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为明虞的举动困惑,又想要得到答案，是因为他被她所吸引。而今天的不爽,同样也来自于心动。
岑归澜也不是一个会对自身的情感感觉变化抗拒的人，所以在这一瞬间的想通后，他便对裴庭道：“嗯，你说得对。”
他收了压着裴庭的棍子，蹲了下来，朝裴庭笑了笑：“我喜欢明虞。”
看见岑归澜脸上的笑，裴庭却并没有放松下来，相反，他还觉得更紧张了。
因为岑归澜的下一句话是：“而且，我还吃醋了。”
——这句话和刚刚的他那句“我心情不好”何其相似？
而且对象指代比心情不好更明确，岑归澜喜欢明虞，觉得吃醋，为什么吃醋？那不就是因为明虞之前在镇武侯府里吗？！
裴庭眼神惊恐：“我靠，岑归澜，你要干什么？”
“我跟你说，找我这个完全无辜的路人出气，这个不算英雄好汉啊！！！”
还不待他爬起来，岑归澜便一棍子朝裴庭扫了过来。
夕阳西下，暮色中只有裴庭的惨叫响彻天际：“岑归澜！！我跟你不共戴天！！！”
明虞本来在大堂中用饭，小翠和明芝芝等人跟她坐一个桌子，队伍里的其他人，比如诸昇等锦衣卫也都坐在大堂之中，他们耳聪目明，隐隐听到了后院那边传来的惨叫声，有人不由惊疑道：“怎么回事？”
“大人和侯爷呢？”
只有明虞依然吃饭很香：“他们在后院呢，不用慌。”
听到明虞这么讲，饶恒两兄弟立刻就放松了：“哦，那估计是大人在和镇武侯两个人比武呢。”
至于刚刚那声惨叫，大概是侯爷又被揍了吧。
不过这种小事，就不必为外人道了，免得事后侯爷又来找他们麻烦。
“散了散了，大家都先吃饭吧。”
*
等到大堂里大部分人都用完饭散去，岑归澜和裴庭两个人才走了回来。
岑归澜已经戴上了面具，而裴庭则是一瘸一拐跟在他后面，一边骂骂咧咧：“岑归澜，我到今天还跟你是兄弟，算我心地善良……你这种人，注孤生……”
岑归澜脚步一顿，又转回头来看裴庭。
裴庭立刻道：“我刚刚都是开玩笑的，做兄弟的，我当然是希望你能够余生幸福了。”
“来来来，跟兄弟说说，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岑归澜往前的脚步再次慢了下来：“不好说。”
这下裴庭有点儿惊讶了：“不好说？”
跟岑归澜认识快二十年，裴庭对岑归澜是个什么样的人可以说相当清楚，不然也不会存在他一口叫破岑归澜喜欢明虞，而岑归澜本人还有些未所觉的情况了。
而依照裴庭对岑归澜的了解，他只要明确了自己的心意，必然就会迅速地做出反应然后行动——要么直接出击打直球，要么觉得这个人不合适，快刀斩乱麻地解决这段感情。
不过以岑归澜这人的骄傲程度，会让他觉得一个人不合适的可能性，那实在太小了。
而且从他今天揍自己两顿的表现来看，裴庭觉得，怎么想岑归澜都该对明虞有种势在必得的态度吧？
不好说是个什么意思。
岑归澜抿了抿唇，先确定明虞现在不在大堂之中，而后才道：“……兰归。”
他还有个马甲的问题没解决呢！
裴庭听了，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反应过来，再次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岑归澜，你也有今天！！！！”
岑归澜：“？”
这个时候明虞也出现在大堂里：“你们比完武了？”
她手里端着盘糕点，正在一边走一边吃——看样子她刚刚是跑到后厨去取点心了。
小翠跟在明虞身后，手里还有个食盒：“小姐这个拿去给二小姐吗？”
明虞点点头：“拿一盘给她吧，再给她两个核桃，孩子数学题做多了，还是得补一补脑子。”
吩咐完小翠，她又转过头来看岑归澜和裴庭：“你们刚刚在说什么，笑得这么开心？”让她也开心开心呗。
岑归澜：“……”
这个时候就要看我们的镇武侯来随机应变了，只见裴庭哈哈大笑着向明虞走去：“哦，没什么。”
“就是我跟岑归澜说，作为我的好兄弟，他都要因为找不到成亲对象而去草原那边和亲了，那以咱俩的关系，你要是要嫁人的话，怎么着也得比岑归澜的归宿要好吧？”
岑归澜：“？”
明虞吐槽道：“那这个要求着实是很低了。”
