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眉柳从身后掏出一份档案。
“这是我们项目的规划书，不过出于安全考虑，重要的名称、核心玩法等等，都做了打码处理，应该不影响您阅读吧。”
卢川接过文件，笑着摇头：“不会，这样非常好，你们有这样的意识，我很欣赏！”
他低头看文件的功夫，姜秋齐注意到，他背的包上有个小小的logo，像极鹅的。
“不好意思，打断您一下。”姜秋齐开口，“请问您现在在哪里就职呢？”
“啊，忘记告诉你了，昨天我刚和新公司达成合作，现在我是极鹅的法务经理。”
姜秋齐和宋眉柳面面相觑，顿时语塞。
第144章 艰难情境
“不好意思啊，您先看，我去个厕所。”宋眉柳拿起包，临走前给姜秋齐使了个眼色。
等宋眉柳走了大概两分钟，姜秋齐装作着急的样子，看向吧台的方向。
“您先坐一下哈，我去问问为什么还没上咖啡。”
姜秋齐微微鞠躬，往吧台方向跑去，见卢川还在低头看文件，立刻转身，跑到卫生间，和宋眉柳汇合。
“小齐，这里。”
宋眉柳谨慎地四处看看，向姜秋齐招手。
姜秋齐快步走来，紧张地问：“我们的那些文件，给他看真的没关系吗？他怎么是极鹅的人啊……”
宋眉柳也很无奈：“之前他只说从大厂离职了，还在旅行中，有什么事情回来再说。谁知道昨天就入职极鹅。
不过你放心，那些文件没关系，做文件的非常细心，关键信息都打了码。”
“嗯。”姜秋齐还是满脸担忧，“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还继续聊吗？我就是怕，如果真的是极鹅要接受郝庄的跳槽，那到时候，这卢川不就是对家吗？”
“聊！”宋眉柳到底是经过风雨的老人，只用一会儿时间，就做出决定。
她大手一挥：“我们找他是干嘛的？是知道我们项目遇到突发情况能不能及时应对，保下来的。这问题很难吗？他只需要给出简单的答案，就能拿到额外的咨询费，何乐不为。”
姜秋齐点点头。
宋眉柳的话有道理，这次见面，最重要的就是，知道项目的知识产权，和竞业协议，能不能给最坏的情况做兜底。
至于她想要挖大佬过来，做公司法务的事情……
算了算了。
一个极鹅来的郝庄都搞不定，再来一个，是要掀翻天吗？万一他到时候被郝庄收买，来个双重背刺，她到哪儿哭去。
“走！继续回去谈判！”姜秋齐挽上宋眉柳的胳膊。
另一边，卢川看着文件，总觉得有些眼熟。
“喂，小李？昨天业务部那边送来的项目文件，是什么类型的游戏来着？……二次元卡牌？刚过邀请测试阶段？OKOK，了解了，回去说。”
卢川放下手机，一瞬间理清关系。
今天找他咨询的这家公司，就是极鹅暗中放人出去，做零元效果监测和研究，等着时机成熟，再让老人带着项目回来的受害者。
显然她们也知道了什么风声。
这种类型的案件，看起来棘手，项目内部那么多人，再加上邀请测试的玩家，怎么都会有能证明项目是熊兔互娱先研发的吧？
但极鹅已经这样周转过很多项目了。先是在内部发酵设计，由其中一个人带出去，再带回来。
只是这次，对方公司背后的资本比平时更强大些，换做原来，那些小公司根本没有地方说理，极鹅自然不放在心上。
在其位谋其政。
卢川并不打算告诉姜秋齐他们事情的真相，以及极鹅内部，已经开始筹备相关事宜的事情。
他是学法律的，当然懂劳动协议和保密协议的重要性。更何况，说完之后，他们能做什么？
“让您久等了，他们说手作咖啡就是会久一点，我们再等等。”
卢川抬头，就看到姜秋齐后面跟着宋眉柳，两人都挤出笑容，再次落座。
“好，没关系。”卢川视线在两人脸上扫过。“所以，这一次你们想咨询什么？”
“我们想问，项目有没有申请知识产权保障的可能？”宋眉柳也不含糊，直奔主题。
“之前我们有了解过，一般游戏，需要在审核机构提审的时候，一并申请相关保护，但我们项目暂时还没到这个阶段。”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想申请？”卢川面色不改。
“呃……现阶段公司遇到了一些特殊情况，需要做一些保底预案。”
卢川没再多问，从包里翻出一份文件，推到两人面前。
“这是最新的，关于游戏产权保护的白皮书，有空你们可以找人研究下。
