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鸡崽崽,别再多愁善感了,你再不去看看,天帝俩口子得让太微和荼姚揍贴在云上,到时抠都抠不出来了。”
九曜兴灾乐祸的用只毛爪爪捂嘴笑眯了眼,他就知道,太微和荼姚这口气得出在这里。
穗禾那里他们是万万招惹不起的,当然气从天帝俩口子头上出。
“你就兴灾乐祸吧你!”
旭凤对九曜也是无法,天下的猫主子全一个样,那跩样能把人活活给气死,犹以他肩上这只为最。
荼姚夫妻对着自家相同的脸也是下狠手,同为上神,可昊天境的上神却非沉梦境可比,那就是蝼蚁与巨象的分别,因此天帝俩口子被揍得惨。
没错,就是赤手空拳,却拳拳向脸到肉的揍。
只是到荼姚这里,还多一项剃头发的动作,毕竟凤凰毛羽可是华美又保暖的织物,润玉身子不好,云纱里掺上凤羽织锦为衣,对他有益。
——荼姚舍不得自家变丑,当然剃天后。
太微下手也黑,自家身上鳞爪角何处为佳他自知晓,他与荼姚一般的手黑,自家怕痛剐不下手,此方的“自己”却是下得手的。
于是,等旭凤辛辛苦苦赶到时,却见自家往日威仪赫赫的父帝母神发秃而面肿,爪伤而甲折,狼狈得跟弃犬有得一拼。
——而且还是,流浪多年邋遢不堪的弃犬。
天帝俩口子也算狠人,居然生将这口气忍下。
忍不下又如何?今朝来者,个个身上仙灵之气浓郁,犹以那“穗禾”最是威仪逼人,举手投足间又清冷高贵,显是久居上位。
最重要的是,天帝身负的天命气运与之相触不及半息,就踡缩于天帝体内再不敢妄动,说明其所承大道天泽胜天帝不知多少。
如此论之,怕是上清境的斗姆元君也不敢与之相论。
这般人物定是出自大千境中,他们这小千境的,如何能招惹?
何况,特么的,这是上境的自己跑来揍自己,有地方说理么?
天后也硬气,不理那被揍得象打破十七、八个颜料碟子混出的脸,咬牙也要问个明白:
“打也打了,揍也揍了,好歹也给本座个疼快话,因何如此相待?终归吾等同源,不是么?”
“同源?若你当真我们同源,如何会认不出玉儿身上仙泽有一半与尔同源?龙鱼能生应龙?你在鸟族所学,都拌上饭喂狗了么?”
荼姚那双白生生纤细若春笋似的手指轻动,朱唇带笑,一双凤眼眉目含情,说出的话却比刀子还锋利:
“你家那尾龙尚能探知玉儿仙泽与己相同,你会不知?你要真不知,怕是早一把将玉儿给掐死了,又怎会留到现在?
只不过,你怕是在疑忌,玉儿乃是云屏(穗禾之母)与你家那龙生的,因此才会从无好脸,处处刁难吧!”
“是又如何?他非我所出,又身兼鸟族与天帝血脉,我不防着他,还捧着不成?”
天后捂着她那都开裂的嘴角,恨得鼻子都要歪了,气道:
“那个龙鱼族的贱人把润玉剐鳞剜角折磨了几百年,那可是堪比削魂锉魄之刑。
我不过罚他关个屋子,还怕把小崽子饿死,还特意吩咐人不得克扣食水,本座待他也算得仁至义尽,你还要我如何?”
“不如何,揍你!”
