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幸亏,鸟族虽实力大减,但却都不是吃素的,太微敢落井下石欺负鸟族的公主,鸟族就敢联合他族,甚至是魔族,将他太微给废帝逐位。
因此,太微坑了无数人,末了,还得憋屈的看着荼姚高居后位指点山河,并且把他藏在宫里的花神梓芬给搜出来,逼下临渊台。
太微不是不恨不恼,可他不敢,荼姚因他有意废后已不再全心信他,手握鸟族兵力已有分权之势,并且似已知其嫁祸,有以此为胁的意思。
故,太微不得不假做无异,并事事纵容荼姚,就连彦佑也夺来给荼姚养,把簌离贬入冷宫幽兰殿关起来。
彦佑是太微背信荼姚的明证,是荼姚仇人所生之子,不诛之已是她心善,如何肯用心养育?
虽因其在膝下,免了“无子”的压力,到底不是亲生,又算得半个仇敌,自然越发不上心。
待得荼姚有孕,诞下亲子旭凤,彦佑就更加没地可站,彻彻底底成个小透明,小可怜。
不仅底下的仙侍敢轻慢他,衣食短缺,时时被饿被冷,连寻常未得仙道,初被点化上天的小小精怪也能欺负他。
堂堂天帝长子,衣不蔽体,食不裹腹,若非一次偶遇太微,彦佑能被仙侍们给活活饿死。
这些荼姚并不放心上,她着紧的是,旭凤生下时明明是能御火能涅槃的火凤凰,可越长,那翎羽越奇怪,居然变成了只,山凤,又称,金鸡、锦鸡、山鸡或,野鸡。
金龙与金凤生下只山凤?纵然名头叫得雅,也难掩那实质,就是只会喷火的,山鸡。
太微得位不正,众仙私里早有微词,如今这嫡出血脉也变得低下,似乎更从另一面做了证实。
太微的脸都是绿的,他只觉自家帝位越发摇晃起来。
九天之上天帝太微一家子满脑门官司,北海水君应龙渊寂也是头大如斗,只恨不能三叩首,把带坏自家小龙宝宝润玉的鲲鹏锦觅给“礼送”出北海。
这不,又来了!
“渊寂大人,渊寂大人,不好了……”
龙王敖顺哭唧唧的冲进来,那龙须乱蓬蓬的只余一半,衣斜鞋落,好不狼狈的道:
“小殿下又与鲲鹏大人一起,嬉闹间,把雨化天尊派来传谕的仙使给……炖了……”
“这都第几个了?”
渊寂有些恍惚的问,他都由开始的震惊变得麻木,仿佛开始习以为常。
“这是今年的第一百三十三个了,小龙、小龙如今这北海,都快无仙敢来传谕了……”
敖顺好生委屈,他明明是尾宽厚大方老好人的龙,自三百年前鲲鹏锦觅降世,归墟水府有主,他这北海便成了虎狼之地,不仅四方仙友不敢轻来,连天界仙使也不敢轻降。
无他!乃是这鲲鹏大人嘴馋好吃,一不留心,便得将仙身留下给炖进她的锅里。
偏偏天道有律,鲲鹏镇水于天地有功,受天地六界供养,食仙不沾因果,她纵是把太微给炖了,太微也只能自认倒霉。
故,北海之地,成了除人族外的五界禁地,连传谕让敖顺降雨的仙使都快找不出了。
——谁也不敢赌运,万一去时鲲鹏正饥,那就得,到碗里去了!
第十二章
自太古之时起,崽崽们就是神仙们最不可触碰的存在。
没办法,仙神成孕困难,生子更是耗时良久,有时,千万年的寿元也无法等到一只幼崽的降生,所以,宠崽那是本能。
至于你说曾经的荼姚与簌离待润玉并不好,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毕竟谁要宠都是宠自己生的,没见拿别人家的当宝。
再者,簌离就不说了,假母真仇而已,那荼姚可是凤族,上古洪荒之时,龙凤二族可以说是见面就掐,打生打死,直打到祖龙镇了海眼,元凤压了地火方罢。
因此,龙与凤虽说为了传承会凑一块儿生崽儿,但,不是自家生的小崽子,没一脚踢死,已是心存慈悲。
没见那龙、凤俩口子也没多好,逮到机会就互撕吗?