刚才我也看过你们项目的内容，目前来说，你们可以对游戏已有设定申请保护，但是到时候如果有人抄袭，还是要再做二次判定。”
姜秋齐拿起眼前的文件，翻了几页。
“这里说，关于核心玩法和核心玩法表达的抄袭判定，如果核心玩法相同，但美术、世界观、文案内容有差异，则不判定为抄袭。
差异的判定标准是什么？这样也太笼统了吧？”
想到极鹅的别称，姜秋齐更觉得，他们一定是经常利用这些漏洞来做文章。
本来艺术作品抄袭的判定就困难，标准又含糊其辞，怎么保护应当受到保护的人的权利？
“这就要看，遇到这件事的法官会怎么判定。其他人说了都不算。”
那法官不公正呢？
大逆不道的话差点脱口而出，姜秋齐忍了忍，只能微微点头。
“总结一下就是，你们想申请保护，可以，但是具体到时候能保护多少，还需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咖啡终于上来，卢川向后靠在座椅上，端起咖啡，轻轻抿了一口。
对面的姜秋齐和宋眉柳虽然皱着眉头，却都没有情绪化的表达。
他见过太多浮躁的人，总是觉得只有自己有理，现在遇到这样礼貌的客户，又知道她们接下来要面对的情况，实在于心不忍。
“你们和员工签了竞业协议吧？”卢川开口，“虽然不能做完全的限制，不过到时候，有了这个，就算遇到什么事情，也会对你们更有利些。”
姜秋齐诧异地睁大双眼。
卢川知道了？
再仔细一想，应该是见过很多这样的案子，随便就看出来问题所在。
姜秋齐没再纠结他知道的原因，点头道谢：“多谢您的提醒，我记住了。”
没有其他问题，三人很快在咖啡厅分别。
出了酒店，姜秋齐看了看时间。
还有三个小时下班，现在回去也有点奇怪，索性跟着宋眉柳，一起去医院，探望公司唯一一位熟悉法务的行政。
从医院出来，两人心思更加沉重，也没再约着一起吃晚饭，各自回家。
宋眉柳的车开到姜秋齐家门口。
“小妈，要不……我们直接把郝庄开了吧？”
第145章 商量
在床上躺了半个小时，姜秋齐还是睡不着。
她和宋眉柳说，要开除郝庄的事情，不是一时兴起。
之前留着郝庄，是考虑团队对他的依赖，而现在，团队依赖他就更危险了，如果哪天他走了，整个项目还能留下多少人？
宋眉柳没有同意也没反对，只是建议她再和明月昕聊聊。
“明白你的用意，不过我们四个替你管公司这么久，人事变动不通知她，不合适。”
想了半天，姜秋齐翻身摸过手机，给明月昕发了消息，说明原委，约她明天单独开会。
刚要放下手机，明月昕回复：叫上田总一起。
不是询问，不是建议，更像是命令。
姜秋齐累得连半分火气都没有，只回了个“好”字。
第二天，公司。
晨会结束后，郝庄叫姜秋齐和章力单独开会。
“王烁暂时请假回家，系统这边的工作，你们两个负责。现在我来分一下。”
进了会议室，郝庄也不啰嗦，直奔主题。
王烁请假的消息，姜秋齐今早才看到。大概是说他老婆产检有些问题，需要回去陪一下，半个月后回来直接办离职。
凌晨三点，他给姜秋齐发了十几条，交代系统进度，说明交接文档在哪里，遇到了问题都该找谁，甚至连之后三个月的排班表都写好了。
郝庄说他来安排，姜秋齐也没说话。
她想看看，郝庄究竟是有别的安排，还是要完全按照王烁的思路走。
如果是后者，那他存在的必要性，又能降低几分。
“姜秋齐比较熟悉项目，之前王烁留下来的两个大系统，都由你接手，怎么样？”
“没问题。”
姜秋齐答应下来。
脑子里回忆着王烁的计划：装备和成长系统，由姜秋齐负责，除了优化，还包括未完成的数值设计、体验讨论。
这两个系统完整后，她要继续做成就、生活、故事线系统，做完差不多该第一次测试了。
果然，郝庄接下来安排她按照这个顺序来。
姜秋齐心中冷哼一声，又坚定了要开掉郝庄的心。
照着别人的安排念，换只会说话的狗都行。
“章力就负责合成系统、伙伴系统、组队系统这些，有空可以顺便做一些功能性的系统，比如登录流程。”
“OK。”
以为没什么问题，姜秋齐站起来就要走。
“等一下。”郝庄喊住她。
“章力你先回去工作吧。”
姜秋齐目送她离开，门关上后，视线才回到郝庄身上。
经过这两天的事情，她对郝庄的厌恶达到了极点。多看他一眼，都忍不住想翻白眼。
“上周测试，辛苦你了啊。”郝庄扯出笑脸，寒暄一番。“本来想着去办个庆功宴，不过实在腾不出时间，只能今天口头表扬下。妹妹应该不会怪我吧？”
