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掉马进行时2
既然已经被他发现,继续躲下去也没有意义,何况,她没打算从头藏到尾。
师琳从怀中取出一张白帕遮面,松开勾住承重柱的腿,顺着沙幔翩然落地。
翠雯看到有人从天而降吓了一大跳,正要张嘴惊呼,两张一千两和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出现在眼前,她瞬间看直了眼。
“这两张给你们老鸨,姑奶奶包了这一层,”师琳手指一翻,折了两张千两银票,剩余那张百两银票在她面前诱惑的左右摇晃,“至于这一张,是你的封口费,知道该怎么做么?”
翠雯咽了咽口水,视线跟着银票一起移动,带着喜意说:“知道知道,我今天没见过你们,我什么都没看见!”
师琳很满意她的识趣,把银票往她跟前送。
翠雯立时欢天喜地的接过,口中连连道谢,头也不回的小跑下楼。
浓烈的脂粉香气随着她的离去而减弱,师琳揉了揉发痒的鼻间,松了一口气。
原文也有这一段,这女子是银面侠的粉丝,不会把见过银面侠的事抖出去,其实不给银子也没事。她包场是为了不让别人上楼打扰她偷听……咳咳,总之躲着别人很麻烦,还不如花钱解决来得方便,反正隐门待遇好,这点小钱挥霍得起。
师琳弹走裙角的飞灰,想试试自己究竟能不能在不被他察觉的情况下靠近他,蹑手蹑脚地走向他进去的那间屋子。
刚走几步,听到了他冷漠的质问声。
“张源,三年前,你听信婴肉能延年益寿的偏方,派人掳了一农户的新生婴儿生蒸食之,事后你担心农户闹事,灭了人家老小五口,你认不认?”
“一派胡言!你究竟是什么人?!竟敢……噗——”
响起了重拳锤脸的声音,那个叫张源的贪官吐出了一口血,听动静,两颗大牙也被打落了。
“我再问你,去年九月二十号,十艘支运船在淮江失踪,所载漕粮下落不明,导致漕运衙门六成官员获罪,下层官吏在刑场血流成河,此事,是不是你所为?”
“什么漕粮,本官不清楚……噗——”
这次是两拳连击腹部,拳拳带着内力,普通人的□□怎能承受得住,张源狗官当即一口老血喷薄而出,血沫星子飞溅于窗纸上,留下点点嫣红。
师琳脚下不停,透过投映到门窗上的影子,分辨出狗官已然虚弱不堪,而钟离靖揪着狗官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
“六年前,你陷害忠心耿耿的吴贺将军通敌,牵连甄义等武官多达十余人,你带人抄了这些朝廷栋梁的家,亲自监斩三代为国征战的忠良烈士九十八人,是也不是?”
“不……唔……”
张源刚出口否认就被踢飞在地,五脏被震伤,痛苦地打滚呻'吟。
他的罪状罄竹难书,百姓恨不得生啖其肉,他却背靠启王这棵大树为虎作伥数年,无人撼动得了他,如今他被狠狠收拾一番,可以说是咎由自取,大快人心。
师琳站定在门外,瞧见钟离靖与此同时调整了下位置,由背对着这边变成了戒备的面朝,她就明白他已经知道门外有人了。
她本想在窗纸上戳个洞查看室内情况,被抓包后倒不好再作为,于是定定驻足,没有轻举妄动,表明自己没有恶意。
钟离靖缓缓拔出了佩剑,眼神冷漠,配上银面具,不像是活人,反倒像来人间勾魂的恶鬼。
张源自他拔剑起就浑身颤栗,口中大喊“来人呐”,连滚带爬地扑向门口。
可惜他只来得及喊了一句,就被抛来的飞钩缠住了脖颈,瞬息之间就被强硬地拽回去。
张源落回了钟离靖的手中,同一时间,他手中的长剑“咻”的一声,携着剑气破门而出。
剑的尖端几乎是贴着她的脸刺出去的,门板在宝剑面前比豆腐还要不堪一击。
他是故意的。
他拔剑意不在张源,而是为了警告她。
身在隐门,什么场面都见识过,故而师琳并不惊慌,反而觉得他这一手震慑使得很帅,她无声地勾了勾唇。
屋内,张源害怕他二话不说就把自己宰了,涕泪横流的讨饶:“大侠!大侠饶我一命,只要我有你要什么我都送给你!”
