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真是祸不单行啊,他们的命怎么这么苦……
她两眼一闭,彻底昏死过去。
第6章 掉马进行时6
身体很轻盈,模糊的意识好像在穿梭时空,恍觉回到了原本的时代。
灵体状态的她飘荡在一间病房里,床上躺着跟她一模一样的女孩……不,还是有差别的,床上那人面无血色、瘦骨嶙峋、行将就木,只有瘦到脱型的五官和她相似。
师琳想起来了,那个人就是前世的自己,患了ALS,也就是渐冻症的身体。
确诊绝症那年她十七岁,随着各种症状的出现,被迫退学归家,从此和病魔抗争。
头两个月情况不是很严重,她生活还能自理,不久,身体变得更加孱弱,身高一米六七的她暴瘦至七十几斤,瘫痪之后只能依靠轮椅出行。
在这个阶段里,父母不遗余力的照顾她,从国产药吃到进口药,效果却微乎其微。她逐渐口不能言、四肢不能动弹,清醒的意识被困在失去自主行动力的躯体里,痛苦而屈辱的活着。
他们家是普通工薪家庭,每年昂贵的治疗费让家人身心俱疲,望着父母头上增多的白发,她无奈、羞愧、自责,有很多感激和歉意的话想对他们说,可她已经做了切喉手术,今生失去了言语能力。
后来家里的积蓄所剩无几,父母为了金钱和她的病情经常吵架,好几次险些闹到离婚,如此种种,她都默默看在眼里。
患病的第二年,体重再次锐减,她有时候看着镜子里不成人形的自己都觉得可怖。
朋友们渐渐的不来探望了,正值壮年却头发花白的父母逐渐把重心放到年幼的妹妹身上,对她几乎是放弃了。
她理解他们的选择,父母为她做的已经足够多了,她真的能够理解,并且由衷的认为他们当年生二胎是明智的决定,起码她死后还有人给他们尽孝。
只是她变得更加孤独了,除了□□上承受病痛的折磨,精神上的摧残也令人感到绝望。
春夏秋冬,一年三百六十五个日夜,她的躯壳孤零零的坐在椅子上,每当听到父母和妹妹三人一起吃饭、看电视、结伴出行,总会深深的感到羡慕,就好像她被这个世界排除在外——所有人都不需要她,没有人会在意她。
寂寞和恐惧猛烈地攻击她,她一面还不想死,一面又恨自己的意识还顽强的存活着,清晰的感觉到生命力的流逝,常人根本无法体会这种活着等死的痛苦。
患病的第三年,病友群里的人走了大半,而她的身体每况愈下,肌肉萎缩抵达头部,随时都会油尽灯枯。
最终在二十岁生日前夕,她气绝于呼吸机旁。
她变成了灵体状态,然后听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声音。
【宿主你好,我是来自波纳科星球的高能数据体,你可以理解为系统。】
*
师琳从冗长的梦中猛然清醒,大口大口地汲取新鲜空气,两手慌乱的上下摸索双颊和身体,触到适宜的肉感和体温后,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为了方便做任务,系统复制了她的身体数据,给她重塑了一副健康的肉身。
她如今的身体不再是前世病态的瘦弱,而是正常的体型,她很满意。
“呦,醒得比预期早啊。”一位其貌不扬的青年推门而进,手中端着热腾腾的汤药。
师琳这才注意到自己身处一所简陋的茅草屋,整间屋子除了必要的木床、桌凳、储物柜之外别无他物。
最重要的是,钟离靖不知所踪。
防人之心不可无,被子底下的手悄悄抽出藏在腿侧的匕首,她警惕地问:“阁下是何人?昨夜与我一起的男子呢?”
青年徐徐走近,选择性回答:“带你来的混球丟下你便跑了,临走之前顺走了我新制的珍药数瓶,扬言要你做我三年的烧火丫头抵债。”
她不假思索地摇头:“他不会这么做。”
“你的意思是我骗你?”
“我只是相信他不是那样的人。”
钟离靖要是有做这份坏事的心,就不会舍己为人到丢了性命,还是以万箭穿心那样惨烈的方式。
她倒是希望他能为自己多考虑一些,而不是处处为他人着想,使得自己多次身陷险境。
青年在床前站定,第一次以正眼打量她,眼神挑剔。
师琳任他审视,看就看呗,反正又不会缺筋少肉。
她试着凝神运气,发现调动不了内力,乃至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仿佛自己未曾拥有过这种东西。
怎么会这样呢?她惊疑不定,赶紧再次尝试。
“别白费力气了,你中了西域奇毒灼心散,运功会加速毒性发作,我暂时封了你的奇经八脉,延缓毒发时间。”
青年言简意赅,把药递给她。
“喝,保你七日性命无忧。”
师琳下意识接过碗,不过仍处在震惊中,没有马上饮下。
她能确定原著没有记载过灼心散这种东西,这些话会不会也是他在开玩笑?
