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同人)[日系神怪]恶即斩——山鬼绿萝【完结】
时间:2023-08-17 23:07:47

  随着松吉丸的话语落下,三名武士多年夙愿终于成真,一时竟感觉有些不真实,茫然地对视了片刻,才忽然想起什么,急忙出席向松吉丸行土下座①:“拜见主公,松吉丸大人知遇厚恩,我等没齿难忘。”
  “三位请起。”松吉丸从席间走下,将三人一一扶起,笑着道:“今日本事庆功宴,大家饮酒作乐便好,不要太过拘束,快快入席吧。”
  到这里,松吉丸和三位武士便认下了君臣名分,这三人与其说是安土家臣,倒不如说是松吉丸的私臣。
  当然了,松吉丸本身就是安土秀信的长男,未来注定要继承安土家,到那时他的私臣,自然也就会理所当然地变成真正意义上的安土家臣。
  几人重新入席,松吉丸又看向墨即瑶,笑着道:“墨小姐的那八百石知行,我也向父亲大人求来了,小姐不如重新考虑一下在本家出仕?”
  “安土大人的好意即瑶心领了,只是我初到苇原,也想游历四方多见些各地风俗,与各流派剑客比试切磋,确实还未有出仕的想法。”墨即瑶笑着答道。
  “看来确实是无法留下墨小姐了。”松吉丸无奈地笑了笑,看向墨即瑶真诚地道:“这八百石领地我就暂且先为墨小姐留着,若小姐回心转意,知行随时奉上。”
  松吉丸说完,举盏环视众人,笑着道:“诸位,来痛饮此盏,以庆此次大胜!”
  众人饮尽盏中之物,各自的陪侍酒女急忙拿起酒壶就要斟上,墨即瑶见状,就将原本随手放在右手旁的酒盏移到左侧,方便左侧的女侍斟酒,并轻轻点头表示致谢。
  斟酒地女侍微微一愣,显然没有想到墨即瑶会待自己如此温和,一时不慎竟将酒水洒出了盏外,最上首不断环视招呼众人的松吉丸迅速发现了这点,脸色瞬间阴沉了些许,目光顿时凝在了犯错地舞伎身上。
  讲酒水洒出的舞伎因为害怕,一时慌张到茫然无措,只是微微发抖,脸上涂的白色妆粉一时都往下掉。
  这时墨即瑶忽然端起了酒盏,衣袖从桌案上扫过,瞬间将洒落的酒水抹净,她将酒水一饮而尽,看向年纪明显不大的舞伎,笑着道:“盏里的酒喝完了,还不快点满上?”
  “是,是!”陪酒的舞伎这才反应过来,感激地看向墨即瑶,急忙点头称是。
  上首地松吉丸见状,也就收回了目光。
  将舞伎倒撒酒水地事情掩饰过去,墨即瑶忽然想起昨夜的梦,看向饮酒而歌地欢乐众人,心中一动提高声音道:“诸位,不知可有人听说过名为‘绘姬’地妖怪?”