茶味十足！
姜秋齐闭上眼睛，努力忍住想要呕吐的感觉，呼吸两秒后，才勉强缓过来。
她答道：“郝老板日理万机的，都是为了项目，我怎么敢怪。”
“那这周哪天下班有空，我请你和你姐姐一起吃饭赔罪，怎么样？”
“……不不不、不用！”突如其来的邀约，吓得姜秋齐直结巴。
“该不会，那天邀请测试，遇到了什么让妹妹不愉快的事情吧？”
郝庄装作不在意地提问，实际眼睛紧紧盯着姜秋齐，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
如果她才是公司的掌舵人，他之前给甜澄的名片，一定也经过她的手。
“……没有，当然没有。”
姜秋齐神色呆滞，面如死灰。
在一声声妹妹中，早上下肚的食物不断上涌，她就快坚持不住了。
“那妹妹这周下班，有没有见过你的同学，蓝楚楚？”
“没……没有。”
刚说完，喉咙一阵灼烧感，胃部的抽搐更加频繁。
郝庄以为她是热的，随手抄起桌上的笔记本，凑近就要给她扇风。
刚靠近几步，姜秋齐“哇”地一声吐出来。
不可名状的东西不偏不倚，刚好落在郝庄胸前。
一根未消化的面条挂在扣子上，两头还不停晃荡。
“对不……呕……”
道歉的话还没说出口，郝庄短时间内受到二次伤害。
姜秋齐没再多说，捂着嘴就往门外跑，只留郝庄一个人，支棱着双手，僵在原地。
过了半分钟，郝庄才反应过来，忙抽纸巾擦了擦。
他屏住呼吸，尽量隔绝掉酸腐的气味，又打电话给甜澄，找人送来换的衣服。
“表妹一定不是故意的，你让她家里人多关心关心她的身体。……嗯，早上少吃面条。”
郝庄憋着气换下衣服，跑到顶楼透了小半天的气，才缓过来。
吐完之后，姜秋齐早就回到座位，投入工作。
吐了郝庄一身不是她的本意，大早上恶心人，是他不对！
所以姜秋齐也没道歉，也没管他一上午消失，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下午三点，姜秋齐找好会议室，和明月昕、田清开会。
“简单来说，就是你想开掉郝庄，担心他之后带着项目一起跑路？”明月昕的语气明显不悦。
“嗯，是这样。”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现在开除他，他也可以直接带着项目跑路？”
这个问题，姜秋齐昨晚做梦都在想。
郝庄带项目到这里，就是为了等时机成熟，再带项目回去。这样不仅可以免去这段时间的投入成本，还能保证今后上线，是有受众和市场的。
如果她没猜错，最好的时机，应该是一测之前。
这个时间点，既可以避免测试之后，被大规模玩家认为是抄袭，也能最大限度的节约成本。
而现在来说，整个项目只能说小有雏形，带回去继续做研发，还是会有很高的风险。
“不能说完全没有，但是很小。”姜秋齐顿了顿，又补充，“如果加上竞业协议，并且提前准备，封锁掉郝庄带走项目内容的渠道，他基本上带不走。”
“显然小姜总已经有决断了，那就做呗。”
明月昕说得轻松，实际心里没接受。
姜秋齐自然明白：“我找你们来，就是想征求意见，没有打算独断专政。”
“这样啊，那开掉郝庄，我不同意。”
明月昕直截了当。
第146章 转机
“为什么？”姜秋齐诧异。
遇到郝庄这样，有可能危害项目的人，为什么他们一个两个，都不觉得需要立刻铲除？
“首先，你的一切只是猜想，没有证据。根据郝庄在之前公司和业内的评价，他不会是这样的人。如果因为不信任，或者一些私下的误会，就丧失人才，这才是亏了。”
说了一大串，就是不相信她呗。
姜秋齐也不急，转而问田清：“田叔叔，你觉得呢？”
田清“嗯”了一声，过了半天，才又开口：“这个郝庄，平时做事怎么样？如果确实有能力，就再考察考察。”
这就问到点子上了！
姜秋齐赶紧回答：“看上去他能力不错，尤其是刚才明姐姐提到的‘业内口碑’。不过据我了解，这些都是他营销出来的人设，实际工作，他是个绣花枕头，管文案还行，其他部分，全靠策划个人能力。”
隔着手机，姜秋齐都能感觉到，明月昕的脸冷了下来。
“小姜总教育的是，当时选人，我没注意这些，今天的局面都是我一手造成的，实在不行，把我也开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