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女子,女子对于丈夫的选择,顾虑总有很多。纵使温恋舒被逼绝境,也要看魏长稷这个人下限自己能不能接受。
“嫂嫂都找人打?听过了,你过往干净,相识相熟的就母亲和临安公主两位异性,母亲自不必说,临安公主却是与你一同战场相识。我不吃醋,并非因为?不为?所动,我也曾羡慕过……”
羡慕他们曾一起策马疆场。
“但是羡慕过后,我却是信任。信任浴血杀敌的将军和公主,脚下踏的山河,肩上挑的是安定,如果?你们相互属意,必会勇敢追爱。”
那还有她什么事??
魏长稷拧眉,“我不属意她。”
温恋舒笑,“我知道,你属意我。”她又不傻,“所以我才说不吃醋,没这个必要,亦有这个自信。”
哪怕是闹别?扭,她从未怀疑过魏长稷。
对于温恋舒底气?十足的话,魏长稷挑了挑眉,心中受用。
事?至这步,误会算是解开了。
温恋舒眨眨眼不知道再说什么。
倒是魏长稷又想?起某些事?问?:“你的腿怎么了?”
温恋舒微顿,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怎么了?”
魏长稷道:“方?才你丫鬟立春说,你的腿受伤了,我记得这些日你门都不曾出?,怎的会受伤?又或者说今日赴宴,有谁给你不痛快?”
这事?本是小事?,温恋舒都快忘了。
但他这么一提,不免又让人想?起腿伤的源头……
那盏被甩落的杯子,地上四散的碎渣,他不顾阻止转身离去,然后就是自己的大哭,每每想?起,都觉的那时无助在蔓延。
好半晌,就在温恋舒要张口的时候。
后面迟来的青锋终于赶到,看到里面温恋舒一愣,“二?爷,夫人。”
随即禀告道:“王贽将军来了。”
“他来做什么?”魏长稷拧眉。
这青锋哪里又知,苦笑一声。
魏长稷想?了想?,“让他外头先?等?一下。”他需看看温恋舒的伤。
青锋为?难,“这哪里能拦得住?”
能跟二?爷脾性相投的,那势必都是性格差不多的,为?人强势又不喜被命令,素日在军营王贽将军就嫌他事?多,现在阻拦,说不得得挨一拳。
何况王贽将军还喝了酒。
跟喝酒的人,有什么道理可言?
“让你去就去。”到底谁是主子?魏长稷不悦。
青锋以为?今日自己难逃一截,行礼就要领命告退。
谁知温恋舒却站起来,“我走吧,你先?见他。”若是别?人来,温恋舒不会干涉魏长稷决定。
但这人是王贽。
负责看守叔父的王贽。
温恋舒就不得不卖这个人情。
“你我话还没说完。”魏长稷抓住她。
温恋舒转头道:“我腿无碍。”说罢又瞥了眼青锋道:“何况你不是让青锋去打?听了吗?我说和他说都一样,那不如等?王将军走了你问?青锋。”
魏长稷一想?,那倒也可。
这便跟着温恋舒一道出?来,惹得温恋舒无奈,“这么点路,你跟着做什么?”
“我不是跟你,是接王贽。”魏长稷说的面不改色。
温恋舒“哦”了一下。
知道不久后要麻烦到王贽,温恋舒故意走的不快,有心在魏长稷的陪伴下,和这位将军打?个照面。
也试探着从王贽面相凶善,分辨一下叔父阿兄他们日子可好过。
但说是出?来接人的魏长稷,同样步子不紧不慢,这倒叫温恋舒怀疑,他那话的真假。
如是又走了没几步,双方?在门口碰见了。
魏长稷以前有胡,皮肤黑,衬得眼睛亮,这样的面庞显得凶气?,温恋舒看了害怕。后来感觉到魏长稷纵容,她便大着胆子给他刮了胡茬,清爽许多。又日日用香膏给魏长稷擦着脸。
滋养了这么些时日,魏长稷终于看的过去。
没曾想?一抬头……
温恋舒看到了个比魏长稷曾经还要黑的脸。
偏生这人似乎不懂搭配,穿了件紫色衣裳,如此衬得人像个紫薯似的,只剩笑起来又一口白门牙。
他提着坛酒,远远就叫:“魏二?,本想?找你喝酒的,你怎的这么快就从沈家……”
王贽是喝了些酒的,脑袋有些迷糊。
话说到一半眼睛一定,看到个美的跟天仙似的女人,站在魏长稷身旁,被他偏肩膀挡了去。
虽然只是一个很小的动作,王贽却反应过来。
收了毫无顾忌的喊笑,到跟前规规矩矩叫了声,“见过夫人。”
有些人长相看似温良无害,实则满肚子算计心狠,比如陆清安。但有些人胀的虽然有些凶气?,但为?人处事?不失分寸,比如魏长稷和王贽。
或许是接受了魏长稷。
对和魏长稷相似,且交好的王贽,温恋舒更多几分宽厚,屈膝还道:“王将军好。”
王贽提着酒坛子的手一蜷……
生的好看,声音如水,待人有礼,关键家世未来前途无量,魏长稷走的什么运,竟捞着这么个宝贝。
羡慕和嫉妒让王贽朝魏长稷挪揄一下。
温恋舒本还有些担心,叔父在狱中受了慢待。
但今日一见王贽,她便知自己想?错了,就像相信临安公主不拘于儿女私情,她同样相信,这么一个长相宽厚,且与魏长稷交好的人,定然秉公执法,慢待不了叔父。
温恋舒宽心,“你们聊,我且先?告退。”
说罢温恋舒转身离去。
剩下两人目送了片刻,直至温恋舒转弯,魏长稷立即也同样转身而去。
王贽猝不及防追上去,“我以为?你出?来,是特意来接我的……”
“想?太多。”魏长稷白他一眼,“你来魏家不说十次也有五次,混的怕是比我都熟,还要人来接?”他可没空。
“那你出?来做什么?”王贽不解,也有调侃。
本想?看魏长稷不好意思,闹个笑话,谁知这家伙脸皮厚,直接面不改色甩出?一句:“你说呢?”
