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时是实体状态，可是之后突然变成灵体并逐渐透明，像是要......消失了一样。”
衣落落心猛地一跳。
“那......后来呢？”
“后来突然恢复正常了。”江晦摊开手，语气有些疑惑，“可能也和这处古战场有关吧。这里埋葬了太多亡魂，许是会出现些奇怪的现象。”
江晦不仅隐瞒了之前衣落落额前闪烁的金印还有使得整个地面震颤的力量，也丝毫没有提及自己，甚至还贴心为她编好了理由。他明白自己和衣落落在这一遭都藏了些事没有说出来，但来日方长，总会有机会弄清楚。
而且现在......他也不算是毫无头绪。
“......可能确实和这里有关。”衣落落听到“透明”两个字的时候，无端想起飞入碎石群之后消失的那段记忆。
“看来这里不能久留，我们还是尽早离开比较好。”衣落落觉得一切愈发混乱。
聿岁之前说过，只有完成任务之后才可以离开穿云大陆，回到原本的地方。可如果这样，她的身体为什么会变得透明？透明之后，她还到底存不存在？
“好。”
“但是离开之前我想让你带我去古战场的中心看一看。”
“......好。”
江晦在古战场中穿行，之前去血脉融合的时候走得近，如今一看，竟发现沿途的植株长大了不少，也比之前茂盛了许多。
衣落落借着江晦的双眼，也更加深入体会到了这里和幻梦的区别。这的的确确是两个不同的样子，没有鸟群，反而有繁盛的植株。
这些是一直存在，还是江晦离开之后长出来的？若是前者，她看到的幻梦或许就是彻底的谎言了。
衣落落正想着，却突然听到江晦的声音：“到了。”
入眼是一颗最大的植株，很高，弯曲纤长的枝蔓缠绕在主干上，底部带着浅浅的红色。
江晦看着这大的有些怪异的植株，微微皱了皱眉。
“这就是古战场中心？”衣落落看着眼前不可置信道。这简直和植物公园一样，没有什么巨石，就连碎石子的影子都看不见。
“是。”江晦绕着面前的巨大植株缓缓走了一圈，“很惊讶？”
“是啊。”衣落落也细细观察着枝叶藤蔓，“没想到这里竟然能长出来这么大的植株。”
“你小的时候，这里也有这些东西吗？”
“没有。”江晦利落否认，面色有些凝重，“这些是新长出来的，而且比我刚进来的时候大了很多。”
江晦注视脚下黑红色的土地，想到了之前那次剧烈的震荡。
“衣落落，你当时执意想要进到这古战场，到底因为什么？还有，为何你能够打开这里的封印？”
他还是问了出来。
衣落落选择装死。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是意料之中，他抿了抿唇，低声又问道：“那这里看够了吗？”
“......看够了。”
衣落落话音刚落，就见江晦飞身而起，直接朝外飞去。
她轻轻舒了一口气。
*
屏障外。
江晦和衣落落进入古战场之后，这一位置突然凭空冒出来了几个身影。身姿挺拔，武器沉重，带着浓浓的杀伐之气。
黑色衣衫掩盖下，是蓝黑交错的魔纹。
“大人，他们就是从这里进去的！”
其中一个朝中间那位抱拳行礼，恭敬道。
“他们？”
中间那位看着没有其他人魁梧，最为清瘦，但是周身的气势却是最强。蓝黑色的发丝高束，有些被风吹过扫到脸侧，只露出一半精致秾丽的侧脸和格外好看的轮廓。
如果忽视他耳后一道深深的魔纹，或许许多人会把他错认为一位出尘的仙君。
“是，情报有误，江晦这次并不是一人出行，他身边还有一位女子。”
“呵。”那人闻言冷哼一声，嫌恶道：“他那个人，果真半点都不靠谱。”
“魔主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偏要选择和他合作。”
他本就对那人没有半点好感，可上次失败之后，他竟又找到魔主，还让他派出魔将以上的高等魔族。结果魔主大手一拍，就把这个任务派给了自己。
楃晅抬手覆在屏障上，掌心倾泻出幽蓝色的光芒。半晌，他收回手，脸色有些不好。
