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表面温文尔雅,实则心中都是算计。
但有的看似凶狠霸道,实则对人一片赤诚。
“魏将军能此般想是对的,子嗣虽然重?要,但也不能罔顾妻子。咱们既娶了人家姑娘,就要承担起照看爱护之责。”当大夫的,沈御医看到多?少人家,为了一个孩子,不把媳妇的命当命。
这?样得来?的血脉延续,不过是建立女人的痛苦的之上。
沈御医一直坚信――
父母恩爱,孩子才快乐。
若父母无?爱,有了孩子又能如何??不过是来?受罪。
“把手伸出来?,我给你看看。”沈御医打开医箱,拿出个手垫。
诊脉温恋舒再熟悉不过,挽了袖子把手伸出去,刚想掏出帕子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忘了。
温恋舒转头,就要叫立春。
谁知?腕子被什么一拂,温恋舒低头却见魏长稷把一方帕盖在上面,正是未成亲前,她被陆清安软禁,魏长稷去救他,出来?马车上借他擦嘴的那个。
没曾想这?么一个旧帕子,他却还留着。
且一看洗的干干净净,就被保护的很好。
温恋舒看他一下。
不巧魏长稷却在盯在沈御医。
这?样没一会儿,沈御医收了手。
魏长稷忙问:“如何??她可有哪里不对?”
问的第一句不是适不适合受孕,而是温恋舒可有哪里不对,听得出来?,是对温恋舒的关心第一位。
沈御医对他印象更好了几分,“无?甚大碍,她以前的亏空,这?些年都调过来?了。只?是这?几个月来?,夫人没少忧思吧!也挨过几回冻,有些寒气郁气在怀。”
“是没少忧思。”魏长稷道。
温家那样的事,温恋舒怎可能心无?旁骛。
“要说受冻,她被雨淋过两次。”一次两人相逢,她被庆阳王府裹着送来?军营,一次温以卿出事,她亲自提剑上了姜家大门。
魏长稷问:“可有什么大碍?”
“平时瞧着,也没什么大碍,但往后?一经?生病,这?些寒气郁气涌上来?,会让夫人难挨许多?。”
“她吃不得苦……”魏长稷拧眉。
温恋舒什么好,为人也坚强,唯独生病的时候,又娇又哭又可怜的人无?可奈何?,这?点?显然沈御医也有所耳闻。
毕竟是给她看惯病的人。
温恋舒脸一红。
听魏长稷道:“那当怎么治?”
沈御医想了想,“扎针好的快,吃药也行。”
温恋舒鼻子一皱,缩的一下,悄悄拽住魏长稷衣袖,轻轻扯了扯。
魏长稷手指略微一动,不用低头也能瞧见她的皱眉,“可有别的,不遭罪的法子?”
沈御医看他,意味深长道:“有倒是有,食疗慢慢养,也可温泉驱除寒气,只?是这?两种,见效慢些。”
“慢些不打紧。”总比温恋舒跟他哭的好。
魏长稷是喜欢温恋舒软绵似撒娇的哭声,但他只?喜欢在一个地方听,那就是床上。
“治疗期间,忌辛辣,忌动气,忌疲劳,自然也忌……房事过度。”作为大夫,沈御医说的面不改色,且他年纪大了,也没什么羞臊。
但温恋舒不行,一下脸颊通红。
魏长稷也愣的一下,嘴角有些抽搐道:“无?妨。”
沈御医便笑,“那老夫便写几张食疗方子,十?日一换,满月一诊脉。”
魏长稷自然应下,让人亲自送沈御医出门。
等他回神的时候,才发?觉温恋舒不知?何?事不见了,方才他一直盯着门,外?头温恋舒肯定是不会出去的。
那就只?有可能是在内室。
略微想了想,便知?道温恋舒介意什么。
魏长稷走进去,瞧见温恋舒埋在床上,难得仪态不端,脸埋进被褥。
“困了就睡,这?样也不怕闷着?”魏长稷坐下去。
温恋舒不动,像个鹌鹑似的。
终究怕她这?样难受,魏长稷把人捞起来?。
刚从被子里出来?的温恋舒,撅鼓着脸,面上被压住淡淡的痕迹,发?髻有些乱,带着股说不出,却比盛气凌人更让人心软的美?。
今日没出门,她穿着身湖蓝裙,外?搭樱花粉褙子。
虽说微厚不显身段,但依旧娇俏。
抱在怀里身子也是软软的,让人爱不释手。
魏长稷给她拨了拨碎发?道:“怎么不高兴?”
