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虞笑嘻嘻:“是这样的大人,如果我没醉呢,我会如实地回答你没醉,但如果我醉了呢——醉鬼都是不会承认自己喝醉了的!”
岑归澜:“……所以你到底醉没有?”
明虞:“……那我可得想想。”
岑归澜:“?”
窗外星夜黑暗,今夜无月,唯有四周的烛光还在跳动,将这暖阁照得亮如白昼。也是这时,明虞突然站了起来,朝岑归澜轻轻吹了一口气:“要不然,你来看看我醉没有?”
两人的距离瞬间无限拉近,几乎呼吸都交融在一起。
淡淡的酒香便扑了岑归澜满面。
明虞的这个举动太过大胆,直接说是“撩拨”也并不为过,以至于岑归澜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她究竟是在干什么。
等岑归澜回过神来,明虞已经撑着下巴重新坐了回去:“没意思。”
“哎,刚刚看晃眼了,”她语气有些遗憾地道,“还以为你是姐姐呢。”
说着明虞又打了个哈欠:“好困。”
她往牌桌上一趴,自顾自地闭上眼睛:“我先睡了,你自便……晚安。”
而后明虞竟真的就这么睡了过去。
岑归澜反应过来,差点气笑。
天底下还真有像明虞这样的女子,胆子奇大,现在喝醉了酒,做出一番让人心惊肉跳的举动之后,又自己趴在桌子上睡了?
这可是裴庭刚刚踩过的桌子!
眼见明虞的呼吸声越发绵长,看得出来是真的睡着了,岑归澜无法,只能又把人给抱起来。
先前暖阁这边的下人们手忙脚乱去安顿喝醉的明芝芝和裴庭了,一直跟在明虞身边的小翠也不知道去了哪,到如今,要把明虞送回她的房间,又只有靠岑归澜亲力亲为了。
岑归澜在心里叹了口气,还是抱着明虞一路去到她的房间。
仔细想想这事竟然不是他第一次做了,岑归澜有些轻车熟路地把明虞放到了她的床上,又帮忙给她盖了一床被子,而后站在原地开始纳闷起来: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这么擅长做给明虞的善后工作了?
明虞的房间点着蜡烛,烛光跳动映在她的脸上,倒是分外柔和。
岑归澜再次下意识地弯腰伸手,不过却在手指触及明虞脸颊的一瞬间,又收了回去。
他转身出了明虞的房间。
而就在岑归澜离开没有多久,小翠便出现在了明虞的房间门口。
她目光惊悚,还时不时往房门外的方向看去。
等到明虞那里,发现明虞身上盖得严严实实的被子之后,小翠的目光就更惊悚了。
——先前明芝芝和裴庭喝醉,被人送回去,小翠稍微搭了把手,但大体是一直在暖阁这边的。
毕竟小翠对自己侍奉的主子是谁心里还是有逼数的。
不过人有三急,刚刚明芝芝被送走以后,小翠突然觉得尿意凶猛,她想着反正大家都是在宅子里,跟自家小姐在一起的还有岑指挥使,问题不大,就匆匆去找茅房解决了。
结果谁知道,一回来,她就看见自家小姐正晃晃悠悠地靠近岑指挥使,还朝对方吹气!
小翠当即被明虞的动作惊得震悚站在原地没敢动,还没回过神来,又见自家小姐晃晃悠悠地重新坐下了,然后,岑指挥使把自家小姐抱了起来!!!
这是什么情况?这是什么情况?!
小翠还在震悚当中,以为自己是熬夜太晚以至于眼前出现了幻觉,便见岑归澜抱着明虞往外走去,而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往旁边一猫身子。
等下蹲猫腰的动作做完,小翠才彻底回过神来——等等,都不知道岑指挥使抱自家小姐是去哪里去干嘛!万一对方要趁人之危,把小姐抱去他自己的房间呢?!
她是救还是不救……就算她站出来应该也打不过岑指挥使吧?
岑指挥使呀岑指挥使,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
还好,小翠一路偷偷摸摸暗中跟随,发现岑归澜并没有做出她想象中的那些“不齿行径”,而是抱着明虞一路回了明虞自己的房间。
等到岑归澜离开后,小翠才敢出现在明虞的房间门口。
一边往里走,一边忍不住地回头看。
怪,太怪了。
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小姐和岑指挥使已经是这种能被抱回房间睡觉的关系了??
