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二人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世间会有世界意志这种东西,更加不会想到,因那霜花本身惹得众生成怨,让世界意志排斥她,把个吃货锦觅捞来代替了正主。
无论如何,锦觅才不会把那已被炼化为真凤之躯的肉身给旭凤去用,那凤凰壳子她还要留下来做蜜汁烤鸡吃呢!
润玉同意的看着旭凤,经过这许多年岁,锦觅老顶凤凰壳子在他眼前晃,纵是再见旭凤,润玉也没有了往日恨怨,只剩同情:
“旭凤,若有来生,你还是别变凤凰了吧!”
“为何?难道……”
“觅儿为把那肉身做成蜜汁烤鸡,连祝融天火都给偷了,祝融一族失了天火,在北地都快冻成狗了,正嚷嚷要砍死你这只凤凰呢!”
“她偷天火干嘛砍我?祝融族不会是连凤凰和葡萄都分不清,眼瞎吧?!”
“偷天火时,觅儿是用的你的脸,而且,是你现在这张脸,不是她凤凰壳子现在那张。”
“我……”
旭凤气得略小的单凤眼都快瞪成金鱼眼,他只觉心里一阵憋屈想吐血,咬牙冷笑:
“这丫头故意的,她是在报复我坏了你们的姻缘。”
随之,目光微沉,看着润玉口唇轻动,终是说了出来:
“哥,对不起,昔年旭凤无知,只顾自家心意,伤害兄长,令你承污名,背众谤,倚仗母神父帝爱宠对兄长妄行不义。
哥,旭凤知罪,兄长可谅?”
旭凤猛地跪下,若非历劫一世,他只怕根本不知自家错在何处,若非经此心伤,他也体会不到润玉当日悲凉绝望。
想想,自家到底还是不及兄长良善,他那亲弟与未婚妻及父母两族尽损他手,而兄长却连那心都没起,父帝殒落乃为自己,母神离世因是锦觅的算计,果却是母神因己之亡而无望才跳下临渊台。
比起来,他旭凤才是那心机深沉心狠手辣的。
兄弟间恩怨尽释自然是好事,只是他们三人均不宜在此久留,得一起回返前尘。
眼见得锦觅把润玉的应龙之躯也收去,旭凤忍了半晌,终是没忍住,嘴角抽搐轻捅润玉:
“这丫头不会也想把你的龙身留下来,做菜吧?!”
“觅儿她,馋我的龙尾巴已然许久了。”
润玉浅笑温柔,望向锦觅满是宠溺,旭凤用一脸见鬼了的神色看着他,沉痛而绝望的道:
“哥,你完了!连那丫头想把你炖进锅里都能笑得如此甜蜜,也难怪你为她连命都舍得,连蛋都肯生。
旭凤我,自愧不如。”
润玉与旭凤其实都明白,他们的兄弟缘份,在锦觅开启轮回盘重返前尘后只怕就尽了,以锦觅的护短心性,是决容不下人再欺凌润玉的,什么庶子,什么恩怨,自此将与润玉绝缘。
事实亦是如此,此去,将是他们所有人新的开始。
第十章
“北冥有鱼,不知首尾,出水为鹏,翅垂千里,入水为鲲,难知其长……”
北冥之地乃在北海极深广之处,亦为水府归墟之所在,漓清端坐于波涛水浪上柔声放歌,她的歌声宛转,似桃花梨雪缓缓绽放在风中,娇美而明媚,连浪底的鲛人都听得痴了,纷纷浮于浪雪上,倾听低合。
“上神到是好兴致!”