“那得看你要拿什么东西来换。”钟离靖的声音冷漠如初。
“大侠的意思是……”
钟离靖没有说话,抓着飞钩绳的手比出了三根手指。
启王在皇子中行三。
张源倒吸一口凉气,明白了他此前对自己的威吓都是冲启王而来。
钟离靖拽紧绳子,勒得张源上气不接下气,低声警告:“我的耐心不多。”
张源呼吸急促,他没有考虑多久,毕竟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勾了勾手,做了个让钟离靖附耳过来的手势。
钟离靖瞧了门外一眼,朝张源低下头去。
“我有很多信件和物证,证明很多事情都是启王殿下派我去做的,我没带在身上,你……”
门外,师琳听不清楚他们说了什么,不过她可是把原著研究了个透彻,狗官跟他耳语的那段话她都能倒背如流。
她伸出三根手指,一面折回一根手指,一面心中默数:三、二、一。
“嘭”的一声,有个蒙面男子破窗而入,当场和钟离靖交起手。
终于来了,师琳之所以会跟进来,等的就是这一幕。
原著里,舒樱刺杀容王失败的消息很快就被隐门的线人汇报给隐门门主,启王是幕后买主,自然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启王疑心容王这个时辰出现在名珍楼的目的,结合众多线索,猜到容王的目标是张源,立刻派钟离清前来救援。
钟离清认不出变装后的银面侠是自己的胞弟,钟离靖却通过武功路数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是自己的大哥。
钟离靖武功很高,天下难逢敌手,钟离清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这是毋庸置疑的。但他重情重义,不可能伤害自家兄长分毫,打起架来难免束手束脚,而钟离清招招致命,他被打伤是板上钉钉。
师琳不忍他像原著那样一个人在破庙里孤寂的疗伤,所以就跟进来,一旦情况不对,她就支援钟离靖。
说起来容易,实践很困难。
屋内兵器互相击打的叮当声响个不停,他们兄弟俩的影子跳来跃去,不时有器具在他们的招式下损毁,不用开门都能想象得到里边的战况有多激烈。
倘若进场的时机不对,她很有可能会被他们当成第三方敌人攻打,她轻功不错,武功却平平,在他们这些高手手下活不过一刻钟。
师琳想了想,索性坐在栏杆上,欣赏他们打斗的影子,就当在看皮影戏了。
楼下的人也听到了楼上的动静,胆小的人失声尖叫,胆大的人蠢蠢欲动的上楼查看。
上楼的人以四十左右的老鸨为首,已经行至楼梯口。
师琳一个眼刀横向浓妆艳抹的老鸨,袖口一动,一排锋芒毕露的飞刀贴着老鸨的裙子射进楼梯扶手里,其中一枚飞刀深深扎入她的指缝里。
“啊!”老鸨吓得脸色煞白,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有了前车之鉴,其他人哪还敢不要命的上前湊热闹,扶着老鸨又退至一楼。
师琳收回视线,忽听一声闷哼,心下一紧,跳下栏杆一脚踢开房门。
钟离靖左手抓着张源,右手使剑御敌,左手和背部靠肩的位置受了伤,而一身夜行衣的钟离清在一剑失手后,改为一掌击中他的胸口。
钟离靖躲避不及,生生受了这一掌,左手脱力,张源被甩了出去,正逢师琳开门,钟离清本想飞身去接张源,这么一来他得防着师琳,分'身乏术,顾不上救张源。
张源被砸向几米外的墙壁,再重重跌回地面,肝脏俱裂,吐出一口血,旋即眼一闭,脚一蹬,不知死活。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钟离清眉头连锁,想先发制人,转而提剑攻向师琳。
师琳自知不是他的对手,不欲与他纠缠,用轻功避开他的招式后,掷出早就捏在手里的烟雾弹。
一时浓烟四起,伴随着呛人的气味,熏得人眼睛火辣生疼,钟离清被迫停手,急忙闭目屏息。
待烟雾散了些,屋内除了他哪里还有人影。
钟离清气冲冲地走向张源,探上他的鼻息,心道糟糕,人没保住,犯人也没捉到,还不知道启王会怎么责罚……他挫败地捶墙。
楼下,官兵赶来,团团围住怡红院。
二楼某间房内,师琳扶着钟离靖坐到桌边。
钟离清那一掌使出了全力,饶是武功盖世的钟离靖吃了那一掌一时半会也化解不了,她带着这么重的大活人逃不了多远,于是暂时躲在此处。
他背后的剑伤尤其深,仍在淌血。
师琳看着都觉得疼,此时问“你没事吧”这种话是多余的,她正要解开他的衣服查看他的伤势,被他一把握住手腕制止。
“你是谁?为何救我?”
即便受伤,他的声音依旧冷然。
行走江湖的人防备心都重,她没有介意他的态度,认真地说:“我叫师琳,救你是为报恩。”
钟离靖盯着她的眼睛,声音听不出情绪:“我何时救过你?”
师琳眼睛眨也未眨:“三年前。”
“何地?”
“珞岭。”
“何事?”
