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许听芜每周都会和赵飞萤打电话,可那几天,她一直都没有音讯。
盛遇很着急,每天都在等她的信息,煎熬到想去他们学校找她。
后来那位学生的部分信息被传到了网上,他这才没那么担心。
许听芜坐到他书桌边看他的卷子后,他点燃了一根烟,静默地抽。
她走过来,从他手中很熟练地夺过烟蒂,送入嘴里,轻吸了一口,吐出烟雾。
仰头时,她眸光略带伤感,有种致命的美艳。
盛遇震惊地僵硬在原地,然后皱起眉,从她手里抢过烟,扔进烟灰缸里。
他双手握住她的肩膀,严肃地告诉她:“不要抽烟。”
许听芜还有半口烟未吐完,这时,刚好喷在他脸颊上。
尼古丁的气息,混有少女身体的茉莉香,交杂着侵袭而来。
许听芜有点颓废地对他笑:“看到有人在我面前跳楼,你能指望我心理多健康。”
盛遇闭上了眼,握住她肩膀的力气大了几分,睁眼后,表情有些凶地警告。
“不准抽烟。”他具有十足逼迫感,“对身体,不好。”
许听芜突然觉得有点搞笑,他自己抽烟怎么就没觉得对身体不好。
她这才讲了实话,宽慰道:“我知道,我没过肺的,就瞎吐着玩玩,还不准我装装深沉?”
盛遇这才松开她,但是还是教育:“不可以。”
“嗯嗯。”
许听芜当时也借来抽过,但这玩意儿太呛人,她觉得没意思,就没再继续了。
他从桌上找了块薄荷糖,拧开糖纸后,喂进她嘴里。
她坐回床上,如实讲:“但我心理不健康,是真的,之前还做噩梦,精神都快崩溃了。”
盛遇对她这个情况很重视来到她身边,半蹲下来。
“看过吗?”
许听芜点头:“看过心理医生,我还顺便给她讲了讲,我那赶我走的对象的事儿。”
她言语里夹枪带棒的,盛遇听得出来,他眉梢深沉,也不知道说什么,将她无声抱进了怀里。
许听芜在他胸前小声说:“你要好好的。”
盛遇蹭着她的脑袋,有些心疼:“你好好的,我才能,好好的。”
她当即笑出来:“非得争是吧?很简单啊,你回我消息,我立马就好。”
他应该是妥协了,拨弄着她额前的碎发,哑然颔首。
许听芜捧住他的面颊,指腹在他肌肤上游离,视线定在他的唇上。
她咽了咽口水,倾身往前,一下子把他扑倒在地。
本就老旧的地板发出震天骇地的响动,盛遇哪怕是跌落,也稳稳托住了她。
许听芜嘴里还含着未化的薄荷糖,喉咙一直在吞咽地滚动着。
她从他手里顺过薄荷糖纸,覆在他的唇上,抛却世界般,低头吻了下去。
第108章 【108】成长·总在失去当中
她吻得青涩又小心翼翼,同时空荡的胸膛下,火球般的心脏一直在闷闷地捶响。
许听芜倒也没那么纯情,这个画面她想象过许多次,但真当实践起来时,生疏不说,而且该做什么都忘了,脑子先一步跟不上节奏。
盛遇的睫毛受惊地轻颤,对她的行为诧异不已,但又舍不得推开。
唇上触感异样,虽然隔了糖纸,但少女柔软的形状与之饱满唇形依旧毫无保留透了过来。
他喉结上下滚动,低垂眼帘,看到少女眼角落下的眼泪,可怜又顽强。
他要往后撤,她便继续寻了过来,执拗地和他贴合在一起。
最后,他内心轻叹,搂住她的腰际,强势地将她抱起,两人的胸膛严丝合缝紧贴。
他一手捧住她的后脑勺,一手轻抬她的下巴,把她用力揪在怀里,用更为火热的力量回应。
许听芜人傻了,脑海宛如被人扔了深水炸弹,巨浪四溅滔天。
火热的唇舌在糖纸下交缠,湿润光泽珍珠般成串而落。
他们吻得用力,吻得心碎。
许听芜哭得撕心裂肺,但呜咽声尽数被他吞没。
直到气息耗尽了,她再也没有多余力气,盛遇将她抱进怀里,让她贴紧他的胸膛。
他身体空空,唯有此处充满力量,尽管有无法弥合的裂痕,也在用尽全力地,去回应她。
这一下午像偷来的一样,她还想去学校看赵飞萤,但分给盛遇的时间都不够。
盛遇把她送到了诊所门口,笑着对她说:“去吧。”
就像他曾经放学,和她在这里的每次分别那般。
许听芜一步三回头,双眼皆是不舍,她要是多看几次,就真的走不了了。
“等我回来。”她说。
盛遇点头,目送她走进诊所。
这次偷跑回来,把舅舅舅妈吓得不行,要是没出事还好,出了事他们拿什么去交代。
因此一下午,舅舅时不时打电话过来,三伯那边也总是问她在哪。
她像是凭借一人之力,把两家人弄得鸡飞狗跳。
许听芜见到舅舅第一眼,就抱歉地鞠了个躬:“对不起。”
舅妈看到她瘦成这样,冲出门去,对着火车站的方向一顿臭骂。
“还不如我们带!个臭不要脸的,说我们没管好,也不看看孩子瘦成什么样!”