身体仍然残留有不适感,钟离靖把脉后也说是中毒之相,师琳如坐针毡,在心中呼叫系统:系统!系统你快醒醒,出事了!
她是系统的第六任宿主,在正式进入任务世界之前,系统曾让她观看几位前辈在任务世界里做任务的影像作为教学视频,记得某位前辈吃到被人投了毒的食物时,系统立刻就提醒了。
她这次中毒系统却没有提醒,应该是系统进入了深度休眠的原因。
它的上一个宿主选择了某个任务世界作为最终养老世界,为了达成那任宿主的愿望,它消耗了很多能量,因此系统和她完成绑定并把她投到任务世界之后,就进入深度休眠节省能量。
隔了一会儿,脑海里响起了系统的回应。
【我在。宿主,检测到你中了剧毒,他没有骗你。】
【我是可以帮宿主排毒,这样就需要消耗很多能量为代价,建议宿主以解药解毒为第一选择。】
系统和她共生,能读到她内心的想法,回答了她所有想问但没来得及问的疑惑。
师琳心里有了底,冷静了下来,默念致歉:我明白了,抱歉,打断你休眠了。
【我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接下来会进行浅度休眠,这种状态能兼顾保护宿主的安全,一旦感知到宿主有危险,我会第一时间提醒宿主。】
简而言之,系统终于有空管她了,她拥有了跟前辈们一样的待遇,算是好消息一件。
不管怎么说,有系统做后盾,起码还有解药以外的第二种解毒方法,这条小命算是保住了,师琳心下大定。
青年见她迟迟没喝,语气变得不耐烦:“怎么,怕我下毒?知不知道毒药很贵?我跟你无冤无仇,造了什么孽要浪费在你身上?”
他不算俊男,但声音特别动听,那张小嘴在那儿叭叭的刻薄人,却让人生不起多少气来。
师琳琢磨着,这人能帮她延缓毒发,说不定还能帮她解毒,认真解释:“阁下多虑了,我并无冒犯阁下之意,初闻身中剧毒,我脑中一片混乱,一时理不清思绪,捯让阁下误会了。”
为表诚意,她话音刚落就仰头喝药,药味浓郁的苦汤入口,系统没反应,说明这药确实无毒,于是一饮而尽。
师琳放下空碗:“多谢阁下的药。”
“我姓佘,别人唤我佘三刀,”青年眉眼缓和多了,“调配解药需要些时日,恐怕你得在这儿多耽搁几天。”
这倒不要紧,只要能解毒,多久都会等,师琳朝他颔首。
“既是剧毒,想来棘手,你我非亲非故,却还愿意费时费力来救我,想必佘大哥是看在银面侠的面子吧?”
佘三刀没否认。
她把匕首装回去,连声追问:“银面侠还好吗?他在哪里?伤得重不重?有没有吃药?我可以去见见他吗?”
这么多问题砸下来,佘三刀难得的没反应,他顿了顿,食指潦草的往右边一指。
太好了,他还没回钟离庄,师琳心情好了一丢丢,快速下床趿鞋,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门,流苏发饰随着她匆忙的步伐晃动。
隔壁的门虚掩着,轻轻一推就能进。
这间屋子的布局形同她那间的复制粘贴,旧木床上躺着一位身姿颀长的男子。
他穿着黑色劲装,面具牢牢的罩在脸上,双目紧合,鼻息绵长,薄唇泛白,给人一种疲惫到了极致的倦意。
无论是睡是醒,高手在有人靠近的时候都会警觉,沉睡的他却对她的到来无知无觉。
他明明也受了重伤,自身都难保,还要带着昏迷的她寻到这深山老林,不累才怪呢……师琳既感动又心疼,轻手轻脚地扯过薄被给他盖上。
他左手垂在床沿,修长的五指自然的舒展。
师琳想把他的手放进被窝里,却见他手上布满细长的划痕,不像是兵器所致,更像是山间带刺的藤蔓弄伤的。
她记得在张府的时候他的手还好好的,这座房子门前有路,也不像是带她来的途中被剐蹭到。
直觉告诉师琳,这些伤可能跟她有关,她弯腰,正要小心翼翼的仔细检查,被人打断了。
跟过来的佘三刀倚着门框,减小音量:“他黎明方睡,你别吵醒他。”
师琳没打算直接触碰他,闻言还是乖乖直起身,轻声问:“佘大哥,你知道他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么?”
佘三刀斜睨,一副“还不都是因为你”的臭脸。
“我说过,灼心散是西域奇毒,要在中原配解药绝非易事,所需草药不仅名贵,还格外难寻。这两日,他拖着那副病弱残躯上山下市为你寻药,不然你以为你刚才喝的药天生就长在眼皮底下?”
