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在里面是吗？有座位表吗？”女人接过东西，继续提问。
“啊，没有，您找空位坐就行，我们比较随意的。”
两人再次道谢，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的王烁看了时间，正要出去找姜秋齐，就看到两人。
王烁一眼就认出他们，转身看了眼郝庄，心中有了猜测。
姜秋齐收拾好东西进来，和王烁打招呼：“师父，我负责那边三位？”
“嗯。”王烁拉着脸，明显在生气。
谁惹他了？姜秋齐还没问，郝庄走到最前面，宣布测试开始。
开场音乐几乎同时从不同的手机中传出，在会议室里形成回响。
一群年轻人坐在桌边，操作着他们的游戏。
姜秋齐心里异常满足，按照流程，蹲在旁边观察他们的表情，并且在有问题的时候提供解答。
体验时间很快过去，来体验的玩家明显意犹未尽。
“同学，你觉得我们游戏好玩吗？”姜秋齐凑到一位女生旁边采访。
“好玩！”女生满脸兴奋，“我最喜欢这种和妖怪有关的题材了！每次看着游戏里捉妖，都想着，如果我是那个可爱的妖怪该多好！没想到你们就做出来了！”
得到表扬，姜秋齐笑容藏不住。
“那你觉得有什么体验不好的地方吗？抱歉啊，虽然问卷里有这些问题，我还是想听听你们说的，毕竟语言有文字不能表达的语气。”
“嗯……”女生思考了一会儿，“关卡对于我来说有点难，他们都比我早玩完，就是因为第三关我打了三回才过。”
姜秋齐挑眉，立刻记下来，待会儿反馈给褚举昆。
“这关具体的难点在哪里，你能再给我演示一下吗？”
“没问题！”
在反复提问、解答、记录后，邀请测试终于接近尾声。
“谢谢你们的参与！”
姜秋齐不停鞠躬，终于送走最后一位参与玩家。
她回头找王烁，会议室里已经没了踪影。
另一间会议室里。
王烁关上门，转身看向他们的主策。
“为什么？”
“啊？什么为什么？”褚举昆眉头紧皱，有些不耐烦。
他可不喜欢猜谜语。
“今天来测试的两个人，是极鹅的投资大佬？”王烁也不磨叽，直接说重点。
“没错。”褚举昆大方承认。“郝庄说他之前给老板推荐过，这次就是带他们来考察一下。如果有投资也是好事啊，你这么激动干嘛？”
“你又不是不知道，曾经有过拉到投资，带着项目直接跑路的先例。”
“啊？”褚举昆勾上王烁肩膀。“你都要离职了，关心这个干嘛？”
王烁没说话，缓缓推开他胳膊。
“你都不担心？有极鹅这样的投资，就算能出去独立做工作室，也要受制于人。很多创意和想法都只能向资本妥协，这是你想要的？”
“你说的有道理，可是这些不归我管啊。”褚举昆双手一摊，“我现在只管设计，其他那些有的没的，我不管。”
王烁还想说什么，褚举昆已经不耐烦了，推着他就往门外走。
“行了行了，不就是投资吗？至于这么磨磨唧唧的，快回去工作吧，整理好你的交接文件，安心回家陪老婆，啊~”
回到座位，王烁打开电脑，时不时瞥一眼姜秋齐。
项目投资的事情，姜秋齐没说，可是就公司的形势，以及之前的运营筹钱来看，她没准备让别人投资。
郝庄做为制作人，直接和老板接触，当然不可能不知道。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背着老板，自己拉投资。
拉到了，老板同意还好，如果不同意……
项目被带着跑路的可能性非常大。
这些和他确实没什么关系，可这公司，是他徒弟的啊。
这么想着，王烁又看了姜秋齐一眼。
感受到他的目光，姜秋齐主动凑过去。
“师父，你是不是不开心啊？要是你想先回家待一段时间，也可以申请停薪留职……或者发一半工资都行！”
姜秋齐自知失言，赶忙补充：“我……我和我表姐申请！很大概率会通过的！”
王烁叹了口气，摇摇头：“我很坚定，只是有些事情想和你说，晚上吃饭再聊？”
姜秋齐一怔，缓缓点头。
第138章 告别（一）
下班后，王烁站起来收拾东西，姜秋齐跟在后面。
电梯上，王烁转头问姜秋齐：
“去附近一家川菜，可以吗？我经常去吃，味道还不错。而且还有团购双人餐。”
姜秋齐点点头。
虽然不喜欢川菜，不过王烁喜欢，最后一餐，当然要按他的意见来。
出了公司，王烁带着姜秋齐往商场方向走。
“你平时喜欢吃什么？认识这么久，我都完全没问过这些。”
