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如寄——九鹭非香
时间:2023-08-20 23:05:35

  莫离的话让孟如寄眉头也皱了起来:
  “修仙之人,在修为达到某个境界的时候,容貌也只是会停住,不再因时间的流逝而变苍老,或者说,会延缓苍老,但从未听说,还有往回长的道理。”孟如寄猜,“是易容的术法吗?”
  “无留之地,没有钱,便用不了术法,小孟,这你总该已经知晓了吧?”
  她知晓,所以来无留之地的第一天,她还被牧随当狗遛了,一文没有,哪怕是她再精通术法,也用不出来。
  所以,牧随不会是在无留之地易容。
  而且,即便在人间的雪镜崖上,只有短短的片刻相处,孟如寄也记得,那时候的牧随便已经是这模样了。
  “不是易容的术法,是什么呢?”孟如寄问,“真是返老还童了不成?”
  “说不准。”莫离猜,“也有可能是同胞兄弟呢。”
  “双胞兄弟……”孟如寄无语的看着莫离,她忍了忍,但还是没忍住嘴里刻薄的话,“魇天君你现在莫不是真是一块石头?脑袋也不转了?谁家双胞兄弟,会在生了哥哥十年之后,再把弟弟生出来?啊?”
  莫离撇嘴,一脸的无辜:“返老还童都有可能,隔十年再生个弟弟有什么难的?”
  孟如寄:“……”
  虽然听起来荒谬气人,但也有几分道理!
  确实都有可能呀!
  怎么能一棒子打死呢!
  看着孟如寄憋着半天说不出话来,莫离笑了笑,过分白皙的脸上,他一笑,红色的薄唇就显得更显眼了:“所以,我蹦一下有错吗,我就是不确定呀。”
  孟如寄揉了揉被气得有些疼的心口,最后还是决定一扭头,不去看莫离那张令人做噩梦的脸。
  孟如寄呢喃自语:“最有可能的,还是他确实就是逐流城主。前段时间渡了河,但因为某种原因看起来年纪变小了……”
  莫离插嘴:“最有可能的,不能就仅仅是单纯的长得像吗?”
  “闭嘴吧。”孟如寄骂了一句,继续捋着自己的思路:“他回到人间,然后出于某个目的,来偷我的内丹,没想到,跟我一起被劈到了无留之地,又一次……”
  说到这儿,孟如寄都忍不住开始心疼起牧随来。
  千金买命啊……
  千金……
  这得费了多大功夫才回的人间,这下好了,一道雷,一切从头来。
  还成了她的悬命之物,还变傻了,还不记得事只记吃了,还天天围在她身边求贴贴求抱抱,一张嘴就是“姐姐姐姐”的叫……
  逐流城主啊……
  他要是找回了记忆,会杀她吗?
  只是单纯的换位思考了一下,孟如寄就觉得,如果有朝一日,牧随要是回到了逐流城,做回逐流城主,找到办法恢复记忆……
  那么,他第一件事,应该不会是单纯的、开心的带着她这个“姐姐”一起千金买命,再回人间。
  他应该……
  会想要抹掉这段过去吧……
  孟如寄陷入了更深层的沉思。
  而适时,在一旁闲得玩头发的莫离,幽幽的说了一句话:
  “小孟,在无留之地,结为伴侣的话,是可以分对方一半钱财的。”
  孟如寄被这句话从沉思中拎了出来:
  “嗯?”
  孟如寄反应了一会儿,然后对莫离的态度终于稍微好了一点点:
  “要不,你展开讲讲?”
  莫离笑了笑:“不用展开讲,就是字面的意思。”言罢,他叹了口气,故作感慨道,“听说,逐流城主,又被大家尊称为千山君,因为,他财可累千山。分他伴侣一半,那至少有五百山呢。给我养老的话,可是一山都要不了的。”
  孟如寄望着莫离:“你……”
  “我……没别的意思。”莫离凑近孟如寄,在她耳边轻轻开口,“我只是看见了有个傻子喜欢你,我年纪大了,不忍见着一番赤诚心意,被辜负罢了。”
  他说完,离开了孟如寄的耳边。
  孟如寄看着他,却像是看见了满脸的算盘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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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我怎会出卖自己的姻缘来换取钱财!”
  “无论世事如何艰难,我孟如寄绝不出卖自己的本心!”
  骂骂咧咧的,孟如寄从林间走到了集市上,然后站在了一个看起来挺破烂的店铺门前,门上挂着牌匾,匾额上赫然题写着“姻缘殿”三个字。
  莫离说了,在无留之地成亲,需要在这“姻缘殿”里去买一套纸笔。
  纸是写着“婚书”二字和一些条条款款的纸。笔是他们无留之地为新婚燕尔特制的一种笔。笔只能用一次,待把新人的名字都写上去后,笔就会消失,但写在婚书上的两个名字就会被无留之地永远记住,他们就会成为无留之地得到认可的夫妻,从此,生死与共,荣辱共享,钱财自然也该如此。
  只是……看着破破烂烂的“姻缘殿”牌匾,孟如寄大概就猜到了,无留之地这些都“死”过一遭的半亡人,普遍对情爱婚姻没什么兴趣,比起荣辱与共,他们更希望自己一个人飞黄腾达。
  谁会真死了都还要爱啊?