他的语气很不友善,也不知是气她让钟离靖如此劳累,还是气钟离靖这么不爱惜自个儿的身体。
师琳猛然转头望着床上的男人,说不清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情,空虚的心变得满满胀胀,同时又酸酸涩涩,难以言表。
原来她昏迷了两日这么长,她那时候定是个累赘吧。
他完全可以抛下她不管不顾的,却还是为了救她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他甚至有可能会在寻药过程中伤势加重丢了命。
他可真傻呀,傻到了她的心里去。
师琳眨了眨眼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能感觉到心里满胀的情绪溢了出来,酸涩中参杂着少许的甜蜜。
从未有人不顾自己性命垂危也要想办法尽力救她,从未。
贝齿咬了咬下唇,她坐到床沿上,从怀里拿出治外伤的药膏,开了盖子,在盒子里刮了薄薄一层,颤抖的指尖轻轻碰上他手上的伤口。
师琳抬眸看他的反应,见他依然沉睡,放心的继续给他抹药,动作极尽轻柔。
上完药,柔若无骨的素手没有离去,而是轻轻握上他干燥的大手。
佘三刀欲言又止。
不是,你等他醒了再上药不行吗?是怕他醒了伤口就愈合了吗?再说肢体接触那么长时间,死猪都被摸活了好吗?而且你离他那么近,就没发现他呼吸的方式变了吗?还乱了几拍呢,他分明从你涂药开始就醒了啊!
另外床上躺的那位,被女人摸一下手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耳红个什么劲儿?还有那么多活等着去做,醒了就别装睡啊,说好的帮他采药、捣药、熬药、试药呢?!
佘三刀想说的话有一箩筐,瞧见她眉目温柔、满眼怜爱,屋内散发着外人不好去打扰的气氛,最后,佘三刀还是什么都没说,郁闷的扬长而去。
唉,真的好想吐槽啊,可憋死他了。
第7章 掉马进行时7
钟离靖是醒了。
眼睛闭着,触感较之平时更为敏感,他无比清楚的感觉到她的指尖游走在他的每一条伤口上。
混迹江湖多年,他受过的伤大大小小不计其数,其实没把那点伤放在眼里。可是经她温柔细心的对待,竟真的觉得她温热的手指和清凉的药膏恰到好处的抚慰了所有的伤疤。
即便如此,男女授受不亲,他若是马上睁眼,那么二人都会陷入尴尬的氛围中,所以他选择了假寐。
他静候她涂完药,等着她主动松手,可不知为何,左手一直被女子柔软的双手轻裹着。
他的手有点凉,师琳握着他的左手把体温渡过去,她一开始不知道他已经苏醒,眼见他的肤色慢慢变红起了疑心,注意观察后才得知他其实已经醒了。
至于他为什么装睡,大抵是和她现在的行为有关。
师琳心乱如麻,不好突然抽手,不然就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她已经识破了。
他会讨厌她这么做吗?会觉得她过于主动了吗?会觉得她轻浮吗?
这些她通通都想知道,却又无从得知答案,她只能通过他越来越高的体温来判断他并非无动于衷。
思忖片刻,师琳装作没发现他醒了,尽量自然的松开手,轻手轻脚的离去。
*
住房斜对面是药庐,佘三刀见她出来,不客气的叫她过去帮忙。
寄人篱下帮主人家干点活也是应当的,师琳撸起袖子跃跃欲试。
由于她不会处理药材,更复杂的活计也不适合她做,佘三刀又嫌教人费口舌,结果真让她客串了一下烧火丫头的角色。
只见云肌月貌、妩媚婀娜的大美人半蹲着身子,绯色纱裙柔顺的垂坠,纤纤素手一边执着蒲扇扇风旺火,一边麻利地添柴,间或揭开药罐盖子查看药汁的浓稠程度。
此情此景,生动形象的演示了一遍什么叫大材小用,什么叫杀鸡用宰牛刀。
佘三刀处理药材之余分神挑刺,看了半天挑不出半点毛病,意味不明地道:“管着七八个不同药炉还能不乱,我看你很有天分,不如留下来给我做三个月烧火丫头得了。”
师琳无语凝噎:“这并非难事,有手就可以。”
“烧火是有手就行,每个药炉所需火候不同,能同时让那么药炉的火候保持原样就不是人人都做得到。”
“……佘大哥真会说笑。”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很快就到了晌午。
对面“吱呀”一声响,钟离靖踏出了房门。
师琳眼睛一亮,明显高兴起来,搁下扇子大步走去。
“你醒啦?!你的伤怎么样了?”
他还没开口,佘三刀便抢先接话:“脏腑被震、经脉受损、内息大乱,就这样还不好好将养,硬是日日奔波劳碌,你说能怎样。”
师琳神色凝重。
他说的每一条都够人喝一壶的,更别提钟离靖把这三样全占齐,这种情况轻则养伤月余,重则留下病根,日后练功时容易走火入魔
她总算知道佘三刀为什么从一开始就对她阴阳怪气,换作是她的朋友为了刚认识不久的人就要死要活不爱惜自己,她也不能保证自己不会迁怒那个人。
师琳把他推回去,柔声道:“你需要休息,你想做什么由我来代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