锦觅踏浪缓步而来,许是久掌权势,如今的锦觅身上不仅带着星际上将征杀经年的血煞之气,也有上位者的清冷尊贵,威不可犯的气宇,她的神魂现形也是一身似暗夜天宇的玄色冕袍,上面的纹饰乃是应龙,与一似凤非凤,似龙非龙的神兽纹样。
“漓清此刻不是什么上神,亦不是什么龙女,而是母亲。”
漓清浅笑轻言,柔荑素手轻展,一枚龙蛋现于掌中,蛋壳银白璀璨,煌煌耀目,似将天上星辰与最美的羊脂白玉揉碎捏成般,让人只一眼便再不舍得移目。
龙蛋还很小,只有那双纤纤素手的半掌大,且触手生温,一股细细的纤若游丝的神识在象只小奶猫好奇的探爪这世间般伸缩。
“玉儿之劫虽是我这为母者思虑不周所起,却也藏着佛门与仙道的气运之争,我儿不幸,沦为双方的棋子,若非冥尊情重,我儿此生将成他人涕业的工具。”
漓清温柔的轻抚龙蛋,而后一双妙目波光流转注定锦觅,递过龙蛋,轻语:
“冥尊,可否让我母子一聚?”
“自当从命。”
锦觅微退半步,自她体内飘出缕清光,光华微闪间润玉已立在漓清面前。
润玉的元神是锦觅以自家神魂温养着,不若旭凤那般被锦觅随手一团便塞进个玉瓶中封印收起,他是与锦觅乃为一体,却又受锦觅庇护,可共识共灵,自然可知外际一切。
因此,润玉自然知晓,眼前人乃是他真真正正的娘亲,是疼他惜他的生身之母。
“我的玉儿……”
润玉尚不及向生母施下大礼,便已被拥入怀中,纵是从不曾见过漓清,那神魂被温暖所环抱,象重回母体般的感觉,让他确认,这才是真正的,在他还是龙蛋时温柔相待的母亲。
“娘亲……”
润玉象孩子一般轻轻的叫着,语声中有多少孺慕之情,多少委屈娇憨,也只有为母的漓清可以明白。
母子之间万语千言,不知当如何话说重头,只持手相顾,无言泣下,万语千言也只化母子泪眼相望。
锦觅抱着龙蛋,触手生温,她明知这龙蛋是没出壳的润玉,可心里就是有种诡异的念头,想把这龙蛋给来个“龙蛋一百零八种烹饪方法”,也不知她吃过的基因蛋,和润玉的应龙蛋,哪个更好吃些。
纵然母子相逢,润玉也是分了一半心神在锦觅身上,自是不曾错过她对自家将往存身龙蛋的垂涎。
觅儿素来嘴馋,若非她知晓那龙蛋是自己,只怕早想出一百种吃法来!
是一百零八种,而且是早有实际操作过的。
漓清也看见了,她并不担心润玉会被锦觅煎成荷包蛋给吃掉,应龙生来强大,龙蛋也不是随便谁就能吃掉的。
——尽管漓清也看出来,锦觅这馋货是能把龙蛋给煎了的,可她也不曾在意,以锦觅的能为与个性,她只会换种“吃法”把润玉给吞吃入腹。
漓清笑了,她本就貌若春华颜似月明,这一笑恰令得百花失色天地尽霁,宠溺的轻拥爱子,在其耳畔低语。
那只入得润玉耳中言语,却让这温雅清隽的孩子红了面颊,晕染耳根,生生羞成尾小粉龙。
锦觅早别开头去,没办法,她一看见润玉那垂睫低首羞涩轻笑的样子就有种想化身为狼的冲动,只能用美食来引开自家不合时宜的心思,反复告诫自家“来日方长”,才不会失仪的做出什么来。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
漓清柔声轻吟,她轻轻抚着润玉的发,目光尽是慈和,转而对东看西望,准备捞些海草结网捉几尾鲛人的锦觅道:
“昔日漓清曾于北冥之地机缘巧合下,得鲛人皇族所赠水系至宝人鱼泪,请冥尊代玉儿收好。”