不耐的语调,似乎对他到来极为?不喜。
王贽这可被挑起兴趣,有些不正经问?:“看你这脸色,像是欲求不满,难道方?才我搅了你好事??”
“滚!”魏长稷迅速一脚踹过去。
面上气?恼不已,心里却被激起了些小九九。
书房嘛……
或许有机会也无不可。
第四十四章
进了书房, 王贽自用杯子倒酒。
身负军职的人也就这样,大多没有什么爱好,平素喜欢喝两?杯, 尤爱跟脾性相投的兄弟一起。
由燕地来的四个人中。
冯敬怀和魏长序肚子里有点笔墨,能?说到一块。
王贽山匪出身,没什么规矩。
当初不打?不相识,倒是魏长稷投了他的脾性。
倒了一杯, 仰头灌下。
王贽反招呼魏长稷道:“愣着作甚,你也一起啊!”
魏长稷在?离他最远的对面位置坐下,几乎没思考就拒绝道:“不了,你喝你的。”
“你不是最好这烧刀子吗?怎么最近请你都不入口?”王贽拧眉有些不解, 淡话说话想起什么, 忽然又扬起唇角调侃,“魏二?可以啊!果真是成了亲的男人,家教甚严。”
魏长稷懒得理会他, 倒没解释。
王贽笑?他, “魏长稷,你莫不是惧内?”
“凭我这脸这身手,难道不是别人惧我?”魏长稷瞥他一眼, “这世上?少有真正惧内的男人, 更多的是有愧于妻,挺不直腰板,要么是尊重妻子, 愿意让着。”
而?他,明显是后者。
王贽翻了个白眼, “无趣。”
开个玩笑?,他想看笑?话, 魏长稷都不给他看。
瞧着王贽不再八卦,魏长稷又等他喝了口问:“那人如?何?”
“还能?如?何?我就没有见过这般固执的老头子,天天在?狱里坐着,看书比谁都自在?。我们不仅得伺候他,关键谁劝一句就挨喷。”
魏长稷虽是没说那人是谁,但他们都知道,能?得两?人谈论的唯有温颐。
王贽是看守温颐的人,对此事最是了解,也是最是头疼。
没忍住吐槽道:“你说那老头子怎么回事?陛下都登基多久了,难不成他还能?存着吧人拉下马的想法??我明眼瞧着他家两?个儿子已然松动,就是同样管不住老夫。”
魏长稷不悦,“他为长者,日后也定是肱骨之臣,你别一口一个老头子的叫他。”
陛下唯有李玄玉姐弟一对儿女,虽对太?子性格多有不喜,但那毕竟是亲儿子。若李玄玉有称女帝之心还好,或许陛下真会冒天下直大不韪,给女儿铺条路。
但不管是筹谋定亲陆清安,还是亲自教授幼弟。
李玄玉都摆明了只会当个辅政长公主的态度。
儿女姐弟关系好,陛下又能?说什么?
若魏长稷没有预料错的话,陛下近来朝他多番刺探让温恋舒见温颐,就是存了放温颐出来,授予太?子师的职位。
王贽山匪出身,无甚规矩。
以前打?仗陛下那里不对,都敢背后议论。
但今时不同往日,若嘴上?没个把门的,如?此这般对温颐或别人不尊敬,没的明日就被御史台参一本。
御史台……
那又是姜俨的地方。
想也知道姜俨不会放他和他的兄弟,是以魏长稷才忍不住这么说了一句,主要的目的是让王贽谨言慎行。
然王贽掐头去尾,却只记住了前面那句――
【“他为长者。”】
他为什么长者?
瞬间王贽眼光一亮,激动发笑?,“哎,你听听你听听,和说不是惧内,以前还是你带头叫他老头子,怎的……”
王贽凑过来道:“娶了人家侄女,这么快就改口了?还不许我叫?”
