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深有点无奈:“这是优点吗?”
裴术觉得是:“你以为长成你这样的男人很常见吗?”
覃深敷衍地连着“哦”两声:“那裴老师,继续吧。”
裴术教他一个偷袭的连招,侧重点在偷袭,而不是连招的运用,主要让他合理搭配双手的力量。
覃深学得倒是很快,就是打不出伤害,这样跟给别人挠痒痒没区别啊。裴术很头疼:“你中午吃的什么?为什么一点劲儿都没有?”
覃深不同意没劲这个说法:“我没劲,你天天晚上求我放过你?”
裴术别开脸:“那你为什么动个手打不出伤害?晚上只能说明你有耐力。”
覃深不这么认为,靠近裴术,贴着她:“你确定只会有耐力?”
裴术不教了,扭头走进卫生间。
覃深笑了下,然后跟了进去,并把门锁上了。
“我上卫生间,你干什么?”
“我也要上。”
“那你出去等着啊。”
“我懒得走,你上吧,我在这等。”
“你在这我怎么上?”
“害羞了?”
裴术看都不想看他了。
“你确定不出去是不是?”
“我只是想跟你待时间长一点,你不喜欢吗?那我出去好了。我以后都不会跟着你了,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覃深还很委屈。
裴术真不知道他这些招数都跟谁学的,比一个女人还会装可怜扮无辜。她拉住他胳膊,没让他走,有气无力地说:“我拿你没辙了。”
覃深趁机把她抱起来,放到洗手池上:“我会保护好自己的,要是没保护好你就再去找一个。”
裴术抬起眼:“你盼着我再找一个?”
覃深笑:“那我总不能阻止你奔向更能带给你幸福的人。”
裴术推开他:“起开!”
覃深抱住她:“我嘴贱,谁都没有我对你好,谁都不配,就我配,我最配。你裴术这辈子就应该跟我覃深在一块,咱俩是天定的。”
裴术这才被哄好一些,攀在他肩膀,轻声说着话:“你上次在公租房说的话,裴东卿的男人们害怕了,带着她连夜从津水离开了,现在的津水,只有我自己了。”
覃深知道她在说什么,她是在说,在这个世界上,她只有他覃深了。
他不能告诉裴术,他是用尽全力才能陪在她身边的,他也根本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维持多久。
Part 6
周末是个晴天,阳光很温暖,入秋那么久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个天气。
裴术要跟覃深去拍宣传照了,她早上起来收拾好,覃深却有事不能跟他一道走,亲了亲她嘴角:“我有点事,你先去。我会赶在开始之前到的。”
裴术点头:“嗯。”
两个人在楼门分开,覃深回了下身,喊了裴术一声:“宝贝。”
裴术没听他叫过宝贝,要不是熟悉他的声音,她都不会回头看。她看着他:“怎么了?”
覃深摇头:“我是不是没叫过你这个?”
“嗯。”
“那我多叫两声。”
裴术觉得覃深怪怪的:“你怎么了?”
覃深慢慢走向她,边走边叫着:“宝贝,宝贝,宝贝……”
裴术下意识看向四周,生怕有人在围观,宝贝这两个字着实让她不好意思。
覃深走到她跟前,还叫着:“宝贝,宝贝,宝贝……”
裴术被他叫笑了:“干什么啊?”
覃深亲亲她的额头:“我听人说,宝贝这两个字会让人感到幸福,我想让你感到幸福。”
裴术笑:“哦。”
覃深手在她脖子后边,轻柔地问:“还想听吗?”
“你要是想叫,可以再叫两声。”
“宝贝。”
“嗯”
“宝贝。”
“嗯。”
“宝贝。”
“嗯。”
“你不要怕,有我在爱你。”
裴术靠近他一些,抓住他衣裳一个角:“我知道。”
覃深问她:“亲我好不好?”
裴术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覃深还要,指着嘴唇:“这里。”
裴术就捧起他的脸,亲上他的嘴唇:“还有哪里?”
覃深指指鼻子:“这里。”
裴术亲亲他鼻梁,然后是眼睛,最后是喉结:“行了吗?”
