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她说，她看过我拍的所有的剧和电影，是我的事业粉，希望我能带来更多的好戏，你说，我怎么能拒绝呢？”姜落颔首，“接着，第二个人来了，眼巴巴地看着我，我心想，我都给第一个人拍了，怎么能拒绝第二个人呢？后面，第三个人、第四个人都是这样……”
“落落，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施烟皱眉，也不管姜落作何回应，她直白道：“你太心软了。”
旁边，默默飘来一句：“心软是优良品德，要保持。”
施烟：……
姜落：……
侧目瞥了她几眼，见她又恢复了此前的冷漠神情，贺子言心上一凛，试探着先行问个旁的问题：“你不怕上热搜啊？”语气里隐有讨好。
姜落没有搭理他的心情，不咸不淡地应了声：“嗯。”
既然不怕上热搜，说明落落不抗拒与他建立联系，贺子言嗅到了一丝机会的气息，再来一句俏皮话：“蹭了你的热度，不好意思啊。”
没答，姜落只是冷冷地瞟了他一眼。
贺子言垂下眼睑，乖巧又委屈，“我都可以解释。”
“贺总，你们有什么产品是能让人的意识连接到游戏人物上的吗？”姜落耐不住发问，斜眼看他，眸光若刀，叫人胆战心惊。
这么一问，便是将问题摊到台面上来说。贺子言担心措辞有歧义会加深误会，便稍微斟酌了会。
见贺子言没答，站在前面一阶的施烟嘴快替他答了，“脑云啊，YB公司之前公开过脑云计划，不过好像暂时没什么消息了。”
贺子言：……我可以自己答的。
深深地看了贺子言一眼，姜落这回直接问施烟：“什么是脑云？”
贺子言抢白：“脑云就是将人的意识传输到网络，形成云端共享。”
施烟：“对对对，就是这个！刚开始看到这个新闻的时候，我都震惊了，没想到科技已经发达到这个地步了。”
贺子言提醒：“目前还没有成功。”
“噢噢，但是能有这个想法也很厉害啦。”说着，施烟发现姜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黑得要能滴出墨来，她瞬间噤若寒蝉，惊慌失措地转过身去。
落落又要暴走了。
只要她不说话，就能假装不存在。
郑蔓说过，贺子言为了测试机器人的陪伴模式，曾和机器人谈恋爱。
那……她是他的测试对象吗？为了测试那个什么脑云？
越想，脸色越是难堪。
这种可能性充斥着太多戏弄意味，若是如此，她可能会忍不住暴躁辱骂。
“落落。”贺子言轻唤，放低了声音，也就放低了姿态，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凝望着她，光点清亮，唯映着她的身影，“落落？”
敏感低落的声音，配上那张纯情奶狗脸，更显可怜。
姜落的心软了一下，到底还是理智地割去同情，寒声发问：“贺总都是亲自上阵测试产品吗？”
“那是个意外。”贺子言急切道。
姜落哼笑。
前面的施烟已然懵圈。
他们在说什么？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有。
啊，脑袋好痛。
扶梯抵达负一层。
自动门下，有人进，有人出。
俊男美女，路过的人都不由得投来两瞥。
这里显然不是合适的交谈地。
贺子言只潦草先道：“上了车再和你说。”
姜落没应，蹭蹭蹭埋头向前走，走出竞走的架势。
贺子言紧随其后。
临近车前，他退了一步，同施烟道：“你上去把那两副VR眼镜拿下来吧，我想和落落单独聊会。”
“那我在这等你们，VR眼镜就……”施烟为难。
姜落都已经为她收礼的事吃醋了，她若是再去把东西拿来，岂不是触她眉头，挑战她的底线？
第116章 坦白
“没事。”贺子言宽慰，“我们马上就会和好。你去拿吧。”
笃定得像是开了天眼。
施烟将信将疑，“好……”
“待得久一点。”贺子言再补充一句。
施烟比了个OK的手势：“好。”我就知道我是多余的。
转身后，贺子言加快步伐，小跑了两步追上姜落，先她一步向副驾驶走去。
贺子言拉开副驾的门等候姜落到来。
可惜，姜落则是毫不客气地径直拉开了主驾后面的后排车门。
车门被气势汹汹地甩上，整个车子都为之一颤。
见状，贺子言无奈勾唇，关上副驾驶的门，上了后排座位。