说罢明虞又关心道：“你脸上是怎么回事？该不会是……”
她的目光挪向岑归澜那边，而后又挪了回来。
裴庭正要控诉说就是岑归澜这个王八蛋不顾念兄弟之情，谁知明虞又点了点头：“嗯，嘴贱一番被岑归澜打，倒是也正常。”
她转身便上了楼：“厨房那边还有热的菜，你俩要是要吃晚饭的直接去那边就行了。”
而等明虞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上后，裴庭才：“？她什么意思？？”
什么叫嘴贱被打，倒也正常？？？
岑归澜则是脸上露出微笑：“怎么，不可爱吗？”
裴庭：“？？？？”
*
而到了第二天，大家又登上马车，明虞还好，明芝芝上来，看到裴庭的第一句话就是：“听说你昨天被岑指挥使打了？”
裴庭：“？”
还不待他说什么，明芝芝便朝岑归澜竖了个大拇指：“打得好。”
岑归澜微微一笑，没有多做解释。
而裴庭则是彻底怒了：有些人，实在不识好人心！
既然如此，他也不必有什么客气的了。
本来按照一般大家在车上的座位，大概是岑归澜坐在中间位置，而裴庭和明虞分别挨在岑归澜两边，明芝芝又靠着明虞这样，而今天，趁着明芝芝还没坐到明虞旁边，裴庭直接站起来一屁股坐到了明虞旁边去。
明芝芝：“？”
“明虞啊，”裴庭语重心长地道，“虽然咱俩实际上没有那方面的关系，但是之前相处还是很愉快的，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妹妹！”
“虽然你已经离开了镇武侯府，还立了女户，但是，婚姻毕竟是人的一生大事，你还年轻，该考虑的话还是可以考虑一下，”他拍着胸脯道，“这样，我作为你的哥哥，要不然，我给你介绍几个？”
“我保证，有我镇武侯府给你当后盾，这些男子无论你挑哪个，对方都不敢瞧不起你！！”
岑归澜：“？”
明芝芝更是目眦欲裂。
马车这个时候已经开动，明虞闻言，露出沉思表情：“几个？”
“我能全都要吗？”
这次轮到裴庭：“？”
而岑归澜：“？？？”
明虞道：“嗐，人生嘛，除了金钱权力的追求之外，那就是美色了。”
“我对找个好男人做依靠没什么兴趣，反正我也有钱了，按照你说的，我还有镇武侯府给我做后盾，那权力也差不多了，所以比起找依靠，那肯定是包养小白脸更有意思啊！”
明虞越掰手指头越兴奋：“其实我对男女性别也没有硬性要求啦，我最吃的那款颜你也知道的。对了，不瞒你说，我之前有个梦想，就是能继承你的后院！看她们在我面前表演吹拉弹唱！”
还有跳舞！别说有几个月没见灵夜姬了，她还有些想念。
姐姐的腰不是腰，是夺命的弯刀！
她这么一说，裴庭也有点兴奋：“你喜欢？那要不然我直接把她们让给你吧！”天知道他有多烦恼该怎么处理后院这一群妾室！尤其是那个段筝！
裴庭还没兴奋完，便听见明虞道：“——段筝我不要！”
就她最讨厌！
裴庭的脸登时垮了一半：“她要不然也给你吧……”
明虞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不不不不……”
“咳咳。”马车内，岑归澜突然咳嗽了一声。
“你们在这里讨论这些，”他意有所指地道，“不是很合适吧？”
明芝芝这次直接站在了岑归澜这边：“就是！”
明虞啐了明芝芝一口：“就是什么？你作业写完了吗？写完了给我看看！”
没有写完作业的学渣明芝芝登时蔫儿耷下脑袋，开始埋头苦补作业。
不过好在，明虞和裴庭两个人对未来的“美好畅想”总算因为这个小插曲暂停了下来。
虽然前者是想到这事儿操作难度好像确实很高，做白日梦不是自己的风格，后者是已经接收到了岑归澜的目光，自觉自己今天的作死份额已经到了极限，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考虑，不得不闭上嘴巴。
啧，小气鬼，说不定自己给明虞介绍的就是他呢！
马车继续晃晃悠悠地行驶，车内重新回归安静，裴庭不敢再随便说话，明芝芝埋头写自己的作业，而明虞则是摸出来昨天没看完的话本子，继续读。
而岑归澜则是还有一堆的公文要处理——昨天光顾着对永平帝寄过来的信生气了，于是今天又有一大堆京城那边送过来的锦衣卫衙门的文件等着他去处理。
