叠掌给她行礼,“老夫人寻您有些事想问问,不知谢夫人可有空凉亭一坐?”
  陆宝儿受过老嬷嬷的指导,自然不会拂了苏氏的面子,于是道:“都是隆冬天了,凉亭太冷,我怕老夫人身子骨不适,不如寻个烧地龙的屋子,我去给老夫人请安。”
  秋菊没料到陆宝儿这般细心,顿时一愣,她笑着道:“那自然是最好的,老夫人有风湿骨痛,最受不得寒了。那夫人跟我来,我带您去一侧暖阁见老夫人。”
  秋菊和陆宝儿的话,自然是有人讲给苏氏听的。苏氏听完了,惊讶地问:“她当真是这么说的?”
  苏氏身边的老人儿赵嬷嬷抿唇笑:“可不是么?这谢夫人还真是个乖巧的。不过老奴倒是有些好奇,我听说谢夫人不过是市井出身,在京都也没什么在朝为官的亲戚,为何独独她入了您的眼?”
  苏氏叹了一口气,问:“你可觉得她和瑶儿有些像?”
  赵嬷嬷吓了一跳,颤巍巍地问:“是和大小姐有些像吗?”
  苏氏的二女儿名唤傅瑶,十三年前,傅瑶与程家夫婿带着襁褓中的女儿来京都过年节,在幽州的水路上遭遇劫匪,夫妻二人死于劫匪刀下,唯有稚女儿程凌燕活下来,被苏氏寻了回来。她最是怜惜傅瑶,想着程凌燕孤苦伶仃一个人,没有父母亲的帮衬,就算回了家大业大的程家又如何?还不得让那些欺负她没爹娘的叔叔婶婶给吃拆入腹了?倒不如养在她膝下,她还能护程凌燕一世平安。
  就这般,程凌燕一直在外祖家长大,是苏氏的心肝宝贝。
  苏氏夜里常常会梦到死去的女儿,每每午夜梦回,醒来都泪湿衣襟。方才见到陆宝儿的那一面,她突然瞧见了另一个苏瑶一般,纳罕不已。天底下怎会有这样像的一个人呢?还有她腰间的玉佩……苏氏记得,那是她留给苏瑶的和田玉,左边还有一个小缺口,是她转交的时候,不小心磕出来的。
  这块玉佩为何会在陆宝儿身上呢?
  苏氏感到奇怪,等陆宝儿进暖阁后,她和蔼地问:“寻谢夫人来,是想问你些事情。你腰间的这块玉,是从哪来的?”
  陆宝儿道:“这是我爹死前留给我的玉,我也不知是什么来头。”
  “那你娘呢?”
  “我从小跟着爹爹长大,从未见过娘亲。”
  “哦,竟是这样。还有一事,你爹爹可曾去过幽州?”她的女儿就是在幽州的水路上遇到了劫匪,尸骨无存。
  “幽州?”陆宝儿蹙起眉头,细细想了一番,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爹爹年轻时去过什么地方,我都不太清楚的。”
  苏氏却不死心,依旧问她:“你爹爹是哪里人士,住在何处,方便告诉我,他姓甚名谁吗?”
  这些问题太古怪了,陆宝儿也不知该如何说。她思忖一会儿,老实回答:“我和爹爹住在金花镇,爹爹姓陆,单名一个瑾字。老夫人为何要问这些?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苏氏摇摇头,道:“没事,谢夫人去玩吧,不必陪着我。年纪大了,有些乏力,得躺一躺。”
  “好,那我先出去了,老夫人好好休息了。”陆宝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她也没多想,自顾自离开了暖阁。
  今日遇到的事情太多了,待会儿回去,她得找谢君陵好生说道说道,看看有哪处不对劲。
第12章
  顾府用完饭后,既然是借了鉴香会的名头来,总得干几桩相关的实事。在座的夫人与顾家交情好的夫人也有将自个儿的女儿带来,她们都是暗地里打听到苏氏会来,想着从她口中讨来几句夸赞,对儿女亲事有利。
  哪知顾夫人在苏氏这里吃了瘪,大家的心思便淡了,省得自讨没趣,还在其他夫人面前折了面子。
  年长的夫人们留在花厅同顾夫人闲聊,许是想要支开陆宝儿这一路人,顾夫人想道:“谢夫人第一次来府内做客吧?你们年纪轻,若是和我们一起待花厅里难免发闷了,不如跟着娇娇去后院,几个姐儿正在借酸梅汤作酒行酒令呢,正好凑一块儿玩。”
  说来也有意思,年轻的夫人肯定是夫君官位品阶低的,在朝堂每个三五十载,谁能混上去?所以这样一句话,很好区分开品阶高或低,身份悬殊,也玩不到一块儿去。