俩人之间隔了一个位置的距离。
车内昏暗，只有顶上那一盏微弱的小灯，黄白的光落成一小束。
姜落抱臂坐着，下颌抬起，视线不偏不倚笔直向前。
光影落在她的颊上，明暗之间，添了些朦胧感。
车窗外偶尔有车经过，呜隆的声响驶近，又走远。
两只手在身前紧张地扣着，贺子言双肩微锁，如同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在面对严厉的母亲。
他分明知道，落落不严厉，相反的，还很心软。
“你知道了，对吗？”贺子言侧过身子，正面她，开门见山。
问过，即心虚地吞了口口水。
唇舌间莫名干燥。
一声厚重的鼻音宣泄了不满：“嗯。”
姜落仍旧盯着前方，没有分给他一丝多余眼神。
一双清眸盯着姜落，该要面对的总是要面对，即使比预想的要早一些。
贺子言定了定神，舔了舔发干的唇，声音从嗓子里挤出来：“其实，我就是严子鹤。”
一楼。
施烟去而复还，回到了线下店。
店长还在分发照片，见到施烟，便把手中的活交代给店员去做，他热络地来接。
“施小姐，是来取VR眼镜的吧，还在贵宾室。”
施烟重新拾起了贵宾身份。
得知她要在这小坐一会，店长又为她安排了甜品和咖啡。
满满一桌点心，配上新鲜的咖啡，旁边还摆放了两个礼盒装VR眼镜，每一件都叫施烟看着十分欢喜。
看着这丰盛的“中午茶”，施烟衷心地想：为了我尊贵的贵宾身份，落落和贺总一定要在一起啊，拜托啦！
可是，再一想，她接受贺总东西的事好像惹落落不高兴了。
又似乎不全是因为这个。
细想起来，落落的爆发点在于脑云一事。
天呐，如果因为她说出脑云计划，落落最后没和贺总不在一起，那她就成了千古罪人！
她可能拆散了她嗑的CP！
瞳孔地震。
待店长离开，施烟立即哭丧着脸给老板拨去电话。
电话一接通，她就难过地吼叫：“老板~怎么办？我好像做错了事，拆散一对情侣……老板啊……”
待她说完，电话那端传出耐心又温柔的女声：“不会的，情侣间的关系如果那么脆弱，那一定不是你的错。”
“呜呜呜……老板，我好想你，我不想休假啦，我想回去上班了……”
如此，电话那端换成了一道男声：“再休十天！施姐，求你啦，再休十天吧。”
是老板的男朋友。
“什么施姐啊？把我喊得仿佛有四五十岁了。”施烟撇嘴。
她还想说什么，就听男声接着道：“如果你再休十天，我送你一个包。”
施烟：“嗯？还能这样？”
“嗯！你去挑吧，挑好把样式发给我。”
“嘟——”
电话挂断了。
甚至没给她问一问可选价格区间的机会。
施烟无语望天。
负一楼，车内。
“大致就是这样。”
贺子言向姜落讲述了他如何成为严子鹤的事。
“最初我不清楚自己面临的是怎样的境地，所以没有及时向你坦白，落落，对不起。”
他承认，这件事是他彻头彻尾地做错了。
他认错，只是，也不后悔。
若不是他为自己和落落争取了时间，现下，他们也许还在“尴尬陌生人”的阶段，甚至都没有同车交谈的机会。
所以……
认罪伏法，但坚决不后悔。
“后来你知道了，为什么还不说？”姜落质问。“你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就认出我来了，对吧？”
“因为害怕。”贺子言垂眼，神色暗淡，也有点赧然，“落落，来上恋综之前，我没想到会遇到你……”
姜落：的确，若是知晓，也不会坚决不来和我们聚餐了，也就不会拖到上恋综时才初次见面。
“那时我已很明确我喜欢你，可我知道，你对严子鹤的喜欢是对纸片人的喜欢，对我……连喜欢都没有。落落，若是我在初次见面就告诉你，我是严子鹤，你会如何？”
大概会感到过分社死，从而删游再也不见严子鹤，然后离贺子言远远的。
恍然意识到若是说出这个答案，是在助长敌方气焰，姜落顿了顿，手一挥，强硬说道：“不许提问！”
动了动唇，贺子言瘪嘴，可怜巴巴，“噢。”暴君。
暴君落落！
呃，也挺可爱。
姜落不愿承认，贺子言只能自主剖析：“我害怕你喜欢的只是严子鹤，我很害怕……一旦我告知你真相，无论是在游戏里，还是在现实中，都无法再与你亲近。”
说中了。
如果贺子言真的那么做了，大抵的确会落入那样的境地里。