而在看到了明虞身上严严实实的被子后,小翠的心里就越发肯定了这种猜测:岑指挥使这种人能把小姐放到床上去已经是十分令人震惊了,还顺带给盖好了被子,太礼貌了,礼貌得都不像岑指挥使这个人会做出来的事。
有问题,一定有人有问题!
第86章
因为醉酒又是深夜, 第二天时,几乎所有人都起得比平时晚一截。
明虞睡到半夜时又迷迷糊糊爬起来洗漱了一通,不过等她彻底睡醒,外面已是日上三竿。
昨天晚上到后面她也酒精上头了,不过还好,醉得不像和朱屠夫喝酒那次那么厉害,所以除了刚清醒时那短暂的头痛以后,明虞就缓过神来。
她掀开被子下床,随即便看见了放在枕头边的那张五千两银票。
“小姐你醒了?”小翠听到内间传来的动静,连忙走了进来。
不像明虞,昨天她可是全程清醒着的,包括半夜时明虞迷迷糊糊起来洗漱,小翠也是跟在旁边。不过小翠看得出来,昨晚那个时候的明虞明显酒还没醒,整个人只是在凭借本能行事。
但睡到现在,小姐应该已经清醒了吧?
小翠可是记得昨天晚上发生什么的,她思考了一整个晚上,最后只能得出大概是昨晚自家小姐和岑指挥使喝醉了的结论。
要不然昨天晚上岑指挥使离开的时候,耳朵怎么会发红?!
所以小翠十分的担心,现在小姐睡清醒过来了,如果还记得昨晚的事,岂不是会感到十分的羞愤?
所以在听到明虞起来的动静以后,小翠便赶忙走了进来。只是明虞的反应虽然看上去确实不同寻常,但又好像不是小翠想象中的那种不同寻常。
“这银票,是我的?”明虞目光紧紧盯着那放在枕边的五千两,一刻都舍不得错开眼珠子。
小翠:“……?”
这五千两银票是哪儿来的?
她昨晚到底错过了什么剧情??
而明虞这个时候已经彻底反应过来,十分欣喜地举起那张五千两银票:“哈哈哈哈哈哈这银票是真的!!!”
“我不是做梦哈哈哈哈哈哈!!”
她快快乐乐地站了起来,见小翠进来,冲过去就亲了小翠一口:“这飞来横财的感觉就是爽啊!!”
小翠:“?”
明虞:“今天,啊不,昨天真是个好日子!!”
怀揣着这样的心情,明虞快快乐乐地去了主厅吃早饭——虽然按她现在起的这个点,称之为早午饭可能会更合适。
明虞到的时候裴庭和明芝芝并不在里面,他俩昨晚醉得比明虞厉害多了,估计是到现在还没醒,只有岑归澜巍然不动地坐在里面,正在浏览京城那边寄过来的信件。
明虞笑嘻嘻地主动冲岑归澜打了招呼:“大人早啊!”
岑归澜有些意外明虞今早的热情,不过也回了一句早。
顿了片刻,他又问:“你今天……心情很好?”
明虞还是笑眯眯:“好啊,我心情很好。”五千两银票到账,五百万巨款,谁能不高兴?
想到这里,明虞又真心实意地握住岑归澜的手,上下摇晃两下:“大人,您今日看上去真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
岑归澜:“昨晚不是还骂我岑扒皮?”
“呃……”明虞卡壳了片刻,但随即就以自己超绝的厚脸皮继续道,“那是我从前对您的认知太浅薄了,才会产生这样错误的见解!您这个人,明明很有眼光,非常慷慨嘛!!”
正好这个时候,裴庭从外面狗狗祟祟地走了进来。
他直奔向岑归澜,一进来就开门见山地问:“那个,我昨晚喝醉,没有干什么不该干的吧?”
岑归澜问:“你指哪方面不该干的?”
裴庭:“?!我不会真的干了很多不该干的吧?”
岑归澜“哦”了一声道:“也没别的,你昨晚喝醉了也就是到处找爹罢了。”
——从昨晚裴庭跳上桌子开始,到他被一众下人们抬走,他基本上全程都在“爹,功课我已经写完了”和“爹,你和娘出去玩就不能带我一起吗?我也想和你们一起啊”,说是在找爹,倒也不为过。
裴庭:“……”
他觉得大为震撼,但又抱着一线希望这是岑归澜在糊弄他,于是裴庭又转头问明虞:“岑归澜说的是真的吗?”