不过,渊寂却是真的宠崽崽,不光渊寂宠,整个北海水族谁又不宠?
连北海龙君敖顺,别看他叫得那么欢,脸拉得那么长,可你细看,他嘴角是向上扬的,什么告状,什么哀斥,不过是做做样子给人看,告诉别人:“崽崽小不懂事,我们当家长的也很无奈,请多包涵包涵”。
私下却是,崽崽是好的,他欺负人一定是别人的错,欺负得了时,咱们就当不知道,闹大了有咱们上门赔礼。欺负不了时,咱们帮忙欺负,谁家的崽不是宝宝?!
反正,在北海地界,润玉龙宝宝可以横着走。
再加上个唯恐天下不乱的鲲鹏锦觅在,润玉龙宝宝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熊。
四海龙君乃是手足兄弟,东海之主敖广是四龙之长兄,他的寿辰,其余三位自是要到的。
北海龙君敖顺自然是要到贺的,只是,这次让他头大的是,锦觅和润玉也要跟着,这俩小只,一人吊一边的挂他身上,软糯糯的小嗓子直叫“龙君伯伯”,叫得敖顺飘飘然不知今宵何夕,稀里糊涂就应下带这俩淘气包到东海玩,等回神时,他都已至东海。
东海龙君寿日,八方来贺,自然少不了有为蹭好食的恶客上门来,其中昔日踏着龙君声名,以无中生有之罪借机上位的地界八仙亦来此宴。
他者也罢,铁拐李、汉钟离、曹国舅、韩湘子、吕洞宾至少是读过《黄庭》诵过《道德经》的,不比其他几人乃为倖进,要稍知礼仪。
张果老原却是卖果老人,因煮食一只千年成形首乌精而成仙。那何仙姑与蓝采和,乃是汉钟离为点化曹国舅而得的机缘。
故,这三人行事有些轻狂,常口出妄语招人厌恶,至令已然成仙久矣,也不成天仙,只在地界厮混。
又因昔时为赴王母宴,以法宝强渡东海,搅起风浪,与东海水族大战一场,虽因八仙中吕洞宾乃东华帝君转世,天界不得不看顾一二,压下东海,却也自此不升其几人仙阶。
而今沧海桑田,旧事已过,但八人依然是地仙,依然不受东海水族待见,却还是厚颜常来东海蹭吃蹭喝。
原这也非是什么大事,只怪这次那张果老与蓝采和嘴大漏风胡说惯了,又多手动脚,一不留神,就撞上铁板,惹上俩小祖宗。
润玉龙宝宝被渊寂与锦觅养得极好,自然小崽崽就生得粉雕玉琢圆润微丰,胖嘟嘟的极惹人爱,让所见者尽皆心欢,有种手痒想捏一把小胖脸的冲动。
可润玉宝宝乃是渊寂爱孙,身份高贵不说,他身边可还有位惹不起的鲲鹏锦觅在,润玉能在那么短时间顺利破壳出生,锦觅从太微身上取的龙血可帮了大忙,因此锦觅视润玉为自家所有,也无人敢置喙一二,连渊寂也得认账。
故,有锦觅在侧,就是心中再痒,也无人敢造次。
这些,四海无人不知,但八仙却不晓。
不晓归不晓,曹国舅等自矜身份,也不会做出什么无礼之举,但张果老与蓝采和却不会。
这二人原就出身市井,一为卖果者,一乃打板卖唱莲花落的乞者,要他二人守礼,那可是难比登天。
龙宝宝润玉肉嘟嘟的小脸粉白可爱,额上小小对龙角粉嫩晶莹象是美丽的红珊瑚一样,圆滚滚的小身子象糯米团子一样诱人,牵着敖顺衣角,拉着他的小伙伴同样圆润可爱的锦觅而来。
天生仙神因血脉而互有感应,自然知晓进来的这俩可爱小崽崽血脉高贵,再可爱也逗不得。
——逗哭了,平白挨人家大人一顿胖揍那叫自找。
但,凡人成仙的就没这份天生感应,自然那手多嘴坏的蓝采和在眼见这般可爱的小崽崽后,便伸出了爪子。
不同于旧忆被封的润玉,锦觅虽是身化鲲鹏幼崽,但她的旧忆与见识却不是这世间任何仙神能敌,她所为本就是为更好的护住润玉,令之今生一世安泰,又怎容人如此轻待?