  众人闻言,大多都是疑惑地摇了摇头,唯独临席的真三郎微微思索了片刻,才道:“我在京城附近的松为寺出家时,倒是有听说过‘绘姬’的传说,只是不知和墨小姐想问的是不是这个。”
  “真三郎先生快请讲。”墨即瑶没想到还真有人听说过绘姬,急忙询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
  ①:土下座,即下跪大拜以头触地,也就是所谓的五体投地了。
第59章
  真三郎点点头,略微整理了一下语言道:“据说在平京时代的延出帝时,宫廷之中常常会出现一些无人认识的美人,这些美人突然出现而后又突然消失,却总能恰到好处地融入宫女妃嫔之中,而丝毫不使人感觉突兀,唯有消失之后他人谈论时,才恍然惊觉这些美人竟谁都不认识。”
  诡谲怪诞的故事开头,很有着平京时代阴冷细腻的特色,人鬼混杂无可辨别,处处都是诡诞,即使大内深宫都难逃例外。
  在场的所有人纷纷被故事吸引,停杯投箸等待着下文。
  真三郎继续讲述道:“左大臣藤原盛家知道此事后,认为宫廷之中定然是妖怪在作祟,于是委托年轻的阴阳师阿倍信明入宫查探。信明入宫后,寻找作祟的妖怪迟迟没有结果,却发现了一件更加害人听闻之事,延出帝的中宫藤原云子竟已被妖怪替换,云子是权倾朝野的关白左大臣盛家之女,她的生死不知使得这件本就波诡云谲之事,更增加许多暗涌的波涛。”
  所谓中宫,即是指天皇的正室。
  苇原的后宫制度是非常特殊的双后并立,天皇最初的正室被称之为“中宫”,若迎娶新的中宫,则原本的中宫自动改号为皇后,故而历代只有立中宫不立皇后之事,而不可能存在相反之事。
  中宫只可新娶,不可由妃嫔中晋升,与皇后护以姐妹相称,只有长幼之别,没有尊卑之分,共同母仪天下,所诞下的皇子都是皇家嫡子,理论上皇后年长主掌后宫,故地位会高过中宫些许,但整体而言还是平等的。
  中宫、皇后连同太后一起,合称为“三后”。
  真三郎继续道:“因为事关云子中宫,信明没有直接揭穿此事,而是选择了向左大臣盛家禀报。盛家闻听此时大为震惊,急忙召集朝臣商议,最终决定由剑术高明的武士和阴阳寮及民间阴阳师一同,入宫抓捕作祟的妖怪。”
  “盛家带人一路直入后宫,很快将找到了妖怪假冒的云子,团团围住之后阴阳师布置了层层结界,务必不让妖怪逃脱,然而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假云子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融化成了一滩作画用的五彩颜料。”
  听到这里,墨即瑶心中微微一动,有些猜到了故事接下来的发展。
  果然,真三郎继续讲述道:“大多的阴阳师都不明所以,唯独来自民间的阴阳师芦原道全察看之后,破口大骂阿倍信明是个蠢货,假云子根本不是妖怪,而是妖怪用墨汁画出来的傀儡。”
  “入宫捉妖的行动最终失败,所有人被假云子骗过时,真正的妖怪早已不知道去了哪里,真正的云子中宫自然也没能找到,不过经此一事,宫廷里倒是不曾再出现那些无人认识的美人。”
  “原本,事情到这里虽不圆满,但也算是结束了……”真三郎讲故事时颇会吊人胃口,说到这里故意略微停顿了一下。
  “这件事过去了大概一个多月,失踪的云子中宫忽然出现在了平京城中,经过阴阳师的查验,确定是云子本人而非妖怪伪装。”
  “据云子中宫所言,她是被名为绘姬的妖怪所掳走,到现在才找到机会逃出,而绘姬则是画圣源融的画笔成妖,拥有将所画之物变作真实的能力,莫名出现在宫廷中的那些陌生美人,就是被绘姬画出的,之前的假云子也是如此。”
  故事到这里,也就全部讲完了,真三郎看向墨即瑶,笑着道道:“这个故事在京城的流传也不算广,我也只是恰好听过,几乎都要忘却了,还是墨小姐问起名为绘姬的妖怪,这才回想了起来,希望对小姐有些用处。”
  墨即瑶了然地点了点头,感激道:“真三郎先生的故事令我解了不少困惑。”
  真三郎故事中的绘姬,刚好可以和梦里善于作画的绘姬对得上,这让她轻皱起了眉,不禁越发怀疑自己是否有妖灵在缠身作祟。可这也有说不通的地方,墨即瑶的半身是灵力强大的海夜,如果真的要妖灵作祟,她不该一点都察觉不出来。
  松吉丸发现了墨即瑶神色的细微变化,不禁询问道:“墨小姐突然询问绘姬,可是遇到了与其有关的事情?”