“这屏障添了上古禁制，我解不开。”幽蓝色的瞳孔阴沉，似乎对屏障背后的地方格外厌恶。
“这里......也确实不好下手。”旁边一个准魔将看了一眼楃晅，小心翼翼道：“听说那江晦就是在这里诞生，不如大人换个地方再动手。”
他们从魔域来的慢了些，楃晅大人等院中的幽冥花开了才肯走，以至于错过了好下手的清珠镇。
楃晅瞥了他一眼，示意他接着说。
“据说江晦此行准备前往妖域，从这里出来后应当会去映州。映州那里......正好方便。”
映州。
楃晅回忆了一下那处，撇了撇嘴，但还是点了点头。
是个恶心的地方。
但方便，也就罢了。
他想赶快了结这个破任务好好回去赏花。不过他现在倒是比之前多了几分好奇，他很想知道，江晦身边突然冒出来的那位女子是什么人。
*
江晦没有走来时的那段路，古战场很大，进来的地方离清珠镇近，但他们接下来要去映州，就需要从相反的方向出去。
江晦速度很快，很快就到了古战场边缘。他回头透过淡淡雾气看着这片土地，久久才收回目光。
衣落落也看得很认真，现在衰败恐怖还长着扭曲植株的地方，数年之前竟是那样的美丽。她想起花海和蝶群，小声呢喃道：“这里不该是这样。”
她的声音自然被江晦捕捉，后者神思一动，反问道：“那应该是什么样？”
“很美的样子啊。”衣落落被江晦吓了一跳，慌忙找补道，“书籍不是写过，这里曾经特别漂亮。我看着现在的样子，觉得有些可惜。”
万年前的大战到底是多么惨烈，才会让这么美好的地方变成现在埋葬无数亡魂的污浊之地。
确实可惜。
江晦在心中附和一句，眼前确实那熟悉的闪回画面。白色巨兽一跃而下，成为鲜红中的一部分。
熟悉的钝痛又要袭来，江晦摒弃杂念，将手掌贴在屏障上，默默催动解开屏障的灵咒。
屏障骤然亮起，而后缓缓融化一般，留出一道缝隙供江晦离开。
江晦侧身快速通过，而后身后的屏障很快重新闭合。
衣落落：“？？？”
衣落落看着江晦这番行云流水的动作直接宕机。她想出来解开屏障的话还没说出口，江晦就自己出来了！原来这屏障他也能解开！
“你骗我！”衣落落大声控诉。
“不算。”召出灵舟，极为敷衍地应了一声。
第69章 映州
不算？衣落落被气笑了, 骗人这东西还能分算和不算？
“之前我修为被封，解不开。这会儿修为回来了，也就能打开了。”江晦这次召出的灵舟比来时的那个大了不少。从这里到映州比较远, 要一天左右才能到。
江晦是把她当傻子吗！衣落落被江晦的“解释”气得更甚。要这样大的结界屏障，如果想要全部解开，的确需要一些灵力支持。但是更多的则是阵法的解除和灵咒的使用。只要掌握灵咒, 纵使修为不够，打开一个小口子也不成问题。
江晦之前修为虽然被封了一部分，但剩下的也根本不少！
衣落落情绪波动之际，没有察觉到江晦勾起一瞬的唇角。江晦也没再多说什么，直接在灵舟中的床榻上躺好, 闭上了眼睛。
希望今天能睡一觉。
衣落落独自情绪波动了好一会儿, 却又突然想到她和江晦半斤八两。剩下的那些不高兴似乎察觉到理亏, 悄悄咪咪也就四散而去了。
眼前重新变为黑暗, 她纠结了片刻，还是打开了光幕。
今天先不进灵府了。即将前往新地图，她需要好好了解了解映州。
映州毗邻妖域, 是人族前往妖域的必经之路。此处地势特殊, 易守难攻，是绝佳的战略要地。同时这里盛产一种矿石，常用来炼制各种法器。此地在大战之后被人族收入囊中，可因百年之前的映州之乱被妖族夺取。
但由于这地太过重要, 人族大量损伤之后依旧不退让, 甚至调来诸多宗门精英前来相助, 以至于现在形成人族妖族分治而争权的混乱形势。
映州之乱被视作人族之耻, 因而书上大多只是寥寥几句，紧跟着大段对无耻妖族的指责辱骂。衣落落捕捉到的, 只有“申家引狼入室，招致此等祸事”。
申家？
衣落落调出光幕，果然发现在申犀的词条后面写着“映州生人”。难道申犀就是这个申家的族人吗？他对妖族半妖如此厌恶，是否也和映州之乱有关？