荼姚柳眉倒竖,杏眼圆瞪,贝齿轻咬朱唇,满脸戾气,她的宝贝儿子自生便因征战而分离,而这征战便是诸天境中众人私念化大天魔而生。
天后虽也算另一个自己,荼姚却没有半分手软。
她恨天后的冷酷,却又不得不承认,做为一个正妻,她对庶子不出手残害已是手下留情。
何况比起簌离那一边口口声声说疼爱,一边剐鳞剜角的残害,天后的防备与关屋里,已然是种疼爱。
毕竟天后虽言语冷漠带刺,在重见簌离前却从不曾真正伤过润玉,她伤润玉,也是在润玉宁可选择残害他,还谋害旭凤的簌离后才动的手。
自家养了近万年的孩子,却要跟一个想杀她母子,并且还残害过他的女人走,只怕是人都会想不通,会恨。
可是,荼姚明白归明白,理解也理解,可她更明白,自家的儿子被人欺负了,她这为娘的便要为儿子讨个公道。
于是,新一轮的拔毛又开始了。
太微却是个仔细的,天帝的尾巴都要让他给拔秃了,颌下龙须也拔个干净,身上的鳞与角也是东少一片,西缺一块儿,跟得癣似的。
太微边拨,还边唠叨:
“你这鳞也打理得太不仔细了吧!诶,抬爪,我要底下那片儿……对,就这片儿好看。
行了,别眨了,我手快又稳,你也没多疼,装什么装,……嗯,这片。
让我儿子因为你们家那狗皮倒灶的事吃那么多苦,拔几片鳞,敲几颗牙,还有点儿龙角和爪子尖够便宜了。
我家这位,不比你那个,她火上头,把你一家子摁天河里煮,也是能做出来的。所以,乖点儿,否则灰飞烟灭才叫冤枉。”
哪一境的太微都是一肚子坏水,对着自家那张脸也是滋滋往外冒,坑起来也是半点不手软。
天帝自然也知晓自家什么德行,这位的满嘴鬼话也就只能信一个字而已,只不过势比人强,他也只能认栽。
不认?又能如何!
旭凤寻见他双亲时,九曜早笑得在云上打滚,若非是自家的父母,连旭凤只怕也要笑出来,实在也太惨了些。
这么说吧,就象一只拔干净毛,还丢火里烤半焦的土鸡,和一条残角无须少鬃,还得癣鳞病的癞蟒堆一处。
那狼狈样子,已然看不出这是曾经的天界最尊贵的一双夫妻。
旭凤想笑却眼里发酸,流下泪来,他深恨自己往昔前尘的糊涂,双亲虽各有不是,对自己却是百般爱宠。
父帝爱权贪势,却会在生死之间为护自己一丝生机而自毁元神。
母神苛待兄长更仇视锦觅,也是为自己这不争气的儿子谋划。
若他旭凤成才,不耽于情爱,也不会与兄争妻,逼得润玉痛失所有绝望行逼宫之举。
也不会让父帝与母神因权力而不安,以至相待如敌。
原本那么温良柔软的兄长,却最后孤独寂寞的消散天地。
而原当争吵一生,却可相安白头的双亲,也都身归鸿蒙背负污名。
纵然这里面如九曜所言,有龙鱼族的算计,簌离的报复,又何尝不是因他旭凤的蒙昧而起?
而今,兄长将归他自家的那一境,自家真正喜欢的葡萄却未见得喜欢自己,喜欢自己的霜花,自家却又惧她那冷漠到极致的爱。
这般细思下来,前尘与兄长那般苦苦相争锦觅,却又为何来??
“九曜,你说,我是不是好傻!”
旭凤抱着他那惨兮兮的双亲,红了眼眸。
九曜跳上旭凤肩头,毛脸上全是同情,小爪爪拍拍旭凤的头,语重而心长的道:
“火鸡崽崽啊,你知为何此方叫沉梦么?就是因此境众生沉湎于私情小爱而不悟才得名。
情爱非罪,却也不可因情生罪,凡事都得守个度,遵天律,否则,再美的情花,也只会结出孽果来,伤人害己而已。你,不可不悟啊!”