  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墨即瑶点点头道:“连续两夜我都梦到了自称绘姬的女人,有些怀疑是有妖灵在缠身作祟。”
  墨即瑶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人都惊讶地看向了她,陪侍的舞伎更是大多本能地往远离她的方向偏了偏身体。
  “竟有此事?”松吉丸闻言不禁微微皱眉,关切地看向墨即瑶,“我这就安排人去请奈卢寺的高僧,来为墨小姐祛除妖灵。只是奈卢寺路途遥远,来回需要近十日,如果墨小姐伤势没有大碍,也可一同前往奈卢寺节省时间。”
  墨即瑶想了想觉得这样也好,毕竟灵力强大的是海夜而非她,出现误判的可能性也存在,去找拥有法力的僧人查验一番也好。
  墨即瑶正要点头答应,这时一名武士忽然道:“松吉丸大人,在下近日曾听闻,清山城中来了一位法力颇为高强的阴阳师,既然奈卢寺路途遥远,不如先找这位阴阳师察看一下墨小姐的情况,他若无能为力,再去奈卢寺也不完。”
  “这……”松吉丸有些迟疑,问询地目光投向墨即瑶。
  墨即瑶略作思索,点了点头道:“如果阴阳师就在城里,也不耽误太多时间,去请他察看下也好。”
  众人也没有心情再吃饭了,当即起身下楼走出了平坂屋,暂时停在了门口等松吉丸结完帐,这时一名舞伎小跑着追了过来,来到墨即瑶旁边,恭敬地道:“这是刚才服侍您的阿秋,让我给您的。”
  舞伎说完,将一只包起的手帕递给了墨即瑶,迅速返回了店里,这时松吉丸刚好结完帐出来,刚好看到了这一幕。
  墨即瑶有些不明所以地打开手帕,不仅微微愣住。
  这是一面崭新的手帕,布料还颇为不错,对于身不由己的舞伎而言,应该已经是非常珍贵的东西了,只是墨即瑶的注意力完全没放在手帕本身……
  手帕的中心,是一截断掉的小指。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提到的双后制度可不是渣鬼胡诌,历史上日本真是这么干的
  最后祝大家七夕快乐!
第60章
  手帕中小指的断口处,殷红的血液缓缓渗出,肌肉仍还柔软温暖,尚没有因为缺血而发白变僵,显然是刚刚被切下,而从断指上残留的白色妆粉,在联想起之前送来手帕舞伎地话语,这根小指的主人应该就是服侍墨即瑶的那个舞伎。
  “这?!”墨即瑶的脸上闪过惊讶,很快又转变为了浓浓的不解,完全不明白舞伎送上小指是何意。
  松吉丸快步走了过来,看了一眼手帕中的断指,顿时笑着道:“舞伎的小指?这是她对墨小姐暗许,故而赠与小指表露心意呢!”
  “墨小姐的艳福当真令我等艳羡啊!”松吉丸看向墨即瑶,笑着开了个玩笑。
  闻听此言,三名武士顿时都笑了出来,就连一向沉稳的真三郎,也不禁露出一丝笑意摇了摇头。
  “这是……示爱?”墨即瑶看了看断指,心中升起了强烈的荒谬感,“可那舞伎分明知晓我与她同为女子,何故会如此做?而且切下自己的手指作为礼物,这也太……”
  墨即瑶从未想过自己穿越后,第一次被人表白,对方居然会是同性别的女子,更没有想到对方会切下手指送来,难道就因为自己没有怪责那舞伎倒酒时洒出,并帮其掩饰了过去?