她说的是谁,大家心知肚明。
其实许听芜很不愿意因为自己,让他们心生嫌隙,他们都很好,都是为了她好。
“对不起。”她又对舅妈这样说。
不仅是抱歉偷跑回来让她担心,还想表达,当时没听她的话去了东南街,瞒了她那么久。
她知道他们都爱她,因为不是亲生的,所以这层爱带了更为复杂的责任心。
有时候,亲生父母可以无动于衷看你摔倒,为的是让你坚强地爬起来,而他们不行,他们容不得半点差错。
所以许听芜对他们几位长辈只有感激,没有任何责怪的意味。
“乖乖,我把饭做好了,吃完了我们一起送你。”舅妈摸她的头。
林苏叶也跑过来,抱住许听芜的双腿:“老姐,你快快考完,回来帮我拼机甲超人吧。”
她摸了摸他的头:“好啊。”
许听芜坐上了回程的火车,再到湘南是凌晨。
三伯开车把她接回家,在路上都没说话,到家之后他也没责怪,而是指了指餐桌:“三娘给你熬了汤,喝点。”
许听芜主动提起:“您不骂我?”
三伯把车钥匙扔在玄关,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老实说,我不仅想骂你,还想揍你。”
他来到沙发瘫倒,用冰镇的杯子贴在太阳穴上,缓解两夜未合眼的头痛。
“但我怕我哥半夜找我。”他半开玩笑说,“你偷跑出去一趟,我差点直接去见他。”
“对……”许听芜开口,还未说完,就被三伯制止。
“别别别!”他蹭地捂住耳朵,表情更难受了,“别别扭扭的不像你,我宁愿你叛逆点,觉得自己一点错都没。”
他冲到餐桌旁,拎起汤勺给她舀乳鸽汤,念念有词:“你还是缺心眼一点儿好,再叛逆的小猴儿三伯都能养大。”
许听芜笑了出来,心里酸酸的。
说来也神奇,之前不管大人怎么说“你不可以做”,她偏要做,现在他们妥协了,任由她去做,她反而自责不已。
她的每一步成长,都来得那么猝不及防,又那么令人伤感。
就比如在此刻,她知道了,她再也不能由着性子来,不顾后果会让爱你的人难过。
因此许听芜在家里休息最后一天后,新的周,乖乖背着书包去上学了,再也没闹着要回云槐。
回去充了次电,她又精神百倍地挺了接下来一个月。
天气变凉,她夜里会裹着被子,窝在角落里刷题看书,轮到她的时间,就去给盛遇或者赵飞萤打电话。
现在给盛遇打电话,他都会接,但她也没天天打。
他们的时间有限,她也不能一门心思扑在谈恋爱上,能听到他的声音,知道他状态不错,她就放心了。
偶尔她也会和舅舅他们联系,甚至会在某个夜晚,打电话给三伯,问他吃饭没,让他不要加班了早点回家。
“小猴儿,你还是别关心我了。”三伯有次忍不住,“三伯一个大男人,坐在办公室感动得哭,让下面的人怎么看。”
许听芜指尖缠绕起电话线,乐呵呵冲他笑:“您还挺铁汉柔情哈。”
“你还是去关心你的盛遇吧,酸不拉唧,听得我难受。”他啪地挂断了电话。
她笑得眼睛压弯,放下电话,视线凌跃向冬意弥深的夜晚。
宿舍楼窗户用钢筋封了起来,从生锈的缝隙往外望,可以窥见星空豁然洞开,它一无所知,所以格外宽容。
一诊考试的时间定在年底,考完就过元旦。
那天学校放了假,愿意回家的人就回家,不愿意回的则在学校自习。
许听芜被接上车后一直低头刷题,三伯调侃她:“哟,不像以前那样上车就要手机了?”
她风卷残云解决一道数学,合上笔盖:“如果不是你一个人过节,我都不会回家。”
三伯笑说:“小魔女的心脏很强大呀,这次一诊考得怎样,年级多少?”