“丢人。”温恋舒耷拉下头,靠在他肩上,没有反抗,但也不想主动说话。
魏长稷则默了一瞬,“沈御医是大夫,这?些没什么的,他不会外?说,我更不会,方才不是诊断你多?忧思,现在可莫要胡思乱想。”
温恋舒“嗯”的一下,也是听劝的。
只?是要面子惯了,这?种事就不该挂在嘴上,因此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魏长稷只?得拍着她肩,不紧不慢等温恋舒消化,等她情绪差不多?被安抚,这?才掐着腰把人放在腿上。
这?样一来?,温恋舒面朝着床里,偏头只?能瞧见他。
衣裳因为这?个动作有些下滑,又被魏长稷慢条斯理?的拉上去,神态自若道:“沈御医的诊断方案,你且都听见了,往后?自觉点?,早睡早起,忌食辛辣,房事之上,十?日一次,遇节庆可多?一次,其余无?可例外?,不能耍赖。”
温恋舒眼睛一大,满脸震惊。
反应过来?掐他,“什么十?日一次,便是二十?日、三十?日一次,我都不会耍赖!”
明明是他总忍不住,说的跟她急不可耐似的。
温恋舒撅了下嘴,把人推开。
“我不跟你说这?个了。”
魏长稷笑,“那你要跟我说哪个?”
温恋舒看他一眼,半晌方道:“快过年了,我想看一次叔父,可行?”
第四十八章
“快过年了, 我想去看一次叔父,可以吗?”
魏长稷搂着她,并未看她, 顿了少许,不紧不慢问:“这便是你想跟我说的吗?”
温恋舒道:“不是你教的――让我想要什么就直接告诉你?,不要拐弯抹角吗?我直说了。”
她笑。
魏长稷偏头咬她一下。
温恋舒甩手道:“做什么?你?属狗的!”
魏长稷闷闷“嗯”了一声,有些怨愤, 本当甜蜜调情的时候,却被这个不解风情的女?人破坏。
温恋舒想了想……
他倒真是属狗的,怪不得爱咬人。
这晚夜深人静,同心苑正房架子床响了半夜, 直到?温恋舒再?没力气, 才隐有个被打了结,装着什么东西的小兜丢落。
在?此之前,地上已有了两?个。
少许有温恋舒的声音传过, 颤颤巍巍的嗓子, 似才回过神似的,“我想沐浴……”
魏长稷道:“左右那物挡着,我什么都没留进?去, 都是你?自己的东西。若实在?嫌黏腻, 我洗帕子来给你?擦擦。大冷的天,就别来回折腾了。”
温恋舒不说话,只看着他。
才哭过的泪眼水盈盈的, 让人看的不忍。
也不是故意折腾人,或者嫌弃他。只是温恋舒好洁, 实在?无法忍受,让自己带着汗去入睡。
没的办法, 也没叫丫鬟。
魏长稷亲自怼了水,抱着温恋舒去洗。
虽说劳累了三回,但也是值得,毕竟得了实惠的魏长稷,最终答应了温恋舒见温颐的事情。
温恋舒激动的跟什么似的。
这让闲赋在?家的魏长稷看的直摇头。
就在?昨日,永平帝封了笔,才经过一场帝王更迭的华京,也终于陆陆续续进?入过年气氛。有时候站在?围墙里,隐约还能听?到?外?头孩童的玩闹。
“过来。”
魏长稷招手。
屋里转悠两?圈的温恋舒闻言,颠着小步跑过去,“做什么?”
其实不仅现在?,这两?日都这样?,自魏长稷松口带她看温颐,温恋舒对他就听?话了许多。
“做什么?”魏长稷把人拉到?腿上。
丫鬟们早在?魏长稷开口的那刻就默契的退了个干净。
等到?温恋舒反应过来的时候,魏长稷有些亲昵的手指已经戳到?她脑袋上,“你?说做什么?晃来晃去,你?不累我都头疼。”
温恋舒不好意思道:“抱歉,我太?激动了。”
魏长稷道:“有什么好激动的?不就见个人。”
“我也不知道,我其实并不是一个情感热烈的人。”再?受温家宠爱,温恋舒到?底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骨子里总缺少那么点热烈,“以前叔父在?家时,他位极辅国公,事务忙起来的时候,半个月不得见都是常事,我都很淡定?。”
“可不知怎的,这回叔父一入狱,明知他没性命之忧,却还是牵肠挂肚。”
这些感受,都是很陌生的存在?。
眼瞅她实在?无法心净,魏长稷也做不到?再?训斥。
想了又?想,只得把人牵起来道:“走?吧!去思绵院。”
他自己哄不得温恋舒,只得借助外?援了,按照惯例,今日思绵是热闹的。
事实也果真如此。
因为?不仅魏长序黎初在?,就连日日读书的魏砚,和怕生不爱出门的魏晴也在?。
柳氏剪着窗花,魏长序和黎初在?写?对联,至于魏砚,他正看着小魏晴搅面糊,瞧见他们,魏砚叫了一声。
“二叔、二婶。”
其余人眼光瞬时挪过来。
或许是这段时间见的多,温恋舒又?对魏晴表现出足够的善意,小姑娘已不似最初认亲时退避三舍,对温恋舒也能像魏长稷那般,稍微露出个笑脸。
“你?不是不来吗?怎么又?冒出来?”魏长序停了笔。
魏长稷道:“单我陪着她可能无聊,就带出来看看。”
这话说着,魏长序眼睛自然落到?温恋舒身上。
虽说是兄弟,魏长序和魏长稷却并不大像,一个是有儒将之风的气质公子,一个却是单一看就凶猛的挺拔将军。
以前温恋舒偏好前者。
不知何时起,她竟对后者有了依赖之意。
尤其自从被魏长序知道避孕一事,他又?的的确确是魏长稷兄弟,每每眼神落到?身上,温恋舒总怕这个夫兄对她有意见。
不敢直视,头低了下。
见此魏长稷横魏长序一眼。
魏长序慢悠悠收回动作,“正巧这里事情多,你?们找一个忙活吧!”