明虞道:“是真的。”
裴庭:“……”
他羞愧地捂住脸,企图假装自己是一只鹌鹑。
正当裴庭捂脸时,明芝芝也风风火火地进来了:“姐!!”
她脚还是没有好完,不过这不影响明芝芝飞速蹦向明虞,把一瘸一拐和健步如飞两个词无比形象地融合在一起:“早啊!!!”
明芝芝略过蹲在旁边装鸵鸟的裴庭,精准奔向明虞:“姐,昨晚我喝醉了,你们昨晚后来怎么样了?”还有继续打牌吗?
裴庭闻言也停止了假装鸵鸟,跟着抬起头来:“对啊,你们昨天怎么散场的?”
于是昨晚明虞凑近自己的画面又在岑归澜的脑海中出现。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明虞便先笑嘻嘻地道:“还能怎么散场的?你们两个人都醉了,这牌也打不下去了啊。”
“把你俩送回去以后,我们也回去休息了。”
她神情相当的自然,以至于岑归澜一时间竟然有些分不清,明虞这是也喝醉了记不清昨晚,还是装的。
裴庭:“确实……诶,岑归澜,你怎么耳朵有点红?”
“地龙烧得太旺了,”岑归澜随口便答道,“还有,昨天喝醉的是三个人。”
他眼光扫过在场的另外三人,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表示了把三个醉鬼一一送到他们该去的的地方,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
明虞也没反驳岑归澜,嘿嘿一笑:“小醉,小醉。”
*
岑归澜在看的信件来自京城那边——一转眼从他离京开始,到现在已经有三个多月。这三个多月的时间,整个北地三省他们已经差不多都转了一遍,又有庄记被拉下马,可以说这次北巡他的任务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
也因此,永平帝也专门向他写信,一是表扬岑归澜干得不错,二则是提醒他:离京三个月了,你也差不多该回来了吧?朕看你爹这几个月很想你啊!!
岑和风想不想他岑归澜不在意,但确实离开三月有余,京城那边也堆积了不少事情,而且此次庄记一案,他也要回京再向永平帝汇报一番。
因此第二天,他们这支队伍便收拾收拾,开始慢悠悠地回程。
明虞肯定是跟着一起的,而明芝芝的腿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在明虞的帮助下,她也代表明氏收了不少的店铺,自觉这下回去应该不会被明谷骂了,也跟着一道要回程。
岑归澜要回去,也代表着被派过来“协助”他的裴庭任务完成。这厮北上的时候为了速度,是骑马赶来的,不过现在都要回去了,他便也死皮赖脸地挤上了岑归澜那驾豪华大马车。
于是一辆马车上便挤了四个人——其中诸昇和小翠看了看马车里的情况,便自觉地出去找其他地方待了。还好岑归澜这马车够宽敞,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坐。
他们回去的行程也不算快,因为如今天也极冷了,所以一般是在白天天气不错的时候出发,到了晚上天黑,就找客栈或者驿站住,有的时候因为离下一个城池距离比较远,中午过了他们就会停留休整一番,那么当天剩下的时间,就可以在那座城市里玩一玩逛一逛。
因为裴庭和明芝芝天天在马车上吵架,搞得明虞脑仁疼,所以没几天后,她就开始布置数学作业给明芝芝,美其名曰想要继承家业,会算账是第一步。
方法很有效,熊孩子现在只要看到账本就开始自闭不说话。连跟裴庭吵架都提不起兴致了。
只有岑归澜不是很对劲。
主要是他实在想不明白:明虞她什么意思?
那晚之后,明虞还是整天吃吃喝喝过得非常快乐,仿佛对那天晚上的行为没有任何记忆——但也说不准,岑归澜是见识过明虞忽悠和翻脸不认人的本事的,说她是装的,那也不是不可能啊!
偏偏让岑归澜问,他也觉得怪怪的。毕竟这事儿说大好像也不大,再上次明虞喝醉酒,都敢直接伸手捏他脸了,凑近点吹口气又算个什么?
不对,肯定有哪里不对。
当然,除了思索这个问题外,岑归澜在马车上也没有一直浪费时间,队伍离京城越近,两边消息往来的速度就越快。他要处理的公文数量也开始增加,以及,京城以及更南边送来的信件也开始增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