“是吗?可惜,我悟时,却终是迟了!好在,好在,我是……”
凤凰,方能挽回一切。
旭凤闭上眼,一行清泪划过。
第十四章
荼姚心里窝火,冲去洞庭湖“捉鱼”后,太微悠悠然步回九霄云殿。
殿中锦觅与琼华把霜花用红线结的网绑个结实,又寻上缘机仙子,按月下喜欢的话本给霜花安排百世轮回,誓让这朵只知情爱的霜花爱个够。
——那么多乱糟糟的红线绑一身,招惹一堆烂桃花,能不能与正主修成正果,那真得看运气了。
可这运气?
机缘仙子和她俩,关系可是顶好!
而丹朱那与太微一脉相承的促狭脾气,也在月下狐狸的身上发挥得淋漓尽致。
那身漂亮的红狐狸毛,愣是只给他脑门上留了一根后,剃得干干净净皮光肉洁,把月下狐狸羞得踡缩一团,连头也不敢抬。
丹朱轻勾唇角,语声难得的带着几分调侃,低笑道:
“你成日口口声声拿姻缘和情爱说嘴,可你心中自家又信几分?
就你那豆腐渣脑子还想着谋天帝位,就算让你谋到,你可能治理好这六界众生么?
本来,这原也与吾无关,只是你算计谁不好,居然算计到老夫爱女与侄儿头上。
若非你也算得老夫的分神,只怕今朝你没那么容易过关。
行了,你不爱那人间话本么?便去红尘逍遥一番吧!”
丹朱挥袖间,月下便已无踪,往红尘一行。只是这一趟,可不是那么好走的,要重归仙位,只怕是,有些难。
锦觅与琼华相视而笑,举手相击一掌,眸中尽是得意。
俩人收拾掉霜花,又把目光转向彦佑,噗嗤君?我呸!
那只穷奇怎会来花界的,也就那朵没心没肺,闯了祸就躲起来,让葡萄顶缸的霜花看不出来。
还噗嗤君,肉麻当有趣!
彦佑的蛇鳞都快竖起来,直觉要糟糕,可惜穗禾的仙诀法咒连此方的天帝都扛不住,何况是他?
就听锦觅与琼华在一起嘀咕,商量着:
“葡萄,听说椒盐蛇干不错,靠蛇骨那部分做椒盐的好不好?”
“琼华,蛇骨剔来熬汤,蛇胆可以泡酒,蛇牙能入药,蛇毒也有用,就是蛇皮太老,只能做鞋子,蛇肉我不知道,你安排好了。”
“嗯,靠蛇骨的地方,那肉嫩,做蛇肉炙外酥里嫩。那腹部的是活肉,很是有嚼劲,可以做肉干。
靠头那部分肥美,可以红烧,清炖也行,尾巴上肉少却极鲜,咱们来个爆炒也不错。”
“好啊,好啊,说得我都快流口水了,琼华,我们把他拖出去,南天门哪儿柱子够长,正好剥皮哦!”
救命,有花要吃蛇肉啦!
彦佑在心里狂叫,他怎么知道,往日极傻极好骗,还对他亲近万分的葡萄怎会一下子变得如此凶残,不光一分为二,还要吃蛇了。
丹朱挑眉不语,他的女儿可不光会吃,那手艺也是一绝,相信大家会吃得很愉快,至于彦佑么,他是肯定愉快不了的,毕竟是,活剐呀!