  在这鬼地方一个人赚钱一个人花就已经够苦了,再找个人来一起花钱干什么?
  除非……
  是找另外一个人来帮自己赚钱的。
  孟如寄抱着手在“姻缘殿”门口来回踱步,内心全是她自己的絮絮叨叨:
  真的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她活到现在,算上这昏睡的八百年,拢共有一千多岁的年纪了,在人间,妥妥的算是个“老不死的”,都这把年纪了!来了无留之地后,她不仅体验了“老年”做工、入不敷出、食不果腹甚至牢底坐穿等情境,今时今日,终于还要为了自保,得去骗婚骗财了!
  堂堂妖王,说出去,谁能信!
  然而,当她内心的絮叨完成的时候,她手中也不知不觉的多了一份纸笔。
  纸就是那个婚书的纸,笔就是那个写新人名字的笔。
  她已经在自己内心的痛斥与不堪直视中,几乎下意识的完成了领取纸笔这个任务。
  没人逼迫,没人恐吓。
  人,总会在下意识里,做最利于自己的选择。
  就这样吧!
  拿回去吧!
  让牧随这个小傻子签了吧!
  孟如寄决定放下自己的良心。
  再过段时间,万一他什么都想起来了,就更完蛋了!
  她不仅一文都拿不到,还得自己吭哧吭哧继续赚钱,等她凑到千金,人间都不知道几轮沧海桑田了,别说她五个护法,衡虚山还在不在都不一定。
  而且,她更在没凑到千金的时候,就直接被找回记忆的牧随杀了!
  现在去写婚书,以后钱财就有了保障,钱财有了保障,她的灵力术法就有了保障,到时候,牧随恢复记忆想杀她,就算他不顾及无留之地的律法,那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得让他签!
  孟如寄下了决心,把纸笔收好,但她良心还是有些不安。
  想到自己一把年纪了,却要去骗一个少年郎的感情……
  虽然之前她也骗过他。
  但这情况可不一样,之前她骗他都是为了拿回内丹,内丹本来就是她的,她想拿回来理所应当,不管用什么手段。
  但这少年郎的感情和婚约……
  孟如寄摸了摸自己兜里还剩的十文钱,她决定去集市上,给牧随买点好的。都要结婚了,想吃什么就吃点什么吧。
  孟如寄站到了集市面摊前,打算用这十文,给牧随买些面回去,不用老板煮,也不在他们这儿吃,老板觉得省事儿,主动帮孟如寄再算便宜了一点点。
  在老板给孟如寄准备面条和佐料时。
  妙妙一直在旁边打量孟如寄,犹豫了许久,她终于上前,从包里摸出了五文,递给孟如寄:“如寄姐,这钱先还你。”
  “还我?”孟如寄不解。
  “嗯,昨天……你让我买点东西去找牧随公子,我没买,直接去的,这钱就没用上。”
  “哦。”孟如寄应了,只收了四文,还是留下一文放在妙妙掌心,“还是辛苦你帮我跑这一趟了,这一文钱是个心意。”
  妙妙看着掌心的这一文,表情又露出了犹豫,斟酌许久,妙妙又问:“如寄姐,你觉得牧随公子,对你好吗?”
  “嗯?”妙妙这问题问得突然,孟如寄思索了一会儿,“最开始不行,现在挺好的。”孟如寄笑了笑,“牧随是长得凶了些,但心里是柔软的。”
  妙妙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是……哦……那他对你好就行。”
  妙妙没再多言,继续去忙自己的去了。
  孟如寄也没多想,只乖乖站在面摊边等着老板把面包好。
  本是等得好好的,但忽然间,一只手从孟如寄背后伸了过来,作势要搭上她的肩头,孟如寄目光一凛,掌心已经握住一枚妙妙刚还她的铜钱,她没急着动手,因为察觉到身后没有杀气。
  她顺着那手的力道,转过身去,但见身后站着三名灰衣男子,三人服饰一致,装束相同,腰间的佩剑也都是一个制式的。
  每人的佩剑剑鞘上都刻着“临岚”二字。
  看着,是同一个门派的人。
  孟如寄挑了一下眉梢,有些惊讶于无留之地,还有门派?但想了想,衙门和土匪窝还有逐流城都有,为什么不能有门派。
  她淡漠的看着来人,问:“做什么?”
  三名临岚派的人打量孟如寄,别的没说,直接开始盘问:“你学过什么功夫?在无留之地如何营生?”
  孟如寄一声冷笑,没惯着他们,直接拍掉了放在自己肩头的手:“你管我?”