“珞岭太守独子极好女色,尤爱用强,当地玄武帮为讨其欢心,迷晕了十数名民间女子,意图献给太守公子。进献途中,是你银面侠打跑了看押的人,救下我们一车姐妹。”
这事在原著里着了笔墨,确有其事。
师琳当然不是那些女子中的一员,这么说不过是找个合理接近他的由头。
他做过那么多好事,能记得每一件事都算他记忆力超群了,再说当时有那么多姑娘,又过去了那么久,他哪里还记得清每个姑娘的相貌。
果然,钟离靖沉默了少时,松开了桎梏她的手。
这代表着已经取得了他一丁点的信任,虽然只有可以忽略不计的一点点……但师琳已经很开心了,毕竟换作是她,可能连这一丁点都不会给呢。
还是他的心地太好了。
等以后关系好点了,得教育他别太轻信女人的话才行……她腹诽着,就伸爪摸向他的腰带。
钟离靖侧身避开,声音冷冰冰:“不必劳驾,我自己来。”
得,不用教育了,人家自己防得紧着呢。
师琳悻悻收手。
楼梯传来脚步声,还是很多人上楼的响动,二人对视一眼,心知是官兵上来排查了。
外面肯定做好了部署,怡红院铁定被围得水泄不通,还有个钟离清镇守,这时候用轻功逃出去不现实。
师琳当机立断把他拽上床,手脚麻利地抽掉他的腰带。
钟离靖皱眉:“你……”
正常情况下,在她拉他上床的时候他就已经反抗了,并且附赠她一招他的拿手绝招天外飞花把她撕成碎片。
可他现在受伤了,还挺严重,外面还有追兵,他不敢贸然出手。
师琳为难地说:“危难时刻,事急从权,你不想被发现就听我的。”
钟离靖没再吭声。
她的动作很快,三两下把他的上衣退至腰际,露出了线条优美的肌肉,她匆匆一眼扫过,面色爬上红晕。
别看她行为彪悍,和裸着上身的男子贴这么近也是第一次。
钟离靖别开眼,面具遮住了他的所有表情,露在外的耳尖明显烫得发红。
官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容不得他们继续难为情,师琳如法炮制地解自己的衣带。
这次钟离靖出声了:“已经够了。”他握着她的腕口,阻止她作出有损女儿家清白的举动。
师琳心中一暖,但做戏做全套,她取出削铁如泥的贴身匕首,轻轻一划,从肩上到腕口的整截袖子被她割断了。
钟离靖微怔,没想到她这么果决,没来得及阻止。
师琳抽出断袖藏到枕下,做完这一切,脚步声正好来到门外。
钟离靖在她耳畔沉声说:“得罪了。”
他扯过被子裹住他们二人,略微倾身,把她压到了身下。
第3章 掉马进行时3
大红锦被几乎罩到了钟离靖的头顶,视野暗了下来,他的铁臂撑在师琳的身侧,把她严严实实的遮住,就像一双丰满的翅膀把她包裹在怀中保护,令人无端的感到安心。
昏暗的光线里,近在咫尺的二人四目相对,狭窄的空间暖烘烘的,呼吸之间伴随着她身上若有似无的淡香。
房门被人大力揣开,官兵大步入内。
雪白的玉臂伸出去,隔着被子缠上他的头颅,涂着粉色甲油的手指根根水嫩如青葱,分别慵懒地搭在他的额上、耳尖和墨发。
师琳的无名指和小指正好帮他遮掩住了面具绳,不让人看出端倪;被子下的右手也没闲着,触上他火热的背部肌肉,从硬邦邦的脊椎骨顺滑而上。
在她微凉手指的游离触碰中,他僵住身子,肌肤肉眼可见的变红。
钟离靖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悄悄瞪她一眼,警告她别乱来。
师琳的眼睛盈盈而笑,目光如水,抚慰他的不安,右手来到他的伤口处,轻抖拇指和食指夹住的金疮药的瓶身,洒了些药粉上去。
药性过烈,伤处灼痛难忍,钟离靖闷哼出声。
她的指腹把散落在伤口周围的药粉刮回伤处,他忍不出“嘶”了一声,一口凉气吸入腹中。
有被子做遮掩,此情此景,在不知内情的外人看来和听来他们无疑是在调情,且“办事”正到要紧关头,相当的火辣香艳。
两个查房的小兵没料到会被晾在一旁,面面相觑,随即起疑。适才附近房间发生搏斗,二楼的人都快跑光了,他俩怎的一点也不惧,反倒干得起劲?
其中一人恶声恶气地道:“官府办案,尔等速速起身到楼下配合盘查!”
钟离靖不知是疼的还是热的,额上渗了细密的汗珠,闻言,眼里流过暗光。
在他动手之前,师琳先一步出声:“大人~我怕~”
她表情不变,声音却三分惊恐七分哭诉,娇娇媚媚,听得人心生怜惜,骨头都酥了大半。
别说那两个官兵听呆了,连钟离靖都有一瞬间的不适应。
腰间有个冷冰冰的物件抵着,她在拿某个东西戳着他,钟离靖意会的从她手中接过那东西,匆忙抚摸它的形状和凹凸不平的纹理,认出来那似乎是枚令牌。
钟离靖低头一瞧,见她水润的杏眸里含着狡黠的笑意,心领神会了她那句“大人”的含义。
他气场全开,头也不抬的把一枚令牌精准地扔到他们脚下,冷冷地怒斥:“滚!”
小兵拾起令牌查看,顿时气焰全无,点头哈腰:“原来是吏部左侍郎大人,大人请息怒,小的这就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