不过那重要么?左右都是要死的,犯在荼姚与太微手里只怕是更惨。
别忘了,一开始彦佑便伤了润玉,而后引润玉往太湖掀起旧事,再来是三万雷电火刑,这里头处处都有这青蛇的影子。
甚至是《梦陀经》血灵子,同月下一道盗天后,引发天魔之战,逼得仙灵消退的润玉不得不吞噬穷奇,这青蛇做的事,够多的。
若说他是助簌离报仇,到也说的通。
毕竟是不是自己所生,旁人不知晓,为母者却不会不知,也就能解释了簌离在润玉幼时所为之种种。
那彦佑为助簌离自然会坑害润玉,因为他们以为,润玉是天后与天帝所出,无意间遗失之子,母子相残,无论谁胜,余者都不会好过。
最后手足互戮,剩下的再一知内情后,纵是自家厚颜,也会为天所弃之。
这般的报仇之法,不可谓不毒,为此簌离宁愿搭上自己与三万洞庭水族的命。
可是,千般算计,也算计不到锦觅体内那朵霜花会搅和其中,纵是事随他们之愿,但因果到底有差,所以才会有后来的布置。
然,天道不可欺,终是让其之所谋歪到另一边去。
故此,这活剐之刑,其实也是天道予罚,彦佑坑人害己,终得此报。
彦佑有报,簌离当然也有,荼姚几乎没把洞庭湖给熬成一锅鱼汤。
那些小水产,在润玉幼时欺负他不说,还在润玉代他们受三万雷电火刑后半点不知恩。
润玉为天帝后,这些水产在背后,可没少风言风语的坏润玉。
这些蒙昧无良之辈,活着也是浪费,不如煮熟,给这一方的鸟崽崽们添些肉汤,可怜见的,都被花界饿两回了。
簌离?那条鱼够大,荼姚用琉璃净火化刃给她剐鳞割肉,弄完生鱼皮又抹上上好生肌灵汁,再提上去给天后,相信以那人脾气,该知道怎么收拾这大鱼才够味儿!
所以啊,得罪谁,也别得罪护崽崽的凤凰,她能有一万种方法让你知道,惹她行,惹她的崽崽,就不行!
簌离也懵啊!
她是被烫得忍不住才出水的,结果方一出水就挨了一爪子,然后就这一下就让她现了龙鱼真身。
能有这份功力的除非是上清境的斗姆元君,否则还真想不出是谁,可斗姆元君又岂会下降此方来为难她?
待见是荼姚时,簌离整条鱼都不好了。
簌离当初生子时,先前还真当润玉是亲生,可是小白龙尾现时,簌离就知晓,这不是自家孩儿。
为什么?龙鱼族虽有个“龙”字,可毕竟不是龙,鱼就是鱼,是无法诞下龙族血脉的。
可润玉身上又确有太微一源的仙泽之气,簌离与太湖水君于是料定,此子乃出太微,且与荼姚有关,才会将之李代桃僵允作簌离之子。
替人养子?还是在自家血脉失去后?龙鱼族的心,没那么大。
于是父女二人密谋许久,谋划了许多,为的便是将天帝一脉尽绝,毕竟当初廉晁在忘川出事,天帝发兵,龙鱼族拖延不去是事实。
天帝以这种不光彩手段对付龙鱼族,虽是借力使力一箭三雕,不光报龙鱼族拖延之怨,更分权水神,平衡鸟族势力,还是讽刺太湖水君父女,偷鸡不成蚀把米。
——上天告罪何需携女?若无准备又怎会那么巧“省经阁”见北辰君?明知自身与钱塘世子有婚约,却又大胆得与连根底都不知者行苟且?
更有甚者,明知火灵珠为何物,却又在为天后贺寿时公然戴在腕上,不是挑衅,谁信?!
那天帝对太湖之所为,也终不过是太湖水君使的美人计被识破,被人吞饵弃钩,还被摆了一道罢了。
故此,簌离父女定计极毒,意在挑起天帝血脉之内斗。
只是,簌离到底是养成了刁蛮心性,忍不住气,把脾气发在年幼的润玉身上,剐鳞剜角无所不为,连太湖水君屡劝也不听。
她所倚仗者,不过是幼崽的向母依恋之情。
结果,搬石头砸了自家脚,连累一家老小尽亡。
也因此,簌离对润玉是恨极的,不惜以魂飞魄散来谋天帝一家互杀之局,可如今怎地局还未成,荼姚却至?
而且,这荼姚怎么不一样了?
且不说那一身素色罗衣仙姿飘逸,就是那发间也不似往昔那么金华翠羽的,到是一身仙泽之气逼人,怕是斗姆元君也逊三分。
更让簌离不解的是,那只暴躁凤凰什么时候会笑得这般不怀好意,却又渗人了?
簌离不解,荼姚也不会为她解惑,荼姚是为儿子报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