虽然这段关系开始时垫了些谋算，但在过程中贺子言一直在尽心尽力地对她好，为她制造惊喜，还会勇敢地展露笨拙的一面，结果嘛……确实还不赖。
姜落咬了唇。
也不是不能接受。
偷摸瞟了姜落一眼，见她无恙，贺子言接着道：“我没有任何要戏弄你的意思。我只是没有把握而不敢轻易亮出底牌。如果这让你觉得不被尊重，我向你道歉，对不起，我愿意接受你的任何惩罚。”
惩罚。
严重的措辞。
倒也不必。
姜落拧眉，哭笑不得。
我怎么惩罚你嘛？
“落落，什么都行。”贺子言抬眸看她，无比认真。
姜落：……
抿着唇，姜落皱眉盯着前方的椅背。
她成了个带着痛苦面具的木偶，浑身宛如被针扎。
她的心已被贺子言说动，可心底那小小的骄傲不允许她如此轻易地原谅他。
把她蒙在鼓里那么久，怎么能只被三言两语所迷惑？
第117章 一万字检讨书
可是……惩罚？会不会太重了些呢？
说起惩罚，她脑子里能够浮现的是……
拿戒尺……打他掌心？
罚他抄写？
有了！
灵光一闪，姜落看他，眼睛闪亮，“那你写一封检讨书吧！”
“好，一万字检讨书。”贺子言诚恳地应。
姜落：……我也没说要一万字那么多啊！你也太会给自己加难度了吧！
“一万字……会不会有点多？”姜落好心发问。
多吗？
贺子言困惑。
计北说过，女孩子说不要就是，落落说的该是反话吧？落落说多，应该是嫌弃一万字太少。
想明白了，贺子言点头：“那就一万五。”
姜落：……我是说一万字太多啦。算了。
她永远都不可能懂贺子言的脑袋瓜里在想什么。
姜落放弃挣扎。随他吧。
既然姜落给出惩罚要求，说明她的怒气消去不少，贺子言也就心宽了许多，松了口气，只还有些话想说：“落落，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未想过自己会无法自拔地喜欢上一个人。”
“起初，我以为，是因为我的世界里只有你，是无可选择造成的被迫依赖。可当我第一次回到现实世界时，我就发现并非如此。”
“我想待在你的身边，想要与你一起交流，无论是去探险，还是什么都不做，只在小屋里闲聊。”
“甚至，我想让我们的关系从游戏延伸到现实世界里。”
“我不甘于只当你的电子宠物，而是希望能够真真切切地在你面前，守护你。”
所以，一睁眼，他就回去YB园区，试图通过脑云回到游戏里。
可惜，脑云实验机故障。
当时，他绝望地想，他是不是再也无法回去了。
当他心灰意懒之时，又再次受到落落的召唤，回到了游戏里。
“神说要有光，于是这个世界有了光。落落，当你的世界陷入灰暗，需要一束光时，我就出现了，有时，我会想，也许，我注定是你的启明星，注定要成为你世界里的一束光。”
深情满目，眸光微亮，盛着滚烫炙热的爱意。
无须再做遮掩，就这么明明白白地摊在大家的视野中。
宛若璀璨星空，又似是最为明亮的那一颗。
初见严子鹤时，姜落经历了N次试镜被拒。
彼时，她起诉了带头造谣她片场霸凌的营销号，赢了，得到了相应的赔偿。
可惜，这不是揣着恶意的网友想要的结局。
他们依然谩骂她，将她视作攻击的靶子，如蝗虫过境，一旦有人要为她伸张正义，就会倾巢出动，群起攻之，最终让无辜者缴械投降，捂嘴不言。
这一切严重影响到姜落的工作。
即使是曾经合作过、对她的演技给予过赞扬的导演和制片，也慢慢对她唯恐避之不及。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姜落都恍惚觉得自己陷在旋涡里，随波搅动，搅动，无可奈何。
她想不明白，明明她才是受害者，为什么受到惩罚的是她？
后来，她遇到了严子鹤。
一见钟情。
她完全是被那张精致的面容所吸引，百无聊赖中下载了游戏，接着开始漫长又跌宕起伏的攻略期，最后，剩下的仅有美好。
准确来说，不是严子鹤，是贺子言。
是贺子言陪伴姜落度过了那段难熬的日子，是他照亮了她被乌云遮蔽的一段人生路。
他是她的启明星，唯一的启明星。
“所以……”姜落凝视着他，问出了跃然喉间的问题，“我攻略成功了吗？”
猛地被击中，低头一看，是丘比特之箭啊，贺子言唇角的笑容不自觉绽放开。流动的幸福感聚集，根本兜不住，满到要溢出来。
他声轻若呢喃，“成功了，早就成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