润玉这才发现,自家腕上的鲛珠已然因时光的回溯而消失,此刻正好好的戴在漓清皓雪似腕上,此刻正由锦觅代为收起。
同时,漓清也递给锦觅一粒血红色的珠子,那虽是粒珠子,却有种古老而肃穆的威压,连润玉也觉出一种难以抗拒的压迫感,他可是应龙,而且是做过天帝身负天命的应龙,这珠子居然连他也能压制,实在让润玉觉得有些诧异。
“北冥有鱼?上神真是好大的手笔。”
锦觅轻笑感叹,却也仅仅是感叹而已,久居上位,平定六界,锦觅早就已习惯了同仙神们的机锋,或许漓清对润玉是有慈母心,但也仅是对润玉罢了。
锦觅虽得润玉的心,但到底与将飞升的漓清上神没什么交情,反算是抢了人家儿子的“恶人”,所以,漓清才这么大方的取出粒太古洪荒之初的神兽精血凝化的珠子,做为报酬以了因果。
对此,锦觅并无异议,何况,许是天命如此,她正巧收取了旭凤与润玉的龙凤真身,不仅润玉恰是应龙,而凤凰壳子又让她炼为真凤之身,再加上这粒精血之珠,果然,她注定的血脉真身便是“那个”了。
至于是哪个,漓清可已然暗示两次了。
漓清飞升之时将近,为免母子分别让润玉伤心,也让自家道心蒙尘,漓清拂袖将润玉的神魂封印投入龙蛋中,让他好好与自家龙身融合,而后只冲锦觅无语轻笑间,已随一道天光消失。
锦觅一挑眉,她可不会羡慕谁飞升到哪里,反正迟早都要被她打下,成为给润玉的礼物,又有什么可羡慕的?
反手将龙蛋收入识海温养,抬手间一只锅子出现锦觅手中,锅中赫然是龙躯凤身,锦觅将那粒精血凝珠也丢了进去,脸上神色莫测,悄然自语:
“北冥么?果然,好地方!”
第十一章
北冥之地,水府归墟,已有数千万载不曾迎来它真正的主人,只靠北海水君渊寂护持,由鲛人一族打理。
归墟水府乃是天下万水汇聚之地,亦是北海海眼的出水之处,而北海之水亦是天下万水之源。
这般紧要之地,天界亦曾想掌握手中,却苦无其能,只因这水府不仅只是个调节万水之处,更是件法宝,是位开天之初太古洪荒的神魔之物。
那位也是个皮的,因开天时龙凤两族共贺,让其见到凤之华美龙之逍遥,竟生出异想,将自家之神形融了二族形态。
——出水为凤,入水为龙,其姿矫矫,其态逍遥,凤翅垂云,其首不见,龙尾绵亘,其身难见,谓之,鲲鹏。
只是,因后辈血脉不纯而驳杂,令之出水为金翅鹏,入水为青冥大鱼,不复其华美。
漓清给锦觅的精血凝珠乃出北冥水府,是开天时那位特意留下的传承,漓清肯给锦觅,一来是为完因果,二来也是漓清一见锦觅便心生所兆,此物该当是锦觅的。
巧的是,锦觅又恰好手中有真凤、应龙之神躯,又得鲲鹏精血之珠,合当归墟水府喜迎新主。
鲲鹏,世间最喜欢自由的神,其名曰:锦觅。
——繁花似锦留不住,却向红尘觅是非。
这主儿自降北冥,便搅得四方不安,八面不宁,这九洲四海,天地八方,就没个安宁时辰。
不是今天在翼渺洲把鸟族族长独女荼姚给揍哭了,拔掉了人家的凤羽,就是明天在太湖地界,把龙鱼族的簌离给活剐了鱼鳞。
要不就是将天帝二子太微给揍了(顺便掩去真容,将太微的龙尾都给剔了大块龙肉),剃尽天帝三子丹朱满身狐毛,顺便还剁了条狐狸尾巴去。
天地众仙皆以为天帝会大发雷霆之怒,却不想这天帝涵养着实好,并不为意,反一笑泰然,言之道:
“因果使然,他们今时受些苦楚,日后方可保全性命。罢了,那位神上时幼,小儿心性,且受着便是。”
受着?爹,您是亲爹吗?
太微与丹朱欲哭无泪,他们是做什么孽了,要被只小崽子这么欺负?