魏长稷一愣,却是想起来。
才回华京那段时日,听闻温颐为温恋舒定下陆清安为夫,他又生气暴躁,却又无可奈何,最终只能?在?兄弟聊及温颐的时候骂了几句老头子。
当时痛快解气了,如?今……
魏长稷瞪他一眼道:“往事休要再提。”
王贽哼的一声,“你是怕我离温颐近,趁机给你上?眼药吧!也是,他本就不喜欢你这员攻城猛将,如?今但凡我在?他耳边说几句你骂他,介时出来他肯定不乐意侄女在?你府上?。”
虽然即便魏长稷不骂,温颐也定然不愿温恋舒嫁他。
想想这事,魏长稷也是头疼。
怕却是不怕,单纯觉的麻烦。
但凡换个人他都能?直接用拳头解决,偏生这世上?唯有几个他动不了拳头,温颐父子占了三个。
魏长稷挪了一下,躲开满身酒气的王贽。
王贽切了一声,“你说陛下也是,我一打?仗的将军,偏要我去什么大理寺,看守温颐也是罢了,还要负责那些冤假错案,每天看着那些卷宗,我就头疼。”
虽说魏长稷也是王贽一样爱武厌文,但他终究在?魏国公府呆了许些年?,又有魏长序那样一位兄长在?。
是以对于人心揣测,总比王贽要通透。
“三年?兵乱,冤案累极,其中牵连的不乏华京权贵,所以这差放在?谁手里都可能?徇私,包括我与魏长序。”
那些冤假错案之中,其中最为重要的一条――
便是当年?黎家满门流放,黎颂年?无故被乱世覆压而?死,黎初……黎初失踪。
如?今黎初成了他大嫂,重审此案,他与魏长序可帮忙取证,但断案必须置身事外。
“但你与敬怀不同。”王贽与冯敬怀出身燕地,来到这繁华天子之都,可算得上?是纯臣。
“既是如?此,那就当让冯敬怀来啊!”王贽不乐意道,“我粗人一个,冯敬怀却通笔墨,看那些卷宗还不是手到擒来?”
魏长稷笑?道:“你以为陛下让他闲着了……”
就因为冯敬怀通笔墨,知人情,被毫不留情的塞到了错综复杂的吏部,掌管的可是大周官员调度。
王贽自然也想起了冯敬怀最近生出来的白头发,有些惆怅道:“还是你们兄弟好,还能?领兵军营里晃荡。”
魏长稷对此但笑?不语,好什么呢?
如?今不过新朝初立,将近年?关罢了,不好调动。
魏长序手里掌着兵马,需时刻留心四方军机战况。他这边统领禁卫军,巡防守卫华京安危。
可等得年?后温颐出来,华京能?稳住。
何处有兵乱,他和魏长序定然是会派出去的。
虽说领兵打?仗是他们喜好,但终究成了亲的人,心里有了牵挂,魏长稷反而?希望能?得两?全,把温恋舒也带上?。
当然,这是痴人说梦。
他叹了口气道:“你在?狱中,对那人客气些。”
王贽又翻白眼道:“知道,咱们领兵打?仗的,日后还要靠这些满腹经纶的人辅政,我可不得对人家客气些。”
要王贽说,这温家是真厉害啊!
温颐做到辅国公不说,就连两?个儿子都文采绝绝。
听闻当初若是温恋舒的父亲没有体弱,未曾亡故,那也是个有才学的人,他们莫不是捅了文脉?
才及正午的天色,阳光有些毒辣。
温恋舒走回同心苑的时候,脊背都生了汗,才进门里,看见立春正带着人晒被。
“夫人回来了?”立夏迎过来。
喊出来的这声吸引了立春,往她?身后看了看,没人啊……
立春才愉悦的心又提起来,跟着温恋舒进屋道:“奴婢拦了青锋那么久,夫人还没把二?爷哄好?”
“哄二?爷?”立夏也来了兴趣盯着温恋舒。
温恋舒无奈,“自然是哄好了,只是青锋没有告诉你,魏长稷有客来吗?”说着顺带眼神?调侃了立春一下。
或是当初没成亲前,立春给魏长稷做了她?的内应。
来回传送消息,都要通过青锋,不知怎的,青锋就瞧上?了她?身边这个姑娘。
温恋舒才嫁进魏国公府的时候没注意,后来时日久了,也看出青锋对立春的追捧。
最开始立春烦的跟什么似的,后来可能?习惯了,倒认真发现?青锋这个人还不错,立春也愿意跟青锋说几句话。
若非知道这些内情,晓得立春有这个本事。
温恋舒哪里敢让立春过来拦住青锋。
听了这话,立春脸一红,十分不自在?道:“夫人说什么呢!二?爷来客人便来客人,青锋同我讲做什么?”
“那自然是因为青锋喜好你啊!”这个立夏早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