覃深看着她总算有了亮光的眼睛,突然心痛,把她搂进怀里,凑到她耳边:“活下去。如果你爱我的话,就活下去。”
裴术越发觉得怪了,当她想问问他到底发生什么的时候,覃深已经放开她走了。
她想叫他来着,但不知道为什么没叫,就这么看着他走了。好像很多时候都会这样,就是意识里,觉得应该做某件事,但行动上偏偏放任了。
如果裴术知道,这是她生命中最后一次见到覃深,不知道她会不会紧紧抱住他,就算天王老子来也绝不松开。
一定会吧,他是她重新活下去的理由啊。
第九章 让我见见他
Part 1
裴术到影楼后,老板专门来看了她一眼。
她知道裴术长什么样,但就是想再看看。她想再看看是怎样的女人,覃深会为了她都不让别人碰一下,哪怕是一下。
裴术等了覃深半个多小时,当她开始觉得时间好像有点久的时候,突然有一阵灵魂出窍的感觉。
这种感觉像是一种游戏技能,被动是灼烧,在她心里烧了一个洞。那个洞无底,有什么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就这么在那个洞里无限下坠。渐渐地,她觉得自己空了,也觉得自己死了。
她待不下去了,刚站起来,所里来电话了。
她拿出手机,却没立刻接通,强烈的预感在她脑海、眼前编织出海市蜃楼一样的景象。
好疼啊,像是有一把小刀,插进了心脏,又被拔出来。
她缓了好一阵,直到工作人员提醒她来电话了,她才慢吞吞地接通,听着胡奉先焦急地大喊:“裴!覃深把程欧、梁顺程,还有刘洪利都杀了!”
裴术当即脸色惨白,缓了一阵后,拔腿往外跑。
原来是这样。
她突然想通了覃深很多时候让人听不懂的话,只是为什么她明白的这么晚呢?那些关于覃深的,她不知道的,为什么她从来没问过呢?
为什么啊这是?她才看到太阳啊,为什么这样?
裴术赶到案发现场时,围观群众已经被警戒线隔在了十米外的地方,旁边是警车和救护车。警察和法医来回走动,却没有破坏任何一块现场。
荣放看到裴术,赶上来,把她拦在了人堆外,先跟她说目前的情况:“覃深有枪,还会格斗。”
裴术眼睫在动,是啊,覃深那么聪明的人,从来没在她这里有过任何把柄,怎么会是一个轻易就被人欺负的呢?他当然会格斗啊,当然有枪啊。
荣放说话时目不转睛地盯着裴术,她看起来好难受,他都不敢再说下去了。
偏偏裴术还问:“然后呢?”
荣放吸了口气,酝酿了一阵,还是说不出:“姐,要不我们不管了吧?我怕你难受啊,他……”
裴术能接受,只是在接收这个消息时的她,俨然一具行尸走肉:“说。”
荣放扶住她胳膊:“本来他被控制起来了,但在押送到局里的路上反抗,就被……就被……当场击毙了。”
裴术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人就好像一脚踏进一个残缺的梦境,别人进不来,她也出不去。梦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她要的东西。
当她从无意识,慢慢变成有意识,覃深已经不在的消息早就变成最清晰的痛苦,灌入她身体。
她顿时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恍若一根注满水的水管,笔挺地摔在众目睽睽之下。
让人意外的是,她没有哭。
荣放扭曲了五官,叫嚷着什么,裴术听不到他的声音,只看得到他像是加载了慢动作,狰狞的面目和夸张的动作是那么滑稽。
没一会儿,胡奉先也跑过来,还有医生,警察。
她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围在她身边,他们看起来急切,紧张,她那个角度都能看到他们发白的舌头和不整齐的牙齿……
Part 2
曾经被程欧侵犯的男人,是他公司一名普通的电力工程师,他的名字叫覃忠勇,原名,覃中咏。
覃忠勇是程欧最喜欢的男人,因为他有一张比女人还漂亮的脸。她没有其他癖好,就喜欢漂亮的男人。换言之,她就是仗着有钱,想要玩弄这些漂亮的人。
第一次侵犯未遂后,覃忠勇就报警了,当时梁顺程处理的这个案子,因为他跟程欧蛇鼠一窝,所以他用证据不足和荒唐打发了他。
覃忠勇性格懦弱,还没权没势,谁都得罪不起,就吃了这哑巴亏。
但自此以后他就谨慎多了,躲开了程欧好几次见面要求。没想到程欧也有辙,暗着不行开始用强,不管多少人在现场都对覃忠勇挤眉弄眼。
覃忠勇准备辞职,可程欧更有高招,她陷害覃忠勇弄坏了公司的设备,要他赔偿五十万。
覃忠勇哪有五十万?唯一解决办法就是跟程欧睡觉,可他不愿意啊,他被人玩弄了一辈子,他现在有儿子,他要怎么跟他儿子说他爸爸是一个任人摆弄的玩具?
他成宿成宿地睡不着觉,身子一阵一阵出着冷汗,越到夜深人静,越紧紧抱着覃深。
这样难熬的日子持续了一个星期,他以为他还可以熬,但程欧等不及了,竟然威胁他要把他儿子带走,要拿去卖掉。
覃忠勇在那天凌晨抽了自己十多个巴掌,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的人生是这样的。
他仰头看着天空,问它:“你对得起我吗?”