  三名弟子中的一个对孟如寄举起了自己的佩剑,没有拔剑出鞘,而是显露出了剑鞘上“临岚“二字,他自信的说道:“临岚山查人,务必配合!”
  孟如寄一挑眉,没有冲动,反而转头问了问妙妙:“临岚山?”
  妙妙立即迎上前来,先是拉了孟如寄一把,小声解释:“是很厉害的一个地方,跟逐流城一样……得罪不起……”
  孟如寄咂摸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现在的她确实得罪不起。
  随即,妙妙又转头跟三名弟子解释道:“三位大人误会了,如寄姐是来我们这儿买吃食的……”
  “我们看得出来她是在买吃食。”为首的弟子厉声道,“但观她身形便是习武之人,我们今日接到的人物就是要查习武之人,还请姑娘配合,主动交代,你学的是什么功夫,平时都做什么?昨日又去了哪里?”
  “她刚来无留之地不久……”
  “让她自己说。”
  孟如寄拦住想帮她解围的妙妙,自己换上了另一幅柔和的面孔:“我是学了些功夫,平时就在无留之地帮大家做做杂活,怎么了?犯了无留之地的律条了?”
  “昨天你在哪儿?”
  “在集市呀。”
  “没离开过?”
  “送货离开了。”
  “送去了哪儿?”
  “郊外。”
  想到昨天被牧随吓死的那个人,孟如寄刻意隐藏了信息,那歹徒死了,他们得了十银,不是一笔小数目了,虽然现在钱已经花光,一分不剩,但总是不想被人惦记的。
  “送去了郊外哪儿?送了什么,什么人收的?”
  孟如寄笑了笑:“问得这么细,诸位是要做什么?我这主顾的信息,我可不好随便说给别人听。”
  为首的弟子目光一厉,直接拔剑出鞘:“如实说。”
  剑上寒光凌厉,一出鞘,集市上有人纷纷到抽冷气,妙妙也是如此。
  在这小集市,平时哪见到了这些动刀动枪的时刻。
  孟如寄却也没慌,她腰间腰带里,那个一直被她揣在里面的石头轻轻蹦跶了一下,不激烈,像是在询问她:“要帮忙吗?”
  孟如寄抬手把石头摁住了。
  她依旧笑眯眯的盯着面前的人:“就送去郊外的一个木屋了,屋里有个行动不便的少年,昨天给他送了一大袋东西铜铁木头过去吧。沉得很。”
  三名灰衣弟子对视一眼,似在比对孟如寄所言真假,但她本来就说得真真假假,真实的全是集市上的人看见的,她收了东西,去送货了。而假的全是人家看不见的,送去了哪儿,收货的是谁。
  三名弟子商议片刻,为首的弟子收剑入鞘,道:“这两日不要乱走,我们要核对你们的信息。”
  “嗯,不走。”孟如寄轻描淡写的应了,还反问一句,“三位大人是在查什么要犯吗?弄得如此紧张,我在集市做杂活的,见的人多,要是有报酬的话,我愿意给大人们提供消息呀。”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冷漠的留下这句话,三名弟子便走了,到了前方,他们又抓住了一个体格魁梧的人开始盘问起来。
  孟如寄看着他们的背影,思索了片刻,询问:“昨天发生了什么大事吗?什么要犯在这儿杀了什么重要的人?”
  “不是,是北郊那边那窝土匪……”给女主打包好了面条的老板将东西递给她,顺道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听说被人剿了!”
  孟如寄一愣,有些惊讶:“就昨天?不是说很难对付吗?不是衙门的人干的?”
  “不是,听说是一个人单枪匹马去干的,他一个人,打了一百个!杀得整个山头都被血水染红了!一千丈外,射杀了七八个!全都一箭穿胸!”
  孟如寄连连点头:“……还整得挺夸张哈……这得赚多少?”
  “这谁知道。”
  孟如寄看了眼那边渐行渐远的三人,继续问:“……不过,剿匪不是好事吗,他们这什么烂山的人来查什么?”
  老板撇嘴,没多言。
  妙妙接过了话头,附耳小声道,“我也是今天才听集市的人说啊,那个土匪头子,好像是临岚山主人的拜把子兄弟,所以这么多年,衙门才一直没把他们剿灭,临岚山一直保着他们呢。”
  “这临岚山,也很有钱?”
  “有是有,不过没有逐流城有钱,也没有那么规矩,做许多奇奇怪怪的生意,在大家心里……”妙妙摇了摇头,摆明了态度。
  孟如寄点了点头,表示了解,每个地方都得有些在违法犯罪边缘游走的团伙,无留之地也不例外。
  “看来,这个烂山主人倒是挺在乎自己的拜把子兄弟嘛。”孟如寄呢喃了一句,“剿匪的大侠麻烦了。”
  同时,孟如寄也在心里庆幸,虽然这波钱没有赚到,但这拨难缠的人也不是自己得罪的。
  这事儿,跟她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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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多大关系,只有亿点点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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