“八,升了两名。”
“啧啧啧,那两所稳了。”三伯颇为欣慰,“昨天你爸还托梦,让我督促你学习,我说你女儿还需要我督促吗,我只能督促个许知耀出来。”
尽管如此她也没感到有多高兴,却在知道盛遇考了年级前五十后,喜形于色。
赵飞萤把盛遇的成绩发给了她:「他这次语文考很好,就是英语发挥失常了,不然还可以更高。」
许听芜冲她道谢,接着给盛遇发了一长段:「么么么么么么么」
过了会儿,盛遇表示疑惑:「嗯?」
「进步的奖励。」
几分钟之后,她收到了盛遇的一段语音,不慎手抖外放出来了。
那是声清脆的,腻歪的,响彻整辆汽车后座的——“mua”
许听芜老脸涨红,但还是当着三伯的面,回了声“mua”。
三伯差点把油门当成刹车,在红绿灯前打滑停下,他狂拍方向盘:“你们能不能隐晦一点!”
第109章 【109】愿望·你怎么来了啊!
想到去年跨年,许听芜和盛遇还一起去了游乐园,看了烟火大会,今年就只能分隔两地在视频里见面。
许听芜轻叹了声,重新看向镜头:“想你。”
盛遇抬起手指,轻轻挂蹭屏幕:“乖乖的。”
“你属菩萨的吗,你怎么能做到看起来无情无欲的。”她感叹一声。
盛遇应该是没听清,左耳凑近了些,附身倾听:“嗯?”
“……”得了,这人选择性屏蔽批评话语是吧。
“没听见?”许听芜心里冒出点坏坏的念头,问道。
盛遇点头。
她清了下嗓子,大声冲他说:“我说!看看哥哥腹肌!”说完以后就没心没肺地笑。
盛遇微勾唇角,在视频里看着,脸竟然红了,尤其是耳根处。
瞧见他这副样子,许听芜更是露出了得逞的神情。
怎么能那么不经撩呢。
盛遇单手扣着手机,宠溺地望向镜头,随后拉远,似是要把手机往下移动。
他佯装同意:“好啊……”说着就去撩衣角。
紧接着,手机里就传来许听芜响彻云霄般尖叫:“啊啊啊啊,我我我还没做好准备!”
说着,小女生一下子关掉了视频,切换成语音模式。
盛遇坐在书桌前轻笑,抿了抿唇,故意反问:“不看了?”
“我错了!”许听芜捧着手机上蹿下跳,有种脱缰的野兔既视感。
盛遇笑意扩大,低沉的轻笑嗓音从听筒传来。
许听芜这才反应过来,这人是在使坏,她面朝手机,一脸批判:“盛遇,你跟谁学的?”
“嗯……”盛遇想了想,说了实话,“你?”
“我什么时候那么彪悍了。”许听芜推卸责任,虽然在说这句话时,她反思了一下,确实挺彪悍的。
两人又重新视频了会儿,她趴在窗台,安安静静看盛遇,又抬头望向夜空,说:“新年快乐。”
盛遇“嗯”了声,也应道:“新年快乐。”
两人静默了会儿,竟然是他开启了话题:“有什么,愿望?”
许听芜反映片刻,才明白是去年他们去看了烟火大会后,就去对岸的寺庙祈福的事,他们都许了愿。
她深吸一口气,望着无边无际的黑夜说:“希望快快见到你。”
盛遇温柔地凝望她几秒,再次抬起手,摸了摸视频里她的头:“乖乖的。”
高三学生毫无人权,放了一天假,元旦结束,许听芜又回了学校。
不过和盛遇视频时,看他精神状态不错,这算是给她慰藉了,因此又重新活力满满。
今年寒假只有五天,许家今年是去希腊过年,考虑到她时间不充裕,就让她留在国内了。
许听芜以为自己一个人可以自由了,但没想到三伯为了她竟然要留下来。
三伯和蔼对她笑:“小猴儿,感动吧。”
许听芜表面笑呵呵,心里其实咬牙切齿,口是心非说:“感动。”
“我信你个鬼。”三伯捏着她的腮帮子,“你这小牙齿拧跟小狗儿似的,你要咬我?”
放假那天,她抱着书箱从学校出来,每当这个时候,长礼中学门口的车排成长龙。
都是来接孩子的。
身穿校服的高三学子,或佝偻身体快速往前走,或油头满面毫无精神慢慢行进,即将迎接短暂的假期。
他们都一样,处于滚筒中,现在不过在最高点,有片刻失重,看起来速度慢了,但马上就会随之坠落。
但在满目并无生机的校门,还是传来了几声唏嘘,这很少见。
许听芜顺着人声最为激烈的地方望去,不期然见到盛遇站在树下,安静地笑着等待她。
冬意浓烈,月影疏淡,他个子高高地屹立于人群之间,在喧嚣中被分隔出一片不染尘世的清冷月光。
她不敢相信看到了什么,停住脚步,喉咙随之涌上一股酸楚。
目光交接后,盛遇的笑容扩大。
许听芜扔下书箱,尖叫着朝他奔跑过去,在众目睽睽下扑进了他怀里。
盛遇稳稳接住她,下巴抵住她的发顶,轻轻问:“跑什么?”
“你怎么来了啊!”她感觉学校门口的天都亮了。
他捏了捏她的脸颊,说:“新年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