魏长稷扫了一圈,“我们不在?这里,去厨房看看。”正巧能提前顺些什么东西吃,说着魏长稷又?把温恋舒牵走?。
等到?了外?面,温恋舒才松一口气。
魏长稷好笑,“你?不是很厉害吗?怕他做什么?”
温恋舒眨眼道:“你?也不是很厉害?又?对沈伯伯好言好语做什么?”
归根结底,他敬重沈御医,是因为?沈御医照看温恋舒身体,算得上半个长辈。而温恋舒自来高傲,却面对魏长序心虚……
自然也是魏长序是他兄长,且对魏长稷真心护佑。
她学着接受魏长稷,自然也就对魏长序有了敬畏之心。
这般说着,到?了厨房。
因为?柳氏母子都非喜欢人伺候的主儿,因此这里人并不多,一个嬷嬷,两?个丫鬟,外?加几?个洗涮的婆子。
瞧见他们夫妻,自觉让出好大一块地。
温恋舒看到?备菜案板上鸡鸭鱼肉,样?样?周全。
随着已经看上某样?吃食的魏长稷走?进?去问:“明明除夕还有几?日,怎的我瞧这架势却是要提前吃年夜饭?”
魏长稷筷子夹起一颗肉丸子,吹了吹送到?温恋舒嘴巴。
过午不食,温恋舒后仰,“我不要……”
魏长稷又?往前递了递,“过年给个例外?,尝一个。”
两?人这般动静虽轻,仍旧吸引了那边的嬷嬷丫鬟,温恋舒不习惯被人围观亲密,又?怕魏长稷不会善罢甘休。
索性张嘴,把丸子咬过来。
不过还别说。
才炸出来的肉丸,中间掺了黄豆粒,其中既有肉的鲜嫩,又?又?黄豆的香。她边吃边听?到?魏长稷解释道:“魏国公府的年夜饭,可真没什么好吃的。再?加上介时寿安堂那老婆子回来,只怕更难熬。”
寿安堂?
温恋舒记得,那是魏长稷祖母的院子。
只是好多年前……
约莫魏砚出生那会儿,魏家老祖宗便去了庙里祈福。
一去快十年,连他们成亲都没回来,如今身为?孙子,魏长稷却叫她老太?婆,且言语多有嫌弃。
足见这祖孙两?代?,关系并不和睦。
魏长稷似乎有心等她想明白,也没任何隐瞒的打算,“所以每年提前几?天,母亲都会先置办一桌宴席,只魏长序他们和我们,陪着母亲算过年。”
温恋舒点头,对魏家好奇又?上了一层。
她总感觉无论?是魏国公还是魏老夫人,和柳氏母子似乎都很疏离。
说是一家人,其实更像没办法,硬凑到?一起,搭伙生活,互相折磨的仇敌。
单这些涉及机密。
魏长稷不说,她却也是不好问的。
温恋舒眼珠子转了一圈,“既是把这顿饭当作年夜饭,咱们也不能只是享乐,一起包饺子吧!”
原谅温恋舒是千金小姐,以往婢女?环伺,根本不用她操持这些。
在?温恋舒的思想里,过年仅局限于包饺子。
魏长稷塞着酱牛肉道:“随你?。”
他带她出来,本就为?了不让温恋舒为?见温颐胡思乱想。
后来到?这里,也是因为?不想留在?正屋,让温恋舒对着魏长序局促。
自然是她想干什么是什么。
于是温恋舒夺了他的筷子放下,拉着魏长稷走?去案板。
早就有丫鬟机灵,听?到?他们谈论?,把面皮馅料等物备齐,温恋舒看来眼道:“我们开始吧!再?往里面裹几?个铜钱,吃到?有好运。”
魏长稷站着不动,老神在?在?。
“嗯,随你?,那你?就包。”
温恋舒一愣,抬起头来,“我不会啊!”
“那你?还提?”
温恋舒讨好道:“可我知道你?会,可以教我。”这还是柳氏无意间透露给她的。
说是魏长稷看着凶气,其实很贤惠,从军多年,不仅学会打仗,更练就了烤鱼做饭的一把好手意。
彼时温恋舒觉的不可思议,很想见识一下。
这不就来机会了?
“想我教你??”魏长稷问。
温恋舒可怜巴巴的点头,逗得魏长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