王烁顺着吃饭，找了个话题。
“嗯……好吃的都喜欢，除了青椒。”
姜秋齐答完，想到她也不知道王烁的爱好，只知道他喜欢玩游戏。
但除了下班前必玩的那一款，其他一无所知。
“没想到第一次单独吃饭，就是最后一次了。”王烁感慨。
姜秋齐没接话。
自从知道王烁要走，她已经心理建设很久了。即使知道今天吃完饭之后，还是有机会见到王烁，可还是不由自主地难过起来。
“我走了之后，你还是要好好钻研系统设计。不要觉得学到皮毛就行，很多核心内容，其实是需要你去体验别的游戏，不断刷新自己的知识库，才能成长的。”
不知道怎么，王烁又说到游戏。
姜秋齐笑了，真不愧是师父！随后点点头：“我会的。”
店门口。
“请问两位有预约吗？”店员小姐姐领着两人往里走。
“没有，大厅就行。”王烁说完，又转头问姜秋齐，“大厅可以吗？还是需要包间？”
“都行。”姜秋齐想了想，“就大厅吧。”
换做是平常，她一定会选包间，方便讲话。不过只有她和王烁两个人，一男一女，即使是师徒关系，也不好。
两人终于落座。
“两位看下菜单？”
“不了，我买了团购，帮我验一下二维码。”王烁拿出手机。
“师父，等下回去把账单给我，我们AA？”姜秋齐趁服务员转身的功夫，和王烁商量。
“嗯，好。”王烁也不推脱。
等上菜的时间，王烁打开游戏，做了个日常。
姜秋齐想聊些什么，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聊起。
王烁什么时候走，回去干什么，这些都问过了，好像也没什么别的好聊。
没想到天天一起工作，真的私下单独吃饭，竟然会找不到话题。
姜秋齐在这一刻，深深感觉到同事关系和朋友的壁垒。
“最近新出的那个游戏，《桃源深处》你有没有玩过？”
王烁从手机中抬起头。
“呃，有听说，不过下载了还没打开过。”
“嗯，他们的成长和解锁规划做得不错，有时间你可以看看，研究一下，之后我们的成长其实也可以参考。”
“那个不是休闲建造类吗？”
虽然还没玩过，姜秋齐已经在不同的网站看到宣传，大概知道游戏的类型和玩法。
“嗯，不过成长系统实际上都是依照同一个框架做的，如果能从不同游戏中抽象出成长系统的特点，理论上来说，可以运用到所有游戏中。”
王烁又开始教学。
姜秋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总之，多学多玩，是这个道理吧，师父？”
“没错。”
“对了师父，”姜秋齐突然想起，在公司的时候，王烁有想说的话。“在公司的时候，你想和我说什么来着？说一起吃饭的时候再说。”
“哦，那个。”
王烁嘴上一副轻松的样子，却不自觉挺直后背，手机也收进口袋。
他嘴唇紧抿，盯着盘子看了半天，才开口：“你知道下午测试，那两个穿衣风格和其他人明显不一样的是干嘛的吗？”
姜秋齐睁大眼睛：“是干嘛的？”
“他们是……”王烁吞了吞口水，“极鹅的投资大佬。”
姜秋齐恍然大悟：难怪她觉得熟悉，之前郝庄给她的名片，不就是这两个人吗？
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邀请测试名单里？
“我们邀请人数原定是20人，加上他们两个，今天来了22个。”王烁提醒道。
“……所以，郝庄并不想公司知道，是临时加的？！”
姜秋齐声音不自觉提高两度，意识到在大厅，赶忙看看四周。
好在饭店里也正热闹，没人注意到她。
“嗯。”王烁点点头，“之前游戏行业也出现过，项目做到邀请测试的程度，制作人带着项目，一起跳槽的情况。”
姜秋齐沉默了。
这话是在提醒她，郝庄也很有可能这么做吗？
“师父，你觉得郝庄这个人怎么样？”姜秋齐选择曲线救国。
“之前我是不是说过，他有点怪。不管是能力还是其他方面，都不是很配他的名气。
而且，他为什么从极鹅跳槽到小公司，你知道吗？”
王烁循循善诱。
当初面试的时候，郝庄说是想试试自己的能力到什么水平。
可在极鹅，他就不能试了吗？现在的项目也是他在极鹅提前策划的。
难道……？郝庄之后真的要带项目回去？
“那签了竞业协议，也不行吗？那个知识产权保护呢？”
“理论上来说，敬业协议限制人员流动，加上知识产权保护，是可行的。但如果他们做了换皮呢？你难道没听过‘深山必胜客’的名号？”