不过因为对刚刚的对话十分不满，又不好述说，他全程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裴庭跟明芝芝换了座位，离岑归澜要远一个人的位置，都感觉到了这种低气压，离岑归澜更近的明芝芝和明虞就更不说了。
明芝芝因为作业没写完，虽然感觉到了哪里不对，但并不敢发言。明虞翻完一页话本，敏锐地发觉车厢里的空气好像都比之前要低上一度，她抬眼，便看见岑归澜黑如锅底的脸色：“你怎么了？”
岑归澜呵了一声：“没什么。”
搞不懂岑归澜在想什么，明虞哦了一声：“没事就好。”随后又低下头继续看起了自己的话本。
岑归澜：“……”
她还真的什么都不问！！！
到了中午时，整支车队找了一片空地停下休整，顺便准备午饭。
到了能下马车的地儿，裴庭先像只兔子一样地窜出去了，天地良心，车厢里的气氛实在是太吓人了！！
裴庭之后下马车的是明虞。每到一个能活动的地方，就下马车走动走动是她的习惯，不像明芝芝，这孩子是个宅的，平时奉行的准则是能不挪窝就不挪窝，现在也没有丝毫要下马车的意思。
当然，她也有可能是在用这种举动在向明虞表示抗议：太多了，布置的作业真的太多了！
明芝芝留在马车上，岑归澜却是跟着明虞一起下了马车。
队伍里其他人纷纷在休整，检查马匹车厢的检查马匹车厢，生火做饭的去生火做饭，也有比较闲的，赶路累了，便靠着马车闭眼小憩。
岑归澜穿过队伍中人群，找到了正在一处小坡上的明虞。
明虞正在那小坡上做着伸展运动，顺便眺望一下远方的景色——可惜，现在已经是冬天，北方的树木连叶子也掉得光秃秃的，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至于雪？一来随着他们往南走，下雪的时候已经逐渐比先前少了，二来在北方也看了一段时间的雪了，最开始的新鲜劲儿过了，明虞的兴趣也自然减淡了。
毕竟雪这玩意儿看着漂亮，但下雪天也是真的冷啊！！
岑归澜走近的时候并没有刻意遮掩自己的脚步声，明虞听到声音回头，见来人是岑归澜，第一反应便是：“可以吃饭了吗？”
干饭人干饭魂！
岑归澜：“。”
他语气淡淡道：“那恐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哦，”明虞确实有点失望，不过她还是又问道，“那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岑归澜道：“就快要回京城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刚刚在马车上明虞和裴庭两个人说了那一通，虽然乱七八糟的，内容还非常让岑归澜不喜，但也确实让他想到了这个问题。
明虞倒是不知道岑归澜的深意，只笑嘻嘻道：“哇，大人你这算是在关心我吗？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岑归澜：“……”
他笑了一下：“对啊，关心一下你，有什么问题吗？”
这下轮到明虞用一种颇有些惊异的眼神来打量岑归澜了。
不过她对未来的打算也不是什么机密内容，于是明虞道：“我回去之后的打算啊……继续开店做生意吧？生命不息，赚钱不止！”
想了想，她又看了眼岑归澜，警惕道：“如果您老人家不又抓我去哪个地方当壮丁的话。”
“当然，有丰厚的加班费除外。”她又补充道。
说罢她又再次双手合十拜拜岑归澜：“如果还有什么跑一趟五千两银子的活，请一定要找我！”
岑归澜再次沉默：“……”
“我问的是，你之后打算怎么生活。”
明虞：“？什么怎么生活？人不就是这么生活吗？有钱能让日子过得下去就行。”
岑归澜终于忍不住，想要切入主题：“我说的不是这个。”
他微微撇开脸，没有直视明虞的目光：“先前裴庭在马车上说的那些，虽然有些无厘头，但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你……在这方面是怎么打算的？”该不会真的和她说的那样，打算男女通吃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