衣落落嫌弃地关上光幕，心说人族搞掩耳盗铃自欺欺人这一套可真是无聊，如此讳言此事，保不齐以后又会出现什么相似的乱子。
本想看看书，但既然没什么看的，还不如去灵府找团团玩一玩。
衣落落没有半分犹豫闪进灵府，邪恶的手朝团团伸了过去。
于是本已睡着的江晦眉毛皱起，而后骤然睁开眼。他忍着那熟悉的感觉扫视一圈自身，看着身上爬满的鸡皮疙瘩，深深呼出一口气。
很好，今晚又不用睡了。
飞舟到达映州已是第二日，衣落落从灵府中出来，发现江晦竟然还在打坐修炼。
好勤奋啊，连被魔息影响之后还是这么勤奋上进。不过还是要注意着点，谁知道他又会有什么坏心眼。封印解除后，治住他可是越发难了啊。
衣落落暗自感叹，殊不知江晦此时一心只想睡觉，并早已被她气得面容抽搐。无他，衣落落昨日开发了一种新型睡觉方式，到现在他的耳朵还在微微颤抖。
待江晦收回灵舟，他已站在映州城外。映州城墙修得格外气派，和城外的荒凉脏乱现成鲜明对比。脚下泥土中混着焚烧过的尸骨残骸，与此同时，城中还不断有爆炸、争吵、尖叫声传出来。
“这是在打架还是在杀人放火啊，这些守门的都不管吗？”耳边的声音嘈杂，衣落落皱着眉吐槽了一句。
江晦观察了片刻城门处的官兵，体内灵力魔息交战翻滚了好几圈，终于暂时把魔族气息掩盖。
江晦收敛好气息走到门边，本以为会像之前进入桐城或者京城那样被仔细检查一番，没想到守门的只是草草看了一眼他额前的妖印，就摆摆手让他进去。
“这么草率吗？”衣落落不可置信道。
“两族争执不停，造成这样管理混乱的结果也不意外。那守门的本就是妖，见我是同族自然更没有什么警惕。”江晦朝守门的微微颔首，而后朝城中走去。
只是没走几步，一团火球就朝着他迅速飞了过来。
眼看着火球就要撞脸，江晦还是没有什么动作。体内的力量蠢蠢欲动，但他只是余光瞥了瞥后方的守门官兵，看着像是被吓傻了一样。
“操，这帮家伙长没长眼睛！”身后的守门妖族自然也看到了硕大火球。他骂骂咧咧地祭出妖力，蓝色的水球将火球包裹，而后落在江晦脚边。
灼热的温度还停留在脸上，江晦的鼻尖被火熏到，染上了些黑灰。
“我说你这新来的，看见火球还不会躲吗？”那妖族走上前看了一眼江晦的狼狈样子，表情有些嫌弃，“妖力太弱的话，我劝你还是早点回妖域，不要在映州多待。”
江晦吓得发抖，小心地点了点头。
“还有，看没看见那个红色的旗子？”那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抬手朝前指了指。妖族视力绝佳，衣落落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远处有一个红色的旗子。
“看你是妖，我就多说一句。劝你赶紧去红色旗子后面的安全区待着，不然你这样的在外面，可能很快小命就没了。”
安全区？
衣落落和江晦皆从未听过这样的词，可当江晦想问时，那妖族已经转身回去继续和同伴交谈了。
他收回视线，再次看向映州城深处时，脸上神色已经比方才沉上许多。他抬起脚步，继续朝里走去。
一路上争吵爆炸的声音持续不断，火球也是飞得到处都是。四处的地面本就已是“伤痕累累”，这会儿雪上加霜，好几处都直接塌陷，地上尽是大坑。
江晦躲开数十个飞来的火球，神识不着痕迹地扩散覆盖，看到了火球背后的始作俑者。
这是一群互殴的妖族和人族，实力都不高，只有能够吐出火球的蜥蜴妖强上一些。对面皆是普通人族，不知从哪里买来不少修士的法器，只是大多被火损毁。
这些人族被烧得衣不蔽体，露出的身体也是被火烧的可怖伤口。
蜥蜴妖吐出最后一个火球笼罩在地上的数名人族上空，蒸腾的热气使得他们不停发出痛苦的呻.吟。
待火球彻底消散，蜥蜴妖早带着同伴离去，地上那些人族也没有了动静，不只是昏迷还是已经死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