“深山必胜客”就是极鹅，他们的官司，就没断过。
也没输过。
王烁叹了口气。
照这么说，如果郝庄有一天突然带着项目跑了，她都没地方说理去？
“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姜秋齐眉头拧在一起。
“这个我不是很清楚。建议找专业人士咨询一下，最好是法律相关的。”
姜秋齐沉重地点点头。
“两位打扰下~我来上菜哈。”
色香俱全的川菜一一上桌，姜秋齐却没有任何胃口。
象征性地拿起筷子，夹菜，送进嘴里。
姜秋齐都不知道嘴里的东西是什么味道。
等等，王烁和她说这些，是要她转达她“表姐”？刚才她的反应是不是太明显了？
姜秋齐突然紧张起来。
她吞了吞口水，试探性问道：“师父，刚才说的那些，你是想让我告诉表姐，早做打算的意思，是吗？”
王烁扒了口米饭，咽下后才开口：“不，我是告诉你的。”
第139章 告别（二）
姜秋齐感觉五雷轰顶。
王烁这句话的意思是，要她来想办法？她一个策划，想什么办法？
难道他知道真实身份了？！
“师父……我……”姜秋齐抿了抿嘴唇，脑子里乱作一团。
“嗯，我知道了。”王烁点点头。“我知道你才是公司的老板。”
姜秋齐的脸红了又白，半天才憋出一句：“对不起，师父，我……不是故意想骗你的。”
王烁笑着摇摇头：“你不说我能理解，哪有皇上微服私访，还穿龙袍的？”
被他的比喻逗笑，姜秋齐心里舒服了点。
又怕是在什么公众场合露出马脚，她赶紧问：“所以师父是怎么知道的？我在公司表现得有问题？”
“不是。”王烁回忆了一下，“应该是团建前吧，你在策划群里发消息又撤回，我刚好看到了，你说什么，你决定了，后来又改成问了你表姐，表姐同意了。”
确实有这么回事。当时她还以为两分钟之内撤回的，没人发现呢。
那该不会……
“其他人不会也知道了吧！？”姜秋齐噌地一下站起来，“那岂不是他们都知道了，不戳穿我，还看我演戏？！”
周围吵闹的声音小了几分，王烁震惊地看着姜秋齐，嘴角的饭粒还没来得及舔进嘴里。
过了几秒，他剧烈咳嗽起来。
“秋……秋齐，咳咳，你先坐下！……咳咳咳……”
姜秋齐这才如梦初醒，对着周围人不停道歉，慌忙坐下。
她自以为是个沉着冷静的霸总了，没想到听到这样的话，还是控制不了情绪。
要是姜铭全在，一定会告诉她：要继续修炼啊。
王烁咳了一会儿，终于缓过劲来。
“他们应该还不知道。你别这么激动，吓到我了。”
他的徒弟是老板，这件事开始猜到的时候还很震惊。
后来看到姜秋齐的处事习惯，以及情绪控制，他也发现这位刚毕业的小老板的优点。
本以为她披着马甲混进项目组，是为了好玩，现在看来，她也是有目的的，还是不隐瞒身份无法达成的目的。
“万一他们都知道了呢？”姜秋齐满脸担忧，还没缓过来。
她颓然地坐在那里，完全没有平时的气质。
“那天其实我们在开会，我确定，那时候他们都没看手机。”
王烁不是没担心过，只是据他观察，其他人对姜秋齐的态度从始至终没变过。再怎么隐藏，也不至于滴水不漏吧。
姜秋齐的眼睛亮了：“真的？那我还能在项目组里继续学习？”
王烁哭笑不得：“你改身份进项目组，就是为了学习？学习做游戏？”
“对啊。”姜秋齐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如果知道我是老板，会有人怼我吗？会让我加班吗？就连师父你，可能都会被郝庄勒令，不能给我派超出能力的任务吧？”
王烁挑眉，那确实，只是关系户，甚至有点拉仇恨，是老板，那大家只能围着她转了。
“你这么喜欢做游戏？”
“嗯……”姜秋齐沉默片刻。
“是喜欢的吧。从开始面试不一样的游戏公司时，我就对游戏行业产生兴趣了。我很喜欢这种设计的感觉，很新奇。”
过去的这几个月，仿佛人生都按下了快进键。
从正式进入项目组到现在，她甚至都没有时间停下来好好想想，当初被她含糊带过的“热爱”问题。
如果说当初是一时兴起，现在她可以确定地说，做游戏就是她要选择的事业。
和有着同样目标的人一起奋斗，为了某个不起眼的细节疯狂研究，甚至是为了赶进度加班到深夜，这些在别人看起来，可能不值一提的事情，在姜秋齐心里都闪闪发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