没错,锦觅化身鲲鹏,如今计年尚不及百岁,连人形都未能修成,明明白白一只小混蛋崽子,却偏偏能惹祸八方,欺负四海,连比之大数万岁的仙神也能欺负。
也因此,鲲鹏锦觅成为了这方天地最不受欢迎的,最强大的,也是最招仙神们烦的崽崽。
做为一只拥有强大实力,且掌万水之源,不怕被人找后账的小崽崽,锦觅完美诠释了什么叫“作天作地”。
天帝二子太微,便是她最深的受害人。
——活体龙肉供应商。
太微早蕴大志,他以自身近半精血,方换来漓清的应龙之血提升自家血脉,化为五爪金龙,为的,便是那天界的至高之位。
为此,他不惜放弃与花神梓芬的情谊,转而诱情于鸟族公主金凤荼姚,并谋其兄廉晁令其生死不知,借机逼宫天帝登上大位。
登天为帝的太微,原以为自此便可快意,却不想,鸟族势大,处处令其束手,难得快意,又有水族权重,光一个混蛋小崽崽便敢挑衅于他。
——太微尚不知,他龙尾上的肉也是锦觅剔的,还当是廉晁报复他勾引荼姚,做下的。
于是,这尾自觉憋屈的龙,想出了条计来,许是天公作美(不,是锦觅正巧知晓润玉要出壳,回了北海),无人捣乱,让太微一计而成。
太湖水君上表忠心,不仅献女簌离为太微天妃,更与太微合谋鸟族,在天魔大战时延误时辰未及时赶到,不仅令鸟族兵力大损,更令得鸟族族长夫妻及其子为护太微而战死。
太微虽算计鸟族,却不曾想会出如此大纰漏,鸟族族长一脉尽数战死,此事非小,而他也身受重伤至危,已超其掌握,再思出征前簌离已抢先于荼姚身怀有孕,算算时辰已将降世,由不得太微心中动疑。
太微伤重,荼姚身杯六甲为求得九转金丹,不得已以真身承托玄穹之光,至令胎落,救回太微一命,也就此恨毒了太湖龙鱼一族,立誓要将之举族尽诛,方解此恨。
太微因同太湖水君私下有不得见光之议,纵是心中深恨不能将之神形俱灭,也得假做公正,让太湖水君有个脱罪的借口。
然,这不过是太微的缓兵之计,他知晓荼姚性如烈火,因举家尽故之恨已然恨极龙鱼一族,自然不会轻易让其好过。
果然,太湖水君自认了个误判出兵之时,故未能及时救援的,不大不小之罪,被太微罚没太湖水域给鸟族,太湖龙鱼举族被逐于笠泽。
荼姚如何肯甘?她的双亲兄弟至亲血脉都因龙鱼族的“误判”而战死,自家又为救太微落胎,鸟族势力更大减,得到的却仅是太湖水域水面的权力,祸首毫发无伤。
更令荼姚气恼者,她这天后落胎,簌离却喜获麟儿,生下一子名“彦佑”,也亏得只是条小小碧蚺青蛇,连角蛟也不是,否则荼姚定然忍不住,会出手掐死她们母子。
簌离生下的是血脉低下的蛇属,把太微的鼻子都快给气歪了,他为天帝,龙鱼血脉虽不强大,却也不低,不说纯净血脉生下金龙或应龙,至少角龙、业龙也行,最次角蛟也算。
一条青蛇?就算是可修炼为蛟的碧蚺,也改不了是蛇属好么!
金龙得子,还是长子,居然是蛇属,这不让众仙私下疑他失德,天降其罚,才会生出条蛇来?
太微气得两眼发花,也不再管荼姚如何,幻化形貌冒荼姚之名前往笠泽,借天雷电火之力,尽诛龙鱼一族。
簌离闻讯,告荼姚于九天云殿之上,太微故意支吾,假做回护荼姚,实则嫁祸,把好大盆脏水泼了荼姚一身。
彼时荼姚正怒,这只火爆凤凰决计想不到,她的枕边人,她一心一意相爱想护的夫,在对她打着坏主意,不仅把灭族之罪栽赃在她头上,还在想要将她废后夺尊。
亏得荼姚是鸟族公主,父母兄弟没了,还有个疼爱她的隐雀长老做靠山。