何况,还是当着她的面前?
真当她锦觅变小了,拳头也是吃了素?
鲲鹏之力,力可撼山河天地,休说不过是个打快板唱莲花落,不事生产,身强力壮却为乞的侥幸之辈,就算是吕洞宾这种真能御剑的为仙之人,也接不住其一击,即使锦觅尚幼。
所以,在蓝采和的手还不曾捏上润玉的小胖脸时,锦觅一指虚点间,众人只觉海波微荡间,蓝采和已被震飞出东海地界,落向茫茫不知处。
张果老与八仙中的其他人合不来,他素性倔强,又爱争胜,连人造的赵州桥也要肩挑日月担山驾车去试,那小心眼儿也只有同出市井的蓝采和受得了。
因此,眼见蓝采和被锦觅一指点得不知所踪,便也不管不顾的将渔筒(唱道情所用之物,多为竹制的筒状物)抡起,兜头便向锦觅砸来,全不管面前所立的乃是未成年的幼崽。
许是在许多凡人成仙者眼中,龙族都是异类,同鱼虾没什么分别,可任其打杀。全然忘记,人族之所以能在大地上繁衍,乃是龙族以自身血脉化归大地山泽,蕴养地脉才有今日,也是因此,人族才会自称其乃龙的传人。
只可惜,这些在那些辜恩负义之辈眼中,并无任何意义,故,无论佛门还是凡仙,都喜挑龙来立威。
因为知晓,龙族与此方牵扯太深,纵受冤屈,为保此方苍生之安宁,也会将屈辱忍下,不为其它,只为三个字“舍不得”。
舍不得这方山河变色,也舍不得自太古洪荒起便守护的苍生罹难。
总之一句话,龙善被人欺。
可再善的龙,也是极护幼的,何况这还是应龙渊寂的爱孙,要是出事,不光四海不安,天下水泽也会动荡。
更糟的是,这里头,还有归墟水府之主鲲鹏锦觅,她要伤了,六界倾覆化为泽国便在眼前。
然,谁也不曾料到,成仙已久的张果老含怒的这一击,在锦觅面前连蚊蚁之力也算不上,玉笋似的胖胖小指头轻弹,张果老便在众仙面前化为蓬血雾消散,耳畔只有锦觅清亮明脆象山间铮铮流泉似的声音:
“妄动无名,以下犯上者,诛!夺其仙籍,贬入畜生道轮回,待有朝明心见性,方可入人道。”
那可难了,以张果老那臭脾气!
众仙心下微哂,对八仙并无同情。谁让这八仙中有几个不知天高地厚,又喜欢四下得罪人的家伙。
曹国舅与韩湘子皆出身官宦,要说是自愿入仙途,还真是有些勉强,他们算是被强渡为仙,所以纵在八仙之例,也与其他人格格不入。
再加上,八仙应感救难,人世繁琐杂事,皆由二人出面,其他人只高高在上享香火,受功德,却还似对二人出身有微词,又怎不让二人灰心离意?
况,死皮赖脸跑人家东海蹭吃蹭喝,还要多手动脚去捏人家的宝贝龙崽崽,哪来这么大脸?
动手被幼崽拍飞已是没脸,不去寻人,反向小崽崽下杀手,你嫌自家理亏得还不够?
如此,被踢上铁板,身死道消,仙籍名除,也是自然的吧!