  墨即瑶只觉得根本无法理解。
  松吉丸见墨即瑶惊疑差异,这才明白她原来无法理解这般风俗,便笑着解释道:“游女向来多情,遇到钟意的客人时,往往会切下小指送给对方,已显心意真挚。民间故事之中,多有落魄武士与舞女的爱情,凄美婉转深入人心,故而就连小孩子们,也常常会模仿游女赠送小指的事情,用拉小指作为约定的象征。”
  “至于那舞伎会钟意于同为女子的墨小姐,虽稍稍令人诧异,但其实也算不上有多匪夷所思,当世男子之恋比比皆是,此本就乃唐风雅事,实不相瞒在下两三年前,还曾对路过本家的大剑豪黑羽秋彦大人有所仰慕。”松吉丸不甚在意地笑着道。
  墨即瑶不禁一愣,没有想到竟会从松吉丸口中听到黑羽秋彦的名字,但仔细想想并不算奇怪,黑羽秋彦名声赫赫,隐隐有东国第一剑士之称,活动范围主要集中在东海、东山二道,丰越本就是东海道七国之一,会听到他的名字并不算奇怪。
  墨即瑶看了看松吉丸,又在心中想到了海时乃至于海夜,不由地在心中暗道:“原来黑羽秋彦不只讨女孩喜欢,男孩也是一样……”
  松吉丸自然不知道墨即瑶在想什么,他半开玩笑地道:“既男子之事在先,女子间的爱慕虽少见,但也多少可以理解了。墨小姐本就高挑俊美,今日一身男子羽织,虽非男儿却远比寻常男子更显英武,莫说是就在旁边服侍的舞伎,就算是名门的姬君们,看到估计也会动心。”
  墨即瑶不禁无奈摇头,只当松吉丸是在调侃,她可不觉得自己这么有男友力,她又不是黑羽秋彦。
  其他几人却纷纷点头,对松吉丸的话颇为赞同。
  待众人笑完,松吉丸转而道:“不过故事里舞伎的爱情固然凄寂静美,但现实中的游女们,往往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正如小孩子与同伴拉手指的约定,最后大多都会违背,游女的心意与忠贞大多也只是个笑话。游女总是善于欺骗,一旦有客人真的相信了她们的示爱,出钱为游女赎身,最后的结果往往都不会太好。”
  “愿闻其详。”墨即瑶当即追问道。
  “其实并不难理解。”真三郎这时接过了话语,他摇了摇头,似有些哀其不幸恨其不争,“游女遇见心仪之人,不做思索就能切下自己的小指,这般连自己都不爱惜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去爱他人呢?游女被赎身获得自由后,常常会盗走还有些恶毒的游女,更是会暗害将她赎身的客人,以妻子的身份堂而皇之地霸占其财产。”
  说到这里,真三郎看向墨即瑶:“墨小姐第一次见到游女示爱,或许不太了解,正如松吉丸大人所言,她们并不值得信任。”
  墨即瑶听了,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隔着布帘看向平坂屋内,轻轻叹息道:“人最珍贵的宝物莫过于自身,就连野兽都知道怜己,除了真正的修罗,就算是穷凶极恶之徒,也不可能会不爱惜自己。游女们肯断指为誓,我并不觉得只是为了欺骗……”
  “墨小姐莫非真的被舞伎的断指迷惑了……”真三郎微微一愣,急忙想要规劝。
  墨即瑶摇了摇头,打断了真三郎下面的话,她叹息道:“游女们连自己都是他人的货物,早已一无所有,对于这样的人来说,不知何时可能出现的爱情,就会成为她们仅有的全部,为了这仅有之物,她们才可以不惜残害自己的身体吧……”
  墨即瑶低头看着手帕中的断指,轻轻摇了摇头:“我相信游女的爱恋是真挚和纯粹的,然而这种真挚和纯粹就像沙子堆砌的华美大屋,稍稍触碰就会彻底散架,一旦游女不再一无所有,那原本作为仅有之物的爱情,自然也就变得可有可无了。”
  “我来苇原之前,曾听过这样一个故事,泉水干涸有鱼搁浅在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而活了下来,这不可谓不深刻,不可谓不诚挚,诸位可能猜到故事的结尾?”墨即瑶忽然环视众人问道。
  众人闻言,不禁面面相觑。
  墨即瑶也没有卖关子,直接揭露了答案:“故事的结尾,只有一句‘不如相忘于江湖’。特殊的时间与地点,或许可以诞生出正常情况下所不存在的炽烈感情,但这种炽烈本就是不得已的,更是不完美的,它只会存在于特殊事件特殊地点,一旦时过境迁,自然也就不复存在。”
  众人闻言皆是微微愣住,他们互相看了看,一时不太能接受这种闻所未闻的说法,但又觉得似乎有些道理。
  墨即瑶再次叹息一声,将断指重新包好小心收起,看向了松吉丸:“安土大人。”
  “墨小姐,有什么事?”松吉丸当即问道。
  墨即瑶拿出了一只不大的钱袋,递向松吉丸:“我这里有些黄金,请安土大人拿去,为刚才服侍我的那名舞伎赎身了吧。见了这断指,终究是有些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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