  陆宝儿点了点头,道:“府上的冰湖凉亭好看,珍稀物件众多,今日初次来便开了眼,哪里会闷。之前席间坐多了,也想多多走动,那就跟着李小姐去后院看看。”她谨遵老嬷嬷教诲,不卑不亢地与顾夫人说这话,还顺道夸了夸她府上漂亮。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纵是不喜陆宝儿,伸手不打笑脸人,依着顾夫人的涵养也不会挑她什么刺。
  陆宝儿和林玉蝶等品阶低的夫人去后院的时候,已有几家小姐聚在一块儿借酸梅汤玩飞花令了,说是行酒令,反正也不行酒,就是比比诗词歌赋,博个才女名声。
  和李娇玩的几个小姐均是比顾大人官位低的人家,家中母亲叮嘱她们要多多亲近李娇,自然将她高高捧着,也不去争飞花令的高下。
  李娇原本就看陆宝儿不顺眼,此时见她来了,同李娇玩得好的刘燕双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角,轻声道:“你见着那个谢夫人没?我听我娘说,她是乡下来的,半点规矩都不懂,可别让她和咱们一块儿玩,到时候飞花令答不上来,看着都丢人。”
  李娇听她这话,心里有了盘算,轻声笑道:“可别这样小家子气!人家来者是客,既然玩了,就和众夫人们一同玩,不然我外祖母肯定要怪我待客不周!”
  刘燕双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她吐了吐舌头,也没说什么。
  李娇上前一步,对为首的陆宝儿道:“谢夫人,你们来得正好!我们正玩飞花令呢,要不要一同玩?”
  “飞花令吗?”陆宝儿低语一句,不置可否。
  老嬷嬷则为她捏了一把汗,她知道乡下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也不知陆宝儿平日里读书识字如何?
  林玉蝶对这个倒是怕得很,她扶着额头,说:“啊呀,忽觉有些头疼,我去暖阁里歇一歇,诸位对不住了,李小姐和谢夫人们好好玩吧!是我扫兴了!”
  她寻了个借口开溜,陆宝儿还傻不愣登站在那处。
  李娇心道:“她一个乡下的姑娘,不知有没有读过什么书?就这样的女子,还敢得苏氏一句稳重?也不知她担不担得起!”
  李娇的声音里略带挑衅,她继续追问:“若是谢夫人平日里甚少看书,对诗词了解不多,也可以不参与飞花令。”
  她这话说得看似委婉,实则露骨。哪家官家夫人小姐不看书识字的?唯有那些乡野出身的女子才会以夫为天,想着嫁过去便只以色侍人,为夫婿生儿育女。
  她们今后出嫁,可是要做一族宗妇的,琴棋书画哪个不是样样精通?就是考女状元都未必不行。肚里没点墨水,要叫夫家笑话的。
  刘燕双听到这话,掩袖噗嗤一声笑出声。飞花令不是什么难的耍法,等闲都会几句诗词。飞花令取七字诗,头一个答的人要取“花”字为第一个字的诗词,次者取“花字”位数第二的诗词,以此类推。
  她正要讲一句:“好了好了,谢夫人不想来,你就别问了。”
  哪知陆宝儿却笑眯眯地道:“好啊,我也来试试。”
  她这般落落大方地应下了,倒显得刘燕双和李娇有些咄咄逼人。可别是打肿脸充胖子,李娇神色不大好看。
  几人重新排列开始行飞花令,答不出来的就喝酸梅汁。陆宝儿是第七人,李娇排在第六。等李娇答出一句:“出门俱是看花人。”众人的目光便落到了陆宝儿身上,等她后文。
  刘燕双偷笑:“怕是要讲不出来,喝酸梅汁喝个饱了!”
  哪知陆宝儿走了半步,微微一笑,道:“不见人烟空见花。”
  大家一愣,没想到她不但答出来了,还借了韩偓(晚唐诗人)的诗接上了李娇那句看花的雅意。她们都以为陆宝儿不识字,哪知她不但识字,还隐隐出了些风头来。
  李娇气得七窍生烟,却不敢多言,显得不够大家闺秀。
  陆宝儿也觉察出不对劲来,她淡淡道:“这轮罢了,下一轮我便不来了。扫了几位小姐的兴,实在罪过。只是我有些头疼,许是受了寒,想和顾夫人辞别,先走一步。”
  老嬷嬷搀着她回花厅,差遣小丫鬟去禀顾夫人。时间确实不早了,也该有点眼力见儿打道回府。
  对于之前的刁难,老嬷嬷看在眼里,没想到陆宝儿轻易化解了,她既惊又喜,问:“夫人在家中可念过书?”