因是想到此,曹国舅不动声色暗中轻扯韩湘子一把,二人悄然退至一旁,这件事,怕是不好了。
当然不会好,于铁拐李他们而言,失了张果老,不仅八仙之名尽废,也是让东海打了脸,他们才不管谁对谁错,只知自家失了面子,要讨回来。
于东海而言,俩幼崽可是求都求不来的佳客,却让蹭吃蹭喝食白食的家伙给欺负,东海自然要拿出态度,给出交代。
最重要的是,敢向咱们最可爱的应龙宝宝递爪子,真当我们龙族死绝了,揍不动你们了吗?
吕洞宾虽前生乃为东华帝君,但到底转世之后沾染红尘,让凡俗之气掩却心中灵光,未能及时发觉有异,觉出上古魔神气息。
待其觉查,蓝采和已被锦觅给震出万里,张果老也身死道消,何仙姑、铁拐李与汉钟离也同东海众龙打在一处,而他身前所立之人,正是鲲鹏锦觅,此事再难善了。
当日八仙能敌东海龙族,乃因他八人合力能使出上古伏羲大神所创八卦阵法,有生生不息之功,才能敌得龙族的强横肉身与法力之功。
而今,八去其二,又有两人袖手,一人不得动弹,余下三人只能勉强施个三才阵,自及不得东海龙族众龙的武力强横,被打得人头变猪脑,趴地上动弹不得。
你说不打女人?在龙眼里,除了龙女算女人,凡人不能揍,其余的,打了再说。
第十三章
万龙齐腾的景象已经多久没出现了?千年?万年?还是万万年?甚至,更久?
龙,在太古洪荒之时与凤族及麒麟族,并称三大不可招惹的存在。
前二者是因脾气暴躁,力量强横,又族众众多而无神敢惹。没办法,无论你是单挑还是群殴都惹不起。
单挑?你一人单挑整个族群。群殴?他们一群揍你一个。
麒麟族不同,这群小东西个个贼精,他们是仁兽,种群虽小,却是天生神族,能使天地生祥,伤之损德,招厄运,故,纵是龙、凤二族要打架,都不挑他们在场时。
——麒麟天生爱凑热闹,不小心伤了他们,麻烦。
因此,麒麟才有踏地生祥之名,有他们,龙、凤都得呈祥,不互掐。
自龙汉大劫,龙凤两族打生打死,打得大道震怒,将两族老祖罚去镇海、压火后,两族凋零,安份已久。
如今,万龙齐腾,离水向天而来,天地红光霞气冲霄遍宇,异香盈溢,把天帝太微都吓得肝颤。
——这是要,反?
太微立刻不好了,得位不正,子嗣血脉不纯,乃是德不配位的表症,若这时天下龙族尽逆,他这天帝位也立刻到头了。
好在,敖广进殿说的第一句话便是:
“陛下,请为我等龙族做主啊!”
太微的心里一块石头落地,再转头听闻是连他也不待见的八仙招惹是非,也不等敖广他们哭诉完,便震怒的将除曹国舅与韩湘子的另外六仙尽贬为凡。
东华帝君?都已转世为凡,又哪里来的帝君?
总之,龙崽崽是宝贝,吓唬龙崽崽的任他是谁都要严惩不贷,何况里头还牵着他这天帝都惹不起的归墟水府之主,鲲鹏锦觅。
不知怎地,太微一听锦觅的名号,不光牙疼腮疼,还尾巴痛,活似白日见鬼般不可思议。
荼姚也破天荒没插手多言,一显自家天后威严,老实说,她的尾骨和后背也在痛。
——能不痛才怪,锦觅的那把羽扇上的凤凰毛,全是荼姚的贡献,只是非出自愿罢了。
敖广等恭然告退,他们原打算,太微若稍有推脱,便弃了此方将龙属予天地的馈赠尽数收回,自辟一界而居。反正也想开了,你们自家都不怕死,祸乱苍生,我们龙又怕什么?
一拍两散,正好!
不想太微处置得如此爽快,到让敖广等没想到,既已处置,自也不便再做什么,以免天道之下有理变无理,于是便也开开心心重归东海再开华宴。
恰此时,锦觅忽听得识海中“嘀”的一声响,一个痞痞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