是啊,这个世界好像对他亏欠太多了啊。
从他之前工作,被陷害切掉别人手指开始,就好像所有人都喜欢用这招来欺负他。他有在每次被欺负的时候吸取经验,可天秤就没一次倒在他那一边,只身一人的力量薄弱的像是空气。
当他决定再次出卖自己时,覃深把碗里的鸡腿夹给了他,告诉他没人值得他委屈自己。
他看着覃深的眼睛,没告诉他,当然有,为了他,他死都是可以的。
覃深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又说:“你觉得我会安心接受你牺牲自己换来的平静吗?”
覃忠勇这才决定不妥协,找利永来小额贷款贷了钱。他准备还上程欧的设备钱就辞职,换个工作,再一点一点还贷款。
这样的日子虽然苦一点,但只要覃深在他身边,其实也还好,他还可以挺。
可怎么会有那么简单呢?利永来的刘洪利是梁顺程的一条狗,他敢挂黑经营钱庄,就是因为有梁顺程给他撑腰。
就这样,覃忠勇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最终还是落在这三个人手里。
覃忠勇之死,公开的说法是车祸身亡,可坐上车之前,他就已经被弄死了。
覃忠勇之前,还有之后,有很多男人都被程欧侵犯了,覃忠勇一死,他们就成了定时炸弹,为了不炸到自己,程欧把他们也做掉了。
有一个漏网之鱼,倒不是程欧不谨慎,是这条鱼跟程欧在一起的过程中,跟她产生了感情。这个人叫赵捷瑫,就是住在裴术家楼上,妻子跳楼的那个配音演员。
窦芸跟他争吵,被逼到跳楼,不是因为家暴,而是因为她忍受不了赵捷瑫和程欧的胡搞。
也是因为这个漏网之鱼,这些已经被梁顺程等人抹掉的罪恶才能重见天日,被大众知道。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梁顺程等人做过的恶,他们死后,他再不会有理由隐瞒了。
说来可笑,他们不死,就不会有一个人敢出来指证。
覃忠勇车祸后,梁顺程封锁消息,扯了一堆没用的理由,这让裴术感到奇怪。
她以为,无论案件有没有问题,都应该公开处理,兀自封锁是什么意思?怕大家知道这背后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吗?
正好当时巡视组下来视察,裴术就把这个情况反应了一下,吴沣西很负责任,当下向上方领导说明,对这起案件进行彻查。
可梁顺程是什么人?他会坐以待毙吗?他当然不会,后面他一番运作,成功甩锅给镇长。
最后镇长因为失职下台,这案子结了。
只有覃深还有那三个恶人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么。
覃深调查清楚覃忠勇的死因后,写了很多举报信,都是有去无回。直到前一段时间,吴沣西主动联系到他,想来了解那起车祸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刚到津水,就出了车祸。
是谁做的已经没必要去追究了,也不会有别人,吴沣西根本不会威胁到除了梁顺程他们以外的人。
就这样,覃深又承受了成吨打击。
既然没人可以帮到他,那他就自己来,所有参与谋杀覃忠勇的,都将用生命偿还。
其实梁顺程可以在覃深动手之前就把他解决掉,就像解决吴沣西那样。但他没有,那是因为他贪,程欧、刘洪利,他们都贪。他们惦记上了覃深。
覃深比覃忠勇还好看,皮肤还白。重点是,他年轻,他们光是看着他的照片都会流口水。
他们要知道最后会死在这贪字上,会不会提前把覃深宰了呢?
他们不知道,他们就是贪了,膨胀了,只手遮天惯了,觉得自己无敌了,然后,他们就死了。
对于他们、裴术来说,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可对于覃深来说,早在失眠夜里排练了千百次。所以说快吗?哪有报复不是蓄谋已久呢?
只是这样对裴术好像不是很公平,她以为覃深是她的光,怎么突然就熄灭了呢?
哪怕一点余光都没有给她留下啊。
Part 3
覃深死了,裴术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只能通过剪彩现场的录像来看覃深那么利落的动作和无情的眼神。她一遍又一遍地看,眼就盯着覃深的脸,她想感觉到他还在身边。
可是好难。
她看着看着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跑到卫生间,掀开马桶盖,吐了堆液体,好像是胆汁和胃液。
她已经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了,昏迷后醒来,她就拒绝见任何人,也拒绝进食,就想着覃深的脸。她好想他啊,已经一天没见到他了,她好想啊,她想听他叫她宝贝了……
她跪坐在马桶前,趴在马桶圈上,窗外的阳光照不到她,她又开始觉得生命没有意义了。
她为什么没有问过到底在覃深身上发生了什么呢?
她为什么不问呢?
问问就会知道他是故意被抓进所里,然后调查刘洪利和程欧啊。问问就会知道他在过去吃了多少苦,是在跟什么样的恶魔周旋斗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