  陆宝儿抿唇笑:“家父是秀才出身,在乡下也有开过学堂。”
  “竟是如此!”幸亏今日误打误撞博了好名声,否则传出状元夫人不识字,是个草莽出身,也怪难听的。
  另一头,谢府内。
  谢君陵见夜色浓厚,放下书,挑灯往伙房走。
  伙房的下人见谢君陵撩袍跨进门口,吓得跪地,支支吾吾:“老爷怎么来了?可是饭菜不合口味吗?”
  谢君陵见这些人诚惶诚恐跪了一地,倒不知自个儿有这般吓人。他不动声色地道:“起来吧,我不过是来想做一道菜。”
  厨娘哑巴了,支支吾吾:“老爷亲自下厨?这……这不合规矩。”
  哪家的官家老爷不是等人伺候的?还有谢君陵这种巴巴儿赶来地撩袖子做菜的?
  “无妨。”谢君陵想到了从前他写完文章还要入伙房给陆宝儿倒腾吃食的日子,抿出一丝笑,道,“本就是乡野出身,哪来这么多规矩,没的忘了本。”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厨娘和打下手的小厮想拦也拦不住呀。大家苦着一张脸,想着待会儿定要遭陈山管事的骂,愣是一个个都愁眉苦脸的。
  谢君陵权当没看见,淡淡问了句:“可有鸭胸脯肉留下?”
  厨娘今日给谢君陵做了一道炖鸭架子,汤底浓郁,鸭香遍布。又将鸭腿子与鸭翅沾了香油塞入铁锅里,放入灶膛里焗烤,取出后,鸭肉镀上一层油淋淋的光,极为香酥可口。
  这是北方的稀罕吃法,厨娘颇有手艺,知道拿来孝敬谢君陵。
  她煮了番鸭的四肢与骨架,确实留下了鸭的胸脯肉,打算明日再炒个其他菜色给谢君陵尝尝。可见谢君陵确实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儿,单看菜色便知还稀缺些什么。
  厨娘不敢含糊,急忙道:“有,老爷稍等。”
  她将放入雪里冰镇的砂锅拿出来,递给谢君陵。时下是冬日,肉类保鲜可用白得来的积雪,外头买冰可贵了,府里单是出个炭钱都够难的了。
  谢君陵取一根绳绑在腰间,恰巧可将他下挂的长袖揽住,系于腰间。这样一来,他那双写出妙笔生花文章的手可就腾出来了。
  谢君陵的指骨纤长冷硬,他捻住鸭脯肉,下刀既快又稳,切出几道花边来。另一手摸了盐与糖,还加了点厨娘酿的豆瓣酱,他将鸭脯肉抹匀了酱汁,再倒酒与蛋液。
  此时,黑色的大锅里早热好了油,谢君陵将鸭肉丢进去,细细煎炸。一时间,香味四溢,让人口舌生津。
  厨娘见谢君陵这样做菜,只觉得可惜了那双手。她大着胆子问:“老爷是想炒点下酒菜?”
  谢君陵垂下眼睫,轻描淡写讲了句:“夫人爱吃煎鸭肉,给她弄上一盘来,好下饭。”
  原以为谢君陵是给自个儿倒腾个对口味的下酒菜,哪知他是为了陆宝儿下的厨,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若说得宠,京都的官老爷们哪个这样宠过自家夫人?平日里少出门应酬多陪陪大房都是好的了。可见,陆宝儿当真是命好啊。
  此时命好的陆宝儿被老嬷嬷搀着回来了。
第13章
  陆宝儿在顾府吃饭都是端着架子的,她忙活了一整天,头一次察觉原来出门做客是这样累的事。她让老嬷嬷卸下头面,再用热汤水将桂花味的刨花水化开。她整个人都晕乎乎的,被老嬷嬷搀去净房。等到浴桶里的热水覆上白皙的肩膀,陆宝儿这才打了个哆嗦,清醒过来。
  侍女在花厅里布好菜,陆宝儿烘干了头发,穿一件兔毛直领鹅黄色褙子配上嫩绿叶纹绸裙。她没怎么束发,只挽了髻,簪了一根玉钗。
  谢君陵瞥她一眼,只见得刚刚沐浴完的陆宝儿脸颊潮红,隐隐带了些娇憨妖媚。不知为何,谢君陵竟避开了眼,只低声问她:“怎么出门做客,反倒累成这样?”
  陆宝儿聊起这事儿就兴致缺缺,她嘟囔一声:“在别人家里,一句话都要绕上三个弯弯,太累了。哦,说起来,尚书令家的苏老夫人,夫君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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